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次—— 他凭着记忆,垂首跪于蒲团。 数根木签摩擦碰撞发出脆响,他双眸紧闭,不知摇晃多久,周身寂静,忽而有签落地,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将他的悬浮的心脏一并拽下来。 他睁眼去看。 视线触及木签尖端的几个字时,如冷冰冰的水从头浇下。 下下签。 僧人走近,弯腰捡起时又听沙沙声,是靳淮铮不甘心,再按着原来的姿势求签。老僧人瞧他为某事偏执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先生,姻缘天定,凡事勿强求。” 大概,真是天定。 靳淮铮的第二签,依旧是下签。 他啊,仍是不甘心。 每求得一个下签,他心中便多一分涩意,像囫囵吞了蛇胆,苦不堪言。 他望坐于高台的神,无声质问为何不成全他。 难不成,他与她真要陷入死循环,分分又合合,永不得终吗。 站在一旁的僧人见劝说无果,心生哀悯,也就任由靳淮铮去了。不过是俗世众生,心中有化不开的执念,也是正常。 他再拾起落地签,转过身,看天际泛起鱼肚白,渐渐天光大亮。 他正准备挪步去取解签书,却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是靳淮铮礼貌客气地声音: “麻烦您了。” 靳淮铮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根。 却是他的第一根上上签。 后来,他迈出月老殿,借天光,牢牢记住纸上三字: ——可妻也。 再然后,他将旧时签文凑近烛火,在它燃烧之际移向角落垃圾桶,最后清风一吹,化为灰烬尘埃。 天命又如何,他非要强求一个令他心安的结果。 他将新签攥在手中,揣进口袋里。 他开了车门,坐回驾驶座。 就在这个新年刚过的隆冬,他给小姑娘过完生日后,终于逃离这座束缚他多年的城,灰暗的牢笼。 / 靳镇北守诺,短短几日,所有的流言像是被平息了一般,风平浪静。但他私底下,仍让申毅时时跟进调查靳淮铮的踪迹。 郁书悯为了让自己保持怅然若失的状态,没有主动联系靳淮铮。整日闷闷不乐地趴在卧房窗台,偶尔能看鸟雀停靠在枝头。 后来,傅羲燃来探望她。 跟她说,靳淮铮原先的号码注销了,他也联系不上了。 不安,担忧,种种情绪霎时涌进她内心,她变得坐立难安。 可潜意识里又有个声音,让她相信他,相信他真的会在下个凛冬来临前,将所有的事画上一个句号。 临近开学,郁书悯延迟回校。 除去一日三餐,她基本都待在卧室,通过坐在书桌前刷雅思题来勉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然,也因为靳镇北盯她盯得紧。 就觉得她万一是骗他,然后跟靳淮铮偷偷见面。 好像将她捆在身边,多一分找到靳淮铮的机会。 “哎呀,这年纪小就该吃点苦头,免得下回还傻不愣登地给人骗呢,丢不丢人。” 某日午饭时间,郁书悯稍微来迟了几分钟,刚踏入餐厅就见裴琼枝在圆桌那儿幸灾乐祸,说话的语调更是阴阳怪气。 郁书悯下意识看主位上的靳镇北一眼,发现他无动于衷,像是认同与默许裴琼枝嘲讽她蠢的行为。 若是以往,她绝对不会忍这口气,可现在—— 他确实成了“很坏”的人。 她也只能装出很讨厌他。 郁书悯默默咽下这口气,眸色黯淡,如蒙尘的珠子。 她垂着脑袋朝餐桌走去,离她近的靳君朝帮她拉开椅子,还特意将她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 他用细微的举动告诉她。 别怕,哥哥还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一瞬,郁书悯怔了下,眼眶不自禁变得湿润,但她又忍住汹涌澎湃的情绪,装作没事人。 她落座,随意扒了口饭。 在此期间,耳边时不时响起裴琼枝的声音。她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到最后忍不住插一嘴,转头跟靳镇北说:“我待会想去外公那儿一趟。” 靳镇北打量她几秒,似笑非笑道:“去吧。明江他也好些时候没见你了,跟他好好聊聊。” 他眼神犀利,郁书悯没跟他对视太久。 轻轻扯了扯嘴角,转而低下头,不再言语。 / 在去樾棠公馆的路上,郁书悯脑海内回忆起前阵子来这儿的画面,那时她还求着臧明江支持她与靳淮铮。而如今的局面,显得她真的很可笑。 思绪至此,她透过窗,望着阴沉沉的天,不禁想起靳淮铮。 在想他现在在哪儿,一个人过得还好吗。没有联系的日子里,他会不会也跟她想念他一样想着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每每这时,她胸腔内总会郁结一团排解不出去的闷气,堵得她呼吸都不畅快。就这样思绪tຊ飘浮着,车子平稳泊在臧明江的住所门口。 郁书悯下车时发现前边还停有一辆车。 难不成,今天有客人? 结果还真有。 阿姨来给她开门,换鞋的时候她听见客厅有动静,估计是聊到什么感兴趣的话题,交谈声里带着笑腔。 她怀揣着好奇往里走,先与臧明江对上视线,客客气气地喊一句:“外公。” 两字落地,不仅臧明江挑来一眼,坐右侧沙发的两个人也转过头来。好几束目光相撞,郁书悯眼底闪过意外,居然是沈决明和孟慈航。 郁书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马跟沈决明打了声招呼。 沈决明朝她笑了笑,说:“电影结束后,真挺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沈决明是圈内人,不可能不知道郁书悯与靳淮铮的事。 但瞧他的表情,是真的关心她的境况。 甚至不只是他。 坐他身旁的孟慈航也流露关心的眼神。 郁书悯拎起一抹浅淡的笑,回答说:“都挺好的,不然我今儿也不会过来叨唠外公了。” 臧明江和沈决明听了这回答,相视一笑。 郁书悯缓步走过去,顺势将话题绕开:“不过沈导今天怎么会过来呀?” “是慈航打算筹备一部电影,我呢,就来你外公这儿卖个人情,让他帮忙题个字。”沈决明解释时,手绕至孟慈航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是鼓励,也包含欣慰。 “什么题材的?”郁书悯从没质疑过孟慈航的能力,他一直很清醒地规划自己的道路,全身心地投入进自己想做的事。 孟慈航回答她:“有关于原野自由,更像是纪录片。如果拍摄顺利的话,年底能参赛。” 郁书悯颇有兴趣,忍不住追问了句:“那就要去草原取景咯?” “嗯。”孟慈航点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落入长辈的耳朵里,臧明江忽而插了一嘴,问郁书悯道:“怎么,悯悯也感兴趣么?” “那不如一起去吧,还能借这机会散散心。而且你们又是同学,拍摄过程中可以互相帮忙。”臧明江继而提议道。 沈决明也觉可行,连连点头。 但孟慈航心有顾虑,看着郁书悯说:“那儿的环境应该会挺苦的,我怕你吃不消。” 他是出于好意提醒,可在长辈的眼里,仿佛多了层非比寻常的关心。沈决明还一副嫌他不开窍的样,说:“那你不会多照顾着点啊。” 郁书悯瞧孟慈航无所适从的样,为避免尴尬,立马用开玩笑的语气同他说:“别把我想得太弱啦,我吃得了苦。” “要是孟导不介意,捎我一个免费劳动力,怎么样?”郁书悯朝他笑了下。 她其实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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