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都城还不够么?”李程双迅速道,“顾将军到底是在涨谁的士气?又想投谁为新主?干戈既兴,难道今日不攻不进,来日天子便会念着情谊,将诸位叛行一笔勾销?未免太天真了些!” “我知将军忐忑,”她又稍稍放缓声,“亦知将军忧心攻城凶险,忧心飞蛾扑火。可事已至如今,停滞不前非良策,观望便是败。败者为叛军,必难得善终。既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顾副将终于忍不住,豁然站起身。 “夫人说了这样多,”他道,“可究竟拼命的还是咱们这些人。你方才那通话,合该由主君来讲,可如今主君重伤至此,又如何还能……” “王爷不过一时受挫。何况小郡王如今正在衍都宫中,亦可与大军里应外合。”李程双厉声打断,“顾将军,我知你心有顾虑,担心祸及几身。也知你近来操劳诸多,已经半年没回阳寂见妻儿了。” 顾副将神色骤变,拔高声音:“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于心不忍。”李程双说,“地方骚乱起,妻儿尚流散。战火纷乱,阳寂也丝毫不太平。因而妾身差人接了他们来,好生保护在府中。” 李程双朗然道:“连星!” 殿外很快有人入,侍女连星牵着个五岁稚童跨进来。那小孩见了顾副将,便眼睛一亮,脆生生道:“父亲!” 她跑上前想牵顾副将的手,后者却直接一把抱住人,颤声问:“你母亲和三个哥哥呢?” “都在屋子里。” “屋子在哪里?” “不知道。”小女孩想了想,比划道,“但屋子不是很大,比咱们之前住的要小。我和哥哥都想爹爹了,可照顾我们的婢女姐姐说,爹爹在建功立大业,很忙很忙。” “爹爹,你忙完了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啦?” 顾副将拳头紧攥,几度欲言又止。 连星弯腰,抱走了小女孩。他本能伸手抓了一把,又慢慢松开了。 ……他只见到了女儿,却还有妻子儿子,仍在李程双手中,万万不敢暴起而攻。 “诸君的家眷,皆无衣食之忧。”李程双温声道,“如今可以放心了吗?妾身向诸君保证,只要诸君不弃主投敌、不畏战不前,他们便必定不会有生死之虑。” “再者,今日在座诸位皆是将军。主君身先士卒带伤宴下,诸位却怯了,消息要是传出去,当为天下人不苟!届时性命、声名皆毁尽,可能甘心么?” 李程双环视一圈,走到屏风旁。 “来时路已绝,我与主君不会退,诸位也不能。” “我要诸位,共死生。” *** 战线被大幅推进,东北边军势如破竹,很快逼近陵乐城,扫净残雪,扎营二十里外的雁徊驿。 营内先生们依旧围坐,惯例盘复战况、布局行动。 “禁军前锋已受创,对方气势必然低迷。”应伯年说,“但今日游骑回报,说是陵乐城中严防死守。城墙望楼上满是士兵,床子弩与投石机也俱备。想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守安州全境,因为那样太过分散。” “陵乐城很不好打。禁军总指挥够聪明,晓得连续作战会有多疲劳。他派小队来扰乱,就能使我们行军途中时刻睡不好觉。”司珹说,“禁军大部却得以短暂休养生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与主君刻意将季明远留给了肃远军,因而他们绝不会中道而崩,不日必将攻往怀州。还请诸君勿虑,此亦在计划之中。” “明日陵乐一战,咱们兵分三路。”季邈指着沙盘,“我同折玉走北,攻主城门;方将军走西,应将军绕东,两面包夹,围取三方城门。此外还有近两千兵,往雾隐山庄处守卫,避免受战火殃及。” 江浸月抬起了头。 “主君,”她说,“雾隐山庄那一支,由我带队吧。” 季邈笑了笑:“这件事只能是你的。” 营中所有人都知道雾隐山庄对江浸月意味着什么。雾隐山庄从没有金银珠宝、高官厚禄,甚至其中许多名册存放百年,大多已经很陈旧。可简家人世代终其一生都为之奔走,祖祖辈辈的心血凝成卷轴,割舍如剜肉。 江浸月放不下。 比起陵乐城,雾隐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那是她儿时记忆的起点,许久未曾见的故乡。祖宅早在大火里便被烧尽了。如今重建的一切属于蒲氏,简家人的生活痕迹被抹除得分毫不剩。 可雾隐山庄不一样,上万卷轴汇聚在此,静静陈列,翻开其中任意一册,都可能有简家人曾行过的路。在世人眼里,过时记载已成废纸,上缴的名册或许只是负担,但对简氏而言,这是百年间数千族人存在过的证明。 她得亲自去护。 “主君,”江浸月说,“多谢。” 第二日有苦战,夜谈早早散了,只留下明日将攻主城门的几位将领继续商榷,简牧云也在其中旁听。他心里恨着蒲家,要亲手将祖宅旧址清理干净。 江浸月走出营帐,却没急着回房。她站了一会儿,兀自踏着霜叶,爬上了小坡。 雨昨日停了,白天又放晴。这会儿夜风清透、明月高悬。江浸月鬓边发被吹乱了,她拨到耳后,就隐隐瞧见陵乐城的轮廓。 十六年了。 她还记得十六年前的那场夜奔,彼时薛听松带着她,不要命地逃。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哭喊。简家百年基业在大火里被烧得干净,可她到底没有忘记简随舟临死前瞪大的眼。 她记得族谱上所有名字。 忽然有碎枝落到脚下。江浸月仰面一看,头顶枯树上趴着个人。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树上做什么?” 树很高,宋朝雨费了点力气才下来。他一屁股墩到地上,起身时拍了满身碎霜。 “你不是也没睡吗?”宋朝雨扶正簪子,问,“有心事啊,要不要给你算一卦?小道我算的可准了,旁人重金求我算,我还不乐意呢。” “真有这么准,”江浸月说,“那你不如先算算我此刻在想什么。” “自然是想家咯。”宋朝雨拍着袖上枯屑,“你放心,主君那人虽然凶残,但还很靠谱的,不然我爹也犯不着选他倾力相助。说不定明日刚到山庄,就能听见好消息了。” 江浸月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我在想——” 她卖了个关子:“你怎么自己跑这儿来了,识途呢?” 宋朝雨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你竟然把它名字记住了!”宋朝雨激动道,“哎呦,我就知道这头驴的名字起得最好!不枉我起名前细细问过祖师爷,听了他老人家的话方才择……” “祖师爷?”江浸月打断他,“你在哪儿问的?” “梦里啊,”宋朝雨理直气壮,“我跟他辩了整整一晚上呢!” 江浸月笑了声,转头就走。 “洗洗睡吧宋朝雨,”她没回头,“别让驴和祖师爷久等了。” 宋朝雨急了,连忙跟上:“诶不是,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等等我啊!” 江浸月才懒得等他,她招招手,要宋朝雨快点跟上。宋朝雨连忙追赶,拽着夜色畅快地跑。 而当天幕被扯净、东方微微见白时,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司珹与季邈并骑,领军穿山道。队伍行至最后一处拗口时,已经隐隐分作四拨,各队将领均在马背上,朝晖间翻着旌旗。陵乐攻城战是苦战,是他们行至如今,最为艰难的一场仗。 季邈勒马站定,自司珹伊始,他深深望过所有人,在逐渐喧嚣的风声里,朗然开口。 “此战,我与诸君共死生。” 第110章 烽心 所谓国祚,百年执守,满眼飞灰。…… 禁军总督薛永昌寅时一刻就上城墙, 他在望楼边立了快两个时辰,见黑潮一点点翻过山坳,向北门逼近。 来了。 薛永昌当即精神一振,一口闷尽壶中酒, 提剑出了望楼。 他要抢占先机。 西北兵变后他去潼川, 在穷山恶水间同肃远王季明远僵持近三个多月, 后来赤亭驿段凌水处异变突发, 薛永昌领旨带兵雪中奔逐, 方才到赤亭, 就又闻季邈携大军回旋东北,甚至带回了本属西北肃远王的一万兵。 他又被紧急调来安州,受守城之命。 吸取方才发生不久的教训,薛永昌疑心季邈此次又会声东击西、戏耍朝廷趁虚而入,于是索性放弃了安州其他地方, 堵死必经之路陵乐城。 只要守住了陵乐,就能封锁好雾隐山冬北麓, 守住衍都城。 薛永昌算不得了解季邈,他对季邈几乎全部的印象都在西北寥寥几语的军报和衍都的大半年间。军报里多是季明远的功勋, 衍都时他碰见季邈,也往往是在连安大街花柳巷与金街的各式铺子里。 但薛永昌还算了解应伯年。 越州到底比苍州更靠近衍都,甚至就位于安北府辖区。应伯年也和季明远不同,应伯年出生微末, 没有世家高门背景,也并非皇亲国戚。长治帝更愿意对他委以重任, 他就同朝廷之间的联系更紧密。应伯年同鄂源诸族对抗了这么些年,更擅山间野战,而陵乐恰在群山间。 薛永昌因此根本不打算直接出城迎敌。他已经有了对策——北门军械兵力集中, 最为凶险,想必季邈不会亲自以身犯险,而将派应伯年来攻此处。他同应伯年从前打过照面,就可以先假意劝降,再交由朝廷杀之。如若不成,再直接以床子弩尝试射杀,杀不了也可乱其阵型,进而他再向下灌浇热油,让火烧起来。 待到敌军方寸大乱时,他再携军直出,乘胜追击。 至于东、西两城门,西城门外有壕沟,东城门外山重叠,均难以把军阵铺展开来,因而守城重械更好起效。待到敌军溃乱后,潜伏山林间的禁军便会如蚁倾巢,将其包围拿下。 薛永昌很满意本次部署。 他已经忍受了好几月帝王怒火与朝堂间的口诛笔伐,此战便要大挫季邈,最好将其生擒。 薛永昌擦亮了佩剑,提刀踏至城墙上。副将倾身至耳侧,向他回报探哨的消息。 叛军果然分了道! 薛永昌心中大喜。 一切如他所料——想做君王的,有哪个不惜命?他季邈要真勇往无前,在赤亭时便不会携军撤退,避开朝廷大军主力。如今他不得不攻陵乐了,也肯定得挑着个偏门绕打。季邈西北出身,定然不擅山战,那么林中潜伏的禁军,就要让他有来无回。 城墙上旌旗翻飞,天色尚未亮彻,晴日下敌方的军甲竟然已经隐隐折光,行进间亦伴有尘烟。 对方带了燎烟以搅乱视线的火龙车。 薛永昌被驳光与烟雾晃得目眩,距离太远了,他瞧不清地方阵中实况,更看不见城墙下任意一张面孔,于是只能朗声呵道。 “应戍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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