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爷的时间可是极其宝贵的,他看不上眼的人或事,绝不屑浪费一分一毫。 小文泽看到爸爸了,不谙世事的小家伙开心地咧嘴笑,冒出嘴里刚刚钻出的乳牙尖尖儿,分外可爱。 文湛被儿子挥舞小手的动作唤醒了神智,沉峻的脸色也舒缓了些。 他蹲下身,将儿子抱入怀中。 穆晚晴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依然拿着小鼓逗女儿,嘴上却平平静静地开口:“有了心上人探望果然不一样,病都立马好了。” 她知道,文湛能这么快赶回来,肯定是顾昕辰对他说了什么。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文湛听她阴阳怪气地嘲讽,薄唇紧抿,眼里的神色极为复杂。 虽然一路上他都在斟酌着如何解释,可当见到人,他还是难以开口。 一而再再而三,他也知道很难让人信服。 但再难还是得说。 “我也没想到,陆可珺今天会来,她刚怀孕,身体不适应,又跟顾昕辰闹离婚,状态很差,才会跟我哭诉,我只是安慰她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文湛年纪轻轻位居高位,这些年什么样的大场合都见过,都能应付自如。 还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说话毫无底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果然,穆晚晴一个字也不信,倒是抬头看着他勾了勾漂亮的唇,杏仁般的眼眸溢满嘲讽:“她要离婚,你也要离婚,这不是正好?你俩就能修成正果了,这是拨乱反正,好事一桩。” 文湛眉心拧得死紧,“我说过,我跟她没什么。” “你自己信吗?” “我当然信!” 他说得斩钉截铁,声音也陡然拔高,把怀里的小家伙吓得一惊,抬起圆嘟嘟的小脸,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木愣愣地盯着爸爸。 文湛看了看儿子,又缓和态度:“我有必要骗你吗?如果我有心骗你,根本不会让你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穆晚晴接话:“是,因为我们悬殊太大,所以你根本不屑骗我,反正就算我知道一切也毫无办法——就像过去两年,所有人都知道你俩的关系,都在背地里同情我、可怜我、笑话我,我又能怎么办呢?” 她话赶话地说个不停,要把心里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文湛,我可以退出这场明目张胆的骗局,只求你高抬贵手,别再拿我当乐子。” 她仰头说完这些,眼眶还是不可遏制地湿润了。 文湛盯着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沉默僵滞后,穆晚晴抱着女儿起身,吸了口气:“算了……我们别当着孩子吵架,他们是无辜的。” 见她起身要走,文湛着急,正要抱着儿子也起来跟上,突然胃部一阵抽痛,让他腿一软,膝盖又跪回地面。 穆晚晴听到声音了,心脏骤然一缩,倒不是担心他,而是怕他体力不支摔了孩子。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既没停留,更没回头关心。 离开阳光房后,她去客房给女儿喂奶,然后叫周婶去抱儿子过来。 周婶领命,很快去抱了孩子过来。 “三少胃疼得厉害,叫他去医院继续治疗,他又不肯,还把我吼了一顿。哎呀真是的,我去给沈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看看。”周婶絮絮叨叨地抱怨,放下孩子就匆匆出去了。 穆晚晴听着这话,无动于衷,心里划过一句“活该”。 ———— 午后,孩子们都睡了。 穆晚晴本想跟着睡会儿,可听到外面家庭医生在说话,她被烦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拿出手机刷新闻,不料一眼看到才被压下去的词条又占据热门位置,标题赫然吸睛。 还是文湛跟陆可珺的那桩怀孕丑闻事件。 只不过配的图片却是顾昕辰跟陆可珺在医院走廊拉扯争吵的画面。 帖子内容写得有鼻子有眼,说据目击者透漏,顾少奶奶亲口承认孩子是文家三少的,并跟顾公子正式提出离婚,看来是要勇敢追爱了。 穆晚晴被这消息震得脑门嗡嗡直响。 多可笑! 文湛还在辛苦掩饰,人家陆大小姐已经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多好,等他们双双离婚,他俩就能无缝衔接地再婚,孩子也能出生在一个健全美满的家庭了。 脑子彻底清醒,睡意全无。 她突然觉得在这栋房子里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不行!她得赶紧找房子,尽早搬出去。 至于离婚协议,文湛如果一直不肯签字,那她只能去法院起诉离婚了。 想到这些,她索性起来立刻给闺蜜打了电话。 第50章 你作天作地的,不就是想我来吗? 叶欢这会儿正陪着两岁多的女儿午睡,接到电话睡意朦胧地道:“我忘了跟你讲,陈浩洋说离婚咨询这些,他就可以。他一开始进律所,搞过几个月的离婚官司,后来才做经济案。” “也行,那他最近有时间吗?”穆晚晴想,如果是熟人也好,毕竟这种事传出去有损文家声誉,她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叶欢说:“我今晚问问他,尽快给你答复。” “嗯。” “小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真的想好了?两个孩子呢,嗷嗷待哺,你舍得?”叶欢清醒了,又开始劝说闺蜜,实在不想她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毕竟,文湛这样的身份、身家,那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钻不进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却这么轻易放弃。 反正男人嘛,就是那么回事,穷也渣,富也渣——两相比较倒不如选个富的。 只要自己想得开,管他那些花边新闻呢。 穆晚晴知道闺蜜是好意,也没多说什么,只强调自己想好了,不会后悔。 另一边,主卧里。 文家的家庭医生沈飞正顶着满屋子低气压劝说着文湛。 “三少,您这胃病挺严重的,应该住院系统治疗,否则留下病根以后很麻烦。” 文湛手背上又打着吊瓶了,可刚刚输进身体里的药物还没发挥作用,胃部依然痉挛抽痛着,使得他眉心紧拧,面如死灰。 闻言,他不为所动:“不用了,我相信你的医术。” “……”沈医生很无语。 他也不怀疑自己的医术,只是文湛的状况确实严重,胃溃疡严重了是会造成胃穿孔胃出血的,那就得动手术了。 本来积极配合就能治好的病,何必拖着冒那么大的风险呢。 他不知,文湛此时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按他一贯的脾气,这点臭毛病昨天就不会住院,只是当时想着两人的关系到了冰点,他实在没有缓解之策了,便想利用苦肉计让穆晚晴心软一点,为两人的僵局寻个转机。 谁知弄巧成拙——住个院惹来记者不说,陆可珺也跑来了。 还发生那一幕正好被穆晚晴看见,误会加剧。 现在打死他也不会去医院了,就耗在家里。 沈医生见劝不动,只好先转身出来,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在家里养病也有好处,环境舒服不说,起码吃的方面也更加精细。 可就是,文湛脾气难伺候。 晚饭做好,佣人小心谨慎地端上去,还没进门就被骂了出来。 周婶只好顶着压力尝试第二次,结果也没啥用。 “三少,沈医生下午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您一定要规律饮食,少吃多餐,才能把病养好。您这样不吃饭,肠胃只能越来越受损,到时候还是自己遭罪。”周婶不敢走太近,离大床四五米的距离,苦口婆心地劝。 文湛手上的吊瓶已经打完,人侧躺着,背对外面。 良久,他冷冷回了句:“放着吧,我等会儿吃。” 周婶脸色一喜,忙上前把晚餐放在床头柜上。 走出主卧,她长舒一口气,用衣袖沾了沾额头。 哎……真是难搞。 谁都知道三少这般“作”是故意想引起太太的关心重视,可偏偏太太铁了心不肯妥协,他们一帮子佣人也没办法啊。 餐厅里,穆晚晴见周婶空着手下来,显然把晚饭送进去了,心里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无论他们关系再僵,她都不希望文湛真出什么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何况,她现在急着离婚,也希望文湛早日康复,不然他就有理由一直拖下去了。 可谁知,过了一小时,佣人上去收餐具,才发现晚饭原封不动,一口没吃。 周婶急得团团转,又来好言相劝:“太太,三少就想你去哄哄,这……”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吃个饭还要人哄。”穆晚晴正在给妹妹剪指甲,闻言很平静地回。 “哎呀,他这不是故意闹别扭,想跟你和好嘛,你就去看看他吧,好歹让他把饭吃了。沈医生说,他再这样拖下去,胃穿孔可就麻烦了。” 穆晚晴不吭声,继续给妹妹剪另一只小手。 周婶见她铁了心不管,无奈地一叹息,准备去给老宅打电话,让老夫人出面来劝。 否则人在家里出了事,他们也要担责任。 好在,她刚拿起电话,穆晚晴收了指甲剪起身:“我上去看看吧,不用搬救兵来了。” 她不想面对文湛,可更排斥面对蒋丽娟,所以能不惊动她最好。 端着佣人重新热好的晚餐,她上楼进了主卧。 房间里黑乎乎的,窗帘拉了一层又一层,外面的光线一点都进不来。 穆晚晴站在门口,腾出一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下浴室那边的射灯,屋里总算亮堂了点。 不料下一秒传来男人的怒斥:“谁让你开灯的!” 穆晚晴懒得理他,径直走进去。 文湛察觉到什么,这才转过头来。 冷峻黑沉的脸庞在看到来者是谁后,神态有了微妙的变化,而后继续侧躺回去,“你来干什么。” 穆晚晴走到床边,将托盘放下,不冷不热地道:“你作天作地的,不就是想我来吗?说实话文湛,我实在不懂你这些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作,也应该在陆可珺面前作,她看到才能心疼。你在家里作,不过是白受罪罢了。” 文湛静默了两三秒才缓缓转过身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阴冷,“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说我想看见你了?” “是吗?既然不想看见,那我走了,你记得好好吃饭,不然胃穿孔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落下这话,穆晚晴就要转身。 文湛气得牙骨都要咬碎。 就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又不懂进退的女人! 她到底在高傲什么? 明明一无所有,却还摆出这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模样,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 “你想离婚,我不会同意的。” 身后传来声音,止住了穆晚晴的步伐。 她转身,皱眉不解:“为什么?你的心上人马上也要恢复自由了,你们连孩子都有了,你不该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第51章 夫妻一场,我不恨你 文湛火大低吼:“都说了那孩子跟我没关系!那是顾昕辰的孩子!” 穆晚晴没跟他辩解什么,只是从兜里取出手机,找到那条新鲜出炉的热点八卦,走上前示意给他看。 文湛皱眉,盯着手机屏幕两秒,危险眯起的眼眸泄露出杀气:“这又是谁在胡说八道!” 他好不容易把这件事澄清了,消息热度也压下去了,怎么又爬上热搜了? “这是陆可珺亲口承认的,不是谁胡说八道。”穆晚晴平静地说。 “那肯定是她跟顾昕辰吵架时,赌气说的。”文湛是真的了解陆可珺,虽然没经历这件事,但一语中的。 穆晚晴收回手机,不做辩解:“无所谓,反正我要离婚,请求文先生高抬贵手,放我自由。” 文湛被她决绝的态度气到说不出话来,一手又按在胃部,紧紧用力抵着。 穆晚晴看他身体佝偻下去,鬓间的青筋都隐隐跳动凸显,脸色也跟着皱起,好心劝道:“你还是赶紧吃点东西吧,等会再把药吃了。” 男人没说话,但闭着眼痛苦地靠下去,倚在床头。 穆晚晴原本是要出去的,但看着他这副模样,又不放心离开。 静默中,文湛疼到有些飘忽的声调缓缓响起:“这婚……就非离不可吗?就算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他态度一软,穆晚晴心里就开始摇摆。 “陆可珺很快就要离开崇城了,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要跟顾昕辰离婚,也不是为了我……” 不管她信不信,文湛坚持再次解释。 穆晚晴听着这话,刚才还冷硬的心头又软塌了一块。 她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这毕竟是尊贵显赫的文家三少爷啊,能让他一再挽留的女人,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吧? 哪怕人家并不爱她,甚至打心眼里都瞧不起她——可还是一次两次地挽留了。 起码说明,她穆晚晴小丑一般的人生,也是有价值的,并非一无是处。 心里自嘲着,她突然释然了几分,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端起旁边的红米粥,拿起汤匙轻轻搅拌。 “文湛,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自己微薄的剩余价值。可我们之间实在无缘也无分,就不要强求了。” 她心平气和地说完,汤匙舀起一勺粥,难得温柔主动地凑过去:“夫妻一场,你给了我两年安然无虞的富贵日子,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我不恨你,也不会恩将仇报,所以——我们好聚好散吧。” 话音落定,她手中的勺子也正好递到男人嘴边。 这样的温柔周到,是文湛梦寐以求的。 可此时,他却觉得无福消受。 相对比她看淡一切,释然放下,他更希望眼前的女人能一直跟他闹下去,不依不饶。 穆晚晴见他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自己,眸底氤氲的情绪比先前两人针锋相对时更加剧烈——一时也迷惑不解了。 她无奈地笑了下,勺子又凑了凑:“你到底怎么了?我感激你还不行吗?我们不要吵了,这对双方都是痛苦折磨。你好好养病,早点康复,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吧。” 文湛终于有反应了。 看,她突来的停战示好,只为了让他痛快点签字。 “不用了,我没胃口,你出去吧。”他失望、无力、心痛又愤怒,最终化为一声疏离的排斥,扬起一手将嘴边的粥推开。 穆晚晴皱眉,“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 “文湛,你要真这么饿死了,便宜的可是我,你想清楚了。”为了让他好好吃饭,穆晚晴不惜用激将法。 男人讥诮地扯唇笑了笑,“我若死了,你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穆晚晴强忍着不悦缓了口气,突然耐心全无,将手里的粥碗放下,收回时直截了当地朝着他的脸,一把捏住他下巴,拿勺的手利落地将粥强行灌进他嘴里!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迅速。 文湛从头到脚惊呆,嘴里含着那口粥都忘了吞下去! 他满脸震惊地盯着女人,不敢相信自己被这样“虐待”了! “看什么看?你要真死了,你爸妈非把我活埋了给你殉葬不可!小泽小雅还嗷嗷待哺,我可不忍心看他们成了孤儿!” 穆晚晴一向如此,表面性格温柔良善,甚至看着还软弱好欺。 可一旦被逼急了,勇从胆边生,什么都能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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