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显出几分傲气,问道:“何事?” 小黄门在袖中摸索了半晌,蓦然取出一物递到孟德豫面前。 孟德豫定睛一瞧,却是面色微变。 一炷香后,他快步入了正殿,便见季渊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他咬了咬唇,攥紧了手中之物,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季渊早已察觉到了动静,他稍一抬眸,见孟德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淡淡道:“有话就说吧。” 孟德豫闻言,这才道:“陛下,方才负责东宫洒扫的一个奴才说在正殿的床榻下发现了一物,特意来呈给殿下……” 季渊微微蹙眉,“何物?” 他话音未落,孟德豫已然缓步至案前,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了上头。 只瞥了一眼,季渊便双眸微张。 见他这般反应,孟德豫就知道外头那个小黄门赌对了。 那是个机灵的,当初他家陛下登基,东宫中的不少东西都被搬到了司辰殿,其中就有一盘碎珠子,在被挪动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那小黄门当时刻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今日打扫,竟在东宫床榻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颗完整的檀木珠子,和那盘中的一模一样。 虽不知这些珠子对他家陛下来说到底有何独特之处,可孟德豫知道,此物对他家陛下来说很重要。 果然,他眼见季渊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完整的珠子捏起来,反复摩挲着。 少顷,低低道了声“退下”。 “是,陛下。”孟德豫应声退出殿外。 季渊仍将视线落在手中的那颗珠子上,他不会认错,这就是当初那断裂手串上的其中一颗。 他原以为珠子都已经碎了,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寻到那么一颗完整的。 曾经与那小姑娘相处的点点滴滴再次涌上季渊心头。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好吗? 如今该已及笄了吧。 季渊勾唇笑了笑,起身往东面的小榻而去,他坐在小榻上,盯了掌中的珠子看了许久,蓦然生出一个想法。 虽觉得不大可能,但迟疑半晌,他还是靠在引枕上,缓缓闭上了眼。 午后暖阳透过窗棂在榻上投下精致繁复的影子,他本就因昨日处理政事到子夜而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渊倏然听见耳畔响起清脆的鸟鸣声。 他再睁开眼,便见自己站在一片花团锦簇间,眼前是一幢似乎有些熟悉的小楼。 他定定地看了许久,方才想起来,这幢小楼,和他当年在小姑娘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季渊心下一震,疾步往前走去,绕过长廊,只听一声声女子低泣传来。 他步子滞了滞,旋即缓缓上前。 一簇簇姹紫嫣红,花开繁盛的芍药丛中,正坐着一个身着莹蓝长衫的女子,纤细婀娜的女子,她背对着他,一席青丝如瀑,垂落在地,双肩微微抖动着,似乎是在哭泣。 分明看不见那人的脸,季渊还是鬼使神差地开口,唤了声“卿儿”。 坐在花丛间的女子闻声幽幽转过头。 她琼鼻桃腮,双唇不画而丹,一双眸子湿漉漉的,若泉水般清澈潋滟,面上还挂着的泪痕令她愈发惹人怜惜,也令周围的繁花黯然失色。 季渊呼吸一滞,虽不曾见过云漠卿长大后的模样,可只一眼,他便笃定,这就是他的卿儿。 云漠卿愣愣地看了他许久,蓦然站起身,径直向他扑开,在季渊猝不及防间,用一双藕臂缠住了他的腰身。 “胖胖?是你吗?”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你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吗?你不是说你是神仙,不会死的,为什么还是走了呢……” 温香软玉在怀,季渊颇有些不知所措,可从云漠卿的只言片语中,他依稀能判断出发生了何事。 算起来,当初他附身的那只小狗也该有十多岁了,狗的寿命并不长,看云漠卿这般伤心,许是已经没了吧。 他咬了咬唇,到底没忍心说实话,只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的确不会死,但只是灵魂不死,肉身总归是要没的。” 云漠卿闻言,才将脑袋抬了起来,季渊轻轻用指腹擦掉她脸上残余的眼泪,柔声道:“也许,离开了小狗的身子,我能去往更好的地方。” “去了那个地方,你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了?”云漠卿问道,“胖胖,你曾经告诉过我,神仙也有烦心事,那你现在还有烦恼吗?” 季渊稍愣了一下,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她还记得。 他抿唇笑了笑,轻轻摇摇头。 当初年幼不懂,可如今很多事他都已然看明白了。 他母后并非真的不关心他,只不过隔着国仇家恨,所以始终无法跨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他的确是她的孩子,却也是弑杀了她父母兄弟的仇人的儿子,她若关心疼爱他,便等同于背叛了她无辜死去的亲人们。 所以她选择对他冷淡,也在默默用口脂上的毒一点点杀死自己。 他从前不知,后来才明白,他自认过得苦,而他母后却更苦。 看着季渊释然的神情,云漠卿欣慰地笑了笑,可转而想到什么,双眸又止不住地湿了,“胖胖,那你还会再来我的梦里吗?” 季渊沉默半瞬,如实道:“我不知道……” 那珠子只剩下完整的最后一颗,今日能入梦见到她,已是意外之喜,他不知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闻得此言,云漠卿倏然有些失落,下一刻,却见他抬手,撩开她鬓边的碎发,低沉醇厚的声儿在她耳畔响起。 “不过卿儿,你要记住,我叫季渊,我很快便会来接你……” 季渊…… 云漠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帐顶。 她怔怔地躺了许久,不知自己今日怎做了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梦。 许是因陪伴了她十多年的胖胖前几日离开,她太过伤心,才会如此吧。 什么狗精,神仙…… 年幼时她还会相信,可如今到了及笄之年,她不会再似从前那般幼稚了。 她缓缓坐起身子,不知为何眼前又飘过那男人身姿挺拔,清隽儒雅的模样,想起他说要来接她的话,双颊不由得烫起来。 云漠卿忙甩了甩头,直道自己魔怔了,一个梦而已,如何能够当真! 那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世上。 她虽在心下这般告诉自己,可到底存着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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