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许久后方才问:“那、那阿瑜,现在这个孩子,要怎么办才好?” “斩草须得除根。”季瑜眯了眯眼,轻声说,“殿下放心,交给阿瑜便好。” *** 朔月初,银装千里裹素,瀚宁大雪已封疆。 这半月里大大小小,又打了五六场胜仗,鄂源人向北退出近百里,双方就提前进入了休战期。军报写得虽含糊,可季朗到底高兴,派了监军来东北,说是要重重赏赐安定侯。 这一来,事情就再难瞒住了。 不过也无需再多瞒。这么些仗打下来,季邈在东北边军中的威望已经大有不同,瀚宁封锁一解,季司二人的名声定然会传开,那么拿下越州已经势在必行。 那在之前,他们同衍都朝廷打了个时间差,还能拿到最后一批过冬粮。不过三十里外的官道已经被雪盖严实,牛车实在难行路,季邈与司珹恐事情有变,便同覆假面带上亲卫,伪作督粮队,亲自出瀚宁城外去接应。 乌鸾没跟着,他二人身着甲衣,像是再寻常不过的督粮官,得在雪雾间离近了细瞧,方才能觉出这二人各自在身段上的出挑。因而远远应付道间巡查,已经足矣。 马蹄向前突破,扑得路上叠影重重。行进间缓慢清扫障碍,莫约半日后,督粮终于与粮队碰上。 总算顺利接到了,季邈简单同其寒暄完,就要带着回城去。归路不比来途,满载粮食的牛车行得本就慢,蹄子擦在泞雪上,还容易打滑,队伍不得不放慢脚步,一点点往回挪移。 挪着挪着,身后便有异响渐近了,似是什么畜生的叫声,可谓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季邈敏锐回头,见雪雾沆砀中,渐渐出现了…… 一头驴。 第100章 愚戏 “折玉有一计。” 再走近些, 才发现驴背上原来趴着个人。 不过这人早被雪盖了满身满脸,难辨死活,他袍子又是玄青色,几乎要同驴背融为一体了。驴子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泥里, 累得垂头耷脑, 不知已行了多长的路。 它瞥见运粮队, 又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 依旧四腿发颤地走着。 朝廷派来的输粮队却没法视若无睹。瀚宁乃是北境军事重镇, 如今战事刚歇, 尚在戒严期。一头莫名其妙的驴子,驮着个身份不明的人,怎么能不叫人心怀戒备? 督饷钦差一声令下,周遭刀剑出鞘声哗然,十余胥吏快步奔过去, 将驴子包围其中。 可怜的驴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当即两蹄前仰,将背上之人摔到雪地中, 就想自己逃跑。 那人打了好几个滚,终于在骤变里捂着心口醒过来, 虚弱地拖长声音叫唤道:“哎哟——” 不是宋朝雨又是谁? 宋朝雨没冻死,却险些真被摔死了,这一遭颠得他肺腑五脏都乱蹿,眼前也昏花, 临到撑身想站起时,又被一把长剑抵至颈侧。 宋朝雨:“……” 他这会儿才算彻底清醒了, 抬指将那剑小心翼翼推开半寸,又干笑一声:“军爷,有话好说嘛。” “擅入瀚宁军事重道, 还险些延误要事。”司珹故意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啊?这、这也怪不得小道啊!”宋朝雨眼睛瞪大,委屈道,“小道我本为雪中访仙,谁知那驴子不通人意,带着我瞎跑,方才冲撞了诸位军——诶等等,军爷你瞧着,怎么有几分仙缘呢?” 宋朝雨拍拍屁股上的雪,凑近司珹,啧声道:“瞧瞧您这天庭饱满双目有……” “油嘴滑舌,少废话。” 季邈朗声说:“擅闯者,合该军法处置。来人,将他捆起来,带回虎头牢中发落。” 宋朝雨登时急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辩驳些什么,就被人从背后一手斧劈晕过去,软绵绵瘫回了雪上。 司珹收剑回鞘,对着尚且怔愣的钦差点了点头。 “大人见笑,”司珹说,“我家将军脾气火爆,见不得有人偷奸耍滑、弄虚作假。” 钦差干笑两声:“这、这安定侯带出来的兵,自然行事果决。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回城去,核完粮目后若无误,我也赶着回京,向陛下复命呢。”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回城去,临到过冬粮入了库,应伯年便简单设宴以待。可钦差为了先绕行安州去蒲家,粮食比既定时间晚来了整整半月,哪儿敢真接应伯年的酒?几道马虎眼打完,天刚蒙蒙亮时,输粮队便走了。 推杯换盏间,宋朝雨方才蜷着手指,迷迷糊糊地再度醒来。 他睁眼,发现自己伏在破稻草间,身上湿透的道袍早换了,这会儿干干爽爽,不远处也燃着火油,叫他不至于再挨冰天雪地里那样的冻。 他晃晃脑袋,在昏暝中迟缓地清醒过来,骤然一仰首,瞧见了火光旁边的刑具。 虎头牢? 这么说来,他已经成功进入瀚宁城了? 这两月间,他翻遍了云、安、越三州,哪里也找不到江浸月,后来只剩下瀚宁不得去,可惜那会儿瀚森*晚*整*理宁进入应战期,满城已封闭,他怎么拿拿不到路引,只好徘徊群山间,想着偷摸溜进去。 哪知突遇暴风雪,醒来时便撞见了东北军,再醒来,自己竟然已经入城了,倒也算歪打正着。至于该怎么出去……这天下,钱总能解决不少事嘛! 宋朝雨登时大喜,立刻起身扑到牢门栏杆上,喊道:“有人吗?官——爷——!” 回应他的,是隔壁一声驴叫。 宋朝雨:“?” 宋朝雨登时大倒苦水:“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我本以为你小命难保,已经被做成驴肉火烧了呢……不过这样看来,这东北军倒是比西北军纪律更严明,不会动不动杀人的驴。” 倒叫人稍微安心了几分。 驴子又哼哼了几声,权作回应。 虎头牢内似乎没人,宋朝雨干脆跟他的驴聊起天来,东拉西扯说了好些,手中勾丝探锁孔的动静就被掩盖住,临到锁开后,他探头探脑地观察好一阵儿,方才钻出牢门,晃悠到了隔壁。 “你说我救不救你呢?”宋朝雨摩挲着下巴,掂量道,“这大冷的天,也没个坐骑,雪天路难行呐。罢了,今天来的是送粮队,估摸着设宴庆祝呢,多半全吃醉了,没人顾得上搭理咱俩。” 他说着,又去摸驴子的牢门锁,窸窸窣窣一阵捣鼓,临到掰锁时,倏忽听见身后遥遥一声问询。 “你在做什么?” 宋朝雨手中猛一阖,又将锁给“咔哒”回去了,他背上冒汗、面上带笑地转回去,干笑道:“哈哈,军爷,这不就巧了吗?我瞧着这牢里有火,寻思给各位爷现烤点驴肉尝……” “宋朝雨,”来人渐渐自昏暗里展现真容,又卸掉方才刻意压低的声音,诚恳地问,“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宋朝雨眼前一亮,心快要从胸膛中被蹦出来:“江浸月!” “太好了!”宋朝雨围着人转了好几圈,瞧着想碰一碰,却又怕被揍,半晌憋得他一拍大腿,颤声说,“果然,还得是取个好名儿最重要!” 江浸月挑眉看他,问:“这次又取了什么名字?” “七星照夜天河涧饮识途驴啊,”宋朝雨摆摆手,说,“你叫它识途就成!这驴竟真会认路,就这么带我找着你了。” *** 十二月初时,衍都的最新消息传到瀚宁,战报瘫在桌案上,屋里人挤得满满当当,季邈最后进入后垂下雁帷,满身的风雪气还没散尽。 方鸿骞见人全到齐了,就开了口。 “如今朝廷和肃远军仍在潼山城胶着。”方鸿骞说,“肃远王那头有些被动,他向东行进不了,往西去攻地广人稀、山高水莽的白州又毫无用处。可就这么僵了整整两月,他不仅没有投降的意思,连分毫物资耗尽的迹象都没有。” 季邈侧目,说:“我父亲有瑾州李氏作补给。可到年节后,若他们还不能突破至宿州,形势就会愈发不利。” 司珹补充道:“如今西北停战期将至,他定会趁兵力聚拢时候尝试突围,一鼓作气打到南边去,朝廷也着急吧。” “是。”应伯年颔首,“监军明日便至瀚宁城,按朝廷的意思慰问东北军,其必然带来调兵谕旨,叫我差人往西北增援。只是监军此次来会细勘,你与主君名声俱起,怕是瞒不住了。这人咱们扣与不扣,朝廷都能觉察异样,不过就是几日之差。” “这人自然不能扣。”司珹眨眨眼,说,“不仅不能扣,还要叫他自己逃回去。朝廷的火力不能被吸引到瀚宁来,我们如今只在瀚宁,地界太小,得先将越州拿下,方才有更多生机。” “折玉有一计,诸位不妨听听看。” *** 翌日黄昏时分,应伯年亲自带人往城门口,将监军太监冯宣一行迎进了瀚宁。 冯宣今二十出头,年纪不算大,职级却不算低,乃是荣慧收的第十七个干孙子,平时惯会用鼻孔瞧人。他月前方才升了官,今日带珠玉与御令来瀚宁,更有些压不住得意。 应伯年带人入宴堂时,众将士已经等候其中。冯宣一眼扫过去,瞧见不少饱经风霜、五大三粗的脸,没忍住摩了摩指间玛瑙,慢条斯理地抖了抖氅衣。 应伯年瞧出他的嫌恶,面上却分毫不显,只平静道:“公公请坐。” 冯宣咳嗽一声,坐下了。 “侯爷,”冯宣说,“侯爷这些个仗打得漂亮,功臣可都到齐了?也好叫咱家开开眼。” 应伯年拍拍手,好些人便出宴,挨个给冯宣看过,覆假面的季邈司珹也在其中。 人数倒是对得上。 冯宣蹙眉间抬了抬小指,身侧紧随的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当即要带着登记籍册,去一一核对敕碟告身上的样貌家世,每查一个,冯宣方才点点头,随行者便施以赏赐。 司珹季邈站在队伍近末尾处,临查过小半,应伯年便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过去。 “瀚宁天寒,如今又正值烈冬,吃食一时三刻便会冷,再多等会儿,酒都要冻住了。封功一事不着急,明日再做,也是行的。”应伯年举杯,说,“我敬公公。” 冯宣却举杯相应,却眯了眯眼,那小太监迅速行至队尾,核过后朝冯宣点一点头。 冯宣方才笑起来,尖声道:“侯爷有心了。” 应伯年报以回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瀚宁酒烈,宴至中途时,冯宣已有些熏熏然,却也没忘了提支援禁军的事,应伯年那头接旨后,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尿意。 太监都有残缺,冯宣不愿叫人搀,摆摆手自己出厅堂,七荤八素地拐着弯,往茅房去了。 他出恭完,又觉胃中翻江倒海,不由扶墙吐起来,好半晌才出去,被冷风一吹,终于清醒了些。 冯宣晃了晃脑袋,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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