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窗外月,看清她盈盈泪眼。 愧意与无措化作奔腾的潮水,漫过胸腔,似要将他溺亡。 他同她对视,终究,还是心软地用手背帮她擦拭掉流下的眼泪,温柔地劝她放弃:“可是悯悯,你长大的同时,叔叔也会变老的。” “况且——”他唇边轻掠安抚意味的弧度,“我是你叔叔,悯悯,这不合礼法。” “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啊。”一滴滴夺眶而出的泪沾湿他的指腹,喃喃自语,“我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靳淮铮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悯悯,你还很年轻,未来还很长,会遇到更好的人,也值得更好的人。” 她很好。 好到,是靳淮铮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有很好的家世,很好的样貌,甚至学业和工作都未来可期,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值得被人全身心地爱。 而他呢。 只有奶奶。 还有父母之死的仇恨压在他心里,以及同靳镇北达成的一场豪赌。他常常陷入自我怀疑,他这辈子真的有可能会去爱一个人吗。 又或者,他的人生里一定需要这个东西吗。 他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郁书悯很清楚再纠缠下去,真就是她鬼迷心窍了。 她可以把自己的心送出去,但不会允许被伤得毫无尊严。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拍开靳淮铮的手,自己拭去面颊上的泪。 眸中已有决绝之色,忍着痛意,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本想用愿望换你陪我回江川,但你说还可以重新许,叫我慢慢想?” 靳淮铮不假思索地答:“记得。” 又或者他根本不记得,但只要是她说的,在他能力范围内都会答应。 下一秒,郁书悯开口:“那现在,我希望你别再摆着叔叔的姿态管我,也不需要你管——” “我,不怎么想看到你。” 靳淮铮,你自由了。 不需要再因为爸爸,强迫着自己照顾我。 话音落地,她没再等靳淮铮说什么,转身就走。 她孤身走进雪夜,摔门的声音像她的一颗心,彻底碎裂,残片埋葬在这场凛冬。 / 送她过来的司机没有走。 她报了靳园的地址,然后再也忍不住捂嘴痛哭。 哭到头晕目眩,难以喘息。 待回到靳园,她在幽暗的长巷尽头看到一个人影,是在家门口等她的靳君朝。 “宴席结束的时候没看到你,我猜你是去找叔叔了。但又怕不是,所以试着在这儿等一会。”靳君朝语气关切,视线扫过她哭红的眼,顿时皱眉,“怎么哭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她以为要自己一个人熬过这一夜的时候,靳君朝的出现让她有归家的感觉,是他这位兄长的出现,拾起残破的碎片,勉强再支起一颗心。 她额头抵着靳君朝的肩,小声抽泣。 呜咽着,跟他说:“我有个喜欢好久的人,我今天去跟他说我很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靳君朝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稍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也安抚她说:“悯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幸运的事,只是幸运的人不多。” 包括他自己。 他感慨世界之大,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那一夜,郁书悯靠着靳君朝的肩,哭了很久。永远成为他们两个人心中封存的秘密。 / 开学后,她按部就班地去学校。 期间,她果真没有再看到靳淮铮。 他似乎记住了她的时间节点,即便是在同个屋檐下,他都能完美地和她错过。 时间匆匆流逝。 她原以为就这么过下去,直到四月,学校举办了成人典礼,让学tຊ生和自己的家长一同出席。 大部分的同学都找爸爸妈妈参加。 可郁书悯都没有。 她也不想麻烦任何人,和老师说清情况。 老师沉吟许久,问她:“难道就没有其他家人吗,我记得上回就是你叔叔来学校的。” 成人礼 “他很忙。” 郁书悯没有多言, 和老师说明情况以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四月的风携带绿植的清香,穿廊而过, 迎面拂来, 撩拨她额前的发,挠痒痒似的扎过她眼皮。 她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 空虚怅惘的情绪悄悄渗进她心缝, 孤清落寞的背影, 唯独风拥抱了她一下。 周六, 她去找了臧明江。 好像在这偌大的望京城, 她最信任的长辈只有他。想问他有没有时间, 陪她参加这场活动。 但很不巧,臧明江去外地参加交流会。 给郁书悯开门的人是陆商仪。 陆商仪见到郁书悯的时候,并不意外, 直接侧过身让她进门, 和她说:“外公最近都不在家,但如果只是想练画的话,估计也得等一会儿, 我在收拾东西呢。” 郁书悯稍显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走近画室后才明白她在收拾什么。原先墙壁上的画少了好几幅,而且都是靳淮铮的作品。 陆商仪背对她,蹲下身给那几幅画套保护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像是跟郁书悯聊些不太重要的家常, 口吻平淡:“昨天他托我帮他把这些画收起来,说什么画得不好会碍人眼,但我觉得挺不错啊。” “不过——”陆商仪话音戛然而止, 抽出那张她和靳淮铮的合照, 不得其解,“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照片打印出来塞里边, 真是莫名其妙。” “照片不是一直塞那后边的吗?” 陆商仪觉得好笑,回头看郁书悯,“我怎么可能会把这随手拍的照片打印出来丢人现眼,要塞也是塞那种精修写真突显我漂亮的。” “我手机还保留原图呢。”陆商仪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垂头捣鼓了几下,把手机屏幕朝向郁书悯。 原图里,不止有靳淮铮和陆商仪。 还有严承训和陆商禹。 看上去,是他们三个人的合照,靳淮铮只是不经意入镜的人,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不问世事。 那到底,是谁塞的照片。 又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 臧明江不在,郁书悯打消了最后的念头。 成人典礼举办的那天,同学们几乎都打扮得好看,和自己的家长在广场上进行活动,签名拍照,又或者一起走过鲜花拱门。 郁书悯没有下楼。 穿着最简单的校服,稍稍弯下腰,伏在栏杆。望着热闹非凡的场面,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靳永铖,鼻尖微涩,眼尾亦不自禁泛红。 爸爸,我很想你。 以前总盼望着能够快点长大,总想着你可以不用再为我事事奔波。你离去时,我十六,但现在我十八了。 可是,真遗憾。 你都没能见到我长大的模样。 …… 思绪纷飞,郁书悯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 忽然听见脚步声,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她望向楼梯口,是爷爷身边的特助申毅,欠身跟她说:“靳老先生现在在楼下等小姐你。” 郁书悯不由得错愕。 等她跟申毅下到一楼的时候,靳镇北果真站在圆形大厅的喷水池旁。 他拄着拐杖,穿上他并不常穿的西装,同她笑着说:“怎么都不跟爷爷说这事,要不是阿铮提醒,悯悯真想孤零零一个人?” 听到靳淮铮的名字,她心头依旧不可避免地震荡一下。 但她极好地掩藏情愫,和靳镇北解释:“我以为爷爷挺忙的,来这一趟也很累。” “再累也不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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