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司珹骤然推开了他。 下一瞬, 绣春刀与短剑碰撞声锵然而响, 对上司珹的锦衣卫千户手下没留情, 刀刀都往致命处去。司珹擦着草尖避过去时, 他竖刃劈砍而下,喝到:“乱臣贼子,拿命来!” 楼思危重新跌坐回地上,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傻了眼。 司珹当即横剑挡刀,对方使足了劲儿, 震得他虎口小臂均发麻。这具身体先天骨骼颀长轻细,没有前世高身量所致的巨大优势不说, 连太重的力气都扛不住,可胜在灵活柔韧。 前世战场间淬出的危机意识还在, 司珹后仰间骤然收了力,对方便踉跄着朝前扑了几步,却又迅速回过神来,撑地旋身扫向他。 司珹欲躲不及, 只好抬臂护胸口接下这一脚,被蹬得后退两步, 抵着了树干。 他才缓了半息,那千户当即砍向楼思危,却在刀将落下时被人猛然抱住腿, 绊得只能扑倒在地,司珹迅速攀压上去,朝楼思危喊道:“快跑!” 楼思危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立刻喃喃着:“不……” 司珹压不住这样彪悍的壮汉,很快同对方颠倒了上下,他脚猛踹在对方腿上,喝到:“走!” 千户一把捉住他的脚踝,拧动间司珹颊边冷汗骤下,他几乎能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嚓响,却无暇顾及,在剧痛中握刀甩臂,刺穿了对方肩头。 千户怒骂中暴扑而动,一拳砸向司珹面门,司珹偏头间被拳头紧擦侧颈滑过去,他在这间隙看清了楼思危已不在原地。 可他压根儿没机会松一口气,就这么片刻的分神,千户的手已经卡住他脖颈。 这人应该和季邈差不多高,卡着他的手因而骨骼粗大、分外有力。掌心完全覆盖住他的皮肉,二指死死卡在喉咙处,因为过分用力而青筋暴起,根根虬结。 司珹登时再难进出气,他在骤然而至的、深彻骨髓的恐惧间,竟然忘记了要如何躲避。被斩断的后颈椎又隐隐发起烫,司珹浑身难自抑地抖起来,只能隐约听见千户的吼骂。 “胆敢坏老子的差事!老子掐死你!” 不,不。 不要! 呼吸血液都被堵塞,司珹的脸已经开始涨红,他在这一刻,又被摁回到那日大雪中的刑场里。刽子手的刀磨得那样利,斩断颈骨后却也不会立刻死去,他永远记住了那种被切割的痛。此刻疼痛以另一种更直观、更可怖的方式侵袭过来,像黏腻腥臭的沼泽地,他被人卡着脖子沉进入,目不可视的黑暗中有千万万亡魂靠过来。 季邈。 季邈。 季邈。 下来吧,下来吧——你真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司珹瞳孔微微涣散,没有尽头的往生路变作缠绕他的藤,那藤伸着尖刺,要将他割得血肉模糊。 做它的春秋大梦! 我要活! 司珹没有进气,头皮发麻,浑身筋骨已经软了。可他不知究竟如何恢复的理智,竟然以掌攀肩骤然抽了刀,千户闷哼一声,司珹已经将刀扎进他琵琶骨间。 他原本是要刺脖颈的,可惜意识模糊目难视物,实在没能刺得精准。千户挨了这一下,根本不管也不顾,只在愤怒中再加力气,竟想要将另一手叠压上来,怒喝道:“你去死——” 他话至此戛然而止,人在重物撞击声后缓缓倒向了一旁。司珹喉间桎梏忽散,整个人偏身而蜷大口喘息、咳嗽不止,被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目。 他在视线朦胧间,瞥见了千户凹瘪小块的后脑勺、沾血的石块,与面色空白的楼思危。 楼思危也在抖,他茫然埋首,瞧着自己掌心,艰涩道:“我,我……” 他骤然抬首,无措地看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千户,瞧清对方脑下逐渐泅出的神色,楼思危仓惶道:“我杀,杀……” 他终于再说不下去,骤然跪倒在地,俯身干呕了起来。 我杀人了吗。 楼思危不敢细想这个问题,他肠胃乱绞,呼吸也滚烫。方才扔出石头救司珹时有多果决,此刻他就有多苦痛——可在下一瞬,他听见司珹沙哑道:“没有。” 楼思危像是落水之人捞住浮木一般,猛地抬首看他。 就见司珹已经爬到千户旁边,刚刚收回试探鼻息的手指。司珹面色也惨白,他埋首间,颊边发浸透了冷汗。 可他哑着嗓子,又艰难地重复一遍:“你没有杀人。” 楼思危说不上喜还是忧,他在这瞬间想要笑,淌出的东西却变作了泪。 司珹垂着目,说:“可是他不能不死。” “先生要是害怕,就背过身去吧。” 楼思危当然害怕,他这辈子连鸡都没亲手杀过一只。他从前在大理寺判案,从不搞屈打成招那一套,哪怕掷下的犯由签上是死刑,却也不由他来动手。司珹主动开了口,此刻他应是该躲的,可他咽着唾沫,蜷紧的掌心间渐渐塞满了泥土。 他最终没有躲。 司珹等了片刻,没再劝他第二回,甚至没再看楼思危。他只盯着地上的千户,颤手间摸到了石头,下一瞬,司珹咬紧牙关,将那石头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一下。 两下。 他砸得这样狠戾,用尽了浑身力气。晕倒的千户连闷哼都没再发出来,脑袋就一点点瘪下来。红与白的浆都溅到司珹脸上,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只重复着手起石落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砸到千户头颅上。 每一下好像都在愤怒,可每一下又都是更深的茫然,已经说不清他是杀人、是泄愤,还是为了遮盖恐惧。 司珹的手仍在抖,石头边缘尖锐,割破了他的掌心。血流出来,和千户的混在一起,司珹想要吐,可他咬住了舌尖,继续砸下去。 他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来呢? 司珹不知道,他此刻应该是痛快的,因为所经受的痛苦须臾后便得以加倍还复,可他又实在喜悦不起来,每砸一下,他就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场雪,想起雾霭沉沉的天,想起宫闱间的灯笼,想起…… 想起他自己。 他曾失去掉一切,包括他自己。 疼痛与酸软都虫啃蚁噬一般卷上来,司珹目眩神迷,耳边也开始嗡鸣,他却固执地没有停——可当他再次抬起胳膊来时,手腕倏忽被攥住,他被裹入了怀抱里。 这是谁? 司珹脑中空白,一时将什么都忘记了。他后背抵着温暖宽厚的胸膛,茫茫然抬眼望去。 啊。 怎么会是他自己。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里难道不是阿鼻地狱? 司珹的指被掰开,他没再反抗,在这瞬间变得又乖又静。 自己总不会害自己的,他想。 耳边隐约有声音,可每个字都被像是远隔烟云,司珹听不清。余光里似乎有人被扶走,遥远的地方马蹄踏地。目之所及处,再没有了其他人身影。可是他还在怀抱里,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有声音。 “折玉。” 这个称呼好熟悉,可他不是季邈吗? “折玉。” 啊。 司珹迟缓地蜷了蜷指,他的脑袋动不了,在此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已经不再是季邈了。 折玉是他的新名字。 司珹想要应一声,可他喉咙间全是铁锈味,连开口都做不到。 半晌,他努力从鼻腔中挤出音。 “嗯!” 身后的怀抱骤然紧了,季邈双臂环着他,想要将脑袋也蹭到他颈间。可那气息才刚靠近,司珹就本能地蜷缩着躲了一下。 季邈动作登时停住,他声音分明也在颤,却尽全力稳着咬字,轻柔地问:“你害怕?” 司珹似醒非醒,他没看季邈,颈骨却又痛起来,他闭着眼,黑暗中的风像是再度带来飞雪。 他打了个小颤,轻声说:“痛。” “哪里痛?”季邈将他扶正了,就着半环抱的姿势细细摸过他全身。碰到脚踝时,司珹睫毛抖了抖。 “脱臼了。”季邈温声细语地哄他,“先生忍一忍,我给你正回去好不好?” 司珹垂着眼,小小声说:“你快一点。” 锐痛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掌心揉抚间的温度。季邈紧紧挨着他,问:“还痛不痛?” 司珹摇摇头,又点点头。 “还有哪里在痛?”季邈循循善诱地问,“折玉告诉我,好不好?” 这次司珹沉默了,季邈却也不催他,只是抱着人不松手。过了好一阵儿,司珹才勾指,拉下了自己脖颈间堆叠着的、用以覆面的系巾。 季邈想杀人。 地上的尸体正躺着,脑袋被砸了个稀巴烂,可他认定对方死得还是太过轻易。若是他能更早赶到,一定要把这人带回去,一片片剐下肉。 “我来晚了。”季邈声音又哑又低,他看着司珹颈间狰狞可怖的指印,数道紫红交错的痕迹像落在他心口的鞭子,抽得他心脏遽然皱缩。 “怪我,都怪我来得这样晚,”季邈喉间发涩,无措地说,“我们回去就上药,找京中最好的医生给你看,伤好了就不会再痛,对不对?” 司珹倏忽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好遥远。 “痛的。”司珹喃喃着,声音轻得好似风中流沙,轻易就能够散溢掉。季邈小心翼翼地搂着他,须得全神贯注,才能将司珹的每一个字都捧起。 “会痛的,”司珹说,“我的头被砍下来,围观的人却在笑。那天下了好大的雪,舅舅和两位表兄就在我身边。” 季邈没听懂这段话,心脏却像是骤然被抓了一把,揉得他又酸又涨。 他沙哑地问:“什么?” “我的头掉下来,滚到地上,血淌得满地都是。”司珹哭声骤起,“季邈——” 他的泪没有淌出来,而是争先恐后朝外涌,潮扑过来,瞬间就淹没掉两个人。前世今生司珹都从未这样哭过,他伏在季邈怀里,浑身都在抖,胡乱蹭着脸打湿掉对方的衣袍。季邈拍背为他顺气,胸口被濡湿处如有刀绞。 “季邈,”司珹断断续续地咳嗽着,沙哑又无措地唤道,“寻洲,我好痛啊。” 季邈将他面上又乱又湿的发都别开,小心翼翼地避开脖颈,捧着他的脸,说:“头没有掉下去,你好好的。我想陪着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不会再痛了折玉,我在这里。” 司珹像是听懂了,却又像是没明白。他双眼已经哭到肿胀,眼角鼻尖全是红,此刻脸被捧起,微微上仰间张开嘴。 “寻洲,”司珹淌着泪,无措地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我喘、喘不上——” 骤然堵上来的唇封住他最后一个字。司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感受到唇齿间被渡过来的吐息,泪涌动着,打湿了面首相贴的两个人。 季邈探到他后脑勺,指间微微用力,温柔又不容推拒的。 加深了这个吻。 第58章 折玉 “先生怎能哭得如此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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