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我心中虽有这血仇,可并不急在一时,哥哥只盼你在煊都平安无事。” “兄长大可放心。”郁濯颔首,声音夜雾一般笼在郁鸿耳边,“我怎能叫他轻易死了?他当年如何冷血行事,我便一点一点,慢慢从他身上讨要回来。” 郁鸿捧着茶水,仰头叮嘱弟弟:“谨慎行动,万事小心。” 郁濯倾身在他耳侧,轻声安抚道:“这是自然,别的都可以舍弃,兄长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走之后,平日里不要瞎跑,要实在想出门逛逛,就让那小子......就让‘郁涟’和米糖陪你同去。” 郁鸿应了声,郁濯方才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缓缓朝外走去。 快至地牢门口时,牢门外的两名看守府丁已经隐约可见。郁濯眼见着自家兄长抱紧了破布娃娃,痴傻的神色重新浮现在他眼眸中。 郁濯喟叹一声,将地牢大门打开前,他朝大哥道;“我今晚去看看阿涟。” 冷风随着他轻轻的呢喃一起灌进郁鸿的耳朵里,很快被外头呜咽着的北风吞没了。 *** 抚南侯府白日里活人气就不算多,临到了晚上更是一片死寂。 米酒下午刚被郁濯罚了一个时辰的顶水缸,晚上还要颤着腿肚子,头晕脑胀地清点郁濯要带去煊都的物什——也就是他家主子的嫁妆。 拾掇得差不多时,他支着脖子遥遥一望,郁濯房里的灯已经灭掉了。 他不知道的是,郁濯人压根儿不在榻上。 这位爷此刻已经翻窗进了郁涟的房间。这房间里空无一人,也没点夜灯。郁濯踩着厚氍毹,轻手轻脚行至书桌前,又借着微弱月光摸索着捏住了一件笔架上的东西。 ——那是支上好的狼毫,柔软的笔尖一下下刮蹭着他的指腹。 郁濯没说话,眼睫低垂,瞧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在这笔上流连许久,终于把它揣在怀里,旋即翻墙出了抚南侯府。 他径自往西南方向去,走得又急又踉跄,到最后干脆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一棵几人合抱的垂叶榕前面停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这是郁涟和他儿时常来玩的地方,那时的抚南侯府风头正盛,他爹郁珏助刚登基没几年的隆安帝赵延顺利拿下翎城等十余座城池,狠狠挫伤了南疆的气焰,重新划定了大梁在岭南的倾轧地位。 少年天子龙心大悦,赐封郁珏为抚南侯,侯府就定在宁州。 可自十三年前的变故后,抚南侯府声望已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宁州人仍对郁家恭恭敬敬,表面上是卖小世子郁涟几分面子,实际全得倚仗着郁濯。 没人想上赶着触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郁濯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脸,指腹碾过右眼下方那颗小痣。 他面上还余着点残血,这样一抹,绯色便顺势蔓延开来。 只是他生得个高腿长,束发的玉冠又在刚刚的奔跑中有些歪斜,此刻比起美人,倒是更有几分谪仙侠客的味道。 他面无表情,踱步到西南方向,寻到一块不起眼的、微微隆起的土堆,这土堆上方垂着一条繁密的虬枝,郁濯剥开它半蹲下来。 他轻声道:“布侬达带着残部逃去了北方,大哥已经派人先行前往调查,此去煊都,应当有所收获。” “这些年间,老皇帝不知我已查清了当年之事的真相。赐婚之事天助我也,三年之内,我定叫他血溅明堂。” 郁濯说完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怀里掏出那只狼毫,用笔尖蘸取叶稍夜露,在土堆上晕出六个深色的水痕来。 ——“阿涟,生辰快乐。”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立在树下仰起头来,透过枝叶望向晦暗的夜空,偶有雪粒落到面上,很快便被体温捂化了,细细的一点,颤在眼尾。 像是欲盖弥彰地坠着半颗泪。 长夜岑寂,偶有寒鸦嘶哑,这是宁州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夜,无人知晓榕树下有这样一处孤寂的长眠地,正容纳着一场无第三人庆贺的生辰日。 ……它只属于这对双生子。 待到黎明将至,斑斑驳驳的叶影洒落眼底的时候,土堆上的字痕终于消失不见。 郁濯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来时走得那样急,回程却很悠闲。他恰赶上了宁州早集的时辰,又即将离开此地,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具体的不舍来。 于是干脆东转转西看看,可他面上那点干透的血迹,反将自己途经摊铺的老板惊得够呛。 几颗冬枣咕咚咚滚到他脚边,郁濯拾起来在手心抛了抛,朝卖冬枣的小贩朗声道:“多谢,晚些时候记得去侯府拿赏钱!” 那小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郁濯咂摸咂摸嘴,颇觉索然无趣,他也不嫌脏,把两颗枣随便擦擦扔嘴里嚼了,还挺甜。 左右今天他就要离开了,郁濯想,还是甜点好。 回到侯府时,米酒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上前迎他,对自家这位爷半夜跑出去一点不意外。 郁鸿的轮椅被米糖推着,齐膝截断的腿上盖着条厚褥子,在侯府大门口对着郁濯痴痴傻笑。 他身后侧站着个跟郁濯身材容貌八分像的人,可那人明知郁濯回来,既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有些讷讷地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郁濯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郁涟’,我走后,照顾好大哥。” 那人激灵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米酒给郁濯披上大氅,恭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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