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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生前不能尽孝奉养二老,愿死后能弥补一二。不过兵荒马乱的,那距离对虞紫来说也太远了。 一直没法替阿娘完成遗愿。 但很快,她眼中的光便熄灭了――娘家是还有其他人,但却是阿娘的堂叔,那人少时离家多年。若知道了阿娘的遭遇,还愿不愿意认这个堂侄女也不一样呢…… 沈棠看似困倦地揉着眉心,唯有顾池知道,她是有火气不能发出来,心累。 “季寿,你说该怎么判吧?” 康时理了理记录。 想也不想道:“俱五刑。” 根本不用斟酌量刑轻重。 以这俩老东西的罪名…… 俱五刑一百遍还倒欠几条命。 不只是他们,按照律法,三族都要受牵连,其中也包括虞紫。不过虞紫早已经跟两老断绝关系,本身在外流浪许多年,又举报有功,按理说是可以将功抵过的。 沈棠便道:“照办。” 康时道:“唯。” 沈棠看了一眼日头,让人将朱家村其他有问题的,一家一户提上来――因为整个村子同族同宗,关系近,不少都在朱氏老夫妇三族范围内。 有了朱氏老夫妇“牵连三族”的案底在,再加上康时一手钻漏洞的本事,有买卖妇人的,明面上都用其他罪名替代重罚。虽没俱五刑那么严重,但基本都挨了五刑中的一两样,被丢去无期徒刑修城墙干粗活。只要沈棠没死,只要他们没死,就得干到死。 底下庶民纷纷鼓掌叫好。 不少人还觉得沈棠下手轻了,砍个手、砍个脚、割个鼻子、割个耳朵或者宫刑……哪里够赎罪呢?就该跟那日手起刀落就是一颗脑袋一样干脆利落。 让人活着干粗活还是糟蹋粮食。 沈棠仍是沉着脸色。 其实她也想统统俱五刑了! 淦! 要这世上真有阎罗殿,她非得踩着阎罗王的桌案,再将他们的魂魄也俱五刑了! 至于虞紫告亲什么的…… 这叫大义灭亲! 仍有小部分庶民内心嘀咕告亲不对,但一想到虞紫那双“阿翁阿婆”干出来的事情,又觉得告了也好。总不能让虞紫跟着学坏,以后传承他们衣钵去祸害其他人吧? 看完热闹,庶民心满意足地散了。 脑子里则想着尽快去登记户册,没看到朱家村那一伙因为这儿被搞得只剩小猫三两只了?也有一些年岁比较长的老人,看出沈棠想要大刀阔斧整治河尹的决心。 从沈君入主河尹到今日,刽子手手中的刀忙得都来不及磨,可见手段之狠。 不过―― 只要刀子不落到他们身上就好,小小庶民,哪管那么许多呢? 庶民散去,沈棠走至虞紫跟前。 冲她伸出手:“还起得来吗?” 虞紫正沉浸在大仇得报后的不真实当中,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温和声音,忙得醒过神。看到是沈棠,她略微羞怯地搭上手,点头:“嗯,多谢沈君……” 借着力道吃力起身。 告亲仗十,那是真的打。 不过沈棠暗箱操作,力道看着大,实际上只是伤到皮肉,疼个一两天就好了。 沈棠道:“以后,你跟着季寿。” 她指了指跟在身侧的康时。 见自己被点名,康时诧然。 “为何又是吾?” 他拒绝。 他不要带孩子。 沈棠道:“你这里不是缺人吗?” 康时:“……” 他这里是比较缺人。 但已经有一个后台强硬的林风了,再来一个半大孩子,使唤又不好使唤,办错了事情还得自己收拾烂摊子,他何苦来哉? 林风年纪虽然小,但毕竟有良好基础,又有褚曜这个老师隔三岔五开小灶,一些琐碎记录的杂活儿也能很好完成,而虞紫根基还不知道如何……康时不想找麻烦。 康时一指一侧看戏的顾池。 “望潮不是还闲着?” 被殃及池鱼的顾池:“???” 康季寿说他什么??? 他很闲??? 此时的顾池都有拔出佩剑跟康时一决雌雄的心了,这厮不会说人话就闭嘴好伐! “你想吃吾一发‘禁言夺声’吗?” 康时:“……” 虞紫也看出自己不受欢迎。 小脸惨白,低头声如蚊呐:“沈君,不妨事的,小民能得沈君收留已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其他奢望,只要能跟随沈君便好……” 沈棠道:“跟着我做什么?” 她又不缺打杂的人。 她缺有核心竞争力的人才啊! 她缺能007还无怨无悔的社畜啊! 不工作、不加班、不拼命,怎么能创造美好的未来、光辉的前途、璀璨的人生? 生存的第一要务是提高工作能力! 虞紫想要改变命运就要提高竞争力,学习立身处世的本事!卷!内卷!卷起来! 卷死同行! 就在虞紫误会自己也被沈棠嫌弃的时候,沈君拍着她肩膀:“虞紫,你要相信自己!拿出决心毅力让季寿看看!你可不是无能之人!学会他的本事,你就能出师了!” 康时:“……” ------题外话------ (σ???)σ..:*☆ 突然想起来,棠妹跟�M�M真是俩极端,一个疯狂带头内卷,一个见缝插针摸鱼…… 310:运动会项目(一) 退下,让朕来 “可、可是我……” 她谦顺恭敬地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用余光去注意康时下一秒反应。心跳节奏是前所未有得急促,好似疾风骤雨下的荷叶,快得几乎要让她感觉窒息。。。 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儿。 这位康先生…… 他会答应吗? 一想到先前对康时的冒犯,虞紫懊恼。此刻的心情宛若等待宣判的囚徒,担心自己的未来。她紧张地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终于,头顶传来最后的答案。 康时道:“罢了,既然是主公的意思。” 一个孩子带,两个孩子也是带。 他颇有些无奈地想着。 只是―― “虞小娘子毕竟不如令德那般……” 康时没有将话说得太清楚,但懂的人都懂。林风年岁是比虞紫小几岁,但人家有褚曜这样的老师手把手教,本身又是小世家出身,闺阁的基础启蒙不比寻常世家子缺多少,反观虞紫,所学皆是幼年时生母所授。究竟教了几分,学会了几分,还不好说。 他的提议是让虞紫跟着林风蹭课。 反正褚无晦一个学生是教,两个学生也是教,能者多劳嘛。仍有不足的,自己也会帮着提点一二。沈棠点了点头,这个提议也不错。林风年纪太小,同龄人就一个屠荣。 不过屠荣毕竟是师兄不是师姐。 相处起来有壁垒,也不能玩到一块儿。 若有虞紫跟林风作伴,也不会太孤单。 沈棠一锤定音。 虞紫高高提起的心脏终于落地,小心翼翼跟在康时身后去见新老师。 褚・被迫教徒・曜:“???” 康时担心褚曜开口婉拒,不待他表态就先一步道:“这是主公的意思,主公对这位虞小娘子很欣赏,劳烦无晦多多用心。” 褚曜:“……” 他只是淡淡看了眼虞紫,虽未开口,但紧抿的唇泄露真实情绪,不很愿意。 虞紫长期混迹市井,最擅长察言观色。她多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很受欢迎,只是不清楚原因。她咬牙,主动福了一礼,厚着脸皮道:“还请老师收下学生……” 她那点儿浅薄的小心思,自然瞒不住在场两个文心文士,褚曜并没给康时面子:“老夫精力有限,已经收了两个学生。虞小娘子若不嫌弃,唤一声先生就行……” “是,先生。” 这个结果已经超出虞紫预期。 只是略微失望一会儿便展开笑颜。 恰好林风也在,褚曜便让林风带着虞紫下去安顿,这俩小姑娘住在一块儿也有照应。待虞紫下去,康时才皱眉询问:“无晦,你似乎不是很喜欢虞小娘子?” 褚曜反问:“什么叫喜欢?” 康时换了个说辞:“你对她有意见?” 据他跟褚曜的相处,褚曜年纪虽大,却不是什么迂腐、不通情理之人。再者说,虞紫告亲也是情有可原,有那样一个出身也非她所愿。褚曜不可能因为这对她有意见。 主公亲自开了口,康时带着人过来。 褚曜这面子都不给吗? 这很不河狸! “老夫对一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意见?不收她当学生纯粹是因为令德两个够让人操心了,再加上手中俗务多,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再收一个。而且,这位虞小娘子模样有几分眼熟……” 康时:“……” “老夫”这个自称都出现了,还说没意见?他忍不住脑补一出大戏。 “你的仇人?” 这么巧合? 褚曜摇头道:“不是仇人。” 他担心康时胡思乱想,主动补充:“只能算是故人吧,那位故人辈分比我大些,收与其容貌相似的虞小娘子当学生,有些冒犯。教导就行,无需拘泥师徒名分。若顾不上,你整日跟那些户册打交道,空暇时间多教她也一样……对了,你可知她的天资如何?” 康时道:“还没查呢,总不会太差。” 褚曜也喃喃:“……应该不会太差。” “无晦,你说虞小娘子会不会是你那位故人的亲眷?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 褚曜想了想,摇头。 “应该不是。” 为何不是,却没多说。 康时担心虞紫因为褚曜这里碰了软钉子会多心,便想着私底下多教点。 他的担心显然多余了,虞紫初时是有些挫败,但很快调整过来,紧跟着林风。 看着林风背影,想得出神。 “到了――以后虞娘子便住在这里,隔壁便是我的屋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 虞紫低声道谢:“谢谢姐姐。” 林风一听,红脸摆手。 “不不不,我年纪没那么大。” 虞紫怔了下:“啊?” 不是姐姐,难道是妹妹? 两个小姑娘互相报了年纪,然后――虞紫看着比自己还高一些的林风,沉默。 “……约莫是这阵子吃得太好了吧……个子抽得快,衣裳袖子都短了一截……”林风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咕哝,似乎有些担心虞紫听了会误会她贪嘴。 这俩月的变化,好似长了两三岁。 前几天老师还说让人给她裁制新衣。 还宽慰她这是正常现象。 文气对身体的影响虽没武气那么大,但成长速度也会比普通人快得多。 各方面都会超出普通人一截。 包括身高。 褚曜想想自家主公的矮个子。 道: 褚曜: 林风小小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自己会长得跟半步叔他们一样高――长那么高却没有一副魁梧的身躯,也没厚实挺阔的肩膀,远远一看就跟瘦竹竿一样,那也忒丑了――小姑娘多少还是有些臭美的。 林风觉得自己长得快,不想浪费裁制新衣的钱,扯两匹布接一接衣�[、在旧衣裙摆下面再接一段,还能继续穿。 嗯,给郎君省点儿开支。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儿――林风较为单纯,虞紫有心交好――很快便混熟了,新鲜出炉的手帕交还睡一个屋子。入了夜,一番洗漱过后,林风给虞紫伤口上药。 “睡啦,我去吹灯。” 林风吹熄了油灯,躺回被窝。 “虞姐姐不睡?” 虞紫躺在做梦都不敢想的暖烘烘被窝里,鼻尖嗅着淡淡的青草香,睡意全无。她担心自己睡下再睁眼,又会在那个四面透风的寒冷破庙,这两日的经历只是她的一场美梦。辗转反侧睡不着,动静惊动一侧的林风。 虞紫躲在被窝闷声道:“睡不着……” “可是伤口还痒?” 虞紫手脚上的冻疮蛮严重,躺在被窝里,裂口会又疼又痒,上了药也止不住。 虞紫如实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像是在做梦,不敢睡,怕醒来是假的。” 林风大半张脸窝在厚被下。 她笑了笑。 虞紫这种心情,她能感同身受。 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聊聊天。 虞紫旁敲侧击,打听关于沈君的事情。 林风单纯却不是没有心防。 该说的能说,不该说的只字不谈。 但她们的对话核心是一样的――沈君,他/她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女子了。 你一言,我一语。 吹得沈棠好似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 逐渐酝酿出困意,不知何时睡过去。 林风学业刻苦,天色仍漆黑一片就醒来,小心翼翼掀开被窝,点灯穿衣,但还是惊醒了睡在外侧的虞紫。一听林风是要去找老师褚曜上早课,急忙鲤鱼打挺。 “我我我、我也去。”虞紫心里有些怵褚曜,但还是精神头饱满地跟着去报道。 跟学本事相比,脸皮算个屁! 沈棠也想说―― 跟快乐相比,面子算个屁! “沈!幼!梨!” 这一日的浮姑城是在祈善罕见咆哮中迎来的黎明,沈棠一扭头就看到抄着一根鸡毛掸子一样玩意儿的祈善,心下微慌。 胯下的山彘受了惊吓,四蹄一蹬,熟练在冰面上滑出了老远、老远、老远。 ------题外话------ _(:3」∠?)_ 今天更新少了一千五。 晚上没时间更新,因为陪着弟弟去见未来岳家(两家坐在一起吃个饭,碰个面啥的)聊到了十点多,哎,我的全勤啊,哭。 311:运动会项目(二) 退下,让朕来 “主公这是在作甚?” 一个深呼吸紧跟着一个深呼吸。 祈善生怕自己血压飙升,冲动之下干出不理智的事情――自家主公都是这么稀奇古怪的爱好啊?纵观他这么多任主公,没哪位像她一样对骑猪这般情有独钟…… 以前的主公,爱好各有不同。。。 好权势、好美酒、好钱财、好风雅、好蹴鞠、好良驹、好华盖……再不济还有单纯只好美人的颜狗。先不说前任主公们的人品如何,喜好方面并未脱离大众审美趣味。 偏偏眼前这位主公的嗜好与众不同,宝马良驹她不喜欢,她就喜欢骑猪到处跑。 祈善每每想起这茬都有些心梗。 偏生褚曜那厮还“宽慰”自己。 叹息道: 祈善: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s�F□′)�s�喋擤ォ� 进入浮姑城后,祈善看着自家主公肉眼可见得忙碌起来,再也没靠近猪圈,祈善稍稍松了口气。谁知道这口气只松到一半,自家主公“故态萌发”,又跟山彘玩了。 祈善忍不住怀疑。 是自己几个忽略了主公? 还是主公没个同龄人玩儿很无聊? 那头披着马鞍的狡猾山彘,试图将庞大的身躯藏在自家主公身后,好似这样祈善就看不到它了。祈善简直要被它这一副怂样气笑了,猪仗人势的玩意儿!哼! 沈棠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元良,你听我狡辩――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祈善好整以暇等着沈棠胡扯。 “我这是亲身实验一下活动项目。” 祈善指着那头山彘,大开眼界。 “活动就……骑猪?” 他以为是赛马射箭之类的。 要是没马,也可以骑骡子、骑驴子。 但为什么会是山彘? 祈善大受震撼并且表示不理解。 沈棠闻言噎了下,狡辩道:“可、可那不是比较接地气嘛。元良,你仔细想想,莫说普通庶民,即便是咱们收编整合的私属部曲,他们中间大多数人别说马术如何,单是摸过马、骑过马的也不多。退一步说,他们很熟悉骑马,但马也分三六九等。劣质驽马如何能与骁勇善战的武胆武者战马相比?武胆武者的战马也有三六九等,武胆等级越高,战马越优良……普普通通的赛马,胜负完全没悬念,一边倒的局势,看着也没意思……” 祈善目光似有改变。 自家主公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势均力敌的比赛才有看头。 参与者尽兴,观看者满足。 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主公了? 他严肃地道:“还请主公指示。” 沈棠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小小松了口气,睁着眼睛继续往下胡诌:“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想要让庶民也看得开心,过于文雅、文明的比赛项目就不能多。让参与者赛马,谁先冲到终点,跟参与者骑着猪,谁先冲到终点,你猜庶民更喜欢看哪个?” 祈善陷入了沉思。 沈棠代表庶民回答。 “肯定更喜欢后者啊。” 庶民不知道哪一匹战马更好、血统更优良、跑起来风驰电掣,但肯定知道哪头猪更加肥,跑起来更加吃力。在保障安全的情况下,状况百出更能引起娱乐效果。 沈棠是为验证自己这一猜测,才有祈善看到的血压飙升的一幕,绝无私心。 祈善表情看不出有无被糊弄过去,语气不明地道:“如此,是善误会主公了。” “元良不用道歉,我没怪你。” “……”祈善脑中想着待会儿该吃几颗保心丸,无奈地道,“可即便如此,主公也不该跑到冰面上玩耍――倘若冰面开裂,冰下水流不明,主公出了危险该如何是好?” 让祈善血压飙升的,可不只是骑着猪到处跑这事儿,看看主公跑的地儿啊! 她的体重再加一头山彘…… 冰面哪里经得起那么造? 沈棠一贯吃软不吃硬,见祈善软了口吻,又是担心她的安危,自个儿自然不好再插科打诨。她道:“咳咳――我这不就是想试一试冰面有多厚么,保证不会有下次!” 祈善还能咋办? 姑且信了她的鬼话。 沈棠牵着那头山彘回到岸边,一双腿迈得飞快,这么一小段路也不忘叭叭。 “冰面我试过了,绝对安全。回头可以办几个冰面上的活动,元良知道冰嬉吗?” “知道。” “抢等知道吗?” “也知道。” “我觉得办这样的活动也好。” 所谓的“抢等”就是现代的“速度滑冰”。 众人列,鸣箭一响,众驰至一处。 按照抵达前后分名次。 除了这种,还能玩冰上蹴鞠――力量与力量的碰撞,速度与速度的争夺,火气上来了还能一对一干一架,保证很有看点。 “……还有,还能冰上演武!什么千斤坠啊、双飞燕、蝎子摆尾啊、金鸡独立啊……在冰上舞刀弄枪也不错。白素那一手长穗双剑要是能在冰上用出来,多好看。” 沈棠叨叨得口都干了。 解下腰间水囊润了润口舌。 见祈善许久没有给反应,不满催促。 “元良,你有没有在听?” 祈善这才回答。 “主公的话,善都记着。” 沈棠道:“那你说我的点子怎么样?” 祈善语气似有些一言难尽:“在如何玩耍取乐方面,善远不如主公矣。” 沈棠莫名感觉自己脖子进了冷风。 她缩了缩脖子,心虚。 祈善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家主公好似被人禁言夺声了,安安静静没有吭声,便问:“除了方才那些,主公可还有其他玩法?” 沈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问她。 “问我?” 祈善道:“自然。” 不忘补充一句,肯定沈棠。 “无晦季寿他们的想法虽然好,但曲高和寡,确实不如主公那般令庶民喜欢。” 这次活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放松。 图那个热闹的气氛。 庶民能看个尽兴,兵卒也能玩得开心。 说起这个,沈棠可就不困了。 她脑子里有许许多多有趣的玩法。 不少还都是目前这个条件可以玩儿的。 祈善道:“有无庶民也能参与的?” 沈棠反问:“坐庄开盘吗?” 祈善:“……” 沈棠:“……” 祈善语气莫名:“这个适合康季寿。” 康时押大他押小,康时押小他押大。 可真是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赌场逛一圈,能输得赌场哭爹喊娘。 祈善似乎知道康时在外浪了这么多年,又嫌少跟家中联系,那资金怎么来的了。 他的文士之道,专为薅赌场羊毛而生。 沈棠心虚地嘿嘿一笑。 其实她真有暗地里坐庄,搞一个比赛博的念头。明面上跟庶民们一块儿玩,小赌怡情,实际上能薅一点羊毛是一点。 毕竟,她真的穷。 虽然现在经济宽裕不少,可穷怕了。 其他人是火力不足恐惧症,她是金钱不足恐惧症,只有搞到越来越多的钱粮才能缓解这一病症。回头再出动康季寿这个大杀器,保证是稳赚不赔,嘿嘿。 只是―― 这个念头还未实行就被祈善遏制了。 谁让祈善那么龟毛呢。 赌非善业,君子当避之。 祈善回去整理各种运动会项目。 大项小项逐一列好。 因为是娱乐,场地也比较随意。 陆上项目安顿在拆迁结束的浮姑城西南角,地方大,正好能搞临时集市。 康时那边已经约谈了几家在浮姑城生意多年的商贾,主动提出给他们低息借贷,让他们拿着钱去外地进一批年货,有些门路或者嗅觉敏锐的庶民也跟着闻风而动。 祈善配合康时行动,给开了绿灯。 被“高薪”和“管饱”两项口号吸引过来的庶民,也积极应聘,参与浮姑城的重建。 迈入城中,到处都能看到忙碌人影。 各处开始焕发生机。 跟不久前的死寂沉沉截然相反。 “见过沈君,见过祈先生。” “见过沈君!” “真是沈君――” “不用多礼,忙自己的吧,我就是路过。”沈棠笑嘻嘻地见人就打招呼。 她这张脸对于参与劳作的浮姑城庶民而言,并不陌生,甚至非常亲切。 沈棠本身没什么架子,隔三岔五也会抽空过来问问褚曜这里需不需要帮忙,偶尔也会搭把手,跟着搬砖抗木头,庶民干着干着就会身边这个矮个子工友有些眼熟。 一来二去也混了个眼熟。 “别乱跑,小心摔着了。”沈棠眼疾手快扶住道上乱跑,差点儿撞到自己的孩子,还未来得及教训两句,那孩子已经一溜烟蹿得飞快,身后还有其他孩子跟着跑。 “慢点!”沈棠冲着远去的背影叮嘱。 但孩子疯起来哪里听? 爹妈都管不住。 见不奏效,沈棠无奈叉着腰苦笑两声:“这些小孩,还真是有活力啊。” 祈善看着被家长逮住教训的小孩儿,恹恹垂着脑袋的模样,不由得莞尔感慨:“这不是很好?这都是主公带来的。这些孩子,未来也会是主公最坚定的拥趸。” 不久前,这些孩子的父母还被饥饿困扰,一家几口每天喝一碗稀薄的粥水,早早睡觉,减少外出活动,这样能饿得慢点。 大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孩子了。 吃饱有力气乱跑嬉闹也是奢望。 沈棠却不这么想。 只摇头:“他们能安然活着长大就好。拥趸?当我的拥趸,动辄会没命的。” 她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有多少人支持自己,只希望自己所见所闻能少一些悲剧。 祈善对此不置可否。 只要人心所向,人人皆是拥趸。 他的主公将会化身一团温暖明亮的红色火焰,身处黑暗之中的人看到它,自动就会聚拢过来。而现在要做的,便是给这一朵火苗添加更多干柴,让它尽可能壮大! 祈善想着,出神了会儿。 待回过神就听自家主公问自己:“元良啊,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祈善:“……” 事实证明―― 在话痨主公面前真的不能走神。 一瞬都不行。 谁也不知道她能在这一瞬说多少话。 祈善无奈如实:“善并未听清……” 沈棠:“……” 文心文士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城外的时候还跟自己说什么“主公的话,善都记着”,这才多会儿就不记得了?她心里嘀咕腹诽,将自己的灵机一动重新复述一遍。 “我的意思是――反正咱们都已经大兴土木了,干脆进行到底。” 沈棠指着干得热火朝天的庶民,又指了指粗粗有个轮廓的简陋地基――在不久后的将来,此处将会出现崭新结实的新屋子。 “西南角这边重建,预计春末夏初就能竣工,但元良不觉得很不和谐?这片这么整齐崭新,浮姑其他地方又乱又破,大部分庶民的屋子还是危房,不知何时就塌。” 祈善:“……” 他不知该不该提醒自家主公,她所在的治所塌了大半,庶民屋子还坚挺。 不过,沈棠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可问题是―― 祈善道:“主公,咱们银钱不足。” 不足以替庶民将屋子都修缮一遍。 那些预算还有其他用途。 待荒田开垦结束,春耕之前全部租借给庶民,还得用这些银钱弄到足够的种苗。 祈善的打算是跟吴贤那边商量买入,作为主公曾经的好盟友、好“兄弟”以及现在的好邻居,这个忙他吴贤不能不帮。 也不是不给钱,就是钱给的少。 若一点不给―― 呵呵,吴贤帐下的秦礼第一个不答应。 一言以蔽之,钱不够,死心吧。 沈棠恨铁不成钢,努力手舞足蹈地比划,与他沟通:“元良怎么那么死脑筋?咱们要发散思维,你知道什么叫‘期房’、什么叫‘房贷’、什么叫‘开发商’、什么叫‘按揭’?” 听着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祈善放弃去理解它们的意思,直接照抄作业。 他道:“不知道。” 沈棠:“……” 祈善看着她,虚心求教。 “大致的套路是这样的,你附耳过来听。”沈棠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套自己麻袋的人,这才冲祈善招了招手,示意他蹲下来听,“咱们现在是没有钱,还得撒出去钱招聘庶民干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钱都到了庶民手中,你懂伐?咱们从他们手中掏出钱,给他们建房子,这事儿就办成了!” 祈善:“???” 他的表情完美诠释什么叫“地铁老爷爷脸”,甚至忍不住要用手背测一测沈棠额头温度,不然怎么好好得开始说浑话了??? 312:运动会项目(三) 退下,让朕来 “我没说浑话。” 沈棠拨开祈善的手。。。 神色带着几分小小的意外。 她道:“一看就知道元良不是当奸商的料!房地产可是割韭菜的超级大镰刀!不被它割过的韭菜那都不能算是正宗的韭菜!咱们花钱聘用庶民干活修建房屋,然后再将房屋卖给他们,将他们手中的钱赚回来,赚回来的钱再聘请他们继续干活……” 祈善:“……” 前面那几句他听得半懂不懂。 勉强连蒙带猜明白大致的含义。 后面的几句话就通俗易懂了。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 不过,他们给庶民的薪水也只够庶民基础温饱,手中只剩一点儿余钱罢了。 按照主公的设想根本完不成。 除非他们给庶民开更高的薪酬。 一来这不现实,他们没有那么多钱粮;二来,人力价值是有限的,超出人力本身价位,会养成庶民懒怠、不事生产、不思耕作的坏习惯,破坏其他行业,其后患无穷矣。 祈善对此提出了异议。 希望能掐灭自家主公不现实的想法。 沈棠道:“我当然知道这些问题。” 庶民手中是没什么钱,赚的钱也不够,至少不够修缮新屋子,但他们可以低息放贷。好比先前低息抵押房贷给商贾、庶民,鼓励他们去外地进年货回来买卖一样。 祈善蹙眉。 这问题不是绕回来了? 他们手中没有这么多余钱。 沈棠见祈善还是没有get到自己的意思,叹气――不都说文心文士黑心狡猾吗? 元良这么老实,反倒衬得自己这个“黑心・房地产开发商・资本家”过于无耻。 “不需要那么多钱粮。” “不需要?” 沈棠道:“对,假设――一户普通三口之家居住的屋子价值一千钱,庶民先付两百五十钱就可以住上新屋子。剩下七百五十钱分作几年、十几年还完,每个月挑选固定一日还钱。数额必须是他们努力工作就可以承担的,不影响温饱,这样如何?” 祈善顺着沈棠的提议往下想。 并不乐观:“庶民已经得到新屋子,又怎么会主动偿还剩下的七百五十钱?” 这种法子太容易出现坏账。 庶民若想赖账,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最重要的是,坏账的不会是一家一户,而且每个月都要收账,事务繁琐,也意味着每个月都可能存在拖欠、赖账的风险。 不说其他地方,只说浮姑城这一块。 从月初催账到月末都能把人累死。 更遑论说几年、十几年了。 “在庶民偿还所有欠款前,这屋子还不是完全属于他们的。倘若这么低还是无法偿还或者恶意拖欠,治所有权将屋子收回来重新卖出去,所得欠款扣除庶民还未偿还的部分,剩下的部分再还给庶民,这不就行了?” 祈善问了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但主公有无想过――庶民手中莫说两百五十钱,便是五十钱都很难凑出来。” 效仿晏子修筑路寝以赈济灾民的法子才实施多久?饥民目前还要靠着每日结算的钱粮解决吃饭问题。再怎么省吃俭用,结余下来的储蓄还不足以维持几日温饱。 又怎么掏得出两百五十钱? 除非再给他们加薪。 然后问题就绕回了原点。 “哎,元良就是太老实了……” 祈・恶谋・善:“???”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此生会跟这个词有关,若让秦礼他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了? “咱们可以打条子。” “打条子?” 沈棠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稀碎的纸条,往上面戳了一个自己的文心花押印记,亮到祈善跟前,道:“就是这种条子,咱们就用一部分这种条子抵押一部分银钱。姑且称之为‘房条’?庶民通过劳作积攒这种条子,多少条子就能换到多少价值的屋子……” 祈善默默思忖片刻。 “这不就相当于变相铸钱?” 沈棠道:“元良也可以这么认为。” 这种条子在其他地方没什么用途,但在沈棠这里就是可以当作钱粮换取新屋子。沈棠可以用它们抵押一部分工钱,降低自己这边的经济压力,小范围代替金钱作用。 最重要的是,这些“钱”只在沈棠这里。 不会被庶民带去其他地方。 只要河尹境内的庶民不离开,还在这片土地上勤劳干活,沈棠手中的粮食能支撑聘用的庶民温饱,便能在河尹境内各处营造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兴盛表象。 越来越多的流民就会被吸引过来。 治下人多了,他们创造的价值才会更多。待春耕种下种粮,秋收获得新粮,沈棠手中的粮食就能继续支撑庶民忙碌下去。届时,外强中干的兴盛假象就会由假变真! 哎――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感谢联盟军各位盟友的“慷慨解囊”,以及浮姑城七家地头蛇的丰厚家底,沈棠估摸着自己暗地里砸锅卖铁、咬咬牙,完全能支撑到来年秋收。 若是再启用“房条”…… 这个时间还能更加宽裕。 若是中途再去邻居吴贤那边哭哭穷,打打秋风什么的,即便来年秋收收成不理想也不会真正崩盘。只要能盘活河尹的经济,让其健康流动起来,沈棠压力只会更小。 祈善道:“若有人造假……”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光是我的文心花押还不够吗?” “自然是不够的。”不过相较于其他防伪手段,文心花押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若能遏制造假的“房条”,此举可行。 沈棠脑中灵光一闪。 “可以再加防伪编号。” 每一张“房条”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一人的文心花押不行,还可以再加其他人的。再不行,咱们将一份‘房条’一分为二,弄成类似契卷形式……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核对‘房条’就是个不小的工程。” 所谓的“契卷”就是带契约性质的文书玩意儿,作用与现代的发票、合同差不多,一般是一式两份或者一份分成两半,由两方保管。方便“售后”,对物品“追根溯源”。 在一些还算太平的小国家,商贾贩卖商品就要给顾客一份“契卷”登记,方便管理集市的小吏古来查账、纳税。商贾若是想逃税贪钱,数额大的,甚至可能俱五刑。 祈善认真思索了良久。 毋庸置疑的,自家主公的点子有很大的可行性,也的确能减缓己方的财政压力。 不过,这个“房条”搞多少还是要慎重衡量,庶民相信他们的郡守,它的价值又跟房子挂钩,一旦脱离这两点,这东西分文不值。 祈善揣着满腹心事。 走这条未知路,每步都要小心翼翼,谨慎再谨慎。若崩盘,后果不堪设想。 不同于祈善的愁眉苦脸,沈棠就显得“没心没肺”了,安顿好那头狡猾成精一般的山彘坐骑,在小吏盼星星盼月亮的目光下回到了工作岗位。天晓得小吏发现往日应该伏案忙碌的沈君不在,那种天塌了的心情―― 自打沈君上任可没有一天迟到。 小吏都担心沈棠上班路上出意外了。 这段时间更是坐立难安。 “沈君,这是今日顾先生要用的。”小吏将需要核算统计的书简表格全部堆在沈棠桌案上,摞得老高老高,没一会儿又端来另外一摞,“……这是康先生要用的……” “这是褚先生晌午要用的……” “这是祈先……” 小吏一扭头便看到祈善就在身后。 他紧张得差点儿碰翻那四摞“高塔”。 祈善示意他下去忙自己的事情。 看着自家主公的矮个子险些被公务简书淹没,他的良心小小的苏醒了一瞬,但很快又冷硬下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经历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看着今日要处理的工作量,沈棠瘪了瘪嘴:“元良啊,你觉得公西仇如何?” 跟他干仗比工作香。 沈・社畜・棠想念小伙伴了??? 祈善淡淡道:“善一点儿不想。” 主公跟公西仇打架,他多多少少都要受一点伤,有时候还是比较严重的内伤,这让祈善对公西仇这三个字格外不待见。 沈棠仿佛没听到,继续碎碎念。 “元良,你说他和笑芳现在在干嘛?” 祈善道:“打珠子,赶路。” 算算脚程,翟乐兄弟还在回申国的路上,而公西仇――此人身份背景复杂,但天赋超群,实力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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