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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靳永铖心疼他孤独一人,就陪他守一整晚的灵堂,告诉他: ——阿铮要做个男子汉,是小大人,会照顾好自己。这样,你父母在另一个世界才会安心。 小孩才可以哭鼻子。 自那以后,他没再掉一滴泪。 靳镇北要接他回靳家住,老夫人听惯了靳淮南的撺掇,并不同意,说靳家又不是救济所,送回他乡下奶奶家。是靳永铖坚持说要将他留下,这本来就是靳家该做的。 那时,年岁尚小的他还听不懂“本就是靳家该做的”字面下的意思。 但也是那年,靳永铖无意与靳淮南相争,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离望京,赴江川。 走时还告诉他,如果望京待得不快乐,江川是他的退路。 …… 腕骨的檀木手串沾染未干的墨迹,粘湿的,没缘由让他想起三年前的滂沱大雨,他被关在这。靳家先祖也如此刻这般凝视他,窥尽他戳心灌髓的恨与恶念。 直至今时今日,未减半分。 又因靳永铖的死,深进骨隙。 酽墨淡香,萦绕在他鼻尖,却是浓重的血腥味。 他问地藏王菩萨,您不是救度众生吗,那为何不渡我;您消除业障,那我过往何错之有? 他沉湎于经年累月的痛苦,忽而门外有声。 郁书悯轻轻敲了敲紧闭的门,悄声唤了句:“小叔叔?” 那一刹,添饱黑墨的笔尖悬空停滞。 一滴,晕染白纸,开出秾艳的花。 被截断的那一句是—— 永不堕恶道。 惊鸟铃 郁书悯没有听到回应,干脆抬手推开门,未料里边的靳淮铮先一步拉开。 四目相对,阒寂无声。 忽有林中飞鸟穿过墨紫色苍穹,一时迷途撞上檐下的惊鸟铃,清脆的声响如落水的碎石,荡起她心海圈圈縠纹。 风灌进祠堂,像不虔敬的孽徒肆意吹翻书案上翻阅一半的经书,烛火间先祖凝视,她却仰头望向他的眼,那深潭里掠过意外,眉间微拧,问她:“你怎么来这?” “听爷爷说,你在给爸爸抄经?”郁书悯往里探一眼,“那么厚一本,要全抄完么?” 郁书悯倒不是惧怕鬼神。 方才申毅领她过来,踏过百步阶,宏伟肃穆的建筑宛若镶嵌在苍翠间,风乍起,枯叶落,鸟鸣虫喑,没缘由地令她心惊胆战。 她便在想,靳淮铮一个人在那儿,真的不怕吗。 不等靳淮铮答,她兀自小声嘟哝起来:“得一通宵吧。” 外边风寒,靳淮铮侧身让了条道,云淡风轻般回答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郁书悯踏过门槛走进,怕惊扰先祖,脚步放轻,靳淮铮盯着她的背影,不自禁地想到“猫猫祟祟”这个词。 原先抿成直线的唇渐渐地挑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悄声问:“感冒了,应该早点去休息的。” 郁书悯背对他,看见父亲的骨灰坛,又扫一眼整齐摆放的牌位,她先敬奉地倾腰拜了拜。 撩起眼帘时,无意瞥过靳淮铮抄写的经文,她的字也是父亲手把手教的,所以一撇一捺,她看在眼里,熟悉感迎面而来。 想初见,她觉得靳淮铮和父亲相像,不无道理。 他跟着靳永铖学了很多,潜移默化的,沾染了些相同的气息。 恍然间,她脑海里浮现小时候爬到靳永铖的腿上,挥着毛笔画圈圈蚊香。 在还不认得几个字的时候,靳永铖就握着她的手,一撇一捺地教,一字一句地解释这个字叫什么,是什么含义。 “那药太苦了,苦得我睡不着。”她眼眶微涩,眨了眨眼睫,发现角落桌面上还摆着一套笔墨,便抬脚去拿过来,面朝向靳淮铮说,“我也想给爸爸抄一份。” 又瞧了眼经书的厚度,她没逞能,抿了下唇思考,和靳淮铮商量起来:“我们俩字挺像的,一人一半嘛,小叔叔?” “好。”靳淮铮略拖尾音,神情再无方才的阴戾,她身旁的烛光映入他眼眸,多了零星几点亮色。 他走回摆在蒲团前的矮书案,紫檀绘竹镇纸抚平熟宣的边角,他余光不由看了眼跪坐在身旁的郁书悯。 小姑娘掏出口袋里的黑皮筋随手扎起长发,颅骨饱满,面部骨相亦为上乘,稍显稚嫩的脸素净,宛若初化形的白玉兰。 他在想,靳永铖真的将她养成很好的一株花,这样的花,属实不该凋零。 应永远绽放在枝头。 而他,可以做尘土,就当还靳永铖对他的好。 郁书悯有所察觉,偏头来问:“怎么了?” 手提笔,她的紧张化作指尖的肉白,不自觉捏紧了些。 视线交汇,他笑了笑。 温声说:“谢谢悯悯来陪叔叔。” 郁书悯微怔了一秒,外头惊鸟铃又荡起一声轻响,可她觉得,那只迷途的鸟撞在她不设防的心脏。 她故作淡定,缓缓低眉垂睫,一笔一划抄起梵经,但她自知六根难净,此刻心旌摇曳。 明月伏癯枝,风静静地吹。 二人垂首低眉,默然无声。红烛落下的泪,墨触及纸面的痕迹,任遒劲相似的行楷跃然纸上,渐渐地,天际显出一抹灰蒙蒙的白,雾霭缭绕。 …… 落最后一个字,靳淮铮停笔。 静心整理时才发现郁书悯不知何时伏案睡着了,一点墨沾湿她的鼻头,额间的一绺发丝抚过眼皮,她呼吸平稳,卷起的纸页偶尔震颤。 靳淮铮看一眼手机屏幕显现的时间,近凌晨四点。 冬季白昼短,日出晚,月影掩在墨云后。他脱下外套披在郁书悯的身上,动作很轻地隔外套将她打横抱起,掌心攥拳,缓步离开祠堂。 从百步阶走下,几十座宅院尽收眼底,宛若上世纪遗落的王朝。 寒气森森,郁书悯下意识往靳淮铮的怀中贴了贴,淡然沉稳的木质香调萦在她鼻尖,恍惚回到少时,一切罹难都还没发生前,她眉梢舒展,做了个好梦。 回靳园,遇到早起备餐的李婶。 她领路,靳淮铮将郁书悯tຊ抱回房,是她父母曾住过的旧屋,陈设还不曾挪动变换过。 靳淮铮动作轻,怕惊醒她,走时悄悄带上门。 李婶在外等他走出来,压低声同他说:“老先生昨儿嘱咐,问您今后是否留下住,如果是,我待会儿就唤其他人将您原先住的卧房整理干净。” 此时天尚未破晓,院中地宫灯却如日出般,藏在蓊郁草木间泛橙黄的光晕。 靳淮铮将外套对半折叠搭在小臂,沉思片刻,才答:“那麻烦李婶了。” 李婶笑着应好,又问:“那您要留下一道用早点吗?” 靳镇北一向早起,以前靳淮铮也不贪睡,常陪在靳镇北左右。 “不了。”靳淮铮一夜未眠,略显疲倦地解释,“我还有点事。” 顿了会儿,想起了件事,叮嘱李婶说:“哦对了,悯悯她不爱吃鸡蛋。” 李婶点点头,记在心里。 靳淮铮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 一辆磨砂黑RS7停靠在门楼前,靳淮铮坐在驾驶座后,并未立马驶动。前方黑黢黢的,似通往酆都的道口。而身后的宅院,是他逃离三年的笼,如今再困其中。 他进退两难,心烦意乱。 拿过丢在副驾的外套,从口袋里摸了会,掌心中只躺着冰凉的银色打火机,还有一颗遗落的糖,烟盒不知去向。 口袋本就浅,估计丢哪儿了。 靳淮铮不以为意,撕开了糖纸,将糖丢进嘴里,口腔内酸甜的柠檬味渐渐弥漫开,抚平郁结于胸腔的烦闷。 他的右手搁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打火机,清脆的开合声,簇起蓝色焰火,烙烫在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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