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但由于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大放厥词,现在也有点蔫儿了,全程把头埋得比谁都低,根本不敢看他身旁的马复一眼。 饭桌上的气氛就在这诡异的状态当中进行了下去,到了戌时末,烟花便在河边炸响,火树银花,毫不璀璨漂亮。 杨康年心情看上去也很不错,他虽然通世俗,但骨子里还是古板传统的,一时倒是没看出司马胜与马复二人之间的古怪,直以为他们是闹得别扭,心思微转,便有了个缓和气氛的好方法。 他指了指外面的繁光花焰,笑道:“…… 几位大人,这元宵也吃了,身子也热起来了,坐在这里未免无聊,今日民间难得热闹,东市西市大联欢,几位可曾有兴趣去猜猜灯谜,放放花灯?” 裴忌正逗弄照顾人在兴头上,捏了捏李道生的掌心,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司马胜埋头不语,只悄悄把余光瞥向马复的方向。 也不知向来沉默寡言的马将军有没有注意到这道自以为不是很明显但其实赤裸裸的目光,他只是停顿几秒,放下筷子,言简意赅道:“抱歉,家中有事须回,不可在外逗留。” 听见身旁这人的答案,司马胜拉下嘴角,又有些心虚地举起手:“那我也不去了……父皇召我觐见……” 杨康年:……?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都是? 马复也就算了,这司马胜,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一个,到了这种热闹日子,反而不出去了? 这里没有闲杂人等,杨康年心中疑惑,也就问出来了:“皇子殿下,以您目前的不受宠程度,这种重要日子,陛下召到身边陪伴的皇子,恐怕不会是您吧?” 杀人诛心无外乎于此,若是平日里,司马胜早就拍着桌子反驳他了,今天却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再把头低下来,整个人蔫蔫的,小声嘟囔着:“……反正,反正就是有事。” 闻言,马复淡淡看了司马胜一眼,垂下眸:“那马某先行离开,先贺各位尽兴。” 说完就有如脚下生风,大步跨出了门外。 “诶!”司马胜怔怔看着他走出去,脸上的神色掩不住一点,只是十分失落,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做什么走那么快……就算是生气,就算……” 后面的话已经低得听不清了,想起还有其他人在场,司马胜转过头,勉强扯唇笑笑,“不好意思,老杨,裴公子,今日我身体不适,就先走了。” 看司马胜这浑浑噩噩的样子,杨康年虽然心中一知半解,但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只好叹了口气,跟裴忌二人解释了一番,带着浑身笼罩着悲伤的四皇子,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于是还有心思去逛花灯的,就只剩下了裴忌一个。 没了旁人在场,李道生几乎立刻就从他怀中退了出来,他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对裴忌的肆意妄为很是不满:“裴忌,做什么在旁人面前做出这副姿态?” 他说这话时还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进窗户也没关,门只是拴着,眉头便皱得更紧,“来日若是传出偏宠太监的名声,刚在圣上那里积累的一点好脸就又要被败坏了,届时主子就算是后悔了怪我,也晚了。” 见他果真气恼,裴忌挑起唇角,大手一伸,勾住他的手,摇摇晃晃,好不正经:“公公这是在为我担心吗?” 李道生移开目光,不与他对上:“你我一根绳上的蚂蚱,替你担心就是替自己担心,主子又何必现在才来问我。” 有三皇子在前,李道生说的这些话,裴忌很难全信,但今天是好日子,不宜争吵,他将李道生的手腕全拢进掌心,见李道生没有挣脱,方才一笑。 他虽是性子无奈,像是地痞流氓,但毕竟曾经是皇室子弟,总该明白些道理。 他握着李道生柔软的手,犹如提前替阉人铺路一般细细讲道:“公公可知,自古贤才易折,概因君主多疑。” “一个人为官公正清廉,忠君爱国,什么都收买不了他,出淤泥而不染,自然容易得到民心,好的名声将在民间水涨船高,也更容易得到皇帝重用,这的确是不错的。” “但谁都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涉及到天下,这皇帝不得不对他忠君爱国这一点提出疑问,是真的忠君吗?” “清廉之士,世间的一切俗物,金银珠宝,高官威名都不能收买他,他只为一个义字活在这世上,这样的人,又受民众拥戴,对于帝王来说,也就是无法控制的。” 裴忌始终挑着唇,语气轻描淡写,仿佛真亲眼见过这样的人似的,给予了一个残忍而真实的结局,“若是哪天想要造反,谁也无法阻止,而离了他,宫中似乎又无人可用,皇帝心中自然也就觉得危险了。危险之人,自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么看来,还是要适当留些缺漏或者把柄在老皇帝手中,确定不会轻易有谋权篡位一说,便于他掌控,这样当官才能当得长久。” 话是正经话,人不是正经人,说着说着几根修长的手指就嵌进了阉人柔软的指缝间,稍微用力一拉,就又把人困在了自己怀中。 李道生开始听的懵懵懂懂,但很快就明白其中深意,他手指攥紧了些:“主子真是如此有谋略,方才就应该给几个大人讲讲,又何必费这种口舌,跟一个没了根的奴才讲这些?” 裴忌也不避讳,一只手支着下巴,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些冰冷,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公公如今跟三皇子接触,总有一天要当上大官的,多懂些道理,也不是一件坏事。”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如泄愤一般,甜丝丝、笑嘻嘻地在李道生嘴唇上咬了一口。 李道生一时吃痛,“唔”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发出这近乎甜腻的声音,脸颊上热意升起了些,又下意识皱了下眉头:“主子……这是在暗讽我一奴侍二主吗?” “不是这种意思。”裴忌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唇边的笑愈发的低冷,“公公,你得庆幸,这是在外面。若是在家中,或是在寝殿内,这正妒火中烧呢,我早该把你按在床上了……” 李道生被他这一说,耳根也红了,舌尖也软了,偏还要冷着脸骂:“……混帐。” 裴忌不以为意,笑得更是邪乎,声音却又轻又冷:“公公再这样骂,我就要硬.了。” 李道生早知面前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被这直白的话语逼的骂不出声,舌尖绵软,只得偏过脸去,心中再多骂几声。 裴忌并不是开玩笑,他心里的嫉妒都快溢成河了,但好不容易带人出来一趟,他不想让李道生回忆起来只有那些强迫的画面,只能克制下自己冲动的情绪,从邪气肆意的笑容中,剥离出一分温良来。 他这两颗虎牙锃亮,也收起了凶残:“公公陪我去放河灯吧。” 裴忌说道:“北夏那边没有这个习俗,今日好不容易碰上,后面不知还有几年可活,也看看这不一样的绚烂。” 李道生微微一愣,沉默不语,裴忌早已习惯,便权当默认。 他们到时河灯已经放得差不多了,裴忌还在河对岸看到了三个似乎说要回去的熟悉身影,但他并不太想打招呼,以免双方都徒增尴尬。 毕竟他也知道,那几位故友还没有无聊到邀请人来吃饭又刻意离开的程度,必定是又出了什么纠葛和意外,阻碍了他们回宫的道路。 心思流转间,他已经挑好了一盏花灯。 再看李道生,竟然已经写好愿望,在河边蹲下,准备放灯了。 裴忌付了钱,迅速拿着灯朝他走过去,只是没能赶得上,便低头看着那盏轻巧好看的花灯,忍不住问道:“公公许的什么愿?” 李道生看着渐渐远去的花灯,那双好看的眼里印着跃动的火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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