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凑到裴常安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裴常安的脸色也变了,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 “既然说好以今天选拔的表现为准,那就不能因为任何人开后门,她在这个时候受伤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抬起头,撞上裴常安冷漠又厌恶的目光,好像在程思思的口中,我是什么无恶不做的坏人。 我轻笑一声撇开眼,不想和他争辩,没发现他与我对视后有一瞬间的晃神,微微皱起一对剑眉。 导演却没放下这茬,推了推眼镜。 “现在也不着急定下来,我要说句实话,女主这个角色不好演,我希望找到的女演员是全面契合,不止是样貌,动作,还有灵气。” 人群安静下来,不少人的眼神偷偷瞥向我。 有人提议说,“要不等颜晗伤好之后再试一次?让导演多一个参考也好。” 导演点了点头,“剧组拍摄还在准备期,选角不急这一两天,要不等你脚好些了,再补试一场。” 话音未落,程思思的脸煞白一片。 她紧紧拽住裴常安的衣角,几乎是带着哭音地说道: “常安,不是已经拿到第一名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别人来和我抢?” “我好不容易才做到今天的位置……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出来和我争?” 她眼圈通红,泪水哗地落下,几步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哽咽着: “颜晗姐,你就不要和我抢了好吗?从此在体操队,我什么都不会和你争了,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程思思的声音娇软委屈,泪眼朦胧,像极了无害的小白花。 场馆里的氛围巧妙地变了,有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朝我皱眉。 我只是把手从程思思的手中挣脱出来,她却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低头看起来我要打她。 裴常安两步走上来朝我重重一推与程思思拉开距离。 我吃痛捂住肩膀,松开了手中的拐杖,只能单腿狼狈地保持平衡。 他脸上怒意未消,声音低沉而冷冽: “导演,你不用考虑了,如果思思不能成为女主角,那我也拒演这部电影。”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裴常安还是可以为了程思思不言分说地伤害我。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难受,鼻尖忍不住发酸,眼中也忍不住泛起泪意。 我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对导演淡淡一笑: “导演,谢谢您看得起我,但是我没有演戏的打算,如果你之后真的缺人,到时候可以联系体操队。” 我拄着拐杖往出口走去,背后是程思思止不住的抽泣,以及我听不见的裴常安的喃喃自语,正反反复复低声念我的名字。 3.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我抬手想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拉开。 “哎呦,我从厨房的窗户看到你了,你再晚点回来,我就要去接你了,快进来快进来。” 父亲满脸笑意地招呼我。 我走进家门,一股熟悉的饭菜味扑面而来,还是前世的味道,我心里阵阵泛酸。 父亲手忙脚乱地帮我搬凳子,拿拐杖,嘴里还唠叨着:“脚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疼啊?你慢点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边忙活一边念叨,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这张脸,在前世的记忆里最后一次出现在铁栏后灰蒙蒙的玻璃窗里,头发花白,面容憔悴。 母亲去世后,洁身自好,一心拉扯我和哥哥长大的父亲却被污蔑猥亵自己的学生,锒铛入狱,走的时候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父亲见我哭得像个小孩子,慌了手脚,掀起围裙的一角就要给我擦眼泪。 “没选上就没选上啊,咱不稀罕演什么电影。” “咱晗晗跳得多好啊,教练都夸你是练体操的天才,迟早能进国家队,那可是在世界上为国争光,比当电影明星伟大多了。” 我被父亲笨手笨脚的安慰哄得笑出了鼻涕泡,拿袖子擦干眼泪。 父亲见我笑了,才松口气,从柜子上拿起一张淡黄的信纸。 他神色犹豫,递给我时还斟酌了下语气。 “你哥说想给你介绍对象,是他过命的战友,他说这个人绝对正直可靠,他可以拿命担保。” 我一愣,“介绍对象?” “你哥知道你心情不好,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给你找个靠得住的。” “只是你也知道,你哥在海岛上服役,那边条件艰苦,你结婚之后可能还要随军……”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绝对没有人会强迫你。” 我接过信纸,垂眼看着熟悉的字迹,“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闻渊。” 听到这两个字,我手中的纸“哗”地一声抖了一下。 前世,这个叫闻渊的男人在哥哥出事后千里迢迢来到我家,给哥哥医疗费,安排军中看护。 他还曾来找过我,在街上找寻了好几天。 可惜我当时为了生活,偷摸摆摊,捡废品,怕被人认出来,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的,次次与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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