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多时候都内敛、温驯又体贴。 譬如此刻。 “廊间结了冰,行路须得多加小心。”司珹侧立,微微倾身,做出请的姿势。 季瑜还之以礼,可当他拢紧狐氅,同司珹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后者忽然开口。 “二公子。” 司珹声音轻,几乎被吞没进小风里。他字咬得随意,却足够柔软,在这瞬间,甚至还含有一点长者的温情,那双盈盈生波的眼加重了这种错觉,叫季瑜不自觉顿足,侧耳去听。 “别再窥探我和你兄长了。” 司珹迎着对方骤然的错愕,微微倾身,若无其事地行了最后一礼。 随即他转身,半分留恋也无,很快融入进别院长廊的昏暝。 *** 回到东南厢房时,屋内已透出了烛光。 司珹毫不意外,推开了门,季邈就同肩膀上的乌鸾一起望过来,前者方才熏了香,这会儿正点着枝灯,还没绕过浮雕小屏。 “将军今夜想睡在这屋里?”司珹眨眨眼,“戏是哄小孩子用的,再往下演,我可就不奉陪了。” “话都是你一人讲的,名声却要我来担。”季邈说,“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推拒上了,不合适吧。” 屋内烘着碳,说话间二人肩上碎雪逐渐消融,外袍濡出了深色的影。季邈顺手一扯,将衣架小勾上的巾帕丢给司珹。 司珹接住帕,揩着衣上与发间融水,明知故问道:“那将军今夜留宿,所为何事呢?” “你方才偏门外说的话,我仔细想过了。”季邈顿了顿,才沉声说,“若太子南巡有异,那蓬州赵解元的死便成了小事,再不值一提。” 司珹随意嗯了声,他往小炉去,要为自己煮一壶热姜茶。 季邈见他不接话,只好继续说下去:“可就算太子真出了事,当今陛下仍有一子。” “若能对太子动手,”司珹阖上壶盖,头也不抬,“又怎么会放过剩下的那个。” 乌鸾飞到屏风上,抓着雕杆打量司珹,将季邈的视线也带过来。后者喉间滑动,说:“长治帝不是傻子。” “季琰乃是他精心培养的长子,若真薨于南巡,季朗便是他余下的唯一血脉,这独苗再差也不得不保。没了季琰,季朗别说再想出宫寻欢作乐,就连出恭都必然会有人跟着,从此万事相随贴身密护,哪儿还有那么容易动手脚。” “将军说得没错。”司珹笑了笑,终于回首看他,“长治帝不傻,世家大族也不傻。换了太子,朝中格局必然大变,有怀州楼氏一蹶不振,就有世家会嗅着味儿,拱卫到新太子身边去。这样一来,更无下手之余地。” “那么杀太子是为什么,”季邈走近一点,“季朗无能,登基后必为傀儡。他至今还未曾婚配,瑾州李氏却恰有一位适龄女儿待嫁闺中——李氏想挟天子么?” 司珹哧然一笑。 他微微仰头看季邈,睫毛就投下长而密的影。两人离得这样近,被壶口水汽模糊了呼吸。 “我的小将军,”司珹柔声问,“心思怎么这样纯?” “太子虽死,江山却未易主,大景朝的天下姓季,可姓季的仅剩季朗一人么?且不论瑾州李氏如今无人在衍都做大官,品阶最高的李含山乃是巡南府封疆大吏;就说李氏的嫡孙姓什么——他今夜不是刚向将军你送了礼?” 司珹看着他,轻缓地说:“将军,你也姓季。” 季邈心下骇然,眉已紧蹙,冷然道:“我从无此等狼子野心。” 灶上壶口小,水很快沸起来。司珹回到桌前倒了两杯,自己啜了小口润喉,才开口:“野不野心,你自己说了不算呀。” “若真有那么一天,无能者爬上高位,有能者困守西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衍都那群人肯当睁眼瞎,你父亲肯是不肯?”司珹说,“他同样姓季,守了阳寂二十年,开疆拓土、为国御敌。先帝遗旨指他兄长做帝王,长治帝虽体弱,却心思活络手段果决,治国改制之功有目共睹,是以这些年里还能同他勉强相安无事。太子季琰美誉在外,得长治帝亲传,若他登基倒也还能忍气吞声,犯不着拼上身家性命,搏得满朝骂名。” “可若换了季朗呢?”司珹一字一顿。 “换了季朗,他还会不会甘心?替个傀儡守西北,这大景的江山到底要随谁的姓?若太子有德,夺位便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可若继太子无能,夺位便多了好些名正言顺,是为季家百年国祚,顺应天意。” 司珹饮尽杯中茶,平静地问:“真到了那时候,你想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 季邈喉间哽塞,捏紧了手中茶盏。 此刻窗关得严实,沉香缭绕满室。司珹抬袖掩了鼻,问:“二公子赠你的香,何必点在我屋里?” “近来你屋夜间长明,难安睡吧。”季邈轻声道,“此香于睡眠有益,我没别的意思。” 司珹微微一笑。 “熄了,”他说,“我不喜欢。” 白而细的烟很快被掐灭,余韵弥散在灯晕间。季邈坐回桌案边时,司珹撬开了半扇窗通风,正在冷风中微微眯起眼。 他仰首看着季邈,目光颤也不颤,漂亮的眼睛里显出软纵。季邈在这瞬间有些恍惚,觉得司珹看他,像看一件正在由自己雕琢的作品——司珹似乎通晓他的全部,明白他的心思,他的软肋,他的缺憾。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何必做到这种程度。”季邈声音有点艰涩,他轻缓地问,“司珹,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22章 除夕 “我只选你,将军。”…… 距离很近,两人之间一站一坐。季邈继承了肃远王傲人的体魄,他才十九岁,已经很是高大,骨骼挺拔,肌肉有力。 眼下,枝灯在他们身后静静燃烧,光线受阻,季邈微微倾身,年长者就几乎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了。这是个稍显逾矩、隐含侵略性和压迫感的姿势,若换了别人,兴许就会恼会惧。 可惜司珹都没有。 司珹指间拨着空掉的茶盏,问:“将军叫我什么?” 季邈一怔:“司......折玉。” “折玉,这才对嘛。”司珹自若而温驯地说,“不凶一点,你我要怎么活呢?” “可如果太子不死——” 季邈默了片刻,继续道:“如今太子尚未南巡,我们已经推知李氏将对太子不轨。但如若刺杀不成,太子活着回到衍都,一切就都还留有余地。” “你想阻止这件事。”司珹说,“可你拿什么去阻止?眼下季琰南巡一事板上钉钉,天子之命已出,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而我们远在苍州阳寂,巡南府相隔千五百里之外,鞭长莫及。你既不知所谓意外何时会来,也不知道它以何种方式到来。” “就算你真能再寻到几十上百个李十一,替你远赴巡南府,紧密跟随太子行踪,”司珹轻声道,“可以什么身份去救?救下来又当如何?肃远王世子好大的威风能耐啊,人远在西北,眼睛却盯得这样紧,太子是更该感念,还是更该忌惮呢?” 他叹了口气。 “想想长治帝与你父亲。” “季琰乃是长治帝钦定的储君,长治帝如何对待肃远王季明远,他日后就会如何对待你。从龙之功是好啊,这世上多少人都想要得天子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享余生荣华安康。” 司珹画话锋一转,冷声道:“可唯独你不能。” “你姓季,那从龙所为的一切功就都成了过,你越是出类拔萃,就越会遭受忌惮。闲王才可享清福啊将军,”司珹说,“可惜你从未藏拙,早已做不得闲王了。” 他倏忽起身,二人间距离就猝不及防被拉近,快要面首相贴了。 司珹仰首直视着季邈,那双原本潋滟生波的眼眸敛去无害,此刻只剩下昭然野心,几乎摄走了季邈全部的呼吸。 他在轻微的头晕目眩中,看见司珹的唇一张一合。对方唇弓的曲线很漂亮,其中缀着颗形状姣好的唇珠。 “生在帝王家,能选的路本就逼仄。”司珹看着他,咬字清晰。 “成者王,败者斩——你父亲和弟弟,可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那么现在,你想怎么选呢,将军?” 季邈微微垂眸,问:“换做是你,你要怎么选?” “我的答案,还不够清楚么。”司珹眨眼,轻声细语地答话。 “我只选你,将军。” *** 天色熹微时,东南厢房内枝灯方才灭尽。 季邈开门后,别院管事的赶紧一路小跑到厢房前,低着头不敢乱看,只道:“主子,家宴已经备好。夫人王爷和二公子均在承运阁主堂,等您过去团年呐。” 季邈回头,浮雕小屏后很静谧,榻上司珹睡得沉,这会儿还没醒。他瞥一眼自己趴着眯了半个时辰的桌案,转身带上门。 “知道了。” 临到承运阁时,正堂内沉香已缭绕。季邈挥开那白烟,迎着众人视线落了座。他刚坐下,季明远就开了口。 “眼下乌青,束发有乱。阿邈,昨夜干嘛去了?森*晚*整*理” “约了朋友芳菲阁吃酒。”季邈颔首,“一时尽兴,玩得晚了些。” “可我却听闻,你昨日是带着那妓子一块儿出的府。”季明远说,“人既跟了你,养在院中已是殊宠,你如今尚未及冠婚娶,带个妓子出门招笑,像什么话?” 季邈转了身,看向季明远。 “父亲。” 季邈说:“司珹从前是在衍都采青阁,可他现已赎回自由身,脱了乐籍。阳寂无人识得他过去,他亦并不娇柔做作,惹人遐想。昨日得空,我不过带他出去走走,领略年节喜气。” 丫鬟们端来动筷前净手用的热巾帕,季明远接过揩手,闻言同李程双交换了视线,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玩物便要丧志。为着个妓子,他如今不但带着出门寻欢作乐,竟也学会顶父亲的嘴了。” “王爷莫着急,阿邈这个年纪,难免年轻气盛。”李程双微微一笑,将拭手的帕搁回托盘里,“年节一年就过这么一次,西北战事莫测,休沐总归难得。阿邈想玩玩儿,倒也称不上错过。何况今晨一催,他不就来了吗?” “阿邈心里,向来是以家为重的。” 她说着,看向季邈。 “昨日阿瑜寻我要沉香,想要送给你。”李程双柔声问,“他赠与的年节礼,你喜欢不喜欢?” “你瞧瞧看你弟弟!”季明远哼了声,“你快及冠的人了,便是这样做兄长的。” 季瑜连忙道:“父亲言重了,兄长向来是阿瑜的好榜样,未曾变过的。只是......” 堂内众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季瑜抿了抿唇,方才温声继续:“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采青阁的妓终归也只是妓,妓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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