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的那些,倒也均不是什么秘密——难道果真如兄长所言,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在逢场作戏?” “世子从前的确不会如此。”汤禾听得也蹙眉,说,“今夜我传信,会将此事也报给夫人。” “汤禾,你说,”季瑜倏忽道,“母亲从前教予我的,俱是金科玉律么?” 汤禾怔然一瞬,方才说:“小公子,夫人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并非全知全能。可舐犊之情有目共睹,夫人这些年间所作所为,只为了公子一人。十年前属下刚入府没多久,公子便染了疳积,全系夫人日夜守在床边,药尽是她一勺一勺、以口相对才喂进去......” “时辰不早了,”季瑜打断他,“三更天前后,依那大理寺卿楼思危的嘱咐,府内锦衣卫将要换岗夜巡。汤禾,你且先去送信吧。” 汤禾领命而退,屋内一时寂寂。季瑜喝罢前两碗药,含了颗金丝蜜枣在嘴里,他瞥眼,就瞧见了旁侧的姚黄色牡丹。 他记得很清楚,母亲李程双最喜欢这种花。 牡丹雍容、花姿灼然,李程双却长相清丽,原是不大适配这种花的。可她不仅摆在院中房内,也常常差人在花最艳时剪下,盛在清水瓷盏中,摆放于桌案一角。 季瑜七岁时第一次喝那坏身子的药,便是在母亲房内书桌前,案上正以清水养着一朵海棠花。重重叠叠的蕊芯金丝一般,被苦药泡胀了缠上他,花香太重了,季瑜有些喘不上气。 他记得那日李程双着绸锦华服、头上的发饰也繁复,母亲悲悯地注视着自己,在满屋熏香气中拨开他的发。 母亲伸出的手很白,腕间金镯压下去,熏香缭绕间像是枷锁。季瑜舔着齿根,被药苦得直皱眉,觉得自己牙好痒,好想要...... 想要咬断这节腕。 “小阿瑜。” 李程双就在此刻开口,温声细语地哄着他。 “好孩子,这药难喝,苦了你了。可怜你并非嫡长子,没有你哥哥那样好的命。你与母亲,才是一样的呀。” 季瑜稍稍茫然地抬起头,他压抑下撕咬的冲动,因着对李程双话语的好奇。 “我的母亲原是府中偏三房,你外祖向来不喜她。后来他宿醉一场,方才有了我。”李程双笑眯眯地说,“我出生前,母亲一直盼望我投成男胎,好叫她一朝翻身,在李府中扬眉吐气。可惜她只等来了我,于是她从小便不喜我。” “女孩不好吗?”季瑜问,“母亲的母亲,不也是女儿身?” “女孩好啊。”李程双说,“女儿养在深闺,需要时候便八抬大轿,送去别的大院中,换回父亲兄弟的前途高仕。世上再没有比这更一本万利的买卖了,对不对?” 李程双拨着花蕊,懒恹恹地说:“可惜啊小阿瑜,直到做母亲前,女孩都只能是待价而沽的瓷。漂亮与否精巧与否,俱是旁人说了算。你是这瓷盏中生出的种子——将来你为蒲草,母亲便随你风雨飘摇;你成藤蔓,母亲便与你寄人篱下;你若成高树,母亲方才能在枝桠间俯首。” “原来阿瑜从一出生起就不是瓷,”季瑜问,“那么母亲更希望我成为什么呢?” “如今的你走不了第三条路,”李程双点了点他的鼻尖,说,“肃远王府没有你的落脚处,这里早被你父兄瓜分殆尽。所以小阿瑜,你得先把根须藏好呀。” 她以指相推,将药碗向季瑜处推近两寸,贴心道:“凉了只会更苦。” 药渣沉了底,入口时就会像粘稠的泥沼。季瑜皱着眉不想喝,盯着那瓷盏中晃荡的黑褐色,幻想容器落地时发出的脆响。 “啪嗒。” 碎瓷将记忆划得支离,季瑜猛一抬头时,才发现第三只药碗已经被自己打碎了,液体淌了满地,残瓷中唯余薄薄一层底。 他垂眸,静静盯着那药渣,直至俯首去拿、被割破了指腹也毫无所觉。血液淌到苦药里,很快就再寻不见。 季瑜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随即俯首凑近,舔了一口。 母亲,母亲,你我就要这样骨血交融,生死与共么? 季瑜沉默须臾,呵出一口气。 下一瞬,他干脆利落地抬腕翻手,残余药液瞬间倾覆,正正洒入桌上牡丹盆中,碎瓷也坠到泥间了。 季瑜再捏了颗蜜枣,没事人一般,起身入了浴房。 *** 清明节后没再下雨,衍都的晴日多起来。太子逝去已两月,衍都的禁令便也解了,酒楼瓦舍均重开,踏青寻乐者渐渐多起来。 季邈隔三差五便要出府,绸庄戏社他均去,直往最最热闹的地方钻,包厢帘一落,便同戚川一调换,甩掉镇抚司与季瑜的人,再偷偷翻入温府庭院中。 是日天朗气清,檐下铃铎轻轻响。温时卓引栽一株紫藤花到中堂斜窗下,长得枝繁叶茂,花隙间天光斑驳,落到司珹鼻尖眼梢,寸寸润泽如脂玉。 季邈脱靴入席,先饮尽了一盏花茶。 司珹今日随宋朝晖一同休沐,中堂此刻无旁人。温秉文人在尚书府,元凝应邀赴了别家宴,温时卓同李十一在后院书房,前者教后者学,勤勤恳恳地在纸上鬼画符。 季邈便抬手屏退了婢女,方寸间只余下他和司珹两个人。廊下偶有小风过,司珹便在光影扑簌中抬眼。 “二皇子已经同那刑部侍郎谷茂延见过面。”司珹说,“他们约在载春楼,李十一在隔壁包厢,把话听得清清楚楚。” 季邈开口:“那么陛下也知道了?” “自然。”司珹微微一笑,“他是个不会藏的,以为乔装打扮、偷摸出宫就能行。北镇抚司哪儿有这么好躲?如今长治帝纵着他,无非因为事态可控,想看看季朗究竟能做成什么样。” 季邈问:“他想掺和进朝政,谷茂延是刑部的人,他们聊了大案么?” “正是蓬州赵解元案,”司珹说,“那行凶的崔三已被押解入京城,现关在刑部大牢中等待三司会审。月前大理寺卿楼思危往蓬州长赫寻线索,谷茂延也跟着去了。他为表忠心,向季朗透了不少底,连崔家曾交好过的世家都说尽了。” “他想掺和这案子,”季邈正往杯中注水,闻言道,“此案与太子身死息息相关,不是个好选择。” “方家是好选择,可季朗看得见么?”司珹淡然道,“如今新党中惟有谷茂延投了诚。他若真带着季朗去了,三司会审当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三司会审有楼思危把持着,”季邈说,“他这些日子一直往王府跑,每回必在季瑜院中待上半晌,的确称得上一句恪尽职守。只是查了大半月一无所获,我瞧他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停下来啜了一口茶,便听司珹道:“此前舅舅说这人可试着结交,他虽古板了些,但秉性还算端正。将军近来在府中,可多尝试与其接触。” 季邈点头,问:“采青阁的案子如何了?” “没有新案发生,就只能翻来覆去勘场子理卷宗。”司珹说,“采青阁先前那几出案子瞒得严管得紧,知情涉案者俱不敢随意往外讲,恐失官妓信誉,乱了衍都的天。可惜近来封禁解,采青阁便不得不随之重新开张接客,人一杂,案子便更难查了。” “略有耳闻,”季邈也给他斟了杯新茶,“前两天李十一还曾言,宋朝雨说他哥房间熄灯时常过午夜,好几晚连澡都不洗就睡觉,害得宋朝雨以为他中了邪,要给他贴符驱一驱呢。” “我明日得随着再去采青阁,”司珹自然而然地接过茶盏,说,“你那边......” 他话至此,前院倏忽敲了叩门声。 连忙有轮值府役前去开,季邈司珹反应迅速,二人落下中堂的垂帘,均没再出声。 不一会儿,俩人听见温时卓自从后院小跑而出的动静,到门口时他喜道:“大哥!” “我表兄?”季邈愕然一瞬,随即想起衍都重逢当夜,舅舅温秉文曾说过的,温时云带妻儿在怀州轮值,初夏时候可回衍都。 如今不正好是初夏时节? 既如此,便再没有什么好藏的了。二人对视一眼,司珹瞧着似乎有点想跑,被季邈一并捉出了房。 正正对上与弟弟谈笑同行的表兄表嫂。 温时卓兴高采烈地挥手,双方四人都介绍给彼此,温时云早在家书中知晓了衍都形势,妻子林清知随行在侧,也好奇又克制地打量着季邈。将视线移到司珹身上后她眼睛更亮,合掌道:“早知折玉先生姿容出挑,却不料竟生得这般好!” 司珹陡然滋生出一点微妙的忸怩,道:“我......” 正此时,廊柱后探出来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发间左右各绑两个小髻,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他方才扫视过众人,便立刻蹬着小短腿跑出来。 “小宴,”林清知柔声唤他,“快来见过你小叔叔和......” “哥哥!”温宴竟直直越过父母,往司珹怀中扑,司珹下意识张臂去接,被四岁的小家伙撞了满怀。 檐边紫藤花簌簌,风中轻摇慢晃,那花香原本还隔着点距离,却在呼吸间变得很近——司珹垂眸一看,稚童已经高举着手,将整整一把花送到他鼻尖。 “都是我刚刚才摘的。花漂亮,哥哥也漂亮!”温宴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摘花赠美人,再合适不过啦。” 温时云哑然失笑:“臭小子,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话?” 温宴不理父亲,他将花塞到司珹怀里,方才回首看季邈,行了个歪七扭八的礼,说:“小叔叔万安。” “你叫我小叔叔,”季邈倏忽道,“却把美人叫哥哥。小宴,这不太合适吧?” 温宴眨眨眼。 “嗯......”小孩思索了片刻,问,“有什么不对吗?” 季邈说:“你这样叫,我和他可就差辈分了。” “可是,你俩为什么要同辈啊?” 温宴说着,去看温时云与温时卓,道:“父亲与二叔皆为祖父祖母所生,他们是血缘至亲,所以二叔不能叫哥哥。” 他又转向母亲,说:“母亲与父亲是夫妻,所以也同辈。” 他终于将视线收回季邈司珹身上,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有点苦恼地对季邈说:“我听父亲说过了。小叔叔,你和哥哥并非血亲呀?” 小孩顿了顿,犹豫着问。 “难道你们是夫妻吗?” 第48章 暗流 自当生同生、死同死。 廊下一时寂然。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林清知, 她一把揽了儿子的肩,低声道:“说什么呢小宴,不得无礼,司公子乃是你小叔叔的谋士。” 温宴眨眨眼, 问:“美人哥哥做了小叔叔的谋士, 他俩就变成了同辈人么。但谋士何以能够界定辈分?这样的话, 谋士和夫妻又到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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