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低微,方才不过一时好奇,讲错了话。” “兄台说笑。”宋朝雨颊边酡红,分明是酒劲儿在头上,他晃悠过去,拍了拍司珹的肩,“世子爷身边儿哪里会有出身不好的人,我瞧你跟世子出入成双,你二人定是挚友吧。” “挚友谈不上,”司珹拨开他的手,温声道,“在下不过命好,凑巧做了将军的院中人。” “我就说嘛!你同将军果然是院......”宋朝雨手中杯盏猛地落地,“啊?什么院中人?” “对不住!”江浸月猛地起身,捂住宋朝雨的嘴就要把人拖走,“我家主子酒品不佳,今夜说了太多胡话。眼下已经快入亥时,我带主子先回客栈,改日再向二位赔罪。” “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季邈骤然开口,声音难辨喜怒,“我久在阳寂,仅在儿时随继母弟弟去过一次瑾州,如今想来知之甚少,做儿子的,实在不当对至亲亲眷如此生疏,乃至几乎一无所知,失了礼数。” 他搁筷,一记眼神,就断绝掉二人离开的心思。 “江瑾二州相邻,水道通达,李氏也是瑾州富户,平素多往来吧。”季邈说,“我看宋二公子今夜还能喝,好菜好肉配好酒,不若饮个痛快——二公子,请。” *** 月上中天,席方散了。 司珹同季邈踏雪而归,宋朝雨醉得没人形,被江浸月拖上了回客栈的马车。 这会儿街上没有别人,就连灯笼里的蜡烛也快燃尽,昏而晃地照着前路。影子被拖长,在二人身后拉得模糊重叠,几乎融在了一处,再难分你我。 夜深霜寒啊。 季邈食指指腹摩挲着骨扳指,偏头间去看司珹,只瞧见一双半敛的眼。 “引着我去打探瑾州李氏,”季邈说,“你是觉得那赵解元的死,同李氏脱不了干系吧。” “我可没说过这话。”司珹抬眼看人,“他拜会过的世家不止这一家,况且自瑾州回蓬州四月后,他才参加了蓬州乡试,这期间间隔可长呢。” “当今李氏家主李含山任巡南府总督,总督衙门就落坐蓬州长赫城,他是阿瑜的亲外祖。”季邈呼出口气,沉声道,“事情怎么就这样巧?” “事情怎么就这样巧?”司珹鹦鹉学舌,将这话又咀嚼了一遍,说,“其实到这儿,还谈不上太凑巧。不过今夜听宋二公子的意思,李含山此人,乃是绝对的守旧派拥趸,就连他爹宋平生也是瞧不上的。那赵解元去访瑾州李氏,指不定连府门都没能进去。” “可偏偏赵解元性子刚硬,”季邈接过话,“他去拜江州宋氏时,也曾被宋平生拒之门外。但他几顾酒楼,终于逮住宋朝雨,成功拿到了宋家拜帖。这样的人是天真,却也最不怕撞南墙。” “他在蓬州长赫,就算此前均对李家求见不得,一举拿下解元后,总也有了些筹码。” “但如果真是李含山动的手,仅仅是因为世家新党之争么?”司珹问,“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得在此刻。” 街上灯笼暗了一只,蜡尽烛灭,留下的就只有满街惨淡的月光。季邈停下脚,盯着司珹,缓声问:“谁想要从中受益?” “谁又能从中受益?”司珹冁然而笑,“若仅为威慑新党、遏制科举新政势头,现在并非最好的时机,明年春闱前后才是。” “命案得在衍都发生,才能更好地浑水摸鱼。毕竟世家个个都有族人在朝为官,这口黑锅谁都可能背,可谁会愿意背?天子眼皮底下上了秤,谁又能担得起这千斤重的责?” “家家相护,大理寺和刑部想查也难,多半有心无力。”季邈听懂了,“如今命案在蓬州长赫城,学生们便可以闹了。这么一闹,真凶倒也不一定就能逮着,眼下最大的改变只有......”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太子南巡。” “太子南巡一事此前已经搁置,楼阁老费了好大劲儿压下来,学生们这么一闹,全白费了。”司珹冷声道,“太子有意启用新党,此事不管,就寒了新党官员的心。楼阁老为太子亲舅,出了这事儿再反对,那就是有心偏袒、刻意为难。遑论科举新政乃是当今陛下一手推行,陛下龙体欠佳,走不出衍都皇城,他倾心培养出的太子便是话事人。” “如若南巡一事此前还可商榷,此案之后便已板上钉钉。”季邈蹙眉,“可一定要助推太子开春南巡,又是为了什......” 他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风卷残雪,灭掉最后几盏灯笼,又扑了二人满身。这地儿已逼近肃远王府偏门,黑黢黢的门隙里什么也瞧不见。 世子别院一墙之隔,季邈忽然就想起那日。 “长治二十五年春,太子将薨于南巡赈灾,国必有大乱。” “季邈,你信是不信?” 他当时听着只觉荒谬,觉得司珹昏了头。可如若此案发生便是为了引太子南巡,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目的究竟能是什么? 李含山乃季瑜亲外祖。 李程双为肃远王继室。 那日玉兰堂内,父亲同季瑜说了那样多,问及他长治帝子嗣相关,又教导他分析时局,针砭利弊。 还有...... 那不翼而飞的八万斤种粮。 私下养着的,究竟能是些什么人? 季邈心中骇然,若有万顷汹涛拍岸,他抬眼,难以置信地以目咬住司珹。可司珹稳稳接下了这样的惊骇,他在稠又乱的夜雪里,轻轻勾了唇。 子夜更声骤然敲响,除夕就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这已经是长治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 “世子不妨好好想一想,”司珹声音轻缓,他凑近了,几乎贴着季邈的前胸循循善诱,“死去的赵解元,消失的八万粮。一桩桩一件件,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是为了利好谁?” 季邈的骨扳指已经磨得发烫,他在风雪夜里长身而立,眉间冷肃。王府偏门近在眼前,两个人挨得这样近,却都没有要回别院的意思。 倏忽,门隙窄缝被扯得长豁,嘎吱一声闷响,二人随声望去,门后随即探出个脑袋。 “兄长。” 季瑜拎着盏小提灯,被柔光映亮了清秀的脸。这十五岁的少年面上露出笑,温声询问。 “兄长和司公子,在这处做什么呢?” 第21章 寒芒 “别再窥探我和你兄长了。”…… 一时寂静,季瑜手间的小提灯是这囿唯一的暖色,另外二人俱在月影里,瞧不真切。夜风忽卷檐角雪,将要落到司珹靴上时,他侧跨半步避让,却贴季邈更近了。 突然,司珹捉袖抬手,替季邈扫去了发间浮雪。 季邈怔然一瞬,目光微微下移。 司珹是要比他稍矮一点的,莫约半个头的身量差。当他低头去瞧时,司珹却没有同样投来注视。 对方依旧全神贯注地为他拂雪,微微踮脚间,嘴唇几乎沿着他的下颌擦过去。这近在咫尺的人面颊素白如玉,润色缘耳廓脖颈一路向下延展,最终隐没于襟口,透着股半遮半掩的劲儿。 故意的吧。 季邈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隐约闻到了一点涩而清幽的,薄纱般浅淡的味道,伴随司珹的靠近而缓缓笼罩他,像是某种错觉,或者一时谵妄。 终于,季邈忍不住别开了脸。 “二公子,”司珹就在此刻回头,他微微一笑,贴心地问,“还要继续看下去吗?你兄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 季瑜的脸腾地红了,他慌忙后退两步,解释道:“不,我不是有意......” 动作间小提灯晃得厉害,映出那张无措又清稚的脸,季瑜后背抵到门上,方才稍稍能站稳,他重新定了神,说:“阿瑜没有打扰兄长......欢好的意思。” “欢好”两个字被他咬得囫囵,极快地掠过去,像是不忍启齿。 “倒也谈不上打扰,只是良宵难得,夜已过半。”司珹站定,温声问,“那二公子,打算何时离开呢?” 季瑜深吸一口气,从袖袋间掏出件东西,望向季邈,迅速说:“我今夜来,原本是有礼物要送给兄长。” 季邈看着他,问:“什么礼物?” “年节小礼。”季瑜上前一点,“阿瑜知道兄长平素不缺什么东西,可前些日子在峰隘峡三营中,我见兄长剑上缑绳[1]磨损得厉害,便亲手编了一条新的,赠予兄长。” 他说着摊开左手,一条深褐色长绳盘在掌心。 季瑜笑了笑:“我原想着来别院,亲自为兄长缠上剑柄新缑。岂料遍寻兄长无果,才无意间摸索到偏门附近,打扰了兄长与司公子,乃是阿瑜思虑不周。” “眼下兄长的剑可在身上么?不若待我缠好后,白天时候再来别院还给兄长。” “二公子真是有心。”司珹说,“可缠缑伤手啊,二公子的手整日握笔执卷,怕是不经磨——将军,您说是不是?” 季邈垂目,看着那条缑绳,曲指勾了过来。 “说得倒也在理。”季邈顿了顿,尽量将音调放柔一点,“阿瑜,兄长知你做事周到。心意我领了,礼物也收下,缠缑一事便不必你亲力亲为。夜寒风烈,早些回去歇着吧。” 季瑜微微垂下眼,他眼型偏圆,弧度润,每每低头时,总显得十分无辜,轻易便能叫人心软。以往这种时候,季邈总免不得出言慰藉,可今日他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最终只默不作声地握紧了缑绳。 “这样也好。”季瑜再抬首时露出笑,又从袖袋间摸出一小只锦囊来,说,“这是今春丰州新产的沉香,其香醇雅,幽而郁,最宜安神助眠。阿瑜见兄长近来眼下浅青,许是夜间睡得不好,因此特意向母亲讨来一小盒,希望于兄长有益。” 季邈沉默片刻,方才道:“好阿瑜,你有心了。” 他说完话,没去接那小香囊,而是直接取了腰间剑,一点点解开了从前的旧缑绳,这是种含蓄的、不言于表的送客。 “将军迫不及待想试试二公子的新缑了呢。”司珹跨前一步,站在兄弟二人之间,阻隔掉季瑜的视线。 他顺势取走季瑜掌心的锦囊,五指都陷入柔软的布料里。白指黑绸,融到了一块儿,直至转交给季邈后才分离。 “廊间积雪,路不好走。”司珹温声细语地说,“我送二公子出别院,今日是除夕,晚上还得陪王爷夫人通宵守岁,二公子早些回去歇着吧。” 他音落,压根儿没再给季瑜应答的时间,抬脚便往偏门里跨。小提灯的光晃在长廊,二人一路无话,临到别院门口,司珹才顿足侧目,看向昏光里的季瑜。 季瑜也正看过来。 他已经打量了司珹整整一路,他稍稍落后半步,瞧清了司珹伶仃的颈骨,这位哥哥的妓子清瘦颀长,腰窄而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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