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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越者光环?” “假使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你越担心,发生概率越大,这不――坏事儿来了。” 至于穿越者光环??? 沈棠笑眯眯道:“至于穿越者光环,半步,你看到我脑袋上锃光瓦亮的光环了吗?” 168:孝城乱(八) 退下,让朕来 锃光瓦亮的光环? 共叔武往她头顶上方看去,没发现。 他道:“沈五郎头发茂密,不秃。” 锃光瓦亮的光环,只在僧侣头上看过。 沈棠:“……” 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冷了。 祈善看着共叔武手中的衣裳碎布条,暗了暗眸色,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他道:“幼梨,你与无晦二人先行。我循线索去找找,若真是那位,正好做个了结。” 沈棠一惊:“元良,你――” 祈善道:“幼梨不用劝。” 他是个相当固执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情,几乎无人能说动他更改主意。 沈棠蹙眉:“也未必是那位郡守……” 祈善道:“倘若不是,善即刻便归。” 沈棠看了一圈,当机立断,不容拒绝地却:“好,既然如此,无晦和半步先去孝城,我陪元良去找。元良你也别拒绝,路上还有搜查的叛军,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这串脚印不是一人留下的。 兴许还有武胆武者。 祈善再苟也苟不死人啊。 褚曜面露忧色:“可是……” 沈棠道:“林风和屠荣两个孩子还在等,他们麻烦无晦了。我们会尽快跟你们会合。” 一侧的祈善试图婉拒,谁知张口却没发出声音,登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棠。 褚曜鄙视地斜睨他一眼。 似乎在说“你也有今日”。 一个老手被萌新禁言了……丢脸! 忒丢脸! 忒丢文心文士的脸! 四人还是选择分开行动,约定好会合的地点和时间。直到褚曜二人背影消失,祈善才铁青着脸解开禁言。禁言夺声,沈棠第一次使用就用在他身上,该不该说句“荣幸”? 沈棠笑道:“我就那么一试……” 也没想到会一次性成功啊。 还是无声版本的。 祈善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脸色没一丝丝和缓,倒不是生气被沈棠禁言夺声,而是气自己大意,竟然被个半吊子给阴了。 被阴也就罢了,还是在褚无晦面前。 他丢不起这个人! 憋着火又不能撒火,便将这股火化为找人的动力。也许是潜藏者运气实在太差,也许是墨菲定律、穿越者光环在冥冥中发力,好几路叛军搜山都没进展,他们却碰到了目标。 山坳之中,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 一袭华裳的男人疲倦靠着山壁,一个武胆武者在洞外守着,另一个在洞内守着。 除了华裳男人,其他两个武胆武者多少挂了点彩,衣裳沾血,鬓发凌乱,姿态狼狈。 这名男人,正是四宝郡郡守。 沈棠心下啧啧,这叫什么运气啊! 祈善露出一抹古怪冷笑,冲沈棠比划了手势,大致意思就是――武者归她,文士归他。 这两个武胆武者等级并不高,至少跟几天前的十等左庶长没得比,一个四等不更,一个五等大夫。看他们的装扮,应该是郡府高薪供着的客卿。其中一人正跟郡守说什么。 沈棠冲他挑眉。 她一对二? 不给文心辅助吗? 祈善眼神回应――你不行? 沈棠气呼呼:“……” 做个人吧! 为什么她会以为祈不善转性了呢? 这厮还是这么狗! 自己关心他,强行要跟着过来,结果就换来这待遇,沈棠有种自己被渣男渣了的错觉。 “谁――” 洞外望风的武胆武者倏地起身大喝。 洞内的郡守以及同僚也应声警惕。 沈棠二话不说,提剑杀上去。 祈善面上似蒙了一层寒霜,冷冷看着警惕的郡守,冷笑:“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 右手一挥,数道文气张开成罗网状。 目标直指郡守。 郡守与贴身护卫的客卿也意识到危险。 后者上前以武气将罗网震开,前者稍退一步,预备发动文心。谁知正是这一小步,一脚踩中言灵陷阱,狼狈地就地一滚才躲开。 “尔等是谁?” 郡守怒不可遏! 他习惯高高在上,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日。本来被人算计到这一步已经够火大,没想到狼狈逃窜途中还被陌生人截杀。 祈善在丛林间解除了表面伪装。 恢复熟悉的外貌,一袭儒衫,头戴玉冠,腰佩深青色文心花押,优雅从容地走了出来。 沈棠几乎压着那名武胆武者打,另一人见势不好上前助阵。于是形成了沈棠一拖二,祈善和郡守遥遥相望的局面。见是祈善,郡守微微诧异地睁大了眼,他对此人有印象。 那个画技不错的年轻文士。 跟某个“故人”同名同姓同字。 但看架势,来者不善。 郡守神色凝重,一小部分注意力放沈棠和两名武胆武者身上,另外大半放祈善身上。 “本府不记得得罪过先生……” 他确信自己跟此人仅有一面之缘。 即便当时招待不周,略有怠慢,但也给予重金作为报酬,自认为不算失礼得罪。 此人为何要对自己落井下石? 祈善深深看着郡守,倏然刻薄冷嘲。 “不记得?你说这话亏不亏心?祈善,祈元良!这个名,这个字,敢说没得罪?多年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将你脑子养废了吗?” 话语中的信息量让郡守瞳孔细颤。 仿佛全身血液都被抽空,手脚冰凉,心肝乱颤,发自内心、抑制不住的恐惧将他笼罩。 “你、你是――祈元良?” 怎么可能? 这人怎么可能是那个祈元良? “是。”祈善露出一缕极不和谐的狞笑,“故友重逢,晏城是不是非常非常非常喜悦?” 郡守:“……” 见鬼的喜悦,他现在只想拔腿就跑。 尽管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人不可能是他认识的祈元良,但后者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却在明晃晃告诉他――这个自称“祈善”的人即使不是祈元良,也是祈元良认识的故人。 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郡守慌神,勉强道:“元良……” 他一喊,看到祈善面上浓郁的讥诮之色,郡守倏地福至心灵想到什么。 大喊:“不,不对!你不是祈元良――你少用他的身份装神弄鬼,说,究竟是谁!” 沈棠也在大喊。 “祈元良,你好歹当个人吧!” 这就是所谓的“文士归他”? 不干架,就杵着隔空对话打嘴炮? 还TM老仇人呢? 淦,说老相好她都信! ------题外话------ |???ω??)??? 169:孝城乱(九) 退下,让朕来 事实证明,只要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祈善总是不太乐意去干。沈棠愤怒的咆哮被他丢到了脑后,眼睛只看得到眼前的郡守。郡守姓晏,名城,既是祈善的故交也是仇敌。 倘若祈善有个记仇的小本本,晏城绝对能以一骑绝尘的姿态,遥遥领先,霸占榜首不动摇。 “区区四等不更、五等大夫,相信以沈小郎君的能力,诛杀二人不比探囊取物麻烦……”话是对沈棠说的,但眼睛却始终看着面如金纸的郡守,饶有趣味地道,“你说是吧?” 这话是沈棠还是郡守,只有他知道。 沈棠额头青筋乱跳:“……” 跟祈善这厮当队友简直是折磨,这要是打团,照他这个划水技术,早TM被举报好几轮了。 她避开两名武胆武者的左右夹击攻势,手中“慈母剑”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剑都带着发泄一般的火气,一招比一招狠、快、准!仿佛将两名武胆武者当成了祈善的替身修理。 末了还不忘放狠话! “祈元良,你等着!回头跟你算账!” 要不是顾及祈善还要跟老相好隔空打嘴炮,她这会儿就给对方送一个十二时辰禁言夺声套餐。哼――仇家面前给他几分脸面! 沈棠放狠话并未影响祈善的好心情,不过郡守晏城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他看着孤狼恶虎一般死死锁定自己的祈善,后者好似在思考,往哪儿下口能撕下大块血淋淋的肉。 这种眼神让他有种久违的熟悉。 等等―― 熟悉? 这道孤狼恶虎一般的眼神……他还真认识一个!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眼睛越睁越大。 “你、你难道是――” 郡守正欲吐出一个人名。 谁知嗓子骤然失声,他脸色刷得一白。 祈善冷朝着道:“晏城好差的记性,在下不是说了,在下姓祈,名善,字元良。” 郡守也是精通各种言灵的主儿,这些年又抱得一手好大腿,可谓是“文运亨通”,文心修炼自然没有落下,甚至跟许多有天赋悟性的文士也不遑多让,很快解除了禁言夺声。 他咽下没说完的话,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祈善,越看越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喘了口气,道:“不管你是不是祈元良,如果我说、我说祈元良并非我害的,你可相信?” 祈善淡声:“晏城,你觉得以你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可耻小人作风,我会信吗?你也不用狡辩,你辩不过我的。扪心自问,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也不怕半夜被鬼找上门。” 郡守:“……” 说的挺有道理,其实他自己也不信。 郡守暗中头皮都要发麻了。 如果眼前顶着祈善身份的家伙,真是他猜测的那人,他今天怕是没可能活着离开此处。 不见棺材不落泪,这话形容郡守正合适。他总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当年那个局势他都能大难不死,如今又怎么会死? 郡守正欲放手一搏。 恢复没几成的文气在经脉奔腾,他刚一出手,准备帮助客卿,结果丹府一痛,文气停滞。 他气愤瞪向一脸阴郁冷笑的祈善。 内心直接问候祖宗十八代。 果然是那厮! 下一秒,一道血柱喷洒在他脚下。 那名实力最弱的四等不更被沈棠一剑抹脖子,只剩那名五等大夫。不用被人左右牵制,沈棠下手越发凌厉凶悍。不多会儿便抓住一个绝妙机会,一脚踹中那人心窝。力道之大,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砸在地上翻滚数圈,最后仰天躺着,死不瞑目。 沈棠压下用剑锋对祈善指指点点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你跟你老――对头掰扯清楚了?” 她在上可疑地顿了顿。 祈善淡淡扫过两名客卿尸体,虽说四等不更、五等大夫没有武气兵卒和武铠,但也有各式武器,力气、速度皆非常人能比,在沈小郎君手下半刻钟都撑不住―― “沈小郎君武力进步飞速。”想想沈棠当初被四等不更追杀得满屋子逃窜的模样,实在很难相信这么大进步是在不足半年达成的,“陈年旧账,不是那么容易搞清楚的……” 沈棠:“……” 如果她的心情能具象化为表情包,估计不是黑人问号脸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 她冷笑着道:“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好糊弄?我跟人打架的时候还抽空注意你这边情况,你什么时候跟他清算旧账了?” 娘的,一切不以搞死仇家为目的的手段和嘴炮,那都是“打情骂俏”、“欢喜冤家”! 除了第一次照面的交锋,这俩文士都不似文心文士――不说斗智斗勇吧,连文心言灵对轰都没有。就这架势还想让她相信这俩是你死我活的老仇家?她感觉智商遭到羞辱! 祈善心情极好:“正算着呢……” 苍天可鉴,他这次真没划水。 沈棠:“……” 她也有点疑惑――局势不利,为何那位郡守没逃跑,也没帮助两个客卿御敌? 因为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所以干脆原地等死? 这不似郡守作风。 按照祈善的说辞,这位绝对是墙头草中的精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文心言灵堪称西北全境前十。逃跑本事练得这么好,怎么可能做出原地等死的消极举动? 沈棠直觉问题出在祈善身上。 问道:“你做了什么?” 那位郡守看祈善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没什么,一种小技巧而已。” 沈棠:“……你看我的表情,我会信?” 祈善的糊弄文学真是越来越糊弄了。 倏地,郡守吐出一大口血,面如金纸,胸口起伏又快又急。他捂着丹府的位置,愤恨看着祈善道:“你不就是想替祈善报仇吗?” 沈棠:“……???” 她一直关注二人对话,只是祈善不说,她也不好追根究底,于是轻咳两声,非常体贴地提建议:“那个――要不要我让开?给你们一点儿空间好好‘叙旧’?” “没必要。” 祈善大步流星上前,先是沉默看着郡守。 郡守也死死瞪着他! 下一秒,祈善倏地抬手挥拳,直直砸向郡守面门。一拳将人砸倒在地还不解气,还上脚踹了两下,郡守倒是硬气没吭声。 最后用文气五花大绑。 170:孝城乱(十) 退下,让朕来 沈棠:“哦……” 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的…… 果然还是看情况。 祈善发泄够了,理了理微微凌乱的发丝,转头问沈棠:“沈小郎君没想问的?” 沈棠如实道:“没有。” 其实祈善是谁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理想状态下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叫“祈善”。她认识的,从始至终只有他。 郡守被砸得鼻血横流,眼冒金星,眼眶乌青,那张还算威严的脸变得无比滑稽。 口舌不清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祈善道:“一下子杀了你,太便宜。” 郡守冷嘲,甚至开始胡言乱语,挑衅祈善的底线:“其实祈善是你杀的吧……你将他取而代之?心虚所以栽赃到我头上……” 咚―― 祈善又赏了郡守一个拳头。 沈棠越听越迷糊的同时,还不忘吐槽―― 虽然文心言灵潇洒飘逸,很符合文心文士的逼格,但论解气还要属直接上拳头。 祈善冷哼收回手,指节捏得咯吱咯吱响,十分有威慑力:“你还真知道怎么激怒我。” 郡守嗤笑:“好说,毕竟是同一届的。” 沈棠:“……???” 见沈棠一脸不解,祈善长叹一声。 他单手抓起郡守的衣领,将人拖着往山洞走,那两个客卿的尸体丢下山崖,免得招来山间野兽导致行踪被发现。进了山洞,祈善将人往地上一丢,随即陷入漫长的沉默。 顶着“祈善”的身份太久,有时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这笔仇该从何说起。 终于―― 祈善道:“我的本名不叫祈善,叫什么也不重要,反正世上只有祈元良这人了。” 开了话头,他发现开口其实也不难。 沈棠道:“那个‘祈善’是你朋友?” 从郡守和祈善二人的对话也听得出来,“祈善”这人真实存在过,而不是眼前这位祈不善的化名。良久听他道:“算得上亦师亦友吧。” 真正的“祈善”是怎样的? 即便郡守不太喜欢“祈善”,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哪怕没有很好的出身,生活偶尔会很困顿,仍能乐观面对现实,甚至非常乐意接济比他更穷更窘迫的人。 嗯,眼前这位祈不善就是被接济的人。 沈棠总结祈不善的话,大致如下―― 真正的“祈善”幼时家道中落,父亲是个不成器的二世祖,败光了祖上积累的清贵名声,气死妻子父母,混账不堪。他父亲这辈子唯一为“祈善”做的一件好事就是死得早。 幼年的“祈善”主持完父亲丧事,找上所有债主,挨家挨户重新写欠条,约定还款。 按说,这些债务他不想还,债主也拿他没法,毕竟他父族不成器,但母族还有几个人。 但幼年“祈善”很有主见,对母族长辈道: 也因为亲爹死得早,祖辈积累的珍贵书册都还没来得及糟蹋,“祈善”也不是没翻身的希望。他启蒙早、学得快、名声好、人缘佳,多少还有些社交牛逼症,朋友遍布十里八乡。 丰神俊朗,清逸��然。 这是外人对“祈善”的评价。 嗯,这个外人还跟“祈善”有过不少过节。连不对付的人都这么夸赞,可见他本身优秀到什么程度。不,与其说“优秀”,倒不如说“良善”,用郡守的话来说就是“善人病”! 祈善,元良。 人如其名。 祈不善也是受其帮助的人。 “祈善”的启蒙恩师跟孝城那位私塾先生有点儿像,但脾气更加古怪固执,最自豪的便是教出“祈善”这个好学生。作为当地有名的名师名士,上门求学解惑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祈不善也是其中之一。 寒冬腊月候在门外等待。 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拜帖递了七天,在门外等了七天。 直至第八天才有回复。 门房转达的,大致意思就是说他教的学生够多了,没那么多精力再教导一个基础根基不牢的学生,让他另觅良师。 祈不善也是听说这位名师如何好,学识如何渊博,于是专程前来求教。跋山涉水好几日,可惜付出没换来他想要的回报。 他这几日又冻又饿,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到了极点。骤然收到这坏消息也熬不下去了,昏倒在雪中。醒来发现身处一户陌生居所。 一问才知是被名师爱徒“祈善”所救。 听了祈不善的经历,“祈善”便想了个办法,用迂回曲折的路子跟老师探讨何谓“传道受业解惑”。那位名师也不是蠢人,稍微一问便知道“祈善”和祈不善的事儿…… 名师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总不能每个上门解惑的人他都接待吧? 只是“祈善”言谈间对求学小儿非常欣赏,名师也生出几分好奇,勉强见了一面。也正是这一面,让祈不善能留下求学。 之后数年,“祈善”数次接济窘迫的祈不善。二人一同求学,一同长大。不同于“祈善”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焦点,祈不善自小就没什么存在感,为人阴郁,脾气也怪…… “祈善”即使身穿寻常百姓的衣裳,立在人群也是最耀眼的一个,几乎无人注意到他身边的小跟班。倘若不是“祈善”热情引见介绍,他们还以为这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书童呢。 对于这个刻板印象,“祈善”不止一次苦恼,明明祈不善更强,为何世人不注意他? 他一度自责是自己的问题。 嗯,不是凡尔赛,是真的自责。 之后,辛国开了一场特试。二人从名师手中拿到珍贵的举荐名额,准备搏一搏前程。只是不凑巧,祈不善的亲人这时没了。他少时受亲戚照顾良多,于情于理要回去奔丧。 “祈善”只能独身上路,途中碰见了一个比他年长许多的青年文士,相谈甚欢。 不用猜,这人就是郡守晏城。 特试开考的前两天,祈不善才匆匆赶到考场。也是在那场考试中――有个学子死了。 郡守脸色微寒,想明白了什么。 “我记得当时死的人是……” ------题外话------ |???ω??)??? 其实关于元良马甲的事儿,一直有暗示的,毕竟是仇家遍布西北的主儿,马甲不多套两件,咋死都不知道耶。 171:孝城乱(十一) 退下,让朕来 祈善冷笑着补充:“你是想说,死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出身卑微的蝼蚁吗?所以你就心安理得以为‘祈善’也该跟你一样不在意?蝼蚁而已,反正过个几年也会淡忘……” 郡守被逼问得哑然无语,半晌才讪讪低语:“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害人,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 他只是想谋个前途而已。 谁参加那回特试不是为了这个? 说什么报效国主、造福万民、澄清玉宇……这些假大空的话,也就是骗骗别人,顺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术而已。承认吧,谁入仕途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他为了自己前途努力有什么错吗? 谁为了前途不是削尖了脑袋努力? 即便真害死了人,难道是他的初衷吗? 至多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面对其他任何人,他都可以振振有词说出这番话,他没错!旁人讥笑他是小人,他笑旁人一辈子出不了头,所谓“讥笑”不过是无能废物的自我宽慰。废物的话有必要放在心上? 但面对眼前这个浑身杀气近乎粘稠的祈善,他敢说,祈善就敢让他人头落地! 他不说,祈善也看得出来。 怒火喷涌:“八年了――八年过去,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吧?若你没错,那刚过束发之年的祈善就活该吗?他一生行善,不与人为恶,一片赤子之心在你这里换来了什么?” 那人才十六岁而已。 绘制精彩人生的画轴刚刚打开! 郡守闷声不吭。 他的沉默看得祈善心头火气,忍不住又给他的脸来两拳,恨不得将郡守脑子锤成肉渣。 “对民不仁,对君不忠,对友不义,真不知你脸皮怎么长得,这样都没把你活活羞死!” 沈・十万个为什么・棠的重点与众不同。 “特试是……科举吗?” 现在的祈善看着就是亟待喷发的火山、倒计时的炸弹。待他打够了,沈棠才小声询问。 郡守被打得牙床松动。 他舌头舔了舔牙床,吐出一口血沫,血沫里躺着半截牙齿,由此可见祈善是真没留手。 “呵呵――谭乐徵,这是你学生?” 郡守缓过劲儿来。 或许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大概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郡守肌肉一松,艰难翻了个身,靠着石洞山壁,借力往上蹭,半坐起身。嘲道:“小郎君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眼神只差写上“你深山老林来的吧”。 沈棠呦了声:“谭乐徵是元良本名?” 这个字还挺好听。 祈善心梗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过来。 “谭乐徵这名字早就弃之不用了,如今只有‘祈元良’,沈小郎君记得别喊错。”祈善对此倒是很固执,又满含杀意的瞪了郡守两眼,“正常情况下,辛国三年一次取士……” 各州郡设一名州中正官,由州中正官负责主持州郡范围的考核,选拔适龄人才。人才过了这关,拿着举荐文书汇聚都城,再由由主中正官评选测试,测试结果关乎能否入仕。 有正常情况,自然也有特殊情况。 若朝中人手不足,但时间又没到三年一度的选拔,中途便酌情加考一回,便是特试了。 说起“特试”,那便不得不提一嘴,这种选拔方式有个特殊规矩――为“公平公正”,尽可能发掘人才,考生有两大来源,一个是州中正官举荐的,一个是本州名士举荐的。 州中正官推荐属于“官方”渠道,符合条件的文士都可以参加,唯一的缺点就是门第一项比较严苛,一次可以举荐四百人。 本州名士属于“民间”,理论上是“唯才是举”,更看重才能,对文心品阶和家世门第可以酌情放宽,这批人手中也有一百个名额。 拿到这一百个名额就不需要经过州中正官的初试,便可以前往都城。祈善那位老师就是本州名士,手中有三个名额! 本来这么珍贵的名额还轮不到祈善头上,奈何这些名额不是固定不动的,会根据名士举荐之人的表现而增减。 若名额增多,说明这位名士“举贤不避亲仇”、“廉洁自律”、“公正贤德”、“名副其实”,举荐上来的人才的确都是24K人才。 可若名额减少,甚至被剥夺举荐资格,说明这位名士“假公济私”、“沽名钓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被人用俗不可耐的阿堵物收买了,才推了这么个东西上来,名声扫地。 何谓“名士”? 通俗来讲就是有名的人。 某种意义上,名声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不管内在如何糟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 那位老师本想选择两个族内子侄和爱徒“祈善”,奈何年纪大的那个太不争气,水平不行。老师几番迟疑,恐影响下一次举荐名额,便狠狠心换了人,让那个家族子侄等下次。 反正距离下一次正常取士只剩一年,这一年多多上进、多多努力,不求这位子侄能表现多亮眼,至少别拖了平均水准。 祈善介绍得详细,沈棠在脑中自动替换――三年一次取士等于异界版”科举,特试等于“恩科”,名士推荐类似直升保送? 她这会儿只剩一个疑问―― “文试又不是武试,为何会出人命?” 难不成是压力太大? 沈棠脑中思索一圈。 还是涉及到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正主祈善”牵涉其中被杀人灭口? 仔细观察祈善神情,似乎两种都不是。 “谁跟你说,只是文试?” 沈棠:“……” 祈善道:“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事……” 虽说辛国已经亡国,这方面了解再多沈小郎君也用不上,祈善还是给她扫了盲――考核项目有三项,家庭背景、品行才能以及最重要的文心品阶。第一和第三都是最直观的。 祈善:“问题出在第二项‘品行才能’。” 考核方式可不是沈棠以为的布置一个大场地,所有学子聚在一起,中正官出题他们解答,更不是单纯写写策论文章。 那是沈棠从未想过的神奇方式。 ------题外话------ |???ω??)???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172:孝城乱(十二) 退下,让朕来 沈棠有疑:“家庭背景可以查籍贯族谱,文心品阶可以看文心花押,‘才能’可以出题测验,‘品行’就太主观了。每个人的三观都略有不同,同一个人做的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里,评价可能是两个极端。我不知道有什么考核方式可以连这个都测出来……” 这种选拔方式问题很大。 “品行”这项,一看就知道是钻空用的。 “才能”看自身实力,但“品行”看考官啊。 明面上扯着“公平公正”的旗帜,但执行者又不是圣人,只要不是完美无瑕的人就能被钻空子。有好处,谁不会紧着自家人? 靠着血缘羁绊,共事抱团,小团体自然会越滚越大,朝中地位越来越牢固。 人心是贪婪的,欲还会无限膨胀。 地位越高、权力越大,渴求也会直线上升,从一开始的“能入仕途就好”,进化为“能爬高一些就好”,再到“位极人臣”就好,直至“子子孙孙富贵无穷”,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光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朝廷药丸。 果不其然,辛国完了。 祈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句话,沈小郎君应该非常不陌生。” 沈棠点头。 她当然不陌生。 学校教室黑板上的标语,十个有五个是它。宗旨就是,只要学不死就要往死里学。沈棠没上学时的记忆,直觉告诉她很枯燥。 “然后呢?” 沈棠问。 倏忽想到这个世界不讲科学的玄幻设定,嘴角微抽:“莫不是――真有书山学海?” 祈善点了点头。 沈棠:“……” 举荐名额为何那么珍贵? 因为它不仅是白衣学子入仕的门票,更是一次珍贵的进入“山海圣地”的机会。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每个文心文士心中圣地,运气好,甚至可以获得脱胎换骨的变化。 祈善:“不然国玺为何那么重要?” 沈棠:“……” 这都有国玺的戏份??? 不仅有,还非常紧密。 先前说过,国玺由贼星碎片制成。 每块贼星碎片都记载着浩瀚深奥的言灵,即便是国主也只能挖掘拓印其中一部分。 剩下的怎么弄出来? 自然是进入“山海圣地”带出来! “正常情况,一人一生只能进入一次!” 沈棠吐槽:“正常情况都是针对普通人,那些开了挂的家伙,肯定能去不止一次!” 祈善道:“差不多,例如褚无晦。” 沈棠:“……???” 祈善解释:“进入过‘山海圣地’的人,文心花押便会出现一个特殊标识,有了这个标识就无法进入第二次。他的文心是二次凝聚的,文心花押上干干净净,所以他可以再去。” 理论上是这样的。 如果褚无晦拉得下老脸的话…… 沈棠:“……这么说来,人越多越好啊。” 原来开挂的挂逼就在她身边! “倒也不是,‘山海圣地’开启一次要消耗大量国运,进入人数越多则所需国运越多。” 沈棠内心暗暗嘀咕起来―― 好家伙,进去一回还得交门票。 不是免费,白嫖失败。 沈棠摸摸下巴,好奇:“元良,你说的‘山海圣地’长什么样?无数座山?一片大海?” 学子进去怎么考核? 上午爬山,下午游泳? 进去是不是要带着很多白纸抄撰? 祈善眼前恍惚一瞬,余光瞥见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郡守,抿了抿唇,道:“圣地一共有两道门,一道通往‘书山’,一道通往‘学海’。‘书山’连绵不绝,据传闻千余座……” 沈棠一惊:“千余座?” 这么多? 祈善继续介绍:“每一座山顶都高悬一张巨大匾额,或书‘儒’、或书‘法’、或书‘道’,或书‘墨’……山体大小不等,绝大部分都被黑白文气笼罩,谁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有多高……” 只有前人踏过的地方,笼罩那片地方的黑白文气才会散去,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甚至连脚下的泥土和路边的碎石,皆是由言灵文字构成,天地之气浓郁到化为雾气。 每一口呼吸都是一次洗涤。 书山越往上,天地之气越浓郁。 “山海圣地”里边儿秘密太多,即便过去两百多年,无数文心文士曾踏足于此,大部分“书山”连山顶悬浮的牌匾都还未亮起。 至于“学海”…… 祈善:“那就是一片言灵文字汇聚的海洋,文士进入其中便要经受言灵海浪的冲击。每次冲击都是一局不同的‘沙盘战场’。获胜可以继续留下冲击风浪,失败者就会被送出。关于‘学海’还有个蛮有意思的传闻,据说有个人连续冲击66次风浪……” 普通学子能冲击12道就算合格。 超过20道属于佼佼者…… 在66道出现前,最高记录是36道。 那厮相当于一次性将记录翻倍了。 倒不是他实力如何强横,而是他狗屎运强大,刚进入“学海”就挖掘一首新的文心言灵――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直接在“学海”化船扬帆,乘风破浪。 其他士子都在水里扑腾或者被“学海”风浪冲得七荤八素……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的典型。 沈棠若有所思地总结。 “所以,‘书山’适合中规中矩、稳扎稳打的,‘学海’则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赌狗?” 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冲击66道风浪,拿下最浪的桂冠。 祈善道:“这只是表面上的。” 看起来书山很平稳安全,实际上呢? 他神情意外得平静。 “当年进入书山,我本与元良一道,但元良却信了这厮的花言巧语,被哄骗去了一处未曾有人涉足的秘地――我们三人被困一处,这厮用我俩当祭品,祭了死门,他从生门逃出……元良便是那时候没的。他将唯一生机给了我,自己则活活冻毙于风雪之中……” 郡守暗中捏紧了拳头。 祈善道:“我如今都不敢回想――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在风雪肆虐之下咽气,尸体僵硬如冰,怎么捂都捂不暖……而这一切,晏城,你敢说你不知道?那只是意外?” ------题外话------ |???ω??)??? 淦,搜狗又驴我…… PS:长风破浪会有时那句我打字没注意打错了,我的锅,已修正。 PPS:一个没啥用的冷知识,诸子百家其实差不多有一千家…… 173:孝城乱(十三) 退下,让朕来 “呵呵,你说巧不巧――”祈善神色陡然一变,眼神凌厉迫人,仿佛要生撕了郡守,声线颤抖着道,“偏偏就是这次过后,十乌三大部落最弱的一个,不知从何处得来机缘,靠着神秘莫测、诡谲强横的军阵奇招,先后连吞其他两个部落,一举整合十乌!” 他半蹲下来,一把扼住郡守的脖子。 “你敢说那是意外!” 八年间,祈善靠着秘地获得的军阵残图以及十乌那边的探子,将那个军阵复盘了无数次。 此阵当真玄妙精彩,偶落钩连,曲折相对,将兵法之中的“奇正之道”完美融入军阵之中。正如兵法所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郡守一时间不敢直视祈善的眼睛。 嘴硬:“我出身十乌,襄助族人有错?我也想忠于辛国,但辛国国主昏聩,其他人鄙薄我的出身,始终待我如异族,不曾真正接纳,我凭什么给辛国卖命?” “可当年你久病缠身被困边城,盘缠用尽,只能寄住在穿风漏雨的破屋,是他不顾危险,为你延医治病,大半夜求来医师。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手指微微缩紧。 这位郡守,从一开始就打着拉个倒霉鬼当垫脚石,替他挡“死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畜生怎么不直接病死呢? 随着手上力道家中,郡守呼吸越发困难,口中鼻尖不断溢出“呜呜”的气声。他扭动挣扎,奈何双手被黑白文气束缚,动弹不得。随着胸腔内气息越发稀薄,那张看似正义的国字脸被青红充斥,可怖青筋根根暴起,面部肌肉抽搐失控,狰狞扭曲。 痛苦之下,内心竟萌生一丝丝诡异的快意――不管怎么说,他还多活了八年,不亏! 见郡守眼珠充血,翻起白眼,舌头半吐,即将丧命,祈善冷笑着松开掐他脖子的手。 郡守:“哈呼哈呼――” 重获自由,无数新鲜空气争先恐后地向他扑来。他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此前竟不知他习以为常的空气如此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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