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就算你不喜欢他也没关系,试试嘛。” 简声声抱着唐霜月的胳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唐霜月拍拍她的手背,目光悠远,感叹道:“声声,你现在还小,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 “有些人,就算每天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还是会离心。” “有些人,就算青梅竹马,情深甚笃,也会在岁月的磋磨里归于平淡,移情别恋。” 唐霜月语速很慢,以至于简声声插进来时,也毫不违和。 “正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才更应该珍惜当下。” “就像霜月姐你种了满院子的花,会因为冬天到来,就将它们移除,或是根本就不种吗?” 唐霜月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简声声的头。 她在顾淮真身上用掉了最年轻的二十三年。 余下的半生里,又有多少光景能分给旁人呢? 简声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靠在她手臂上没再出声,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而厨房那边。 简铮洗完碗,擦干了手,双臂抱胸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他的视线落在唐霜月脸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又等了一会儿,他才缓步走下台阶。 跟院子里的唐霜月和简声声告别:“我在隔壁民宿定了房间,先回去收拾下东西,你们有事随时叫我。” 简声声敷衍抬手:“好的哥哥,再见哥哥。” 唐霜月礼貌道别:“好,你早点休息。” 没过多久。 隔壁民宿二层,最靠近月老板小院的房间,亮起了灯。 简铮推开窗户朝两人摆了摆手。 简声声回头给他做了个大鬼脸:“略——” 简铮不怒反笑:“你别拖延,拖到凌晨也还是得写,别明天又到了中午都起不来,一边梦见霜月坐满汉全席,一边往枕头上流口水。” “你怎么揭人短啊!” 简声声恨恨起身,趿拉着大兔子拖鞋“噔噔噔”上楼了。 唐霜月起身和简铮对视一眼,也回身进了屋里。 月老板的小院除了简声声这个长住户,还有一些短期旅游的散客,每天晚上,唐霜月都会在一楼前台留门到凌晨一点。 中间空闲的时间,她就把自己每天做的手工和做饭视频剪辑出来,发到自己的短视频平台。 另一边。 檀山别墅。 房子里又静又冷,顾淮真根本睡不着。 他记得唐霜月在的时候,也经常会睡不着,每到那时,她就会去书房看书。 家里的书房,明明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用,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顾淮真指尖拂过一排排陈列的书脊,心脏又胀又痛。 这里的书,好像唐霜月每一页都翻过,却又什么都没留下。 最后,他把视线放在了书房的电脑上。 他熟练开机,输入唐霜月的生日,屏幕上却弹出提示——。 阴历、阳历都试过以后,他颤着指尖,缓缓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开机成功。 第18章 顾淮真心脏一抽。 唐霜月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可他却把她弄丢了。 电脑的浏览页面,还停留在短视频平台的手工教学上。 就好像这台电脑的主人,只在某一个寻常的平日匆匆离开,而后就再也没回来。 顾淮真跟着浏览记录一条一条看下去,懊悔间模糊了视线:“霜月,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陪你一起看,一起做。” 握着鼠标的手骤然一抖,页面退出。 顾淮真心里一慌,连忙点回去,却发现已经不是刚才的界面了。 新页面重新推送了许多手工博主。 可顾淮真的视线,却一下子就被一双白皙的手吸引,他点进视频,发现是一条做菜视频,博主的名字是——洱海民宿月老板。 “月老板……” “霜月,是你吗?” 顾淮真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死寂的心一阵狂跳。 他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点进博主的主页试图求证。 却发现,整个账号一百多条视频,从小院设计装修,到开业手工制作,都没有一条露脸的视频。 就连博主的头像,都只有一双白皙的手在摘葡萄。 可顾淮真并不死心。 他一条一条往下翻,终于发现,这个博主发布的第一条视频,恰好是唐霜月离开的第五天。 顾淮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霜月,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对不对?”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霜月,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淮真喜极而泣,一帧、一帧反复看着这些视频,如获至宝。 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唐霜月身边,又生生克制住这股冲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腿,低声呢喃:“霜月,你等等我,等我再恢复得好一点,等你再消消气,我一定会去接你回家。” 第二天,清晨。 小院昨晚下了雨,天亮时房檐还在滴水,院里的每一朵花都沾了新鲜的雨露,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唐霜月开门时,简铮的小电驴刚好停在门口。 他摘下头盔,从踏板上提下一筐新鲜蔬菜递给她。 “今天早上睡不着,随便转转,正好看到有当地的阿嬷摆摊卖菜,就顺手买了一些,你看看会不会做,不会的话我来处理。” 唐霜月接过菜篮,惊讶抬眼:“你还会做饭?” 简铮爽朗一笑:“那当然,我会的菜色可多了,要是你愿意,今晚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唐霜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那怎么行,你可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声声昨天睡得晚,可能要晚饭才醒,到时候你一起过来。” 简铮挠挠头,佯装为难。 “我不是你店里的客人,你又不让我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在那白吃白喝呢?” 唐霜月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没再拒绝。 “好,那你要是晚上没事,就过来帮我搭把手吧。” 简铮闻言,长腿一迈,跨下小电驴,利落地把车推到门前的栅栏边。 “我一直都没事,现在就能帮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唐霜月手上的篮子,径直进院。 唐霜月跟在他身后有些诧异。 “你不是来度假的吗?怎么都不出去走走?” 第19章 简铮突然停下脚步,唐霜月一不留神就撞在了他后背上。 她皱眉捂着酸痛的鼻尖儿,头顶就传来一声轻笑。 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按捺不住的笑意:“霜月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简铮说来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味道。 唐霜月摇摇头,赶走脑子里杂乱的念头。 “不好意思啊,没撞疼你吧?” 简铮盯着唐霜月通红的鼻尖儿,笑着摇摇头。 “我没事儿,皮糙肉厚的,作为赔礼你今天的手工视频,我帮你准备材料吧,昨天不是答应了评论区的粉丝要帮他做一个竹篾猫窝吗?” 唐霜月眸光微滞:“你怎么知道?” 简铮笑容坦荡:“因为我也是你的粉丝啊。” “下午咱们就先做猫窝,晚饭我来帮你做。” 一整个下午。 简铮都在小院儿里,帮唐霜月砍竹子,劈竹篾。 唐霜月就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认认真真地编猫窝,经过一下午的时间,一个双层竹篾猫窝基本初见雏形。 这是她答应给前100位粉丝的100个小手工中的第99个。 眼看猫窝就要编完,简铮却“嘶”了一声。 唐霜月循声看过来,简铮下意识藏起受伤的手指,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没事儿,我刮了一下。” 可他的话并没有让唐霜月信服,她立即放下猫窝起身,小跑过来查看他的手指。 只见他略带薄茧的无名指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渗着血。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唐霜月秀眉微蹙,带着一丝紧张。 她立即提着裙摆进屋,从医药箱里拿出了碘酒和创可贴,仔细清理消毒过后,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好。 “你要小心一点,这几天就不要沾到水了。” 夕阳余晖洒在她的发尾,落日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辉。 她垂下的睫毛像两片振翅的蝴蝶,逆光的面庞下可以看到细小的金色绒毛。 简铮怔怔地看着,久久失语没有回答。 唐霜月没听到他的声音,诧异抬眸,正望进那双深邃眼中。 她呼吸莫名停了一瞬。 竟对眼前的人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凝固的气氛里,她几乎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 掌心中捧着的大手温度也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2楼传来了两声清嗓子的声音。 “咳咳!” “霜月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我又不是小狗,吃狗粮可不管饱。” 听到简声声的声音,唐霜月的脸唰地红了,她急忙松开简铮的手,小跑着回到院里凳子上。 只是手里的猫窝编得手忙脚乱的。 简铮皱眉,不悦地瞪了简生生一眼:“没事儿就去写小说,别一睁眼睛就瞎说。” “大龄剩男就是麻烦,喜欢就明目张胆的追呀,搞那死绿茶的一套还受伤,也不知道是想让谁心疼。” 简声声撇撇嘴,重新关上窗户。 晚饭时。 简声声久违地吃到了熟悉的味道。 她端着碗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吧?哥,我吃你做的饭已经吃了20多年了,我好不容易出来旅游度假,怎么还是吃你做的饭啊?” 第20章 简铮专心地给碗里的鱼肉挑刺。 “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当减肥吧,反正晚上你电脑一开,键盘一敲,零食,薯片,小可乐一个都不会少。” 说话间,一整块鱼肉里的小刺都已经平铺在了一旁的餐巾纸上。 装着鱼肉的碗,整个推到唐霜月面前。 “这鱼你尝尝,我早上天不亮就出门钓了。” 简声声眼睛瞪得老大。 “哥,你被人夺舍了吧?” 回应她的又是简铮冷冷一眼:“吃你的饭,今天你刷碗。” “凭什么?不是你刷碗吗?” 简声声一怒之下本想重重地放下碗筷,但又实在舍不得,于是紧紧抱在手里,往腿上磕了一下。 只见简铮竖起受伤的食指。 “我受伤了,霜月说最近让我不要沾水,霜月忙了一天,你总不好意思白吃吧。” 简声声两只手紧握成拳,做了几次深呼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恨恨道:“我刷就我刷。” 唐霜月在旁边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你就别逗她了。” “一会儿你们吃完饭该干嘛干嘛,我来收拾。” 简声声气鼓鼓的,但终究没忘了正事。 她往唐霜月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没事儿,霜月姐,刷几个碗而已,没什么的。” “这菜你尝尝,该说不说,我哥做饭的手艺的确不错,不是说八大菜系吧?起码家常菜手拿把掐。” 说完,她还不忘瞪简铮一眼。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虽然你背刺我,但我还是在想尽办法帮你说好话。” 简铮没说话,只往她碗里丢了只虾,以示报答。 简声声皮都没剥,嚼的嘎嘣响。 唐霜月看着他俩互动总觉得既温馨又幸福。 “过两天就是泼水节了,今天晚上有万人灯会,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简声声叽里咕噜吐出一串虾皮。 “好啊好啊,霜月姐,我正愁小说卡文呢,正好散散心,说不定能迸发出新的灵感。” 简铮也跟着点点头。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不过,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需不需要留人看顾?” 唐霜月摇摇头:“没事的,之前预订过的客人已经接待完了,暂时也没有新的订单。” “而且晚上帮忙的阿嬷会来,如果有人临时入住的话,她也应付得来。” 万人灯会。 唐霜月在游览灯会的过程中开启了直播。 “Hello,直播间的宝宝们,大家好呀,我是洱海民宿的月老板。” “今晚是泼水节之前的万人灯会,就我来带大家一起参加一下吧。” 镜头上移到天空。 幽兰夜色中,是漫天的孔明灯。 每一盏灯都寄托着人们的思念和希望,漫天的灯火是数不清的愿望。 “直播间的宝宝们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公屏上,主播这边看到会帮大家放一盏孔明灯。” 说干就干。 唐霜月在镜头中从未露脸,但笔下娟秀的字迹却恰如其人。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孔明灯也放飞了,一盏又一盏。 陪着妹妹玩了一圈回来的简铮,看着低头忙碌的他不禁开口问道:“只顾着帮别人写愿望,自己就没什么心愿吗?” 第21章 唐霜月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如今的她的确没什么愿望。 19岁以前,她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一直陪着她。 19岁以后,她希望能和顾淮真长长久久,结婚生子,组建幸福的家庭。 28岁以后,她希望顾淮真能回心转意,能像以前一样爱她。 32岁那年,她希望顾淮真能同意离婚放她离开,不要把曾经的爱意放在岁月里搓磨,最终想起只有不堪回首。 可终究,她的这些愿望,哪一件都没有实现。 唐霜月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笔,许久才抬头一笑:“我没什么好求的,一个人孑然一身,只要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说完,她便起身放飞了手里这个孔明灯。 灯上写着小粉丝对自己的期许—— “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唐霜月想,大抵也是一位19岁的少男少女吧。 孔明灯缓缓飞向夜空,她重新回到手机屏幕前。 只见绚丽的公屏上刷过无数个嘉年华。 最后便飘出一句闪着金光的话—— 此言一出,弹幕顿时一阵唏嘘。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ID,唐霜月久久没动。 顾淮真毫不掩饰的真名,赤裸裸地挂在上面。 看着唐霜月心口一阵发紧。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她?为什么他要出现还要找过来? 明明她才开始新生活。 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握拳,微微发抖。 一旁的简铮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他俯下身。 略带薄茧的大掌将她的手整个包裹,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没事,如果太累了,我们就先休息。” “我和声声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卖糯米团子的,闻起来很香,你要不要去尝尝?” 唐霜月做了几次深呼吸,缓缓松开手。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今天的滴滴代写服务就先到这里啦,主播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各位宝宝们,拜拜啦!” 说完,她便关闭了直播。 她僵硬地从简铮掌心抽回手,脸色有些发白,这还是起身朝他礼貌道谢。 “谢谢你,不过……” 简铮并没有给她机会,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反而将她抽开的手再度握紧。 “这里人多,走散了可不好找,既然肚子饿了就先去吃东西。” 简声声也在一旁帮腔。 “对呀,对呀,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唐霜月被兄妹俩一左一右拉着抱着,很快就融进了人群里。 四面八方的心愿和欢声笑语一起传入耳中。 积聚在她心头的那团乌云悄然消散。 顾淮真不放过她又怎样呢? 找来又怎样呢? 既然她已经决定离开,就不会再为任何事情回头。 哪怕那个人是她曾经最爱的,是占据了她生命二十三年的顾淮真。 第22章 檀山别墅。 顾淮真看着陡然黑掉的直播间,心中情绪翻涌。 他刚刚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声男人的声音。 “短短三个月,霜月就认识了新的男人?这怎么可能?我和霜月在一起二十多年,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喜欢上别人!”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得去找她!” 话落,他拄着拐杖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唐霜月的视频账号分享给助理。 他手指捏着语音条:“查一下这个账号的具体位置,再订一张最近的机票!” 回到主卧,顾淮真仍然浑身紧绷,紧紧攥着手机。 许久,他俯下身,埋头在枕边。 “霜月,我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眷恋地收紧手臂,就像抱住唐霜月残存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缕气息。 另一边。 万人灯会已经接近尾声。 唐霜月和简声声挽着手,身边跟着简铮,三个人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路过算命的小摊,唐霜月被人拦了一下。 “这位小姐命格奇异,要不要留下算一卦呀?” 唐霜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民宿小院还没开业的时候,唐霜月也出来玩过几次。 这条巷子里很多年轻的、年老的席地而坐,一块纸板就能摆摊,道士、塔罗、水晶球,算什么的都有。 但大多数时候,大家也都是图一乐。 也从未有人特意拦下唐霜月。 那人盘着串,一身小褂,隔着两个圆圆的黑色镜片看不清神色。 唐霜月有些发愣,简铮挡在她身前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便拉着唐霜月和简声声继续往前走。 简声声满脸好奇:“哥,为啥不算,我看他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想让他给我也算算呢。” 简铮轻笑:“事在人为,有什么好算的。” 渐渐地,人群甩在身后。 寂静的夜里,草丛深处却传来一声细小的哼唧声。 很微弱,如果不仔细听,很难发觉。 唐霜月脚步一顿,食指竖在唇边,对着简声声和简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拨开路边草丛,只见草窝深处,蜷缩着一只小狗,哼哼唧唧,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简声声捂着嘴,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是小狗!” “这么小的崽崽怎么自己在这儿,她妈妈呢?” 话落,三个人在周围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狗妈妈的踪迹。 简铮提议:“霜月,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养吧,你的院子里能有一个看门的小家伙陪你也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录像。 唐霜月不再犹豫,解下头顶的碎花棉布三角巾,小心翼翼地包起了小狗。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趁商店还没关门,给它买些羊奶粉。” “好。”简铮弯着眉眼,微笑侧头。 就这样,三人加快脚步回了小院。 一晚上都忙着给没睁眼的小狗喂奶,擦身体,促进排便。 忙到后半夜,简声声和唐霜月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简铮小心翼翼地给唐霜月脑袋底下垫了枕头,拿着针织毛毯帮两人盖上。 他粗粝的指尖划过唐霜月鬓角的头发,凝着她曾经毁容的侧脸,目光悠远:“学姐,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把我忘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们来日方长。” 第23章 睡梦中,唐霜月眉头紧皱。 看起来并不安稳。 她梦见19岁的顾淮真站在她面前,红着眼声音哽咽:“霜月,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她想走,可一转身,又撞见了32岁的顾淮真。 他阴沉着脸,语气不善:“唐霜月,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她看见镜子里,毁了容,丑陋的自己。 看到顾淮真一步步逼近,从身后握住她的脖颈,贴在她耳侧,声音低沉:“霜月,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爱你。” “只有我不嫌弃你,除了在我身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妻子,你什么也做不了。” “再也没人会像我一样爱你了,霜月,早点认清现实吧。” “不、不是这样的!” 唐霜月捂着耳朵,挣扎着想要摆脱。 可周围来自顾淮真的声音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就像无数只大手,争先恐后地掐上唐霜月咽喉。 她奋力挥舞着手臂,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股窒息感。 “霜月?唐霜月?醒醒,你怎么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穿透梦魇。 唐霜月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声音奔跑,终于—— 她猛然惊醒,双眼骤然刺痛,一阵恍惚。 平复片刻,她缓缓睁眼,这才看清自己面前满脸担忧的简铮。 “霜月,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简铮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上。 唐霜月接过水杯,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许久才抱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简铮摇摇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昨晚辛苦你了,小狗怎么样了。” 简铮回身拿过一个铺满毛巾的小竹筐,小小的狗崽睡在里面,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四只小脚一抖一抖,偶尔还吧唧嘴。 唐霜月忍不住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它的耳朵。 小狗伸出爪子扒过耳朵,张着没牙的大嘴打哈欠,仰着脑袋把自己伸成半边括号,又滚了一圈。 她以前也遇到过一只小流浪狗。 那时,她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了家。 可顾淮真一回来,就发了好大脾气。 “谁让你把这畜生带回来的!你明知道诗诗怕狗还在家里养狗,是在下逐客令吗?以后都不让她来了?” “亏你还是个做姐姐的,明知道妹妹不喜欢,还东搞西搞,赶紧把它送走,脏死了!” 那时的唐霜月还想争取:“淮真,留下它吧,平时你都不在家,我只是想让它跟我做个伴。” “我保证,不会让诗诗看到它的,我会照顾它,把它洗干净,它不脏的,真的不脏。” 可无论她再怎么卑微乞求,小流浪还是被顾淮真丢出了门。 “你都是我养的,还想养狗?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唐霜月出去找了一宿,都没再发现那只小狗。 回家以后,她发了场高烧。 可顾淮真却只扔下一句:“自作自受。” 简铮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小狗额头,轻声提醒:“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唐霜月如梦初醒,从回忆里抽回思绪。 她看着小筐里那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狗,目光柔和。 “是该起个名字,不如就叫它相遇吧。” 简铮从善如流点头,对着小狗说:“好啊,你以后就叫唐相遇了。” 第24章 说着,简铮转头看向唐霜月,意有所指。 “我还记得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图书馆里有白落梅的书,其中一本就叫《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唐霜月回忆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应该是看过的。” 她那时候毁了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 顾淮真忙着上课、忙着创业,顾不上她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就是戴着帽子和口罩躲在图书馆重重叠叠的书架后看书。 仿佛只要她把头埋进书里,就没人再能窥见她的丑陋。 简铮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脸上。 见她怔忪出神,不由问道:“对了霜月姐,还没问过你是哪个大学的呢,听你口音可不像本地人。” 唐霜月回神应和:“对,我是北方人,在京大读的大学。” 简铮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这么巧,我也是京大的,说来应该比你小两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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