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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的子嗣交托给一名或数名“托孤重臣”。 这种情况下,虽然国玺还是老国主年幼子嗣的,但“托孤重臣”也有国玺的使用权,在新国主成年(或者说修为有成)之前,辅助新国主使用新的“诸侯之道”,护卫国土。 听完祈善的解释,沈棠越发迷惑地道:“但是――辛国老国主的子嗣好像就一个王姬?” 一想到那位王姬的下场,忍不住唏嘘。 乱世之中的女子啊…… 祈善神色一黯,似乎也想起年纪轻轻的王姬如何惨死。但他情绪只是低落了一瞬,继续道:“辛国老国主中意的子嗣显然不是王姬,所以这次的‘托孤’更为特殊……” 特殊不特殊不重要,重要的是辛国国主并未指定继承国玺的子嗣,共叔武如今的身份又是“托孤重臣”,所以他是可以携带着国玺瞎跑的。只要经过共叔武允许也可以借用。 沈棠又问道:“既然‘托孤重臣’也有国玺的使用权,那让半步自己用不就行了……” 祈善:“……” 褚曜:“……” 共叔武:“……” 为什么他隐约感觉到沈五郎对国玺的避之不及和嫌弃???这可是全天下人都争夺的至宝啊!!!共叔武莫名感觉自己喉咙哽着一口气。这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再想想自己先前的戒备,仿佛成了个笑话。 祈善面无表情地道:“沈小郎君不认真听啊,‘托孤重臣’使用的前提是有年幼的子嗣。” 沈棠看向共叔武求证。 共叔武叹道:“的确不能。” 沈棠道:“风水轮流转,国主轮流做。国玺这么重要的东西,半步就没想过据为己有?我知你忠义,但你要是能帮助辛国复国,也不算对不起辛国老国主的托付啊……” 只要新成立的国家还叫“辛国”就行。 谁说国主就只能某个王室、某后人能做?只要有能力,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开局只有一只碗、一条狗,也能走上争王争霸之路……谁都有机会叫日月换新! 共叔武:“……” 祈善:“……” 褚曜:“……” 祈善二人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试探着共叔武的底线,也在打那块辛国国玺的主意,绞尽脑汁将共叔武拉上自家这条小篷船。沈小郎君/五郎却劝说共叔武自立门户? 这是拖后腿呢? 还是拖后腿呢?? 还是拖后腿呢??? 共叔武被她问得整张脸憋成了枣红色。 面部肌肉抽搐颤抖,唯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五郎可以如此自然问出这般大逆不道、荒诞离谱的问题?看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好似共叔武不造反,反而不正常? 共叔武沉着枣红色国字脸,咬牙切齿道:“在下从未生过这种念头,也不可能这般想!” 沈棠:“……” 啊,半步真是少有的老实人了。 相较之下,倘若是她的话,国玺到了她手中就是她的宝贝,什么“托孤重臣”,这TM不是“禅位”吗?也没规定“禅位”只能禅位给儿子女儿,外人也是可以的。 沈棠胸腔那颗良心隐隐作疼一瞬。 羞惭红脸,恭恭敬敬作揖道歉:“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半步原谅则个。” 共叔武长舒了一口气。 这般插科打诨,他丝毫不记得“借出”国玺的忐忑和担心,掏国玺也掏得干脆利落。沈棠一瞬不瞬看着他的动作,生怕错漏一个细节。她很好奇共叔武究竟将国玺藏在哪儿。 或许可以以此为参考找到自己的。 共叔武啥也没做,他就取下自己腰间的武胆虎符,啪一声拍桌子上。这个意思非常明显,国玺就在这里!祈善和褚曜怔愣一瞬,蓦地反应过来,抚掌笑道:“此法甚妙!” 唯独沈棠不在状态,看得懵逼。 你俩倒是解释一下妙在哪里啊!!! 共叔武抬手悬于武胆虎符的正上方,掌心一吸,武胆虎符重新化为武气融入他经脉,随着武气剥离,远处露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玺印。玺印四四方方,上方盘着一条青龙。 这条青龙仅有拇指长短,非常迷你可爱,周身气运萦绕,隐约似能听到龙吟虎啸之声。 几乎是这枚玺印出现的一瞬,淡淡青色光华盈满整个小房间,空气中弥漫的天地之气直线上涨,近乎粘稠。只是――沈棠看着青龙,伸手用指头戳了一下:“就这?” 共叔武看着她的动作,几乎窒息。 “不、不可无礼!” 沈棠反问:“我这就无礼啦?” 但还是将指头缩了回来。 不能用手指戳,但凑近一些看总可以吧? 共叔武:“……” 他还能咋滴,只能心梗般看着。 沈棠仔细看着小青龙的龙鳞,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雕刻的,上面细小的龙鳞片片可见,细致温润,神态威严肃穆,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小青龙就能盘旋着腾空飞向天际。 唯一的缺憾―― 她指着小青龙背上某些龙鳞,道:“这上面的龙鳞颜色不太纯正啊……怎么看着蔫蔫的?” 是的,给人的感觉不太健康。 共叔武解释道:“国运愈盛则龙鳞愈鲜艳纯澈,龙鳞斑驳浑浊,便意味着国运已经……” 倘若仔细观察还会发现,龙鳞青色与灰色接壤的位置正在慢慢移动。孝城城内的民怨太重,国玺上残留的国运本就不多。 共叔武忧心道:“国玺有灵。待残余国运被民怨吞噬,这条青龙就会完全变色。届时国玺之灵发怒,青龙翻身,气息再也无法隐藏。若在无主之地隐居还好,若那片地方是有主的,便会惊动那一国的龙脉……” 位置也就暴露了。 国玺和国玺之间存在争夺关系。 除非融为一体,否则不可能和睦相处。二者交锋,唯有你争我夺,分出高下这一条路! 共叔武带着这块国玺也时时忧心。 这天下,哪还有无主的国土? 沈棠哦了声,道:“原来如此。” 今天又涨了不少见识! “说罢,我该怎么做?” 沈棠撸撸袖子,准备完事儿了去睡觉。 国玺什么的,她自己有了,强抢共叔武的没意思,他自己主动交过来,那才叫有意思。 共叔武:“……” 祈善:“……” 褚曜:“……” 沈棠忍着头皮发麻的冲动:“你们别露出这表情啊,我很慌的!不会用国玺是我孤陋寡闻,但深山老林出来的山顶洞人就这样,你们见谅则个。你们教,我保证认真学!” 她只差指天发誓了。 祈善压下额头狂跳的青筋。 咬牙“狞笑”道:“沈小郎君可以不用说话,你调动自己的文气去感知它就行……” 若非场合不对,他真的很想送沈小郎君一打的禁言夺声,为何这小嘴叭叭那么能废话! 沈棠委屈地瘪了瘪嘴。 按捺心虚,她暗中深吸一口气,抬手凝聚一缕文气在指尖。在三人注视下,慢慢的,慢慢的凑近那条小青龙。蓦地,小青龙周身萦绕的气运,似心脏紧缩一般骤然一颤。 沈棠手指轻戳小青龙。 没反应。 还未缩回手指,那条玉石雕刻的小青龙蓦地张嘴,大庭广众之下咬住她手指,吓得沈棠原地弹跳起来,甩着手指试图将这鬼东西甩出去:“卧槽――你TM别咬我啊――” 这青龙不动的时候挺威严,一旦动起来就像是一条小蛇,还是一条咬人的蛇! 两三息功夫,丹府文气空荡一片。 三人也被这变故惊了一跳。 现场乱作一团。 但老天爷似乎怕现场还不够乱,偏偏这时候,沈棠右手掌心一热,一柄眼熟的剑自动出现。剑柄上盘旋的某条金龙顺着她手指游走而出,一爪拍住小青龙。 那双宛若宝石的龙眼写满了戾气! 199:孝城乱(三十九) 退下,让朕来 怕是沈棠自个儿也没想到,大陆西北这趟浑水能搅得多浑,浑到拉开一场搅动整个大陆变局的帷幕!彼时百姓还在梦乡,危机便带着似腐肉生蛆时的死亡气息,悄悄蔓延。 翟欢半宿难以入眠。 翟乐过来,隐约听到他口中喃喃什么:“紫微出西北,保天下一统……真闹大了啊。” 翟乐叼着干粮:“阿兄,什么闹大了?” 翟欢道:“昨夜的异象!” 翟乐:“那条龙?” 翟欢神情凝重:“嗯,不管是为了国玺还是为了成为流言中的‘紫微星’,那些有野心的大小势力都会汇聚于此,混战在所难免。” 这才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翟乐咕囔:“唉,真是到了哪里都一样。” 翟欢苦笑不言。 他视线落在孝城方向,微微抿唇。 昨夜出现的巨型龙影明显不是辛国那块国玺,倘若辛国还有这般强盛国运,郑乔怎么会一路上碰不到像样的抵抗?辛国灭国也不会这么利索了。思及此,翟欢胸腔心动一瞬。 他问堂弟:“待此间事了,回去吧?” 翟乐道:“嗯,好。” 故土的烂账不比西北这边好多少。 虽然在外游历非常自由,也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除了堂兄几乎无人管他,但漂泊久了还是觉得家乡更好――或许在外人眼中“它”并不好,可正因如此,他才更要回去。 尽己所能,做些什么吧。 翟乐唇角的微笑还未维持多久,便又听自家堂兄谈起:“巽南赵氏家的嫡女,你可还记得?” “啊?巽南赵氏的……那位行三的女郎?印象嘛,是有点儿,就记得她柔柔弱弱的,刮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吹飞了。”翟乐还未意识过来,托腮回想大半天,苦巴巴皱着脸,只记得那位女郎非常爱哭,还喜欢告状,“……她还害得我被阿爹阿娘好一通骂……” 翟乐记得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 长辈赴宴与人寒暄,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就在一块儿玩。翟乐是同辈孩子中年纪偏小的,但他会玩儿,性格又活泼好动,即使年纪比他大的孩子也喜欢跟他一块儿玩。 他还长得可爱,谁会不喜欢? 翟乐一直这么自信,直到碰见那位巽南赵氏三娘,小小年纪就喜欢端着大人架子,左一句这不行,右一句那不行。翟乐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又听仆妇说她自小爱生病,院门都没出过几次,有些同情,于是摘了好几朵他认为最好看的花,想逗她笑笑…… 结果―― 赵氏三娘不仅没笑还哭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撅了过去,还惊动一众长辈。翟乐正仿徨不知所措的时候,被赶来的阿爹一顿毒打,回家又被关了三月禁闭!之后每次碰见她,回去都会被教训。 翟乐一打听才知赵家三娘跟长辈告状,说他这里不合规矩、那里不合礼法,他真的气坏了!偏偏那位又太孱弱,稍微大声都会将她吓得惊厥,翟乐避之不及,恨不得贴墙根走。 再年长些,男女开始避讳,加之他的修炼也上了正轨,很少会出席那些场合,便很少再听到赵家三娘的消息。堂兄冷不丁提及那位女郎作甚?他疑惑不解,翟欢苦笑不已。 “你对人家就这个印象?” 翟乐撇嘴:“不然还能什么印象?” 翟欢:“你不知道她一直很喜欢你吗?” 翟乐倏忽明白了什么,表情出现了一瞬的扭曲和不自然,手指绞着衣袖道:“她那叫喜欢?我光记得阿爹打得多狠了……阿兄,你别不是想乱点鸳鸯谱?不行不行,这不行。” 再者,未嫁女声誉很重要。 怎么会传出这样离谱的谣言? 他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翟欢笑着说道:“这可不是为兄乱点,巽南赵氏亲自上门提过,这还能有假?人家也不会拿族中女子声誉开玩笑。只是叔父叔母觉得你年纪还小,当时并未答应下来。” 叔母还让翟欢帮着旁敲侧击呢。 翟欢作为堂兄,能不知道堂弟喜欢什么类型的女郎?巽南赵氏被委婉拒绝仍不死心,出于对这位嫡女的疼爱,私下还说只要翟乐没订婚成婚,这桩亲事便有说和的余地。 翟乐听了脑袋都大了。 他道:“大丈夫未立寸功,何以为家?” 说罢又顿了一顿。 “再者,也实在不般配。” 翟欢道:“男才女貌,有何不配?” 翟乐也没隐瞒:“这不是不想让未过门的阿嫂为难么?赵氏三娘的确很好,家世门第、才华涵养,算起来我都算高攀了。” 他这话不是自卑自贬,而是大实话。 翟乐这一支属于翟氏二房。 他父亲八月早产,少时体弱,常年延医问药就是一笔极大开销,即便分家的时候受了照顾,还顶着“清流名士”的头衔,获得比原定更多的家产,但也有入不敷出的压力。 为了帮衬兄弟,大房伯父还将翟乐接过去,吃穿用度也是比照着堂兄翟欢的份例。 长辈们一视同仁,翟乐也不能不知好歹。 赵家三娘出身太好了点,不行。 与堂兄倒是正正好。 但堂兄幼时已有一门婚约,女方出身清贵。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未来堂嫂家中出了事情,门楣衰落,她还因为意外毁容。原本般配的二人不适合了,可堂兄不愿。 这种时候取消婚约,一来有嫌贫爱富、贪花好色之嫌,二来也是逼着女方走上绝路。既是天定之缘,岂能因为一点儿挫折便解除? 翟氏宗妇之位,只有她能坐。 翟欢亲自登门表达他对这桩婚事的坚定态度,坦言家世如何无妨、容貌如何也无妨。 倘若翟乐跟赵氏三娘订了婚约,这会让未来堂嫂为难,毕竟在讲究门第家世的环境下,宗妇出身还不如二房,难免会惹来流言蜚语。 以翟乐对那位赵氏三娘的了解…… 他还真怕赵氏三娘对未来堂嫂说什么“你这么做不行、那么做违礼”,所以拒绝最好。 谁知―― 翟欢道:“可为兄希望你接受。” 翟乐:“未过门的阿嫂怎么办?” 这不是给她难堪吗? 翟乐是对自己婚事有想法,也有偏好的类型,但真正谈婚论嫁的话,个人喜好反而没有其他条件来得重要。横竖都是盲婚哑嫁,只要新婚夫妇用心经营,结果都大差不差。 相反,婚后不好好经营的,即便婚前再怎么看对眼,最后也会是一堆烂摊子。这是翟乐从一堆坊市话本得出的“婚恋经验”。 翟欢笑着道:“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他的未婚妻子着实没有翟乐以为的那么好欺负,再说了,赵氏三娘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跋扈嚣张的恶名――除了小时候盯着翟乐打小报告,但这事儿也真不怪女方。 谁让翟乐皮实欠揍,祸害人家辛苦养的花、养的鱼、栽的树,被揍一点不冤枉。 翟乐托腮:“但,巽南赵氏上门提亲都是好几年前了,或许她已经议亲成婚了?” 他没问堂兄为何突然谈及他的婚事,也没问为什么推荐赵氏三娘,倒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心里有了答案,没有询问的必要。 只是,若堂兄不说,他还真不知道那位赵氏三娘居然是喜欢自己…… 翟乐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她很讨厌自己呢。 翟欢又一次摇头:“没有。” 翟乐低声自言自语:“若这样……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回头去了解‘谈诗论道、画眉女红’哪里有趣,或许能谈得来……” 要知道到了他这年纪,即便他不去主动了解,身边的同龄人偶尔也会谈及各家适龄未婚女子的情况,毕竟婚约对象可供选择的范围就这么大,提前做点功课也没坏处。 他偶尔也有听赵氏三娘如何如何。 名声自然好。 一家女,百家求。 只是她不热衷外出,也很少答应其他同龄女郎的邀约,十次有九次都用养病为由推了。 见翟乐说得这般痛快,轮到翟欢怔愣了。他不由得十分严肃地强调,生怕翟乐不懂:“但是阿乐,如果你已经有中意的人选,那便告诉为兄,巽南赵氏那边不用管。结亲又不是两家结仇,事情不成也是缘分不够……” 他是想通过堂弟获得巽南赵氏的支持,但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真想通过联姻,强强联合,自己比翟乐更合适,当年也不会在女方提出解约的时候坚决要履行婚约了。 他不止翟乐一个堂兄弟。 他甚至不是家中独子,也有亲兄弟。 但与他投缘,自小一块儿玩到大、互相扶持的,却只有一个翟乐。若翟乐心有所属,他不会拿翟乐婚事当筹码。翟乐不止是他的弟弟,某种程度也算是他养大的“儿子”。 _(:3」∠?)_ 翟乐被他问得懵了一下。 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认识什么人,堂兄哪里会不知道?清一水的郎君啊!他能中意哪一个?再者,这个世道这么混乱,女郎躲家中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跑出来?他上哪儿结识? “阿兄,你莫不是苦情话本瞧多了?” 世家子弟不敢违抗家中安排,忍痛与心爱之人分离,饱受相思之苦的戏码,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又不是光着屁股到处惹是生非、闯祸的年纪,他想要什么,心里很清楚。 要说赵氏三娘哪里不好…… 约莫是身子骨太弱了吧。 唉,他还是比较喜欢能打的。 所以说―― 为何这世上女子不能有文心武胆呢? 倘若能有,赵氏三娘约莫也是才华横溢、文质彬彬,面上看着虚弱,实则战场迅猛无比的文心文士?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啊。 翟乐没有苦恼多久便将事情放到一边。 这会儿想这些还太早了。 翟乐望着天边高升的金乌喃喃。 他们兄弟得从这次的浑水抽身而出,回到故国老家,才能考虑成家,不然都是做梦。 翟欢兄弟的对话没刻意提防别人。 杨都尉闭目养神也听了大半。 略有诧异。 这俩兄弟的主次关系,他似乎搞混了。 不过,翟欢也的确比翟乐更合适些。 或许是某种直觉,他总觉得翟欢兄弟一旦回去,必是潜龙入海,未来不可限量。这时候又想到意外听过的流言――紫微出西北,保天下一统――也不知谁是那颗紫微星。 这个世道又真能终结,走向一统吗? ―――――― 倘若让乌元知道他费尽心机放出去的造势流言给旁人做了嫁衣,不知是何种心情。 这本是他埋下的后手之一,为的就是在未来某个合适时机,给自己造势。 毕竟北漠一直被诟病成异族,大陆百国也从不认为北漠跟他们是一家的。 家里内斗怎么厉害都是自家事儿,外边的人想来抢夺“产业”是万万不行的。 想要减弱阻力,少不得“天命”加持。 结果,孝城真出现巨龙幻影。 却无人将“紫微星”往他身上想。 乌元觉得很淦! 不过,有人心情比他更加暴躁想日狗。 不用说,此人就是庚国国主――郑乔。 豪华奢靡的行宫。 身穿朝服的官员战战兢兢立着,垂头低眉,空气中弥漫着凝重肃杀的恐怖气息。 方圆数里的天地之气一改往日和煦,变得混乱暴戾,实力较弱的官员在这种威压之下,已是面无血色,汗出如浆。内衫被不断沁出的粘稠汗液打湿,紧紧黏在肌肤上。 莫说抱怨,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暗道运气不好,早知如此,早早报病假在家躲着,也好过面临狂风暴雨的摧残。 各地暴乱也就罢了,怎么庚国那俩疯子也跳出来给国主郑乔添堵?郑乔不好受,他们底下这些臣子就更不好受,胜似颈侧悬剑。 自己没命还好,就怕连累家人。 “怎么不说话了?” 话中似含了浅浅笑意。 说话的青年长相俊美阴柔,混杂了超脱性别的惊人之美,��丽无双。论相貌,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几个比他还优秀的,但面相中带着天然的讥诮刻薄。美则美矣,令人不敢亲近。 至于见色起意,心生亵渎? 上一个敢这么干的,坟头野草三丈高。 那位得手过的辛国老国主? 这会儿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辛国王室不论老少都成了青年寻乐泄愤的玩意儿。 前半生多风光,如今多落魄。 “一个个平日里不是挺能说,怎么这会儿全部哑巴了!”郑乔上一秒还唇角含笑,下一秒脸色骤变,挥手将一堆奏折抛得满天飞,砸歪朝臣官帽,额角磕出血痕,可见力道之重,“辛国国玺没追回,让个九等五大夫逍遥法外,还让彘王那两个废物在眼皮底下成了气候……” 200:孝城乱(四十) 退下,让朕来 彘王二人造反之事,郑乔并不在意。 这俩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靠着他的仁慈才能苟延残喘的废物! 自己能胜利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 真正让郑乔恼恨的是参与造反的叛军之中,有他的心腹!他的能臣干将,居然选择背叛他、辜负他的信任,倒向他的敌人! 这才是郑乔无法容忍的! 他亲手提拔的心腹都如此,那么―― 郑乔包含杀意的眼神在底下众臣身上一扫而过,每个被盯上的朝臣皆是如芒在背、坐立难安,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阴风在他们脆弱的脖颈盘旋,又像是被毒蛇死死盯上。 他用力紧抿泛白的唇,暴戾嗜血的强烈杀意在郑乔胸腔横冲直撞,急切寻求一个突破口。 “你们现在可有对策?” 每一个字都沁着见血封喉的毒液。 气氛凝固到令人窒息。 几个实力较弱的官员几乎要昏厥闭气,稍微好点的也是面色煞白如雪。郑乔见状,前一息还雷霆震怒的他,下一息倏忽笑得春暖花开,起身行至抖成筛糠的白发官员身侧。 白发官员垂着头,看到郑乔脚下方履锦缎鞋面进入视线,瞬时如遭雷击,眼前一黑,瘫软坐在地上,布满褶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涎水疯狂分泌,竟有几分失控的前兆。 Emmm…… 准确来说是有几分中风的先兆。 他们太清楚郑乔阴晴不定的性格了。 他生气会杀人,开心也会杀人。 有分量的重臣他不会动,但相较之下没那么不可替代的,死几个他都不在意。白发官员恰巧就属于后者,他在朝中中等偏上的官位都是熬资历熬上来的,简单来说就是命长。 那些少年时成名,青年时惊艳的能人,一大半活不到中年,更别说银发满头的老年。 能活,命大,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 他是才能平庸又如何? 才俊天赋傲人又如何? 三四个加起来还没他一人活得长。 但―― 此时此刻,他却有种生命即将进入倒计时的强烈恐慌。当看到郑乔脚下穿着的方履,这种恐慌更是攀至顶峰。仿佛要印证他的猜测,国主郑乔阴柔温和的声音传入耳畔。 很好听。 天籁也不过如此。 落在他耳中,无异于勾魂阴差贴着他耳朵,阴仄仄地说“时辰到,该上路了”。郑乔伸手,以不容反抗的姿态将他拉起,唠家常般笑着问他:“爱卿年纪几何?家中几口人?” 听清郑乔的话,白发官员心脏紧缩,好似有冰冷毒蛇爬上他的背心,在他耳畔吞吐蛇信,咝咝作响。他吓得攥紧湿汗的手,期期艾艾:“老臣七十有九,家中人口八十余。” 郑乔微诧:“七十有九?” 这年纪真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需知时下男子人均寿数不过二十七八,一般年过三十便能自称“老夫”,活过四十已经算“长寿有福”。五十六十更是不敢想,眼前这白发官员竟然七十有九,差一年便到八十! 郑乔缓和神色,连气息都柔和下来:“武帝曾言‘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德广及草木昆虫’。盛世太平之下,王者贤明仁德,宰相股肱忠良,人人都能活得像爱卿这般长寿。” 白发官员结巴着恭维道:“国主英明睿智,必能率领我等为庚国百姓,铸造盛世太平。” 郑乔嗤笑,话锋一转。 “但――孤以为长寿非好事。” 白发官员心脏一紧。 “若人人似爱卿一般长寿,一家一户皆有人口八十余,子子孙孙又生子子孙孙,人多了但百谷不增……”说着,郑乔长叹,凝重又痛惜道,“爱卿可想过那时的世道会如何?” 白发官员心凉半截。 郑乔紧跟着又说起了“子孙寿”。 直言,有些老人活得久,久成了人精,并非喜事,也可能是大祸,因为他的长寿是汲取子孙寿换来的!白发官员这些年应该没少白发人送黑发人吧?问题症结就在这儿了! 朝臣们听得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谁家没几个老人? 谁家没几个夭折的儿女子孙? 哪怕是投胎到钟鸣鼎食之家、由仆妇下人精心照料的婴孩儿,平安活到启蒙年龄的也不足八成。男嗣还好点,若能活到启蒙年纪,感应天地之气,引气入体,身子骨便会强健很多,邪气难侵,成活率提高。若无资质,夭折几率与女童一般,仅有六成。 民间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生七八个,死四五个,再常见不过。 孩童夭折本就令人心痛,郑乔赖说是族中老人活了子孙寿,年长的朝臣心里哪是滋味? 白发官员更是几欲昏厥过去。 但他不敢,他怕郑乔的报复手段会更加毒辣,更知郑乔要他的命。死在这里还是回家跟家人一块儿打包下黄泉,二选一! 他哆嗦含泪地道:“老臣昏聩,思虑不及国主周全,学识不及国主广博,竟不知害了家中子嗣。羞惭难当,无颜苟活,厚颜恳请国主赐老臣一死,乞望来世再为国主效力。” 郑乔倏地哈哈大笑。 拍拍白发官员的肩膀道:“孤准了。” 之后命人赐他一柄锈迹斑斑的钝剑! 郑乔扫了眼其他朝臣,原先暴躁嗜血的情绪在白发官员这里得到了宣泄纾解,心情好转不少,于是挥袖让白发官员去偏殿玩着,别在这里破坏他的心情,脏了其他人的眼。 至于白发官员在偏殿撕下衣裳内衬堵住嘴,生怕发出声音惊扰惹怒郑乔,又用那柄生锈钝剑痛苦自尽的事情,便是后话了。 郑乔又问众人:“你们现在可有对策?” 一众朝臣头皮几乎要发麻炸开。 你偷偷看我,我暗暗瞧你。 连�O�O�@�@的小动静都格外谨慎小心。 “臣有一策。” 终于,有人(勇士)站了出来。 众臣一瞧,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一来,这名勇士站在殿外偏僻之处,想来不是官卑职小,就是没什么实权的闲职。 二来,长得年轻,至多二十出头,稚色还未完全退去。仔细打量,还会发现此人很有意思――五官处处都很精致,但凑在一起却不出挑。属于长得好看但没什么记忆点。 过眼即忘! 郑乔循声看去。 抬手招呼这名年轻的勇士上前说话。 朝臣们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年轻勇士不知众人心思,毫不怯场,步伐坚定地入殿上前。衣袂随之起落,风姿俊逸,别有一番雅致味道。勇士站定后,向郑乔恭敬一礼。 郑乔细看勇士两眼。 倏忽道:“竟是你,有什么妙策说来。” 朝臣们暗下错愕。 无他,实在是因为郑乔的口吻过于平和。 要知道郑乔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怒不定”! 骨子里的疯癫完美继承庚国王室精髓,同时还将其发扬光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特点鲜明到不需要滴血验亲就知道是庚国王室的种! 他的平静往往带着风雨欲来的前奏,例如刚刚倒大霉被盯上的白发官员。这些圆滑老练的老狐狸最能察言观色,真平静还是假平静,岂会分不出来?所以,就很神奇…… 这名年轻勇士究竟是何方人士? 居然能得到郑乔和善对待??? 年轻勇士似乎也没想到郑乔态度会这么和平,神色有一瞬怔愣,旋即又恢复平常颜色。 他道:“国主只需颁布一则诏令。” 郑乔若有所思:“诏令?什么诏令?” 朝臣们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已经掀起滔天巨浪,酷似呐喊表情包――按照以往的节奏,谁跟郑乔说一句断一句,郑乔哪里管你有无妙策,轻则一顿罚,重则头分家。 一问一答? 想peach! 年轻勇士神色从容地丢下晴天旱雷:“写檄文讨伐彘王为首的逆贼,颁布诏令号召天下仁人志士。不论出身过往,谁能在讨伐之中建功立业,或加官进爵,或裂土封王。” 朝臣们:“……”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子是嗡嗡的。 本以为年轻勇士站出来解了他们的困境,没想到是他们的催命符啊!当真郑乔的面说出“裂土封王”四个字,脚指头想也知道郑乔会何等暴怒跳脚,迁怒血洗大殿也可以预见! 大殿内静悄悄的。 莫说交头接耳或者呼吸声,连一根绣花针掉地上也能清晰可闻。他们的神经被来来回回地折磨蹂躏,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都要原地尿裤裆。谁知,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过了十息,郑乔也没发怒掀桌的意思,只是目光幽幽看着年轻的勇士,年轻勇士竟不避不让、不卑不亢。就在朝臣们的心率直奔两百,血压即将爆表的时候―― 郑乔又问勇士:“为何?” 他跟年轻勇士要一个解释。 朝臣们:“……” 居然还没准备杀人? 一部分人被吓得以为郑乔在酝酿更变的法子,但也有一部分人隐约意识到不对劲,这位年轻勇士跟郑乔有什么渊源?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倏忽想起来什么。 这位年轻勇士有些面善啊。 年轻勇士道:“鹬蚌相争。” 郑乔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双眸一亮,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好一个鹬蚌相争!” 不管是以彘王为首的叛军势力,还是民间窜出来的各方势力,他们手中都没国玺,与拥有国玺的郑乔朝廷平等竞争的资格都无。不管郑乔多少骚操作,名声多狼藉不堪,但辛国是他率兵打下来的,庚国是他名正言顺继承的,这两点更是毋庸置疑! 既然他才是占着“名正言顺”的正统国主,那么在他领土之上的其他势力,便都是犯上作乱的反贼!与其兼顾双方开战,一打二,不如抛出无法抗拒的诱饵,引饿狗争食! 民间各方起疑势力与彘王叛军属于天然同盟,目的都是手撕郑乔。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郑乔承认一方,那么天然同盟立场就会发生变化,由同盟变成存在利益冲突的敌对势力! 这番操作就少不得一枚“诱饵”! 裂土封王,谁能抗拒? 还是名正言顺的“裂土封王”! 郑乔只需冷眼看着他们两败俱伤。 不过―― 郑乔想到昨夜国玺异动,叹道:“你说的的确是妙策,但有一事你恐怕还不知道。辛国国玺如今就在四宝郡境内,除了这块国玺,还有一枚不知深浅的陌生国玺。” 年轻勇士道:“两枚?” 郑乔点头:“嗯,彘王那些叛贼如今就盯着那枚国玺,万万不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方获得。” 年轻勇士却不怎么担心这点。 他只问:“那两枚国玺国运如何?” 辛国那一枚不用说,完全不成气候。想发挥出国玺全盛作用,必须要补充损耗的国运,国运与国土、国民、民心之类的休戚相关。彘王即便拿到那枚国玺也需要修生养息。 否则,用途不大。 另外一枚同理。 看似危机的局面,实则还不算糟糕。 郑乔皱眉思索。 不知不觉,焦躁愤怒已经悄然退去。 朝臣们听得心惊胆战。 良久,听郑乔说:“好,此事依你所言。” 朝臣们:“……” 殿外的臣子干脆抬头看了看头顶金乌。 今儿个的太阳,打西边出来??? 自然不是。 但郑乔这番反常表现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出在年轻勇士身上。 朝会散去,朝臣们不敢凑到年轻勇士身边,只敢远远看着他,想八卦而不能,抓心挠肺。 这时,一名小黄门喊住了年轻勇士。 小黄门恭恭敬敬道:“国主有请。” 年轻勇士怔然,旋即温和笑了笑。 “烦请领路。” 看着年轻勇士逆着人流远去的背影,议论在人群传开。鉴于郑乔不光彩的过去,他对年轻勇士的特殊对待,让吃瓜群众忍不住想歪。直到有人脑中灵光闪现,茅塞顿开。 他道:“那不是宴安吗?” 宴、宴安? 众人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那人又道:“宴安,宴兴宁啊!” 庚国带来的班底仍是一脸懵逼。 唯独辛国旧臣如梦初醒。 宴兴宁,这名字搁在现在没什么名气,但在很久以前也曾扬名一时,其父更是辛国名家。 “然后呢?无甚特殊的。” 有人悄悄道:“郑乔少时拜师宴安之父啊!这俩算是同门师兄弟,你说关系特殊不特殊!” 众人:“……” ------题外话------ (σ???)σ..:*☆哎哟不错哦 不知不觉爬到了两百章大关。 下午的时候,申请了这个月的粉丝称号,虽然只有可怜兮兮二十个。等周一审核通过,帖子应该就放出来了。 还没有粉丝称号的可以周一的时候关注一下评论区哦。 PS:_(:з」∠?)_大家评论区多多发帖、打卡签到、评论,书圈等级上去,每个月的活动基金会多一些(求个三级书圈吧???)。 201:孝城乱(四十一) 退下,让朕来 特殊! 非常特殊! 只是―― 总有人心里忍不住嘀咕。 郑乔那厮连亲爹都不在乎诶,庚国坊间甚至有传闻说庚国老国主中风在床的时候,是郑乔借着侍疾的便利,与老国主的王后(如今的王太后)联手,悄悄搞死了老国主。 坊间无人怀疑这则传闻的真实性。 无他,庚国权利更迭一向费“爹”。 老传统,老手艺! 亲父尚且如此,哪里还会在意师父? 更何况宴兴宁还只是师父的儿子。 所谓同门师兄弟,关系也就那样。 外界议论纷纷,但都没传到郑乔的宫殿。 另一处,小黄门引着宴安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装潢奢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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