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已经跪皱了胸前团龙纹。 今日分明是他季朗的生辰宴,可各种仪式匆匆而过,季朗只能有些憋屈地落了座。他看文武百官觥筹交错,又见季邈季瑜两兄弟毫无交流只管吃菜,最后他抬首,仰望须弥榻上的帝王。 竟然正好同长治帝对上了眼。 虽然只是一瞬交汇,长治帝便瞥眼收回目光,可季朗就是骤然受到了鼓舞——他父皇分明是关心他,才会这样留意他、看向他,不是么? 季朗突然站起来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 “儿臣近来悉心研习地方治下相关,又通读《河防通议》,眼下将入六月,恰值汛期,巡南府河道交错,水患尤甚。”季朗将书中水患治理的法子通通讲了一遍,说,“年年白映河与澜江水患,都要使得地方田地受灾、百姓挨饿。儿臣贴合巡南府地方治下,以为有如下几点尚可……” 他回忆着地方考,将治水策背得细到了地方,越说越得意,越说越沉浸,却没注意到长治帝握着酒盏的手愈紧,乃至于最后直接磕杯,碰出一声响。 殿内登时寂静如死,弦乐歌舞声俱停了。 长治帝不看季朗,却倏忽开口问:“寻洲,二皇子此番论述,你以为如何?” 季邈闻言搁了筷,起身作答道:“回禀陛下,南方水道纵横,穿行诸多州县,名儿起的又雅致,我忙着吃肉呢,刚就听了个囫囵,对不住二殿下。” 季朗侧目瞧他,从牙缝里蹦出字:“无事。” 长治帝笑了下,继续问:“那以寻洲之见,南方水患治策,究竟当如何呢?” “我在阳寂时,浊沧河夏季也常有水患。”季邈面色如常,答复说,“天热,千霜岭顶上融雪便要化,可再往西北满是沙,风一吹皆要入河道,积得河床壅塞、河水四漫。三大卫所常帮着阳寂县衙挑河[1],又多植新柳,以防尘保河堤。” “西北东南虽相隔千里、地貌迥异,时节也亦有差。臣愚见,以为水患治理的法子,说到底不过疏与固。”季邈也笑,他迎着长治帝的审视,坦荡道,“堵不如疏,疏不如固。既然二皇子殿下如此了解巡南府情势,想必治水策遵从此法,总不会出错的。” “寻洲说的在理,”季朗连忙道,“父皇,儿臣潜心研习巡南府地方志,便是为了明晰地方情形、以更好地治下啊!” 长治帝看向季朗,问:“天下三府,安北、巡南、定西分立,你怎的就对巡南府这般上心?” 季朗再拜下去,却已经喜形于色:“南方富庶,物产丰沛商贾流通,好几州皆为天下粮仓,一个瑾州年产粮量,便是定西府苍州的几十上百倍呢!更别提蓬州治下良田万……” “苍州卫我大景西北边境,州境内一半皆是沙地,余下大半山岭,再剩下的方才可活人,哪儿来的地种粮食,你把它同瑾州比?”长治帝骤然出声打断,冷冰冰道,“朕的弟弟守在苍州二十年,为国守边境,为国开疆土。季朗,你可知你方才所言,寒的是谁的心?” 群臣霎时跪倒下去,齐齐呼道:“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季瑜说,“想来二皇子殿下并无此意,只是因着巡南府水患治理一事作例。朝廷紧着阳寂,年年送来的粮食都够吃,从未短缺过西北军。我与父兄、乃至军中将士,从来都是感念于心。” 楼衔月也以手相覆,温声细语地劝说道:“今日到底是小朗的生辰宴。” 长治帝神色方才稍稍缓和。 他饮尽一杯酒,方才挥一挥手,沉声道:“继续吧。” 弦乐声又起,歌舞复生平。季朗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上,却再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季邈目不斜视地片着肉,好似对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关心。刃锋利,他切得也仔细,肉薄似蝉翼。被季邈挑起时,映在月色满盈的酒盏里。 采青阁内的司珹举起杯,盏中月色便银花一般碎开了。 今日二皇子生辰宴,七品及以上文武百官皆受邀,宋朝晖也得入宫去。他没有差可当,晃悠至采青阁固定房间内,等季邈带回新消息。 更深夜阑,中庭里头欢声朦胧,像是隔着镜中花。天黑透后暑气依旧未散,司珹又坐了会儿。他近来每每见季邈,总觉得有些微妙难言说,因而那夜后,便有意无意地避免二人单独见面。眼下他独自饮罢凉茶,胸中却愈发觉得沉闷,干脆起身推窗,就听惊雷炸响。 电闪雷鸣间狂风骤起,盛夏急雨瓢泼,倾覆而下。 琉璃瓦间白雾骤起,叶打芭蕉声里,司珹遥遥听见了庭中惊呼与恼骂,他推门至二层廊下,看清了院中奔逃的妓子与嫖客。 夜深灯灭,五六人这么湿淋淋慌作一团,没了衣裳作遮掩,倌也推着官,官也搡着倌。 司珹百无聊赖地半倚栏杆,想着季邈会不会也被淋得湿透。院中人散尽了,他便看中庭角落里植的芭蕉,宽叶翻出背脊,又被暴雨打得翻了面,有一片竟然硬生生折下去,垂落到中庭一隅的院篱上。 司珹目光随之而转,认出了那是段隐青的小院。 这位魁首小阁楼中的烛光倒还未熄灭,想来今夜应有客留宿。司珹看着那朦胧的烛光,忽然就想起段隐青耳上的长穗。 穗赤红,耳白皙,美人自然撑得起这样的艳色,司珹却始终觉得有些违和。 许是因为他前世曾见到的段隐青,并非采青阁中妓子。 小阁楼中的灯灭了。 司珹的思绪却没停,他蹙着眉,以指叩栏杆间微微前倾。在被雨濡浸的潮湿中,试图想象段隐青究竟是谁。 就在此刻,阁楼的门却开了。 黑暗中的动作很轻微,完全被雨幕与狂风遮挡住动静,却没能逃过连廊上司珹的眼。 司珹隐约瞧见了两个人。 准确来讲,一人瘫在地上,另一人却站直,将前者从阁楼中一寸寸拖了出来。 天幕间骤然划了银弧,庭院浸在雷声里,霎那间亮如白昼。 司珹愕然睁大眼,瞧清地上趴着那人背部纵横的伤,又看见他外翻的蝴蝶骨。 与此同时,着夜行衣蒙面而立的另一人若有所感,猛地抬首望来。 二人不偏不倚,视线相撞于闪电间。 第52章 迷迭 可你亦是你,他也亦是他。 狂风席卷中, 夜行者踏桌蹬墙而来,司珹立刻避身入柱后,躲过了夜雨间猝然袭来的飞镖。 镖身细而长,没入窗棂间不过半寸。力道不算太大, 司珹心下冷静, 判断对方似乎并无直接封喉取命的企图。 司珹绕柱而转, 踩着栏杆避开夜行者, 他勾手甩身间拔了短刀, 兵戈碰撞声锵然, 却又瞬间被雨声尽数吞没。 雷滚云卷,盛夏急雨密催如鼓点,闪电再现间,即使身着夜行衣,对方身形也被清晰勾勒。 体颀长, 身量不算太高,腰却韧而窄, 执匕的手背覆薄肌,这样的体型瞧着不似成年男子, 更像是女人。 亦或是采青阁中某位妓子。 司珹眯了眯眼,偏头躲开又一次进攻。他在刀匕相抵间,意识到对方的力量比自己想象中要小一些,不至于形成单方面的倾轧。 是以他刀口猛地斜扫, 削破对方袖下半片衣襟,于小臂内侧留下一道割口。 对方显然被触怒, 这一下后攻势骤猛,另一手抓飞镖滑袖而掷,四柄薄刃齐齐向司珹而来。司珹抿着唇线, 擦房门翻身去躲,无奈距离过近,有半柄擦腕而过,终究划破了皮,逼出一颗血珠。 司珹甩甩手腕,撑身回旋以刀相抗,对方施力将他往下压,司珹正欲蹬其薄弱扭转站位时,却忽然觉得腕间伤处一软。 紧接着软意更甚,化作酥麻缘小臂向上游走,对方立刻乘胜追击,司珹在过于精确地本能间抬另一腕振飞了短刀,自己的身体却渐趋无力。 飞镖上涂了药! 他立刻想明白这一点,药性却已经迫使他一寸寸软了筋骨,眼见着对方抬臂欲劈手,却听廊下传来鸨母拉长了的谄媚笑声:“世子爷,雨中地滑,您慢着些走。” 夜行人动作霎时一僵,当即收刀转身要走。司珹干脆利落地曲手一勾,拔方才棱间飞镖反掷而去,镖身擦袖而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在对方小臂上割出道伤来。 黑衣人却再不敢停留,趁药性发作前点栏杆飞身跃墙而出,消失于无边雨幕中。 司珹撑墙起身,甩了甩满头雨珠,就听廊间脚步声骤急,不过几息时间,季邈已至身前。 “张九!”季邈急道,“你怎么样,可有受伤?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无碍,”司珹摇了摇头,微妙地退后半步,面色苍白道,“镖上有麻药,但只浅浅割破皮,我自己缓一缓就行。” “行凶者也中了麻药,一定跑不远。将军,快去吧。” 半刻钟后,司珹换了身干衣裳,药劲儿已经过了,人却还是稍有些昏昏沉沉。他推房门欲往小院去时,正碰上空手而归的季邈。 季邈浑身上下也湿透,摇头道:“没找着,人不见了。” 司珹蹙眉:“不见了?” 他随季邈入长廊,后者撑伞行在外侧,阻隔掉大片风雨,二人间却留出了一点距离,未曾相互挨上。 季邈沉默须臾,侧目道:“连安大街没什么偏巷,出口处又都有宵禁夜巡锦衣卫看守,我已四处细细排查过,哪哪儿都没人。” 方才那鸨母引路在前,埋首只管走,大气也不敢出。她已差阁内龟公及仆役封锁消息,此刻阁内静寂,惟有风雨潇潇,连通二人间谈话声也变得模糊。 “此前几次采青阁凶案,都发生在雨夜,凶手也都是这般凭空消失、四觅无人。”司珹跨入段隐青小院,说,“今夜我亲自同那人交过手,对方身手绝对没好到足以避开所有锦衣卫的耳目。” “那么人就一定还在连安大街里。”季邈上石阶迈过一楼门槛,冷然道,“甚至仍在采青阁中。” 话落银蛇刺破长夜,鸨母虽已有防备,却仍被吓得一声尖叫,正对上尸体一对嶙峋斜支的蝴蝶骨,骨骼几乎全被敲碎了,闪电中脏肺血脂清晰可见,像拥挤堆蠕的虫。 “烦请派人立刻传报大理寺,”司珹说,“遣仵作一人,仆役若干。再差人往宋府去,宋大人今夜,怕是没得睡了。” 鸨母应声就跑,慌慌张张出了小院。司珹季邈就地蹲身观察尸体,须臾后季邈说:“死因是放血。” “先前几位死者,皆因失血过多而亡。”司珹说,“可他们死后,凶手必然会对遗体进行破坏。几乎具具开膛破肚,拆骨头捣脏器,手法残忍至极。” 季邈说:“听着像是在泄愤。” “若无血海深仇,的确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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