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想了一想，换了种问法：“是不是，这笔钱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乌少祥深深地抽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们，眼睛红了。 24 24 “那是我准备做手术的钱。”乌少祥低低地说，“我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章衡一时还没想到：“变性手术？” 简婕眉头一皱，明白了：“不，是为了矫正克氏综合症。” 章衡：“……什么症？” 简婕：“如果是变性手术，只能切除男性生殖器，再配合雌性激素治疗，显得女性化，但还是不可能有子宫，不可能产卵怀孕。但乌少祥并没有交往女性，周普显然是她自己生的。” 简婕望向乌少祥：“你是克氏综合症患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双性人。” 章衡恍然大悟。 简婕：“克氏综合症患者性染色体为XXY，而正常的男性为XY，正常的女性为XX。所以从遗传学上来说，是真正的雌雄同体，甚至可以同时具备两性生殖器。不过也有一些人会偏向男性，或者偏向女性。但通常男性的部分生育能力不强，即便当成男性抚养成人，也很难生育下一代。” 两人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好像很多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乌少祥上面还有一个残疾的姐姐……明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按时按点地寄回家……可是他死了，也没有人来收他的遗物…… 还有卢拴柱，明明一个糟糕透顶的敲诈者，但乌少祥还是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所谓的朋友的假象…… 乌少祥苦涩地笑了笑：“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我爸妈也一直把我当成儿子养的。我们农村里还是得要个男孩儿才站得住脚，正好我上面又是一个残疾的姐姐。” “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跟他们说过了，但他们也没什么文化，觉得该有的都有，也不是个事儿，以后长大了还不都一样。” “可是，”乌少祥笑着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一样。” “我月事来得算晚，高中快毕业了才来。但再晚，也还是来了。” “我家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赶紧叫我出去打工。他们一辈子没出过农村，就觉得有什么事村里解决不了，到外面了就肯定都解决了。” “我也很慌，除了跑到外面，我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对外还说，我是当兵去了。” “不过也是幸亏让我出去跑了一圈儿，我才知道我这个病叫克氏综合症，可以做手术的，但要想好了做男人还是做女人。医生建议我，我女性生殖器发育得比较完善，可能做女性更好。” “但是靠在外面打工，永远也别想凑够手术的钱。所以我拿着一些积蓄，又回到县城里做一些小生意。” 章衡：“家里不能帮帮忙吗？就算拿不出钱，精神上的支持，也很有用。” 乌少祥笑不出来，神情有些麻木地摇摇头：“他们根本不支持我做手术。一听说我想做女人，我爸就骂我想让他绝后。所以我只跟他们说过一次，就再也不说了。” 章衡：“那卢拴柱也知道你……” 乌少祥：“不，他不知道。其实一开始是他那个女朋友想歪了。他以前有个女朋友，也是别人介绍的。那个女的见我们两个老是在一块儿，”乌少祥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我跟卢拴柱倒真算得上朋友。可是我又老是不找女朋友。她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嫁了个男的就这样，不跟老婆亲近，老是跟男的一起玩儿，后来才知道那男的是个同性恋。” “她就以为卢拴柱跟我也是那样儿，就跟卢拴柱掰了。” 两个人听明白了。所以卢拴柱才会把怒火撒到乌少祥头上，还说是乌少祥害他没女人了。 简婕：“可是这样，你做小生意赚的钱都被你家里人，还有卢拴柱耗光了，你还能从哪里变出钱来，去买高利率债券，去做手术呢？” 乌少祥抬头望一眼简婕，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过来人对初生牛犊的宽容和慈爱：“我卖过血，倒卖过磁带，也帮人分过小药丸……只要能挣钱，只要能马上到手，很多事我都做过。” “我现在有的时候想一想，如果当初再拖下去，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乌少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寒光。 简婕看在眼里，心口本能地沉了一下。她忽然联想起卢拴柱被砸碎的脑袋。 25 25 “我当时就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攒够手术费。”乌少祥说，“在当时，谁也不能保证公司就一定能起来。万一没起来，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总之在那时，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偏偏那一天，我拿出我的客户卡——就是一个像存折一样的本本——看的时候，卢拴柱突然闯了进来。”乌少祥的神色紧绷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可能是我门没关上？我也不知道。” “他一眼看到了，还以为是存折，上来就抢了过去，才知道我一直在买龙腾的债券。” “他竟然说见者有份，要我跟他平分。” “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还给我，我说我可以以后再给他很多钱，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我甚至可以先给他打个欠条，就说是我欠他的，一万，两万，五万……随便他写。” 简婕和章衡默默地皱起了眉头。98年的小县城，一万都能把人逼死了。 乌少祥愤怒地瞪起眼睛：“但是他还是不肯。” “他说他要拿这些钱去花个够，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先买几件好衣服，哦，还有，他还没喝过正宗的茅台……” 乌少祥用力地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要拿去做手术的钱，他就想着这些。” 乌少祥呼呼地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良久，才勉强地压抑下去。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那里不动了。”她握着拳头道，“我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那只小青凳，整个手臂都是麻的……” “我找了个麻袋把他和小青凳装了起来。”乌少祥哼出一声冷笑，“做小生意，家里倒是不缺麻袋。当然，要先给他换上我的衣服。然后一起藏到了炕里。” “我只拿上了龙腾债券的客户卡，然后偷偷跑到他租的房子里，带走了一些生活用品，正好也做出他出逃的假象……” 然后乌少祥就真地笑了：“谁想到后来公司真把房地产做起来了。当初的承诺不仅都兑现了，而且对一直支持他们的老客户，还提出可以把债券折算成股票——当年也很流行，就是现在说的全员持股计划。” “当时还有很多人不愿意，觉得还是现金靠谱。我选择换算成股票……直到今天。” “我的选择没有错。” 简婕也不禁补充了一句：“没错。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不过，你们竟然能仅凭一些漏洞就怀疑到我身上，怀疑周普的母亲就是当年的乌少祥，”乌少祥也觉得很惊奇，“也是挺敢猜的。” 简婕：“哦，这个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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