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到人休整片刻,就立刻再启程,赶路汇合大部队。” “衍都的消息,这会儿应该刚随信鸽传入陵乐城。”司珹说,“如此一来必然满城戒备,定会先在城内细细排查一番,恐怕得花个一两日。城内找不到人,才会将主力转向他处。我们带的兵终究不多,得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再生损耗。” 季邈应了声,两人便不再说话,快马加鞭赶路。至陵乐时白日已尽,夜色里,无垠荒田又覆满了霜。 司珹踩着枯叶,三重三轻,叩响了废庄生锈的铜铺首。 不多时屋门启,开门的正是温秉文。 温秉文鬓角的白发,比两月前多了好些。他神色也憔悴,瞧着许久没再理过须了。 司珹声音发颤,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身侧的季邈却说:“舅舅,折玉想您了。” “好孩子,”温秉文声音沙哑,说,“好孩子……父亲的事,不怪你们。两天跑了这样远,累不累?” “外头风大,进来再说吧。” 第92章 讹变 “你说什么?!” 子时一刻, 风卷残帷。 温秉文引季邈司珹往破屋去。八月的安州已入深秋,夜里更觉凉,温时卓点了小团篝火,和母亲元凝一起烤手。 几人进来时, 温时卓刚将一块松木丢进火里。母子二人都是粗布麻衣, 脸上也有些污渍, 见到司珹季邈时, 只能勉强笑道:“阿邈, 先生。” 元凝起身出去, 要给他们煮一盏热茶驱驱寒。温时卓抱膝坐到父亲身边,一起看温泓留下的信。 良久之后,温时卓抽着鼻子,嘟囔道:“松木燃着太呛人了,我出去吹吹风。” 他走后, 温秉文方才细细折好了信揣进怀里,他静默了一会儿。跪倒下来, 朝衍都方向磕了三个头。 司珹瞧得鼻酸,轻声唤道:“舅舅。” “我没事, ”温秉文摇了摇头,涩声道,“舅舅没事……我其实,隐隐猜到了, 觉得早晚会有这样一天。” “就算没有此次软禁,父亲也不会随我们去瀚宁。”温秉文叹息着, 望进满院凄迷的月色,“天下局势未定,搅弄风云者, 必将承受诸多口诛笔伐。他留在衍都是为小邈,更是为温家声名,为警醒朝臣。” 他将话说得这样缓慢,像是想要安慰司珹和季邈,更像是要说服他自己。 可他依旧痴痴然盯着院中霜。 檐下破旧长帷飘荡,三人俱没有再言语。良久后,温秉文才收回眼,拍着袖袍坐起来,恰逢元凝端茶进来,分给屋中人。温秉文接过后一口便饮尽,随即反叩过那瓷盏,轻轻敲一声。 此刻无缶,击盏以代。 他还想要再哼些什么,可是眼泪终于滑下来,哀歌哽在喉咙里,化作了呜咽的风。 *** 衍都正落雨,四下阴风过,大殿中的垂帷被吹得鼓胀,铃铎也杂响。荣慧却忙了整整一天一夜,累出满身汗,他引太医在暖阁间进进出出,为长治帝看诊把脉。 天子仰面躺在榻上,已经过去这样久,人却还在晕厥中。季朗赶到时便瞧见这一幕,他快步过去问荣慧:“如何了?” “回殿下,乃是一时急火攻心所致。眼下已经施完针,也许就快要醒了。” 季朗疫病初愈,没去昨日的早朝,只从心腹处囫囵听来当时情形。他挑帘瞧了瞧面色灰败的长治帝,蹙眉问:“那温泓到底说了什么话,怎能将父皇气成这样?” 荣慧怎敢细答? 阁臣朝会上怒斥天子,末了还撞蟠龙柱以死劝谏,此事实为世之罕见。何况长治帝昏厥分明与温泓撞柱近乎同时,可顷刻间,扑向温泓的朝臣竟然更多些,幸好彼时,长治帝已经晕过去。 天家脸面丢得一塌糊涂,长治帝又向来最看重仁德声名,昨日多亏有内阁首辅方沛文在,方才勉强止住这场闹剧,又勒令在场者不许外传,违者格杀勿论。 是以荣慧支支吾吾,只说:“逆臣贼子之流,讲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殿下还是莫要听,恐脏了耳朵。” 季朗原本还想再问什么,可长治帝搭在外头的小指倏忽动了动,季朗连忙扑过去,抓着他的手,唤道:“父皇。” 长治市眼皮下眼珠乱滚,艰难地想要醒来。 荣慧跟着跪倒,当即将手中盛药的托盘塞入季朗手中,又膝行至长治帝身侧,泣声道:“主子爷!” 长治帝缓缓掀开一线眼皮,意识回笼中,见到季朗端着药,又听荣慧说:“二殿下忧心您圣体康健。这两日间,一直躬身守在暖阁中,衣不解带地端药侍奉。如今您可算醒了,但依着太医院的意思,主子爷多年久累成疾,还得再静养些时日,万万不可再劳心费神了啊!” 长治帝目光缓缓聚焦,最终凝实到季朗身上,季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中登时大喜,连忙托药垂目:“是,父皇!儿臣见您无大碍,心中巨石总算落了地。” 长治帝稍有动容。 他晕了这样久,肺腑间如有火炙,头脑也尚昏沉。他在乱梦里见了许多人,景和帝、季明远、乃至温泓方沛文与无数朝臣,梦里还有雾隐山庄的大火,那场火后简家俱覆灭,灰飞吹散后,露出的却是一艘支离破碎的船。 长治帝几乎死了一遭,他在梦中再度被丧子之痛侵袭,如今醒来得见另一个儿子,心中怎能不发酸? 他一时抛却了第二子的愚蠢,虚虚握着季朗的手腕,吃力地说:“小朗。” 季朗从没被父亲这样亲昵地称呼过。 他连忙搁下药碗,应声道:“儿臣……儿子在!” “你跪侍在榻,倒是有心了。”长治帝说,“听闻你前些日子染了瘴疟,如今身子可还爽利?” “多谢父皇关心,”季朗有几分不知所措地抿着唇,说,“儿子皮糙肉厚,一场小病不打紧。” 长治帝恢复了点力气,他握着季朗的手,在虚弱中滋生出几分悲戚——季邈夜逃出京,温泓撞死大殿,他在位二十五年间的朝臣来来走走,最终所剩竟然不过寥寥。孟妃的孩子尚未出世,季琰薨后,说到底他就只剩下季朗,季朗再蠢笨也姓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长治帝闭了闭眼,沙哑地唤道:“荣慧。” 荣慧连忙凑过来。 “季邈那头派兵追捕,情形如何了?” 荣慧低着眼不敢看人,只说:“主子,人往北方逃去,钻进山林中,禁军和锦衣卫追,追丢……” “一群废物,”长治帝冷哼了声,“但他往北边跑,倒也称得上慌不择路。安州有蒲氏,越州有应伯年,哪方能叫他落得着好?想来他不过想借复杂山势逃回西北去,同他父亲汇合。荣慧,你叫禁军遣人往祁瑞山东麓提前围追堵截,务必尽快将人捉拿回来。” 长治帝眯了眯眼:“季邈无兵权,逃得了一时,难道还逃得了一世么?人捉回来后跟季瑜关在一块儿,朕就不信季明远还敢再有什么动作——对了,季瑜人呢?” 荣慧说:“自季邈叛逃后,小郡王就被移送至后苑南宫内。” 南宫位于皇宫东南隅,却同周遭格格不入。南宫筑高墙、四面有沟渠隔水以间断,又有侍卫昼夜把守,几乎全无擅自出逃的可能性。 长治帝这才面色稍缓,点了点头。 他目光巡梭,游走在二人之间,又咳嗽道:“朕静养期间,日常朝政琐事,便由二皇子代持,叫方阁老领内阁票拟好,司礼监那头由你批红,小朗……盖印便是。” “若遇大事,再行启禀。” 荣慧连忙应声。季朗跪在床边,却险些直接蹦了起来——他须得努力压着兴奋劲儿,才能陪长治帝说完最后一番体己话,待到退出暖阁、跨出大殿的刹那,季朗仰头看天,发现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云层里刺出微弱的芒。 他昂首挺胸,拍开小太监执伞的手,大跨步往阶下去,只觉神清气爽、苦尽甘来。 可真他娘的舒坦! *** 阳寂八月初,北风已啸卷。 季明远在寒风中,终于等到了衍都的增援。他携副将等在城门外,故意袒露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看黑压压的队伍寸寸靠近,一点点破开了浑浊的黄沙。 季明远眯眼,勉强瞧清为首者并非季邈。他蹙了蹙眉,但随即不再在意,只将目光探向更远处,寻觅车轿的踪影。 然而直至队伍彻底到了城门前,监军太监打马上前后一一为双方引荐时,季明远依旧没有看见季瑜。 他喉头滚动,匆忙见过几位武将。待点头示意裴玉堂后,他终于没忍住侧目问:“冯公公,吾儿……” 冯锦跟着增援队走了大半月,同季明远一样,都尚且不知晓两日前衍都突发的巨变。因而他拱手,只恭敬道:“陛下大婚在即,想着叫世子与小王爷沾沾这喜气,再行归家。” 季明远眉目愈冷,攥紧缰绳道:“原来如此。” “不过陛下依旧牵挂西北战况,”冯锦转身,指过其身后乌泱泱的车队,“粮草增援、军械补贴皆在此,这么些量,可供肃远军用至明年了吧?此外陛下还派遣不少能臣来此,助王爷一臂之力。” 季明远快将缰绳扯断了,险些耐不住烦躁。 “行啊,”季明远冷笑一声,“那就多谢皇兄体恤了,且先进城吧。今日本王府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一番歌舞宴饮,将尽时月已上三竿。 众人皆喝得有些多,唯独裴玉堂头一遭离家千里,年纪又还小,到底有些食不下咽。偷偷以茶代酒了好几杯,他下意识举杯再注时,就发现周遭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久闻阳寂的酒烈,可竟然有这样烈吗? 裴玉堂嗅了嗅,被冲得直皱眉,干脆一起趴下去,装醉装到底。 他在意识昏沉中,遥遥听见季明远道:“将诸位大人带下去,好生歇着吧。” 裴玉堂正犹豫是否要起身自己走,倏忽被一人抄腋下、另一个握脚,晃悠悠抬离了地,他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不敢直接睁眼瞧,怕跟抬人者对上眼,于是只好满心疑惑地忍了会儿。 但回客房的路,会有这么长么? 裴玉堂终于耐不住,偷偷眯缝半只眼,在阴风骤袭之间,倏忽心头一跳。 他模糊看清了眼前景,还隐约见到了身侧其余晕厥的武将。 ——这哪里是客房,分明是地牢。 裴玉堂心下惊骇,他想逃想呼救,还想质问想愤怒,可他最终都没有,他死死咬着牙,不叫抬人者瞧出异样。待到牢门落锁、周遭寂静后,裴玉堂才敢偷偷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心下骇然,面色惨白。已从季明远的此番举动中,全然看清了对方的真正企图。 季明远要反。他借战败之机向朝廷祈物祈粮,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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