第94章
不代表就容许他们那么猖狂,他想了想道:“最近几日,叫人多在各地巡逻,再有流民无故消失,仔细的查问查问,警告一下他们,别把手伸得太长了。” “是。” 师爷顿了顿后又道:“对了大人,我今日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有一些拿了籍书没分到地的流民打算义诊过后结伴去罗江县,说是罗江县的杨县令会给他们分地。” 唐县令惊呆了,问道:“杨和书抢人抢到我这儿来了?” 师爷不说话,他可是知道的,他这位大人与罗江县的那位不仅是同窗,还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连上任都找个相近的县城。 所以这种矛盾,他还是别掺和了。 唐县令震惊了一下后摇头道:“不对呀,他就算是要抢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你有没有问这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倒没有,”师爷道:“这个消息还是底下的人偶尔听来的,大人也知道,这些流民惯会躲避人。” 唐县令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半响,还是摇头道:“杨和书精明得很,现在益州城的情势这么乱,他才不会掺一脚呢,该不会是有人要离间我们吧?” “那大人,要不要我派人去辟谣?” 唐县令想了想,摇头道:“算了,让他们传吧,他们要是真去罗江县也不错,总比给那些人家当隐户的强,嗯,对了,你派人去各个角落把这消息扩一扩,重点夸一下杨县令的仁心,这么好的县令,不夸一夸,实在是亏心。” 不说师爷,就是一旁的随从都为远在罗江县的杨县令抹了一把同情泪。 唐县令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还推了杯碗道:“我吃饱了,笔墨伺候,我给杨和书写封信通通气。” 说是通气,其实就是接茬骂他一顿,甭管这事是不是他干的,反正他就要做出就是杨和书干的样子来。 事发以后,他也怪不到他身上来,因为他也被算计了呀。 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坑杨县令源头的满宝才给莫老师发了一封问询的邮件,然后便出了系统,抱着被子滚了半圈美滋滋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满宝比以往略晚了一些到达野地,正巧和纪大夫他们一起到了。 此时野地上排队看病的人不是很多了,一个医棚前最多十几二十个,一眼扫过去,还大多数是之前看过,似乎是来复诊的。 于是大夫们都特别神清气爽,这才有闲心互相拱手问好,然后美滋滋的去自己的医棚里看病。 纪大夫和满宝一起走,看了一眼她医棚前排队的病人,人数比他们的还多些,便笑着微微颔首,赞许道:“不错,你开的药方,这两天几位老大夫都抽空看过,很不错。” 满宝笑眯了眼,问道:“您把我写的脉案给他们看了?” 纪大夫微微点头,“这一次,其他药铺只出一个或两个大夫,而我们济世堂出了三个不说,还有你是专门看的女病人,年纪又小,他们不免心中疑虑,你那脉案给他们看,正好打消他们的顾虑。” 满宝的脉案已经写满了一册,所以昨天她便把自己的脉案给纪大夫送去,让他有空给他查漏补缺一下。 现在得到他以及其他大夫的夸奖,满宝特别的高兴,比吃了蜜的还要高兴。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七百零六章 大夫们 病人们散去了不少,这样一来,不仅大夫们轻松了,隔壁管着药房的丁主簿等人更轻松了。 庄先生总算可以过来串串门了。 满宝看病的速度快了许多,二十来个病人,其中有一小半还是来复诊的,所以也就用了小半天的功夫。 把病人都解决了,满宝便慢悠悠的给高氏和老妇人等人扎针。 等她们的针也扎完了,满宝的医棚前就没病人了,于是她带着周立君去隔壁串门。 纪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腿,满宝看了一眼后道:“接错骨了?” 纪大夫应了一声,道:“断了超过半年了。” 病人本来也犹豫了好几天才决定来看一看的,他自己也没抱多少希望,见纪大夫皱紧了眉头,他便知道希望不大。 满宝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腿,病人一下涨红了脸。 满宝却浑然不在意,用手摸着他的骨头一寸一寸的向下,她道:“要接好得重新打断吧?” 纪大夫:“嗯,半年了,不好打断呀。” 满宝:“只有一根,不接好可惜了。” 纪大夫:“我也觉得,不过我不太擅长这个,范御医就会了,而且他身边有个人,断骨头很有经验的,据说一棒子下去,你让骨裂,他一定不会让骨断。” “范御医肯帮忙吗?” 纪大夫想了想后道:“找上门去自然会帮的,就是这钱……” 满宝看向病人。 病人立即吧裤腿放下,叫道:“我,我不治了,我不治了。” 满宝还没接诊过这样病例的病人,还是很想接一接的,因此安抚他道:“你别怕,不行我去请范御医,看在我的面上他或许能少收点儿钱,不然我帮你交也行呀。” 病人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挣脱开满宝的手要走。 纪大夫看了他一会儿,拦住满宝道:“算了,你既然无意把这骨头打断重接,那我给你开两副药,就权当是补补骨头吧。” 病人没想到还有这惊喜,连连道谢,拿了药方后就一撇一拐的跑了。 寒风一吹,满宝有点冷的拢着手问,“他为什么不治,我都说帮他出钱了。” “人又不傻,你为什么平白帮他?而且这治病的钱先放一边,他这再次伤筋动骨,那起码得躺三月,你可别忘了,他是流民,他躺得起吗?” 满宝愣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而且,你敢确定打断了重新接真的能够接好?”纪大夫道:“我们大夫治人,不论什么病症,什么时候,说的都是能治,而不是一定能治好,他得不到确切的保证,当然不会冒险。” 纪大夫看着满宝道:“满宝,你可要记住了,以后不论遇到什么病人,哪怕是对方只是磕破点儿皮,你也不能说一定能治好这话,你是大夫,不是神。” 满宝低头应下。 纪大夫这才满意,往外看了一眼后道:“下午来复诊看病的人可能就多了,走吧,趁着现在有功夫,我带你四处转转,多认识几位大夫。” 满宝又高兴起来,“好啊,好啊。” 纪大夫就带着满宝去转悠,一溜的过去,全都知道纪大夫在带一个小后生,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更知道,就是她,止住了季家小公子的血,据说,就连最后季家小公子能脱险的那个药方也是她给的。 也是因为这一点,她小小年纪,还是个姑娘家,自己占了一个医棚,众大夫们虽然心中疑虑,却没有质疑出口。 而这三天来她的表现,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病人这么多,她竟然真的都能全部独立开方,首先,没有治错病,让病人找上门来。 其次,他们看过她的脉案,是的确很好,虽然与他们相比总体上还差些火候,但一些病症处理得实在是好。 就是他们也不敢说能做得更好了。 所有大夫都认识了满宝,满宝也从周立君那里听说过这些大夫,但正式见面介绍彼此还是第一次。 纪大夫带着她一个医棚一个医棚的找过去,偶尔遇上正在看病的病人,还就着那个病人开展一下会诊。 只是因为受寒头晕来看病的病人看着围着他转悠的一二三四个大夫,吓得不轻,生怕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但听他们说的话又不像。 几位大夫闲得蛋疼的逮着一个普通风寒病人论出了三四个药方,然后在稍显激烈的争辩过后,医棚的主人——许大夫从四个药方里挑出一个来给病人,道:“去抓药吧,要是药方上的药不够了,回来找我,我给你另一张。” 病人:…… 好了,最后一个病人也被他们看光了,众大夫也不回自己的医棚,直接在许大夫的医棚前拢着手或站或蹲在医棚前晒太阳。 满宝也找了块宝地蹲着,纪大夫没找到好位置,干脆踢了踢她道:“年纪轻轻的,蹲什么蹲,起来站着。” 满宝只能把位置让给他。 一行人忧伤的看着蔚蓝的天空,抱怨道:“你说这些人也是,看病都扎在一起,忙的时候那是连上茅厕的时间都没有,这一下看完了,又闲得要发霉了,他们怎么就不知道错开着来看病?” “这是义诊啊,又不是自个出钱来看病,还能挑选时间的,你就知足吧,明儿再来大半天,这事就算了了,这三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回去我要休息三天。” “我也要休息几天,话说上次这么累的时候还是水患那会儿吧?” 这话一出,大家便安静了下来,想起,这也是益州水患的后续,便幽幽地一叹。 纪大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些人,谁能想到三年前他们也是家庭美满,安居乐业之家呢?” “这算是好事了吧?听说唐县令那边的房子都建得差不多了。” “这么快?” “不算快了,就石头混着泥草砖头砌成的房子,这么多流民都被招募过去干活儿,一队人三五天就能做好一栋房子。” “听说唐县令打算要建成十个村子,一个村一百多号人,全围着那些荒地建的,为了不占耕地,选的那些地都不太好,要清理有些困难。” “总比没房子住的好……” 正说着,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大夫们一起扭头看去,就见五六个人抬着一块床板飞奔而来,叫道:“大夫救命啊,大夫救命啊——” 纪大夫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叫道:“活儿来了——” 因为起得太急,他还眼晕了一下,差点摔倒,被满宝一把伸手扶住了。 ※※※※※※※※※※※※※※※※※※※※ 作家的话 晚安 ☆.第七百零七章 合作 大夫们都聚在许大夫这里,病人便直接被抬了过来,满宝资质浅,被挤在了最外围,她各自又矮,垫高了脚尖也看不出是什么情况,只看到抬来的木床上一片暗红。 她连忙扯住一人,问道:“怎么伤的?” “他爬上屋顶铺茅草,也不知道怎么一脚没站稳,从上面摔了下来,拽翻了一根木头,那木头就砸他身上了……” 十来个大夫挤在医棚里,许大夫很快把大多数人都给轰了出去,只留下四五个医术比较高的老大夫。 大家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很快,便有仆人听从吩咐不断的端了热水进去,又端出一盆血水。 一张张药方往外递,站在医棚外看热闹的大夫正好没事干,越过那些药童拿了药方就去药房那里那要,还顺带看了一眼药方,“这是止血的,这是补气的,这补气方子上的药这两天用了不少,恐怕药房那边会缺药吧?” “这是救命的药,我药箱里随身带着一些,你先去药房里拿一份,我直接这里给他熬上。”另一个大夫也扫了一眼药方,当机立断的道。 每个大夫药箱里都有带些药材,多是自己最常遇见的紧急病情的药,其中以止血、补气和退烧的药材最多。 “满宝,进来!” 正看热闹的满宝立即精神一振,对周立君微微颔首,便快步进医棚。 床上躺着的人的衣服已经被剪得四分五裂了,明面上看伤在头上,许大夫贡献了自己药箱里的止血药粉,纪大夫已经把伤口缝起来敷了止血药,虽有些效果,但此时才包上的白色布巾还是被染红了。 所以纪大夫叫她进来止血。 如今益州城上下的大夫都知道她有一手好止血针法,无人能比。 满宝摸了摸他的脉,皱了皱眉,还是先拿针给他止了头上的血。 见出血的确便小了,许大夫立即解开头巾清洗一遍伤口,又上了一遍药。 纪大夫见满宝眉头紧皱,目光落在病人的腹部,便道:“你也觉得他腹内有积血是不是?” 许大夫吓了一跳,抬头问:“什么?腹内有积血?那怎么办?” 棚内的大夫看向病人的肚子,上面只有一些刮痕,连个出血的伤口都没有,更别说能看到腹内的情况了。 而他们总不能把人的肚子给剖了吧? 纪大夫按了按病人的肚子,又伸手扣了扣,听到声音后示意另一个大夫来听。 另一位大夫看过后道:“放血吧,让他们快熬制止血药。” 又看向满宝,“不知这腹内出血可能用针灸止住?” 满宝想了想道:“肉眼看不到,我不敢保证。” 那大夫沉吟片刻后道:“我耳朵还算可以,我来给你听一听,虽没有十分准,四五分还是有的。” 纪大夫对满宝微微颔首,满宝便知这是他谦虚的说法了,说是四五分,恐怕有七八分的把握。 满宝道:“只要知道是何处出血,那我止血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于是俩人开始合作起来。 等满宝把针都扎下了,纪大夫便拿了一把小剪刀,小心的在他的左腹上开了一个小口子,许大夫取出一支芦苇递给纪大夫,纪大夫小心的插入,不一会儿,便有血液流出,绵绵不绝。 有大夫仔细的看了一下流出来的血,见里面还有些碎肉,便用夹子夹起来看。 众人相视一眼,皆有些沉重。 这是伤到脾脏了。 等芦苇流出来的血小了,尽了,纪大夫这才稍稍固定一下芦苇,并没有立刻取出来。 大家小心的翻看着病人身上的伤,很快止血药便熬好了。 许大夫给他灌下去,纪大夫摸着他的脉许久,虽没有好转多少,却也没有恶化。 这就算好事了。 而芦苇管也没再流出血来,这就意味着血是止住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纪大夫这才把芦苇管拔了,将给的那个小口子缝合上。 许大夫夸赞道:“还是纪大夫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纪大夫笑道:“还是常大夫这扣音辨症用得好,不然我就是知道他腹中出血,也不知是何处出血。” 常大夫就笑道:“那也是周小娘子的止血针好,不然,我纵能查出哪儿出血,也止不住血啊。” 一直看着各大夫治伤的满宝突然被点到,愣了一下道:“那也是各位大夫诊得好,又调停得当,不然我就是想止血,我也不知该怎么下针啊。” 四个老大夫和一个小大夫对视一眼,都笑眯了眼,满意的颔首。 满宝很喜欢这个氛围,嗯,反正互夸就是了。 纪大夫看了还在昏迷的人一眼,道:“行了,就让他留在这里吧,满宝,你这止血针能扎多久?” “每半个时辰更换一次穴位,不过扎久了也不好。” 纪大夫点头,“止血药会慢慢起效的,你每隔半个时辰过来看一次,等到天黑前再说。” 常大夫也点头:“人现在昏迷着,情况如何还是得醒了才知道,他脑袋上的伤也不轻。” “是啊,”纪大夫道:“现在看着,腹部的伤算缓了,最要紧的还是头上的。” 这脑袋上的东西,反正纪大夫琢磨了一辈子也没琢磨清楚。 有的人被拍了一板砖,出血了转过身去照样活蹦乱跳的,而有的人,只是被人一勺子敲在脑袋上,最多就起个包,却可能咯嘣一下死了。 而纪大夫有机会看过人肚子里的东西,胸膛里东西,也看过腿,看过手里面的骨头和血肉,但这脑袋,他至今没见过。 满宝也没见过。 她剖过拟人模特的肚子,胸和手脚,但好似从没想过剖拟人模特的脑袋。 满宝纠结起来,她回去以后要不要剖来看一看? 还在犹豫间,唐县令赶来了,他今天在另一个流民村监工,听到隔壁村子有人从屋上摔下来了便立即来看。 纪大夫等人立刻迎出去见礼,唐县令往里看了一眼,确认人还没死后便松了一口气,让大夫们尽力救治。 满宝见他声音都哑了,便道:“唐大人,我那儿有给先生泡来润嗓的茶,你要不要喝一些?” 唐县令是因为这几天话说的多,还都是喊的,所以哑了,问道:“是什么茶?” “药茶。”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七百零八章 结束 一旁的纪大夫听了,有些吃味,“我嗓子也哑了,怎么没见你孝敬孝敬我?” 满宝眨眨眼,想说,你自个不就是大夫吗? 但见他不是很开心,满宝便转了转眼珠子道:“本要煮好才给您送过去的,您要茶包,回头我让我二侄女给您送一包去。” 纪大夫一听,高兴起来了,矜持的摸着胡子笑道:“行吧,你煮好了再给我送来。” 唐县令看了他一眼,笑着和满宝去她的医棚里喝茶。 说是药茶,还真是药茶,唐县令看了一眼那有些褐色的茶水,咽了咽口水,等温度差不多了才闷头喝下。 他嫌弃的皱眉,温度:“这药茶真有效?” “偶尔看到的一个方子,应该有吧。”反正她又不喝,良药苦口嘛。 唐县令也发现了,见她把茶倒进两个竹筒里交给周立君,让她分别送去给庄先生和纪大夫,便问道:“你怎么不喝?” 满宝道:“我喉咙不痛。” 唐县令看了她半响,伸手拎起煮茶的壶给她倒了一碗,劝道:“还是喝一些吧,现在是秋天,天气干燥,喝些茶润嗓。” 满宝拒绝,这茶看着一点儿也不好喝,她才不要喝呢。 不过非要喝的话…… 满宝左右转了转,把她的背篓拎过来,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罐子来。 她打开罐子,唐县令就闻到了蜜香味儿。 唐县令:…… 他就这么看着满宝舀了一勺蜂蜜放进自己的茶里,搅匀了才喝。 他揉了揉额,问道:“这么小气?” 满宝理直气壮的道:“我一时没想起来,要不是你非要我喝,我都没记起我带着蜜呢。” 唐县令很好奇,“你来给人看病的,为什么要带着蜜呢?” 满宝轻咳一声道:“哄孩子用的,有些孩子扎针会哭,吃药也会哭,正好我四哥下乡的时候得了一些蜜回来,我就带来了。” 主要是现在秋燥,蜜的功效挺多的,又能哄孩子,满宝就带来了。 不过这三天下来,一个来找她看病的孩子也没有,基本上都去找年纪看着特别大的大夫去了。 比如纪大夫。 偶尔有排了她这医棚的孩子,大人上来看到她的年纪,便抱着孩子换医棚去了。 唐县令忍不住哈哈一笑,看着满宝笑道:“等你名满益州,或是再长个二三十年,到时候有的是人求你看孩子的病症。” “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她的脸后笑道:“你的缺点在于年纪,但长处也在年纪,你这么小,将来有无数的可能在等着你。” 满宝奇怪的看了唐县令一眼,问道:“唐大人,您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唐县令就叹息,道:“就是突然觉着自己年纪大了,有些感慨罢了。” 满宝仔细看了看唐县令,这才发现他有些憔悴,可能这两天没刮胡子,脸上显得疲惫又老态。 满宝便也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提笔写了一个方子道:“唐大人,既然知道自己年纪不小了,那就好好的保养吧,这是我知道的一个保养方子,还是不错的,你试试看。” 唐县令看了眼塞到手里的药方,沉默了半响才道:“谢谢?” 满宝笑眯了眼,“不用谢。” 到了下午,昏迷的病人醒了过来,只是叫着头疼,头晕,眼前发昏,但手脚都能动弹,大夫们检查过后认为他已经没太大的危险,只是脑中可能有淤血,需要散瘀消肿。 但这些药许大夫和纪大夫就能开出很合适的药方。 唐县令一直在医棚外等候,确认人没事后便让病人的家属把人带回去了。 但因为对方是为了修建房屋摔下来的,所以所耗费的药材会由县衙出,包括后续看诊,唐县令也指定了由济世堂来负责。 不仅如此,唐县令会多给他们一份赈济粮,保证他在养伤的时候不会饿死。 唐县令承诺了这个,病人一家就欢天喜地的抬着病人回去了。 今天是第四天,来的病人就不是很多了,因此满宝他们早早的敲钟回家,等到第五天,来看病的病人就更少了,药房里的药也只剩下一些残渣了,大部分药材都没了。 而这也是没有病人的根本原因。 来看了病,免费的药也没有了。 那还不如不看呢。 满宝他们零零散散的看了几个病人,开了药方,再看着他们从药房那里失落的离开,或者回家去硬熬,或者拿着药方进城找药铺买药。 当然,可能选择前者的更多。 满宝的桌子又搬到了医棚外面,她就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这一片空荡荡的野地,在前天的时候,这里还站满了人。 高氏和几个还想要扎针的妇人依旧来找满宝复诊,满宝给她们扎了针后便又闲了下来。 她见高氏的症状之前好了许多,但今天又有恶化的趋势,便道:“还是拿着药方去药铺买些药吧,不然你前头的药差不多白吃了。” 高氏垂下眼眸问,“周大夫,我还得吃多久的药?” “再吃十天吧。” 高氏便低着头没说话。 满宝见了叹息,想了想,还是提笔另外写下另一张药方,道:“我给你换一下药,效果没有之前的好,但胜在便宜,你去济世堂抓,一副药也就十文钱左右。” 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 满宝觉得她和自己的母亲很像,她娘以前也是为了家里一直咬牙硬撑着,以至于年纪一上来,整个身子都垮了。 她不希望高氏也这样,因此道:“不论你换不换药,明日你都要去一趟济世堂扎针,这个是不要钱的。” 不吃药,扎针好歹也是有点儿效果的。 高氏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她拿着药方走了。 满宝一看,都这会儿了,一个病人都没有,而已经有大夫叫人打扫医棚,决定回家去了。 满宝想了想,便起身看向药房的方向,正好白善拎了书篮过来,看到她还呆着,就问道:“药房都没药了,还不收东西回家吗?” 满宝看了一眼纪大夫的医棚,见他也开始收东西了,便点头道:“好吧。” 白善帮着她把煮好擦干的针都插进针袋里,问道:“你想不想出去吃晚食?” 满宝想也不想便点头,“想呀。” 白善便笑眯了眼,道:“那我们今天便吃去吃晚食吧,累了四五日了,也该犒劳一下自己。” 满宝道:“你请客。” 白善颔首,“行吧,下次让白二请。”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七百零九章 被打劫 一无所知的白二郎也拎着自己的书篮和庄先生一起出来了,甚至比满宝他们还快的到马车边上。 这会儿他们也才下学没多久,没想到才来这里晃一圈就回去了,特别的轻松。 所以白二郎心情还不错,看到他们三个下来便使劲儿的挥手,叫道:“快点呀,就等你们了。” 好容易能这么早回家,还磨蹭啥? 一行人爬上马车,白善一说要出去吃饭,白二郎就欢呼起来,问道:“去哪儿吃?” 白善算了一下自己的钱,道:“去知味馆吧。” 周立君道:“不知道四叔今天会不会回来,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依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回来的了。” “四哥进城一向晚的,我们先去吃,给他带一份回去,嗯,选一份不一样的,他今天要是没回来,我们可以当宵夜吃。” 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庄先生笑眯眯的听着,摇手道:“宵夜你们自己吃吧,我却是不吃了。” 他们正在长身体,别说宵夜,就是再多吃一顿也是可以的,他却是不行了。 大家一路说得热闹,结果才回到巷子口,大家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大吉眉头一皱,认出了是自家的马,道:“四郎好像回来了。” 满宝立即撩开帘子往外看,果然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那大板车还在马脖子上没卸下来呢。 满宝也觉得很奇怪,跳下车道:“怎么这么快就进城了?” 现在日头渐短,就算他早上出来得再早,路上走得再快,那也不可能这么早就进城吧? 而且他一般回城都是重车回来的。 满宝跳下马车,蹬蹬的跑回家看,周立君立马跟上,白善和白二郎也跟着跳下车,直接跟在她们身后往里跑,车上一下就只剩下庄先生一人了。 大吉见了愣了一下,失笑一声,只能放下车凳,伸手将庄先生扶下车。 满宝跑进院子里,这才发现家里特别的热闹,院子里坐着七八个男人,正坐在一起喝汤,而她四哥则是躺靠在一个椅子里,正口齿含糊的叫他们吃东西。 他一抬起头来,满宝差点没认出他来,鼻青脸肿不说,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 周四郎也看到了满宝,本来还笑吟吟的他一下委屈起来,眼睛一下就红了,“满宝——” 满宝跑上去,瞪大了眼睛看他,“四哥,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周四郎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我被打劫了,满宝,咱家的麦种,银钱,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吃食鞋袜衣物全都被抢了。” 满宝连忙去摸他的手脚,“你残了没?哪儿痛或者出血了?你怎么也不去看大夫?” 周四郎扶着腰起身,道:“腰疼,后背疼,手脚都疼,哪儿哪儿都疼,但还能动弹,我身上的钱都被抢光了,看什么大夫啊,你不就是大夫吗?” 满宝就知道他是舍不得看诊的钱,气得不轻,“那万一我回来不及时呢?你没钱,你去济世堂,难道他们能不给你赊账吗?四哥,你以前不这样的!” 周立君也跑了上来,也觉得四叔越来越不靠谱了,“四叔,你以前花钱可是眼睛都不带眨的,现在怎么越来越像爷爷了?” “呸呸呸,我这叫改邪归正,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个媳妇和养孩子要的钱可多了。” 满宝连忙扶着他道:“行了,你先回屋去,我给你检查检查。” 又看向局促的站起来的这七八个人,犹豫着问道:“所以这几位是?” 周四郎立即道:“这是路上碰见的好心人,他们说他们认识你,就把我送回来了。” 白善略觉得不对,问道:“周四哥,你什么时候被打劫的?” 周四郎哭,“昨儿下午啊,离益州城不是很远了,再走一个来时辰就能进城了,现在天黑得快,当时太阳都落到山顶上了,我还想着能不能赶上进城呢,结果就有人从树林里蹦出来,我吓了一跳,生怕撞到人,就拉住了马,结果就跑出来十来好几人,把我从车上拽下来打了一顿,把车上的东西都抢光了。” 周四郎感激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汉子道:“我当时被揍得不轻,迷迷糊糊地爬上马车,往前走了一段就不敢走了,躲在林子里,连火都没干生,熬了一夜的冻,第二天一早才赶着马车往益州城赶,但我没吃没喝,身上又都是伤,多亏遇着了陈二哥他们在城外打柴,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回来了。” 白善眯了眯眼,笑着上前和陈二郎等人道谢,然后对赶进来的大吉道:“他们只抢车上的东西没抢马和车,那应该不是盗匪,而是那附近的乡民,大吉,你现在就去报官,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出来了。” 大吉应下,扫了陈二郎等人一眼后躬身退下。 庄先生皱了皱眉,吩咐满宝:“快给你四哥看一下,家里的药要是不够,写了方子让二郎去买。” 又吩咐厨娘,“烧些热水,招呼好客人们。” 然后客气的和陈二郎等人告罪,和白善一起进屋帮忙。 满宝将周四郎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多是挫伤,伤得最重的可能是手臂和头了。 他脑袋上被打了一棒子,肿了老大一块儿,他说头晕眼花,满宝觉得应该是莫老师说的脑震荡。 她生怕他脑子受到伤害,医书上可是有好几个脑子被重伤后一开始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一段时间后却猝死的案例。 所以满宝将他的脑袋放在枕头上,严禁他乱动。 而手臂的伤重是因为手的骨头断了一根。 周四郎一听说手骨断了,立即大叫起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竟伤得这么重,那我以后岂不是残废了?” 满宝:“……只是断了一根骨头而已,我刚才摸过了,应该没碎,将骨头一正,板子一打,再敷一些药,过个三两月就好了。” 周四郎流着泪问,“这么简单吗?” 满宝点头,“就是这么简单,手臂上的伤我不担心,我反倒担心你的脑袋,四哥,你看这是几?” “这是二,你四哥只是头晕眼花,脑子没傻,我要是傻了,我觉着我能跟你说那么多话吗?”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七百一十章 不想去(给陌颜的小公主的加更) 满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容姨烧好了热水,周立君给端进来,虽然是兄妹,但周四郎觉得满宝年纪不小了,所以坚持不让她动他的衣服。 于是满宝退到外面,让白善和庄先生替他擦洗身体,把身上乱糟糟的衣服换下来。 周四郎还想洗一下头发,主要是他头破了,头发沾了不少的血。 满宝哪敢给他乱动,道:“四哥,你可不许乱动,万一你脑子里正在出血,你一乱动,那个血出的就更多了。” 满宝一出门就拉住周立君道:“我给你写个药单,你去济世堂拿药,顺便把纪大夫请来。” 周立君吓了一跳,小声的问道:“小姑,是不是四叔不好了?” “不是,我拿不准四哥的脑袋到底有事还是没事,还是请纪大夫来看一下吧。”她忧愁的仰天长叹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医者不自医呀。” 周立君:“……小姑,你以前给家里人扎针看病的时候可一点儿没手软。” “那是都看得着的毛病,自然可以当机立断,且又不是多难的病症,但四哥这个不一样。总之你先把纪大夫请来吧。” 要是纪大夫也没把握,那就只能花积分请科科扫描了,从刚才开始,科科就在她的脑子里不断闪现一排大字,各自颜色轮番上阵。 上次它扫描过季浩的数据,显然是得了甜头的。 当然,满宝也得到了甜头,扫描过去,她能知道许多她肉眼以及把脉不出来的病症,可同样的,积分也很让她心痛就是了。 科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四哥的伤比较少,数据少,如果只扫描基础数据,那只需二十四积分。如果细致一点儿的,可生成图像的那种,需要五十积分。“ 科科顿了顿后道:“我建议宿主选择第二种方案,当然,还有第三种,就是生成影像,比第二种略高八积分,但可以让宿主更生动,形象,具体的看到病患内部的情况。” 满宝:“等一下。” 得等他换好衣服,也等纪大夫来。 白善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好,这才出来道:“周四哥后腰使不上劲儿,那儿没问题吗?” 满宝回忆了一下后摇头,“我没摸出来,应该是被揍疼的。” 周立君也很快回来了,她用篮子装回来一堆药,不过来的是小纪大夫,而不是纪大夫。 小纪大夫道:“我父亲回家休息去了,所以我来看看。” 满宝连忙请他进去看。 小纪大夫又把周四郎摸了一遍,然后道:“我和你的诊断一样,左手臂骨折了,脑子里或许有淤血,开些止血散瘀的药,等过两天他头好一点儿再正骨。” “出血严重吗?” 小纪大夫抬起头看向她,道:“我看不到脑子里的情况,看这块肿了这么一大块,淤血是一定的,就是不知道出血情况怎样,但开止血药总是没错的。” 他道:“就是我父亲来,也是一样的处置方式。我们又不能内视,看不到人体内的情况,只能靠脉象和受伤的情状来猜测。” 满宝点头,表示明白了。 所以还是得扫描。 她让周立君把人送出去,然后思索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影像扫描,反正都要花积分,干脆就要具体一点的算了。 周四郎这才觉着自己的脑袋似乎伤的是比手重,也不心疼手臂骨折的事了,拉着满宝的手问道:“满宝,四哥会变傻吗?” “现在不傻,那就不会傻了。” 周四郎就松了一口气,“不傻就行。” 满宝同情的看着他,人虽然不会傻,却有可能会死,会瞎,会瘫…… 唉,这么残酷的事还是别告诉四哥了。 很快,科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扫描好了,宿主可以看一下,物超所值的,如果满意,以后再遇上拿不定的病患,记得再找我。” 积分那么难得,满宝才不要动不动就花积分呢。 很快,周四郎的身体筋骨血脉便出现在满宝的脑海中。 人的皮肉被无限削弱,只呈现内部的情况,满宝一眼看到了他左臂断掉的骨头,正如他们诊断的出来那样,只是普通的骨折,骨头没碎,很容易就能接上。 而头部有出血情况。 科科的扫描是并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二息,但这十二息的时间是流动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脑袋在这十二息里的情况。 里面有一处在缓慢的渗血,血液堆积在里面,若是到达一定的量。 满宝皱了皱眉,意识退出系统,冲外面喊道:“立君,把我的针袋拿来。” 满宝宽慰周四郎,“四哥,我给你扎针,你就放宽心好好的睡一觉吧,我现在的医术可好啦。” 周四郎一听,果然放心了许多,他头晕眼花,也觉得困倦得很,便闭上眼睛道:“那我睡了啊。” 满宝道:“睡吧,睡吧。” 有科科给的扫描数据,满宝扎针便更有把握了。 在他的脑袋上扎了不少的针,确定周四郎呼吸渐渐平缓悠长起来,她便起身去找些药膏。 虽然身上的那些挫伤除了疼外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但她觉得还是给她四哥处理一下,不然明天他得叫得不轻。 等满宝处理好周四郎的伤口出来时,白善他们已经把那七八个人送走了,而大吉也报官回来了。 白善道:“你说巧不巧,那陈二郎就是前儿给我们家送木柴的人,是那高氏的丈夫。” 满宝一怔,“所以四哥才说碰上打柴的他们,倒是有缘。” 白善看了一眼房间,道:“等周四哥醒来你再问他一次吧,我觉得要不是周四哥说他是你哥哥,恐怕他都回不来。” 满宝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微微皱眉。 大吉这才道:“满小姐,已经报官了,官衙说得事主亲自上门具体说一下经过,看能不能记得打劫的人长什么样,身上有上门特征。” 满宝道:“我四哥现在要少动。” 白善道:“不要紧,等明儿周四哥醒了,我来问他,我再去县衙走一趟就是了,正好明儿休沐。” 白二郎道:“明儿不仅休沐,后儿也休沐,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后儿是季家的宴席,我们收了帖子要去的。” 满宝本来还挺期待的,但这会儿就不是很想去了,道:“你们去吧,我要留在家里照顾四哥。” 白善就道:“那我也不去了,让二郎服侍先生去好了。” 见白二郎嘟嘴,便道:“我让大吉送你们去,还把大吉借给你带进去。” 白二郎立即高兴起来,“你说的!” “我说的,大吉,你跟他去,他要是玩儿投壶什么的,帮他,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 作家的话 有的人乔治有了,佩奇也有了,但有的人,还是单身狗 嗯,大家晚安,不论是不是单身狗,国庆快到了,都要快乐呀 ☆.第七百十一章 参考 满宝开了止血散瘀的药,亲自熬了以后把周四郎叫醒,灌了他一碗药后问:“四哥,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周四郎才吃了药,觉得连胃里都泛着苦,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了吃饭。 满宝也不勉强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后让他睡觉去,顺便把他脑袋上的针拨一拨,抽一抽。 第二天一早,满宝又忍痛花了二十四积分扫了周四郎一遍,虽然只是基础数据,但也能看出脑子那里是否还出血。 看到那里只有不散的淤血,而没有再出现流血现象时,满宝松了一口气,余下的就是好好养着了。 容姨特别贴心的给他做了一碗鸡丝粥,知道他爱吃肉,撕了一大碗的鸡丝丢下去,然后一半的鸡丝都盛在了他碗里,其他人也才分到一小碗鸡丝粥。 周四郎一边吃一边感激,“容姨,下次有什么事你叫我,我一定给你办成!” “你只要快点好起来,帮我把东西送回去给我当家的和儿子就行,”容姨叹气,“你这一伤,没有三两月都不能成行,我才给我当家的和儿子做了一套冬衣,想着你下次回去的时候能帮我带回去呢。” 周四郎:“你放心容姨,我很快就好了。” “满小姐都说了,你至少得休息两个月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骨头都断了,两个月都算是轻的了。” 周四郎也忧伤,纠结道:“完了,才答应唐县令的事,还签了合约呢,这可怎么办啊。” 正说着,唐县令来了。 满宝一行人正在吃早饭,唐县令突然到访,就是庄先生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道:“唐县令要不要坐下来吃一些?” 正要拒绝的唐县令便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已经吃过早食的肚子突然有些饿了。 于是他笑着点头。 坐在桌子边上的满宝四个立即起身给他腾了一个位置。 唐县令坐下,正好在庄先生下首,满宝的上首。 周立君已经放下碗筷去厨房帮他打粥,他便顺口一问,“听闻你四哥被打劫,还受了重伤?” 满宝立即点头,将她四哥身上的伤说了一遍,着重点了一下脑袋上的伤,道:“这手臂折了没事,反正能接上,最多痛三两个月,可这脑袋里出血,又是在路上,晕乎乎的,什么时候晕死过去都不知道,他们这简直是要图财害命!” 唐县令皱眉,问道:“车上的麦种全被抢了?” 满宝点头,“没错,不仅麦种,家里给我们带的东西也都被抢了。” “马呢?” “马和车倒是好好的。” 唐县令垂眸道:“那就不是盗匪,也不是流匪所为,不然他们不会不要马。” 一匹马的价值可比车上的那些麦种值钱多了,可如果不是盗匪,也不是流动的人口,抢了马根本藏不住。 养牛都要和官衙报备,更别说养马了。 马可是战备物资,若遇战事,官衙还可能要强征马匹的。所以朝廷对马的控制很严格,加上养一匹马可比养一个成人花费还要大。 所以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马。 正常途径的马匹流通都受朝廷控制,他们不抢马,显然是不能处理。 唐县令瞬间便知道往哪儿查了。 正好周立君端了粥上来。 唐县令便道:“你四哥现在是醒着的吧?” “嗯,也正吃东西呢。” 唐县令就放心了,笑道:“那用完了早食我去问他一些话。” 无非是问他在哪个路段被抢,一共有多少人,抢劫的人穿什么衣服,什么鞋子,身高几何,可记得人长什么样儿。 周四郎虽然头疼,但还是仔细的回想起来,其实他还是记得一两个人的模样的。 当时事情发生的虽然急,但从七里村到益州城的这条路他走了这么多回,突然蹦出来的人虽然吓了他一跳,但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所以他当时是看清楚了突然冒出来挡路的那个人的。 车停住以后才开始混乱起来,林子两边突然冲出十几个人来,其中有一个伸手把他拽了下来。 那个人他没记住,但随后一脚踹在他腰上,他气得拽住他压在身下打的那个人他记住了。 周四郎眼睛一亮,连忙道:“对,我狠狠地揍了其中一人两拳,在他脸上留伤了,大人,你只要找到脸上受伤的人,肯定就能找到他们。” 唐县令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能记着这二人的相貌,我让画师来一趟,你配合他画出样子来。” 白善立即道:“我来!” 满宝也立即点头,眼睛发亮的道:“善宝画画可好了。” 唐县令有了些兴趣,笑道:“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看一看了。” 满宝跑去帮他把笔墨拿来,白善则和白二一起搬了一张小桌子进去,铺开纸后道:“周四哥,你先说这第一个人吧。” 周四郎咬牙切齿的道:“尖嘴,猴腮,一脸凶恶,一看就是恶人。” 白善提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默然不语。 唐县令:……他错了,不靠谱的不是白善,而是床上躺着的人。 满宝忍住拍四哥的冲动,道:“四哥,你说具体点儿,嗯,他眉毛什么样?” 周四郎皱着眉头想,“眉毛不都一样吗?就黑乎乎的呗……嗯?好像也不是黑乎乎的,有点儿淡,肯定没有唐大人的这么浓,也没这么长,这儿,这儿,还有点塌……” 周四郎看着唐县令的眉毛比划起来。 白善就把脑袋凑上去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唐县令的眉毛,然后皱着眉头在画上画了两个眉毛…… 满宝继续问:“那鼻子呢?” 周四郎头疼起来,“鼻子就两个孔,谁还能三个孔吗?” 满宝知道,脑子有伤的人通常脾气都不太好,于是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将气憋下去后,仔细的问道:“高不高,挺不挺,鼻孔大不大?” 周四郎便又下意识的去看唐县令。 没办法,这屋子里的人就唐县令的年纪和抢劫的人差不多,白二郎他们都太小了。 “不高,没唐县令的高,鼻孔也不大,塌塌的,这儿也短。” 白善继续凑上去看唐县令的鼻子…… 唐县令勉强忍住,瞪着眼睛看白善。 ※※※※※※※※※※※※※※※※※※※※ 作家的话 下一章在下午四点左右 ☆.第七百十二章 大手笔 在以唐县令为参考的前提下,白善笔下的人物渐渐丰满起来,周四郎看了画后连连点头,然后又有点儿晕,立即止住了脑袋,只用嘴惊叹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还是画得好看了点儿,他额头没这么挺,也没这么宽,得再窄一点儿,这个眼睛有点儿大了……” 白善慢慢的修改,周四郎眼睛越来越亮,叫道:“没错,拦车的就是这小子。” 满宝探头仔细的看了看后道:“四哥,这不是尖嘴猴腮好不好,明明长得还可以。” “这叫还可以?明明那么丑。” 白善中肯的道:“长得很普通,的确没有周四哥说的那么丑。” 唐县令道:“长的普通,人才不容易被认出来。” 他赞许的看了一眼周四郎,笑道:“一般人遇上打劫的,便是第一时间看清楚了拦车的人模样,一番劫难下来也会忘记的,有的人连具体有多少人,甚至那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都会忘掉,更别说记住人的模样了,你做得很不错。” 周四郎高兴的笑起来,但嘴上还是谦虚了一下,“哪里,哪里,主要是我家里人都比较聪明,您看我幺妹就知道了。” 唐县令客气的笑了笑,起身道:“那你再说一说那个被你揍的人长什么模样,我先去与庄先生说说话。” 他可不要再留在这儿当模板了。 但周四郎也没介意,唐县令不在这里,他还更自在呢。 至于参考物,那有什么要紧,不是已经现画出来一个了吗? 周四郎这会儿觉得那俩人长得都差不多,都很丑,很凶恶。 但一番描述下来,白善画出来的人却不一样,但别说,画的和真人还挺像的。 白善把画好的两幅画交给唐县令。 唐县令仔细端详了一下,点头赞道:“没想到你工笔画画得这么好,你也才十二岁吧?” 满宝在一旁道:“主要是教画画的先生好。” 白善便瞥了她一眼道:“明明是天赋好,不然同一个先生,也没见你画得这么好的。” 满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唐县令笑眯眯的道:“没想到庄先生擅长工笔画。” 一旁的庄先生笑吟吟的摆手道:“这却不是我。” 白善骄傲的道:“我们的画是我娘教的。” 唐县令愣了一下后笑道:“看来还真是天赋了。” 白善得意的冲满宝扬眉。 满宝:…… 唐县令将画像收了起来,笑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就行,自会给你四哥一个公道,不过,你四哥现在受伤了,那我定的粮种怎么办?” 满宝眨眨眼,这种生意上的事,当然还是得问过周四郎了。 周四郎才被抢了一车的麦种,还有身上的钱,正心疼得不行,闻言立即道:“唐大人,虽然我伤了,但我还有兄弟啊。” 虽然和唐大人做生意赚得少,但量大呀,立君已经给他算过,他这一笔生意做下来能赚到的钱,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他看向满宝,道:“我让满宝写信回家去,过不了几天就能把麦种运来了。” 唐县令这才笑开,“那就好,你们知道的,这麦种是要春播的,一开春就要了,所以你们得在年前全部给清,这些合约上都是写了的。” 这在之前当然没问题,周四郎三天就能来回一趟,就算收麦种的时间久了点儿,那最多四天也能拉回来一车。 但现在他躺在床上,显然是不能了。 但周四郎一咬牙,应承道:“您放心。” 唐县令特别放心的走了。 满宝拧了布巾给她四哥擦了擦额头,问道:“头痛不痛?” “痛。” “痛就别想了,”满宝道:“多大点儿事啊,四哥,你要是放心,我就帮你解决了。” “你怎么解决,这路上有匪呢,万一大哥他们过来也遇上了盗匪怎么办?”别看周四郎应得爽快,其实他心里还是怕怕的,他掰着手指头道:“就算大哥他们全都来,那也只有五个人,他们可是有十几个呢。” 白善道:“他们刚抢过一次,短期内应该不敢再来第二次的。” “你这都是猜的,”周四郎想到被抢走的麦种,心疼得不行,道:“万一他们尝到甜头之后,就是又窜出来抢了呢?” 满宝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呀,聪明人永远都不要去揣摩蠢人的想法,很容易就揣摩错了的。” 白善 周四郎:…… 满宝继续道:“麦种被抢了还是小事,冲突起来,万一把人打坏了怎么办?所以我们要做就直接把他们抢劫的小火苗给掐了。” 白善问:“怎么掐?” 满宝:“他们不是有十几个人吗?我们找上二三十个人就行了,我不信他们敢抢!” 周四郎:“我的妹妹啊,你一车粮才赚多少钱,让大哥他们五个全来运粮我都觉着亏了,你还雇上二三十个人。” 白善若有所思。 满宝鄙视四哥,“四哥,你想什么呢,二三十个人当然不可能只押一车了,最起来要押十几二十辆车嘛,说不定我们一下就把唐县令要的粮种给运来了。” 周四郎呆了呆,问:“咱家哪来的车?你不会是想让那些人用肩膀挑吧?” 白善则问:“你家有那么多钱吗?” 他道:“车倒是不急,可以租,可一次性买这么多粮种,唐县令又不给定金,你们要进这么多粮种都得自己先垫付,你家里有这么多现银吗?” 家里有多少钱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而家里的钱只比她多,不会比她少的。 所以应该是够的,就怕她爹不敢做这笔生意。 不过唐县令的为人是信得过的,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既然如此,这个风险就值得去冒了。 所以满宝就点头。 白善就道:“那你先写信回家吧,让他们先到各村买合适的麦种,他们那边确定买到足够的麦种了,我们再在这边雇了人和车回去拉来。” “等等,等等,”周四郎躺不住了,坚强的用右手撑起半边身子,伸手止住他们,道:“为什么要在这边雇人和车?咱家不缺人呀,就算我们家的人不够,那还有村里的人呢,城里的人太贵了,还不一定信得过,要雇人也得从村里找吧?” 想想又觉得不对,觉着被绕进去了,于是道:“不是,这一次性买这么多麦种得多少钱啊?” ※※※※※※※※※※※※※※※※※※※※ 作家的话 下一次更新在晚上八点左右 ☆.第七百十三章 能用 白善道:“因为罗江县没有车行。” 周四郎沉默了。 益州城是有车行的,什么是车行呢,就是有雇车和租车的服务。 罗江县很小,大家搭车,基本上是在官道上或城门口招手,问一下去的地方,同方向就付点钱爬上车坐一段儿。 当然,大家也叫这做车行。 周四郎以前也觉得那就叫车行了,还有人专门做牵线的牙人呢。 但到了益州城他才知道,那根本不算。 真正的车行是占据一条街,一溜的过去,牛车、骡车、驴车、马车,应有尽有,你是租车,还是雇车都可以。 近的可在城内转悠,远的,你就是嚷着要去西域,也会有胆子大的人接单,只要你出得起钱,他能连护卫都给你请好。 当然,也有便宜的,一些小本买卖需要车,自己买不起车马的时候就会去那里租或雇。 白善以前不知道这一点儿,但周四郎和周立君都去车行找过工作,回家当热闹说给他们听时,他记在了脑子里。 所以这会儿他道:“一辆车来回效率太慢了,就算加上你们家里的牛车,用这么多人护着两辆车来回也不划算,不如花点儿钱租车,一趟两趟将这门生意做下,把钱拿到手。” 满宝连连点头,也是这个意思。 周四郎纠结起来,觉得这个成本是没必要的,但又觉得他们说得对,万一又被打劫了怎么办? 这么多人只护着两辆车显然成本更高。 他还没纠结出来,满宝已经伸手将他按倒在床上,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你的脑子吧,我来帮你弄好。” 其实并不只是她,还有周立君,就是白善和白二郎也帮她计算成本。 周立君对城内的工钱还算有了解,毕竟她可是找过好几个月工作的人呢。 至于租车的费用,周立君道:“小姑,一会儿我就去车行问一问。” “马车的价格就别问了,一定很贵,问一问牛车和骡车。” 周立君应下,问道:“那要不要我爹他们来一趟,把这些车和人带回去?不然他们带着车跑了怎么办?” 白善:“……上面有车行的印记,他们能跑到哪儿去?我们找些有家小在益州城里的工人便是。” 满宝道:“还是先给大哥他们写信吧,让他们去收麦种,这样车一过去就能把麦种拉过来了。”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意见。 满宝便开始写信。 周四郎伤了,信当然只能托人带回去了,大吉有相熟的商行,直接拿了信去找人,保证明天就能送到罗江县钱记饭馆里。 小钱氏还没收到信,周四郎先操心起来了,这么多钱呢,且这生意一开始还是他牵的头,怎么可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 于是他在吃了三顿药,思考了一晚上后,还是找了满宝道:“你们要从城里雇人回去也行,但不能在街上瞎雇,我才想起呢,我们做这麦种的生意一直没做大,都是悄悄的来的,要是带着这些生人回村,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麦种怎么来的,什么价儿,以后我们家还能做这生意吗?” 满宝呆了呆,挠着脑袋问,“那怎么办呢?” “我有几个朋友,他们能用,而且我敢肯定,他们不会跟我们抢生意,也不会出卖我们。”周四郎顿了顿后道:“还有那陈二郎,他和他那帮兄弟也能用,对了,不是说你
相关推荐:
仙法是word文档
万物超市从囤货开始
总有人阻碍我认真工作
从继承一家兵器铺开始
Vocaloid南北组同人
斗罗之我要无敌了
与你相遇[综漫]
过分宠爱
重生都市至尊
我喜欢你很久了_御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