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椅板凳就太正常了。 随即就见一身油污的中年大叔,端着一盘鲜艳欲滴的烤鸭,啪的一声,往仨人中间的桌上一放,鼻腔里不可一世地唔了一声。 黄海洋哇的口水直淌。 却还不忘跟麻伯道:“麻伯,您辛苦了。这半包华子,孝敬您了!” 麻伯接过黄海洋递来的半包华子,抬脚就冲伸手抓鸭肉的麻贵道:“要你何用?连根烟都抽不着!” 随即冲吴远道:“贵客慢用,我就不在里面熏你们了。” 吴远微微点头:“辛苦了,麻师傅。” 黄海洋擦了擦筷子,递给吴远一双,随即忙把麻贵用手拨拉过的鸭肉撇到一边,这才问吴远道:“姐夫,卤子你要辣口,还是甜口的?” “都来点。” 毕竟他是来尝味儿的,不是来果腹的。 黄海洋不疑有他:“好嘞,我再去给您拿个卤碟过来。” 第990章 色香味俱全,那就选他了 就在黄海洋去拿卤碟的功夫,吴远已经被这一盘子烤鸭的色所吸引了。 麻伯的刀工自不必说。 切得齐齐整整,皮肉相连。 既凸显出外焦里嫩的色泽对比,又保留了鸭肉的卖相。 摆在外面一层的,几乎每一块,都是饱满的鸭肉和烤的酥脆的鸭皮。 一点肥腻都看不着。 单从这方面来看,色这三分,也轻松拿下。 最后就剩下味道了。 但吴远虽然还没开始尝,味这三分,却已经提前给了。 毕竟色和香都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有了这九分,就值得黄海洋拜师学艺,打造成连锁招牌,做大做强了。 很快,黄海洋把卤碟拿来,一个辣口的,一个甜口的。 吴远夹了两块,分别沾了辣口和甜口的,味道都很均衡,咸淡适中,不腻也不柴。 接着又尝了第三块,什么都不沾的,依旧很抗打。 吃得吴远对黄海洋,连连点头,表示认可道:“我看今天的考察,咱们就到这儿了。” 黄海洋兴奋地道:“姐夫,你真这么觉着?” 吴远再次点头。 随即追问道:“关键,你有没有把握?” 话都没有明说,但郎舅俩明白就成。 果然黄海洋也没盲目乐观,只说:“我觉着可以一试,希望至少比麻贵大一点。” 麻贵吃得满嘴流油,一脸莫名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吴远也径自道:“那我不管你了,拜师学艺,你自己搞定。” 黄海洋当即放下筷子,兴匆匆地出去了。 也不知道俩人在门口说了些什么。 吴远也没功夫竖起耳朵去偷听。 反正等到一盘烤鸭吃到最后,面上的好肉都吃完了,就剩些不好啃的骨头时。 黄海洋进来了,带着一脸的得意。 一屁股坐下,也没冲吴远解释什么,直接拍了拍不明就里的麻贵道:“麻杆儿,以后跟我混了。” 麻贵充耳不闻。 因为他一直跟着黄大少混着呢,这话早挺习惯了。 没觉着有什么新鲜的。 黄海洋接着对吴远道:“姐夫,有个条件,这烤鸭还必须叫麻家烤鸭。我觉着不是问题,就答应了。” 吴远点头:“没错,这不重要,只要麻贵还跟着你。” 黄海洋紧接着还道:“对了,姐夫,我还把麻鸭的品种问出来了。得空我去农科院,告诉慧琴,让她回去琢磨在村里养这种麻鸭。” 这话相当于是在试探吴远,允不允许自己去找许慧琴。 吴远心里明白,嘴上却道:“慧琴是个淳朴的女孩,人也聪明,就是生在了农村。你可不许胡乱欺负人家。” 黄海洋立马诅咒发誓般地保证道:“姐夫,有你给她撑腰,我怎敢欺负?” 眼瞅着事儿办得差不多了,肚子也吃得半饱了。 吴远遂起身道:“那回了吧。” 麻贵意犹未尽地道:“姐夫,这就走啊?” 黄海洋跟着起身道:“我姐夫日理万机忙着呢,今天要不是为我这事,能闲逛这么半天?” 麻贵身上穷酸。 嘴上却还是敞亮道:“那什么姐夫,明儿我做东,请姐夫喝一顿。” 吴远笑了笑,把兜里的华子扔过去道:“下回吧。明儿这时候,我该在上海了。你跟着海洋好好干,日后喝酒的机会多得是。” 麻贵手上爱不释手,面上更是觉着有光道:“那没说的,自家兄弟!” 从水西门离开。 吴远径自打了辆车,直奔金陵饭店。 那师傅以为是来了个大单,心里正暗自庆幸。 结果见着黄海洋也跟着上了车,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黄海洋起初还沉浸在事业即将开始的兴奋之中,没怎么搭理司机师傅。 师傅见状,嘴里立马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听得黄海洋当时就爆了:“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揍你?” 师傅一看这不是软柿子,只好忍了。 副驾这战斗力如何尚且不说,后排还有个人高马大的呢。 如此到了金陵饭店,黄海洋看了眼计价表,把钱直接扔副驾上,头也不回地离去。 跟着吴远在金陵饭店里正儿八经地蹭了顿饭,黄海洋家也不回地,就在套房里,琢磨着拜师学艺和把烤鸭店做大做强的发展思路来。 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凑过去问看报纸的吴远。 等到在酒店的便签纸上写写画画地差不多了,黄海洋凑过来道:“姐夫,我怎么觉着,你对省城好像很熟悉?” 吴远笑了笑,嘴上给出个解释道:“两年多以前,我出来倒腾国库券的时候,在省城逗留了好一阵子。” “哦,”黄海洋哦了一声,但心里的疑虑却没尽去。 既然姐夫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 不多时,三点来钟。 刘玲带着刘慧,打外头回来了。 一进门,刘慧就红光满面,意气风发着,全然没有重见旧人而伤心唏嘘的样子。 黄海洋也是个有眼力的主:“二姨,见到家里那些老邻居,指定都夸你呢吧?” 不等刘慧回答,刘玲就笑道:“可不是?你二姨今儿可得意呢!” 黄海洋跟着附和:“那是,我二姨现在浑身珠光宝气的,一看就是贵气十足!” 刘慧笑了一会,打岔道:“行啦,别拿你二姨寻开心。你们今天跑得怎么样,怎么回来比我们还早?” 于是黄海洋就趁机把麻家烤鸭的事说了。 刘玲似乎也尝过麻家烤鸭的味道,闻言没什么异议。 却还提议道:“赶明儿,从你爸那拿两条烟两瓶酒,你提溜过去。你不搞拜师仪式,不用我跟你爸出面可以,但礼不可废。” 黄海洋看了吴远一眼,见他没反对,就俯首帖耳道:“好嘞,妈。” 没过一会儿,黄茉莉带着杨落雁,以及俩孩子回来了。 一进屋,黄茉莉直接摊在沙发上道:“我的天哪,带孩子太累了。我跟姐今儿就带着俩孩子,逛了趟总统府和夫子庙,腿都走麻了。” “平时我逛个街,逛上一整天,都没这么累!” 一瞧这情况,刘玲原打算在家里做一顿饭的计划也泡汤了。 就依了吴远的提议,依旧在金陵饭店这边随便吃点。 第991章 近乡情更怯,越活越年轻 今儿晚饭,黄立群没能过来。 指定是有推脱不掉的应酬。 为此,刘玲曲里拐弯地解释了一大通。 倒不是她本人有这毛病。 实在是眼前的二妹一家子,不容小觑,得正经对待。 加之明儿一早,二妹一家子就要坐车离开,她因为工作上的手术安排,不能过来相送,自然得在今晚把礼数做到位。 黄茉莉和黄海洋倒是信誓旦旦地说能代表过来送送。 却被刘慧做主给拒绝了,“姐,我们这都有车,一脚油门就走了。又不是从车站或者机场出发,还讲究个迎来送往的。你就别让俩孩子瞎跑了,尤其是这茉莉,说不准还得请假。” 黄茉莉却突发奇想道:“二姨,我来给你们送馄炖。” 北方出门吃饺子。 省城出门吃馄炖? 黄海洋更是兴高采烈道:“正好让姐夫和姐尝尝咱们省城的馄炖,喝馄炖。” 一句话又让刘慧想到了过去。 但回过神来,刘慧依旧没答应道:“好孩子,不用那么麻烦了。明儿一早,我们在餐厅里,点碗馄炖就是了。” “倒是你们,等过年春节时,到二姨家去玩。” 一顿晚饭,两家人提前道了别。 刘玲为了尽地主之谊,抢着先买了单。 吴远也没跟她抢,只是诚心诚意地表达了感谢。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朝阳还没升起。 宾利慕尚便离开金陵饭店,一路向东。 俩孩子被提前叫醒吃了碗馄炖,如今在车上,被暖风一吹,立马又在刘慧娘俩的怀里睡着了。 吴远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 马明朝把赵宝俊和蔺苗苗俩人送回上海之后,倒是想回来汇合的。 但吴远一看,一辆车足够了。 便没让他过来,省得浪费。 毕竟咱也不是那讲究排场的人。 如此中饭之前,宾利慕尚就抵达上海,回到四环路的教职工小区。 刘慧一下车,就跟楼上楼下的邻居碰了个照面,熟稔地打着招呼寒着暄。 只是对门的付秋并不在家,看样子已经出门去开店去了。 刘慧打完招呼回到家。 杨落雁已经把家里里里外外地擦拭一清,窗户打开。 空气清新之余,也颇为冻人。 刘慧一摸各个屋子东跑西颠的俩孩子鼻头,就埋怨道:“哎哟,你瞧瞧把孩子给冻的,鼻头上哇凉哇凉的。” 杨落雁眼见着屋里屋外尘埃落定了,就一边关窗户一边道:“妈你别太娇惯了,俩孩子挨点饿,受点冻,多大点事?” 刘慧抱着俩孩子不撒手道:“听听,这是当妈说的话么?” 杨落雁一听,就语出不善地道:“刘女士,你差不多得了。” 吴远连忙拿起话机打岔道:“妈,你赶紧给三舅他们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安排。” 刘慧也借坡下驴道:“对哦,都是被她给气得,我竟然忘了这茬。” 电话打到三舅刘建设的家里。 自然不可能是刘建设亲自接的电话,毕竟今儿是工作日。 正常情况下,刘建设应该在单位,而不是在家里。 但好在媳妇的外婆耳清目明的,接起电话来,一下子就听出了二闺女的声音,喃喃道:“是慧儿你么?慧儿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刘慧立马绷不住了:“妈,是我。今儿我刚到上海,准备晚上去看看你。你问问老三,方不方便?” 外婆当即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头我把小娟也叫过来。” 接着电话那头还传来外公的声音:“谁呀,怎么就把小娟叫过来了?” 刘慧连忙颤巍巍地叫了声爹。 外公立马抖抖索索地道:“那是得叫,毕竟二姑娘回来了。” 一通电话,这事就说定了。 虽然老俩口说好了,要叫小姨刘娟,但刘慧还是亲自给黄家巷小区的小妹去了个电话。 刘娟一听二姐过来,自然是二话没说,千肯万肯的。 打完电话的刘慧,喜悦之余,一脸唏嘘。 叫上刚才还嫌弃的闺女道:“你来帮我瞧瞧,晚上穿什么好?” 空调打起来,室内慢慢地暖和起来。 俩孩子鼻头不是那么地凉了,跑得也愈发欢了。 吴远趁着娘俩不在的功夫,给刘建设单位去了个电话。 所幸比较顺利地找到了三舅本人,把丈母娘过来的事一说。 刘建设当即表示道:“二姐来了正好,一会我就打电话叫你三舅妈早点回去准备。” 吴远提议道:“三舅,你看咱们要不要在外面吃一顿,我来安排。” 刘建设二话不说地道:“二姐回娘家,第一顿饭必须在家里吃。再说了老爷子老太太出行也不太方便,就在家里吃吧。” 既然如此,吴远就客随主便了。 他只是尽到了必要的礼数罢了。 挂了电话,杨落雁就打里屋出来道:“瞧瞧我妈,比头一回来上海还要激动。” 吴远笑道:“这叫越活越年轻,是好事。” 杨落雁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惯的。” 随即问道:“中午吃什么?” 吴远不假思索地道:“上车的饺子,回家的面。下点挂面呗,我去买。” 杨落雁点头:“行,正好这两天吃得太好了,也刮刮肠胃。就做个清汤面,打俩个鸡蛋瘪子。” 于是吴远换上鞋子出了门,一路背着手溜达到小区外面的门脸买面。 回来从葛大爷的报刊亭顺道买了份新民晚报。 葛大爷的老花似乎更严重了,一开始还没瞧见他,直到他扔了根华子过去,这才抬起头来一瞧:“哟,吴老板回来了!我就说刚才瞅见的那车,是你的不假。” 吴远笑道:“葛大爷,一向可好。” “好好好!”葛大爷连连点头,随即就皱眉问起道:“你说这老美在联合国上蹿下跳了好几个月了,它不会真敢出兵打老萨吧?” 好家伙,依旧是指点世界风云的气势和派头。 吴远不能显得太夹生,只能顺着话匣子思忖道:“我看这事是非打不可了。” 毕竟不打起来的话,自己那笔外快从哪儿来? 葛大爷摇摇头道:“看不懂咯,看不懂。” 言谈举止间,再不复数月之前的坚定不移了。 第992章 摸石头过河,身累心也累 是非对错不重要。 寒暄而已。 跟葛大爷聊完这几句,吴远把新民晚报往腋下一夹,提溜上挂面,径自回家。 走在小区里,一路上听到好几句圣诞快乐。 吴远这才意识到今儿是洋节,而且自己住的事个高知社区。 好在这个时候的圣诞快乐,就只是一句淳朴的问候。 没有那么多商家的营销和心机攀附在上头。 以至于回到家中,吴远把挂面交给媳妇杨落雁的同时,也说了一句:“媳妇,圣诞快乐。” 当然,吴远用了句洋文。 腔调学得惟妙惟肖。 才更让杨落雁觉着臆怪,嗔怪道:“说什么呢!怪不习惯滴!” 吴远摆摆手:“没什么。” 不多时,几碗面条端上桌。 一家人简简单单吃了碗回家的面。 吃完之后,娘俩就开始做晚上去外婆家的准备。 吴远插不上手,就坐在沙发上,翻着报纸,任由俩孩子在自己身边爬上爬下,直到爬累了,沉沉睡去。 华灯初上,宾利慕尚准时过来了。 但开车的司机,已经从徐招娣换成了马明朝。 于是一家人,提上点伴手礼,在俩孩子的大呼小叫中下了楼。 半个多钟头后,宾利慕尚抵达豫园。 衣着光鲜的刘慧上了楼,进了门,一见到外公和外婆老两口,顿时顾不上什么光鲜形象了,说着说着,眼睛就润了。 直到三舅妈姜蓝劝道:“二姐,你哭啥?今天你能过来,爹妈不知道多高兴。” 接着埋怨老两口道:“爹,妈你们也是。二姐现在过得多好,你们瞧瞧,这穿金戴银的,哪一点不比咱们强。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掉眼泪么?” 提前过来帮忙打下手的小姨刘娟也附和道:“就是,妈。你瞧瞧二姐,是不是看起来比我都年轻?” 一句话逗得刘慧笑起来道:“娟儿,你就别拿二姐寻开心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 一大家人很快打成一片,就连小姨家的双胞胎闺女郑芳和郑雯,都能跟小江、玥玥玩到一块。 兴许是双胞胎,多少有点共同性了。 反观三舅刘建设的儿子刘鑫,就有些木讷,跟几个孩子玩不到一块去,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 外公外婆拉着刘慧说着话。 杨落雁脱下外套,要去下厨帮忙。 结果连厨房门都没进去。 一来是厨房确实小了点,二来也是姜蓝和刘娟不让她插手。 言必称大老板云云的。 弄得杨落雁也挺不好意思。 相比之下,吴远就更没有插手的机会了,只能陪坐一旁,直到三舅刘建设归来。 刘建设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七点来钟了。 一身的风尘仆仆不说,而且发际线肉眼可见地后移。 跟刘慧一比,简直一个是二哥,一个是三姐了。 刘慧见状,忍不住心疼道:“三弟,工作上该拼,可身体上也该适当注意。爹娘和刘鑫,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不能累倒。” 刘建设叹了口气,却道不尽中年男人的辛酸。 他能说什么?只能道:“二姐,我会注意的。” 接着跟吴远移步不大的阳台上,灯也不开,舅甥婿俩,看着外头的万家灯火,吞云吐雾,说些共同话题。 “上个月底,证券交易所成立时,市里想邀请你来参加仪式的。结果一打听,你不在上海,我就没给你去电话。” 吴远点点头,11月26日那会,自己刚从首都回到北岗。 正处于浑身上下都懒得动的时候。 “刚成立那几天,证券交易所着实火爆,日交易额高的吓人。” 这不奇怪。 虽然很多资本被杨卫国吸引到香江去了,但捧场的民间资本,历来是不缺的。 “浦东新区这边,准备也成立个城投公司,操作上市,作为募集资金的一个渠道。” 这都是记忆里发生过的事情。 此刻经由刘建设一一道来,颇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任由刘建设自说自话了半天,吴远趁着给他补一根华子的同时,打断道:“看来最近事儿是不老少,但三舅你还好吧?” 刘建设正在烟盒上磕着过滤嘴的手,忽地一顿。 随即才悠悠道:“其实工作再多,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咱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可就是吧,现在的很多做法让人感觉特别危险,像是在走钢丝。为了把事情做成,很多时候做法并不合规,让人如履薄冰,心理压力特别大。” 对此,吴远可以想见。 浦东未来二三十年的高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两年所摸索制定的政策和路线。 摸着石头过河,如履薄冰就对了。 好在呢,在吴远这个后世人眼中看来。 浦东最初那几年,并没有埋下什么暴雷的事儿或者导火索。 或者说,没人因此被清算追责。 所以吴远就斗着胆子劝上刘建设几句道:“三舅,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你也不要太过忧心焦虑,放手去做,勤汇报,多总结,出不了什么问题。” 刘建设续上了华子,猛吸了一口道:“也对,黄哥比我焦虑多了,那头发比我掉的还快。” 俩人哈哈一笑。 随即刘建设话锋一转道:“这次过来,少不了要见黄哥一面吧?” 吴远点头:“估计免不了。” 刘建设遂提醒道:“那你可小心着点。你们在香江的第二波原油投资,上头都盯着呢。估计黄哥少不得要跟你打这方面的预防针,你想好怎么说。” 吴远失笑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说不准是挣是赔呢。” 刘建设释然道:“所以他们不仅盯上了你,而且盯上了杨卫国。” 这就难怪了。 两头押宝,总能中一头。 “行,我知道了,三舅。” 吴远心中有数之余,就听客厅里传来三舅妈的声音道:“你们的国家大事聊完了没?聊完了赶紧来开饭,就等你们了。” 刘建设掐断手中的华子道:“跟你一说话,连肚子都忘了饿了。走,先吃饭。咱爷俩喝两盅!” 吴远欣然道:“行啊,三舅,咱们一醉方休!” 第993章 别算这个账,越算越绝望 兴许是一番长谈,刘建设集聚内心的压力得到了释放。 二两小酒刚刚下肚,人就醉的人事不省了。 睡得那叫一个安详。 好在吴远着重检查了一番,发现刘建设局就是压力一经释放,疲劳劲儿上来了,睡着了而已。 说到底,甚至都不算是醉酒。 等到抬起头来,却见三舅妈姜蓝红着眼道:“我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中年男人,谁又活得容易呢? 吴远叹了口气,劝慰道:“别担心,舅妈。等明儿早上一醒来,三舅肯定精神得跟个大小伙子一样。” 姜蓝看了一眼丈夫道:“但愿吧。” 回头又跟吴远道谢说:“得亏你们今天有时间过来,否则我真不知道,他还得撑多久。” 刘建设这一倒,吴远也不喝了。 不仅不喝酒了,甚至连烟都不抽了。 毕竟他对这俩样都没那个瘾,加之有那么多孩子在场的。 如此饶有兴致地尝尝三舅妈姜蓝的手艺,偏甜口的,倒也颇有一番风味。 又过了半拉钟头,团圆饭彻底结束。 众人把餐桌靠墙边一放,腾出客厅中央的空地来。 杨落雁招呼着小姨,从车上搬下来一大包的羽绒服,挨个地给人试穿。 姜蓝一瞅这衣服,既好看又保暖。 识货的她忍不住犯嘀咕道:“落雁,这衣服很贵吧?你一下子给我们每人都送了一套,那得花多少钱?” 杨落雁不以为意地道:“三舅妈,瞧您说的。自家厂里做的,要什么钱?” 话刚说完,刘娟就拆穿道:“三嫂,这样的羽绒服,在落雁的店里,三百块起步。款式好点的,得上五百。就这还供不应求呢!” 姜蓝一听,差点没把羽绒服当做烫手山芋一样地扔掉。 “得我俩月工资才能买一件?” 刘娟忙劝道:“三嫂,我劝你趁早别算这个账。” 接着把刘慧的左手拉过来,一捋袖子,露出那个紫檀木珍珠手串道:“三嫂,你看看这个东西,得值多少钱?” 姜蓝顿时瞠目结舌道:“这是珍珠?天哪,二姐,跟你一比,我们算什么上海女人?你才是真正的上海贵妇呀!” 刘慧心里得意,嘴上却道:“小远非要给我做这个,纯手工制作,从头到尾,也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姜蓝摸索着这手串道:“这一个个珠子大小相差无几,竟然是靠纯手工打磨出来的。小远这手艺,简直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 短暂的插曲之后,杨落雁继续挨个给他们试穿羽绒服。 不得不说,媳妇的眼光就是尺。 尺码上大差不差,只有郑芳和郑雯俩孩子的稍大一些。 但小姨刘娟想着,俩孩子还要长身体的,当即也乐颠颠地收下了。 临近九点。 吴远进屋看了眼刘建设,呼吸均匀,脸色恢复如常,睡得格外香甜。 当下拦住了想要叫醒他的姜蓝道:“舅妈,别叫他了,让他睡吧。睡得越久,休息的效果就越好。” 姜蓝欣慰道:“今天也多亏了你这孩子,他才能睡得这么踏实。” 离开豫园,天空意外地飘起了雪花,但并不大。 等到车子回到四平路,也不过才刚刚白了树梢头。 对门的吕教授和付秋俩口子,还没都没回来,门窗紧闭,一片黑暗。 小江和玥玥俩孩子,早已在杨落雁和刘慧的怀里睡了。 原本直接抱上楼,安置了就算完了。 但刘慧坚持着要叫醒俩孩子,嘴里头还不停地念叨着‘我们回家啦!’ 结果小江和玥玥这一醒,反而精神了。 一直闹腾到将近十一点,才再次睡去。 吴远跟媳妇,安顿好俩孩子,退出房间,关上门。 就听入户的房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声音不大。 杨落雁打了个哈欠,吴远拍拍她道:“你先进屋,我去看看。” 随即打开房门,就见楼道里站着吕文清和付秋俩口子,二脸兴奋地道:“吴老弟,真的是你们回来啦!” 付秋也信誓旦旦地道:“一上楼,我就觉着有了人气,果然是你们回来了。落雁妹子也过来了吗?” 吴远点点头:“吕老哥,嫂子,你们还是这么晚?” 付秋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早习惯啦,明儿我给你们送早餐,想吃什么?韭菜盒子,还是韭菜鸡蛋饺子?” 这还带点单的? 吴远摆摆手道:“嫂子不用忙活,你每天做生意也挺累的。我们随便弄点对付一下就行。” 付秋当即道:“那就韭菜盒子吧!我也有段日子没做了。” 说完,就拉着吕文清回去道:“就这么定了,吴老板,明天别出去买了。” 直到对门关上。 吴远这才无奈地关上门,回了房间。 跟坐在被窝里的媳妇一说,杨落雁却一拍大腿道:“这回忘记给嫂子她们带身羽绒服了,最起码也得给欢欢这孩子买一身才对。” 吴远失笑道:“你这羽绒服一送,嫂子又得给我们做多少顿早餐!” 雪下的不大。 一夜过后,并没有在上海这个大城市留下太多的踪迹。 只有高高的树梢头或者背阴的瓦面处,尚有几许积存未化的痕迹。 其他大部分都化为雪水,润湿了地面,也让一大清早醒来的空气,雾蒙蒙的。 吴远醒来,是被浓郁的韭菜鸡蛋盒子勾醒的。 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无孔不入的。 等他洗漱完毕,才发现媳妇出门打了一锅的豆浆,给对门也送去了两碗。 算是有来有往。 早饭过后,徐招娣开着奔驰过来,接走杨落雁去巡店了。 不多时,马明朝也开车过来,接上吴远,直奔启华大厦。 刚化的雪水虽然不多,却也四处流淌,造就了不少的泥泞。 宾利慕尚穿梭其中,自然难以独善其身。 抵达启华大厦的时候,不等吴远下车离开,马明朝已经迫不及待地拿出水桶和抹布,准备亲自洗车擦车了。 吴远上了电梯,在一楼停下时,进来了不少的人。 这其中,形形色色地老外面孔居多。 随着腾达负责的各家领事馆装修项目的逐步完工,启华大厦的人气是肉眼可见地涨上来了! 第994章 该提拔提拔,名正言才顺 好在除了面生的老外面孔之外。 吴远也见到了熟人,而且是公司里的下属,新来的实习大学生肖童。 和两个月前的初来乍到相比。 如今的肖童化了淡淡地妆容,很好地遮掩了之前褪不去的学生气。 但这很难说是好是坏。 至少吴远就更欣赏她之前身上的青涩气息。 女人就是如此。 年轻的时候,总喜欢扮成熟。 真正成熟了之后,却又开始喜欢装嫩了。 肖童也见到自家老板了,只是当着诸多外人的面,叫不出来。 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直到电梯到了17楼,前头的肖童先行跨出电梯,却并没有先走,而是等待吴远出来。 吴远注意到这一点,当即主动表扬道:“天冷了,还来的这么早,不错!” “其实是,”肖童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 吴远追问了句:“是什么?” 肖童鼓足勇气,把话说完道:“其实是因为昨晚下了雪,我估摸着今天公交车会比较挤,人比较多,所以就早点出来赶车了。” 这很合理。 吴远了然之余,依旧赞许道:“仍然值得表扬。” 肖童没话了,从坤包里拿出钥匙去开门。 吴远不由眼前一亮,范冰冰连钥匙都给她了,看来是经常早到才对。 不过吴远也没点破,跟着肖童进了公司。 腾达公司内部,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随着人员规模的扩大,愈发散发出一种正规公司的底蕴来。 吴远一进门,就去了自己办公室,开窗透气,顺便眺望一下东方大都市的雪后清晨。 站在启华大厦的17楼上,似乎能看到更多的雪迹残留。 但那些雪迹,在逐渐醒来、并且渐渐蒸腾起来的生活气面前,岌岌可危。 一阵冷风吹来,吹得吴远赏雪之心顿无。 回过头来,就见外头来了不少的人。 一见老板办公室门开着,当即就有人过来凑热闹,往里瞧。 结果第一个露头的姚美丽被吴远逮了个正着:“你过来!” 姚美丽亦步亦趋,一幅献身的义勇劲儿道:“老板,你,你想干什么?” 吴远把茶几上的空茶壶递给她道:“我能干什么?替我打壶开水来。” “就这事?” “你想有什么事?” “没,谁想了?”姚美丽负气般地接过了开水壶,却仍旧先回到座位上,把新买的芙蓉衣巷羽绒服脱下来,露出姣好的身段。 连带着被财务部的陶丽娜调侃了一句道:“怎么地?姚大美丽,老板没宠幸你呀?” 朱珠趁机落井下石道:“这不把外套脱了嘛!” 蔡晶晶啧啧道:“你们还真别说,姚大美丽这外套一脱,没准真能让老板动心,当场在办公室把她给宠幸了!” 陶丽娜立马凑上前来,一幅假意巴结的口吻道:“那咱们得赶紧抱上老板夫人的大腿!姐妹们,晚了可就抱不上了。” 姚美丽一张嘴难敌三个大喇叭,只能愤愤地道:“你们呀,就等着我到老板那参你们一本去!” 朱珠当即起哄道:“这还没被老板宠幸呢,就想着给老板吹枕边风啦……” 姚美丽只能败退,提着开水壶去休闲区打开水。 很快,公司员工逐渐到岗。 办公楼里的人气,愈发鼎盛。 大家伙都知道今儿老板在,所以工作热情是格外地高涨。 毕竟难得表现一回给老板看,就算是演,那也得卖力十足地演下去。 吴远一壶茶喝掉三泡,差不多没了味道。 顺便也见完了各部门的主管和骨干,有选择地听取了部分的工作汇报。 甚至在马明琪汇报工作的同时,当场批准了财务部增加电脑办公的预算计划。 大笔一挥,十多万的预算就批了下去。 看得马明琪都忍不住心惊。 虽然她知道,腾达公司投在八大股上的余钱,借着交易所成立的契机,又增值了不少。 一转眼到了十来点钟。 范冰冰去而复返,手里头捏着一沓的文件。 这都是吴远刚才命她起早的任命书。 如今拿过来,让吴远这个老板审核并且签字用印,然后在公司内部张榜公示。 吴远接过来放在面前,就见排在最上面是财务部经理马明琪的任命。 这自然是没说的。 目光扫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字,刷刷刷地签下了大名。 紧跟着是电脑技术部主管孙磊、工程设计部主管董健、行政部主管沈璐、家居装修版块经理马明军、写字楼装修版块经理赵国海…… 最后才是腾达公司副总经理兼行政部经理范冰冰。 吴远的签字很有节奏。 尽管他知道范冰冰起草这些,不会有错,但依旧在心中默读一遍,随即才签字。 签到最后一份的时候,一直不吭声的范冰冰突然道:“老板,其实就算你不任命我为副总,我也一样会尽到相关责任的。” 这话的意思,吴远明白。 范冰冰是想说,一个行政部经理,就足够了。 但吴远多给她挂这个头衔,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怎么,你怕经受不住外头的流言蜚语?” “那倒不是!”说到这点,范冰冰突然昂首挺胸道:“就算是真的,我都不怕,更何况只是流言蜚语,能耐我何?” 吴远一拍桌子,刷刷地签下名字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心目中范副总应该有的气势!” 任命文件签完,吴远就手把一沓子文件拢了拢,交给范冰冰道:“按我说的,在年度总结做好之后,跟着年度总结统一公示。” 范冰冰点头道:“好的,老板,年度总结沈璐已经在统计了,财务部的姚大美丽协助。” 吴远拿起签字笔在桌面富有节奏地磕着,边磕边道:“去忙吧。” 就在这时,桌面上电话响起。 吴远接起来一听,是前台肖童打来的:“老板,有个姓葛的女士来找你。” “葛女士?”吴远眉头一皱,只听说葛大爷的,没听说葛女士的。 客户中也没这一号人。 就在吴远迟疑的同时,肖童连忙补充道:“葛玲女士。” 吴远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葛警官,快请她进来。” 第995章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挂了内线电话,吴远就起身迎客。 连带着心里跟着疑惑。 以往葛玲过来时,前台汇报过来,都是说葛警官来访。 怎么今儿换成葛女士来访了? 莫非在肖童这样的高材生眼里,自动加了一层众生平等的滤镜么? 结果等到葛玲飘然而至时,吴远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和以往穿着警服过来不同,今儿的葛玲换了身呢子大衣的便装。 保暖的同时,衬托着腰身纤细,身材苗条。 相比之下,警服的大衣,的确是臃肿了一些。 难怪了。 吴远心下释然的同时,嘴上不忘婉转地解释道:“葛警官今儿风采与警服的飒爽又有不同,可惜新来的前台不认识你,差点唐突贵客。” 结果葛玲却拿眼瞧他,随他进门后才道:“看来吴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 旋即不等吴远反应过来,就自顾自续道:“之前吴老板提过意见,说我每次穿警服过来,给你们带来很大压力,甚至有可能造成负面影响……” 话未说完,吴远就连拍脑袋,带着歉意:“怪我怪我。” 心下却忍不住腹诽。 当时那样说,其实是希望您这样的大盖帽没事少来。 而不是为了让您来之前换身便装。 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说。 不仅如此,还得大加赞许道:“葛警官能够把普通老百姓的话放在心上,可见是真把为人民服务放在心上了,实为时代之楷模,警局之典范。” 兴许是捧得有些过了,葛玲忍不住拿眼瞅他。 “感觉你今儿说话夹枪带棒的!” “算了,我也不管了。” “今儿我过来就是为了一点私事,说完就走。” 一听这话,吴远知道自己捧过了,索性也不多啰嗦解释了,直奔主题道:“葛警官的事,我一定放在心上。” 随即陪着坐下来道:“喝点什么?来杯咖啡?” 葛玲无所谓道:“只要不是白酒,什么都行。” 吴远点点头,冲着外头正朝办公室这边张望过来的姚美丽道:“就你,过来一下。” 姚美丽扯了扯紧身的毛衣,走过来,有些夹子音道:“老板,什么事?” “麻烦打两杯美式过来,不加糖。” “好的,二位请稍等。” 姚美丽腰身一拧,体态娉婷地去了。 吴远不由多看了两眼,以至于回头晚了点。 就听葛玲语出酸酸地道:“吴老板这边的女员工,个顶个地漂亮,真是好眼光。” 吴远面不改色地道:“那也不如葛警官这般气质出挑,无人能敌。” 葛玲张了张嘴,自知斗嘴斗不过他。 索性放弃,话题一转道:“其实这次过来,是关于我二姨和舅妈家的装修一事。” 吴远不由一凛:“是装修遇到什么问题了?还是陶女士、丁女士有什么新要求、新想法了?” 眼下,葛警官几位长辈家的装修项目刚开始。 需求上有变化,也是常有的事。 不料葛玲却摇头道:“那倒不是,主要是想请吴老板抽空过问一下,以表重视。” “我二姨和舅妈那样的老辈人,凡事总喜欢跟人打招呼,拐弯抹角地托人,否则就是不放心。” 吴远笑了笑,等到姚美丽踢踢踏踏地把咖啡送进来,又转身离开。 这才笑着回应道:“我能理解。这样吧,今天我刚过来,手头上事情还没理顺。” “等过两天,抽出空来,我一定去俩家项目现场看看。” 接着又补充道:“这事,就算葛警官你不提,我也会去的。” 葛玲也没想到,事情能说得这么顺利。 她以为吴远这么大个老板,早就不管具体的小项目了。 以至于觉着,吴远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开得特例。 “这样吧,吴老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改天请您吃饭!” “葛警官客气了。” 于是一杯咖啡还没喝完,事儿就先谈完了。 葛玲不愿杯中的咖啡浪费,手捧着,不停地小酌。 但毕竟太苦,喝不快。 好在吴远不是会让谈话冷场的人,当下就笑着提起道:“葛警官,陈警官进来可好?” 葛玲毫不掩饰道:“他呀,还是老样子。” 随即又加了一句:“局里的工作也是老样子,有时候能闷死人。” 吴远肯定不会让这话掉地上。 “怎么会,葛警官?像是之前的腾大坑骗客户的事情,没有你,谁来为那些受害的装修客户伸张正义?” 说起这事,葛玲不由想起事后,同事们的议论。 “主要是吴老板的法律意识够呛,懂得利用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权益。” 面对葛警官递过来的高帽子,吴远不仅老老实实地带上,而且连带着卖了一波惨道:“那是必须的。咱们都是农村出来打工的穷苦人,在大城市遇到这种事,总不能拿农村那一套解决问题。” 这话乍听起来,没毛病。 但葛玲越听越觉着不对味,穷苦人坐宾利慕尚,自己却只能挤公交? 好在咖啡很快喝完,葛玲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送走葛玲,转眼到了中午。 吴远在公司吃了盒饭,就接到了黄琦凡打来的电话。 “听说你回来了?有空出来喝个茶?” 吴远看了看时间,早半小时打电话过来,自己好歹能蹭顿饭。 现在却只能蹭顿茶了。 嘴上答应道:“行,黄哥,我马上到。” 心里却琢磨着,等黄琦雅回来,一定得跟姐告这个状。 黄琦凡订的这家茶社,位于JA区的一处巷子里,距离吴远所在的启华大厦并不远。 所以吴远抵达的时候,黄琦凡还没到。 于是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通,老板娘挺素雅一个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 言辞谈吐,充满着小上海的风情。 但却令人无可挑剔,欣之如怡。 该不会是黄大哥的老相好吧? 其实也不怪吴远会产生这般突兀的判断,实在是这位老板娘和黄老哥的气质莫名太搭了。 雪后寒冽。 茶室旁边的几簇竹林风吹簌簌。 看着老板娘不紧不慢地扇着红泥小火炉,上头热气氤氲蒸腾咕咚的劲儿。 颇有一股子‘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腔调。 第996章 即便是捡钱,压力也难免 不多时,黄琦凡赶到。 而且一来就来了仨。 不止黄琦凡本人来了,白处白建军和三舅刘建设也跟着来了。 俨然一个仨人小团伙。 吴远起身相应,一个一个握手过去,顺带着散烟过去。 不料黄琦凡却不接道:“芸娘这茶室不让抽烟,正好咱们少抽点。” 吴远这才得知,茶室的老板娘叫芸娘。 而且在这个抽烟盛行的年代里,有时候见面掏烟都是一种社交了。 这个茶室,竟然会不允许这种陋习。 也算是令人耳目一新了。 而且看情况,黄琦凡是这儿的常客了,对这条规矩也是习以为常。 吴远收起华子,往兜里一揣。 他反正也没抽烟的饮,只是几个大老爷们,单单喝茶的话,着实有些寡淡了些。 结果等四人落座,芸娘那一袭旗袍的身子,拿着把扇子,陪着一坐。 吴远顿时没二话了。 不仅赏心悦目,而且格调一下子拉满了。 比一众大老爷们吞云吐雾的,不知道清新多少倍。 等到一壶茶煮好,分到众人茶盅之中,重新又续上热水,放于茶盘之上,供众人续水。 芸娘就起身离开了。 丝毫不耽误一众老爷们说话谈事。 芸娘前脚刚一离开,白建军就忍不住打趣道:“也就是吴老板你面子够大,黄哥才带我们来这么一个妙处。” 吴远不偏不倚地道:“白处是不是也有什么妙处,没带我们去过?” 白建军顿时心照不宣地一笑。 众人跟着齐声笑起来。 笑过之后,黄琦凡轻咳了一句道:“说正事。” 众人立马敛止,刘建设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众人续了茶盅。 茶水哗啦啦声中,黄琦凡切入正题道:“如今上头对各方民间资本尤为关注,招商引资的条件颇为丰厚。吴老弟,你给我们交个实底,具体准备在浦东投多少?” 这话够直接的了。 可有些事儿能跟黄琦雅明说,却不能跟黄琦凡说明。 所以吴远笑着打了个太极道:“黄哥,我能在浦东投多少,你直接问我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黄琦凡更加直接地喝完茶盅中茶水,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道:“从她那儿,我要是能问到,何至于跟你绕这么个圈子。” “而且小雅也说了,你在投资公司的钱,不光是会投在浦东,也会投在首都那边,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吴远点头,坦然承认:“没错,首都有个亚运村项目,也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反倒是浦东这边,一时半会的,我觉着,不需要多少落地的资本。” 黄琦凡强调道:“可关键是,如今各家靠着展示肌肉,来划分蛋糕。你要是不适当秀一下肌肉,我怕到时候你连喝汤的机会都没了。” 吴远不紧不慢地笑道:“那真是谢谢黄哥替我筹谋了。可是香江那点投资,能不能收得回来,起码还得一个半月才能见分晓。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 黄琦凡兀自不信道:“你对境外的投资,真就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话问得有些太直了。 白建军连忙打岔道:“黄哥,投资这种事儿,总归是有风险的,说不准的。” 黄琦凡不再追问,悠悠道:“反正小雅,我是从小看到大的,从没见她笃定过,这么一往无前过。” 吴远并不意外。 即便黄琦雅守口如瓶,并没有透什么口风。 但人家总归是亲兄妹,互相了解,比自己深多了。 难免露出些破绽。 好在问题不大。 吴远也不是一味地要瞒黄琦凡,他只是不想过早地暴露实力,暂时搞个拖字诀罢了。 当然拖归拖,但定心丸还是要喂给黄琦凡吃的。 “黄哥,你放心。现如今,谁不知道浦东大开发是块大蛋糕,够吃十好几年的。” “一旦我有富余资金,肯定会投一部分到这边的。” “毕竟闲钱放着也是放着。” 刘建设帮腔道:“黄老哥在上头,可没少帮你说话。” 吴远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三舅。” 白建军故作无意地提起道:“现在就怕杨卫国那边占得头筹!对了吴老板,听说您这边,跟杨卫国的投资方向,是截然相反的?” 吴远坦诚道:“确实相反。这期货本就是零和游戏,我赚了,他必亏。他赚了,我必亏。” 白建军嗦着牙花子道:“那这事,眼下还真没办法敲定,黄哥?” 黄琦凡跟着叹了口气:“也罢,你有这心思就好,不枉我在上头面前拍那么一通胸膛。” 话说到这份上,吴远趁机提一句道:“那什么,黄哥,白处,三舅,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做东,吃顿便饭。” 黄琦凡摆摆手道:“不了不了,规划办里活儿一大堆呢。” “你别看现在浦东什么一张白纸的,但很多事情,规划办都得做在头前了。” 吴远点头:“是是是,可以想见。从三舅这发际线上,就可见一斑了。” 众人大笑。 吴远这算是,既调侃着应对了一句,又顺带着提了刘建设一嘴。 随后众人又多说了会闲话。 一壶茶喝到没味儿了之后,便各自离开。 回到启华大厦,吴远刚坐下来,就摸起电话机给香江那边去了个电话。 结果电话并没有人接。 不得已,吴远只能打黄琦雅的呼机号。 片刻后,电话回过来。 吴远迫不及待地接起道:“姐,你搁哪儿呢?叫我一通好找。” 电话那头传来黄琦雅漫不经心的声音道:“搁三亚这边晒日光浴呢!” 吴远却不上当,“现在那边能有什么好的沙滩,一切都没开发的,都很原始的状态。倒是你们放松时,多注意自身安全。” “少来送关怀!”黄琦雅却不吃这一套道:“有事说事。” 吴远就直奔主题道:“刚跟黄哥喝过茶,看得出来,他对咱们投资公司寄予了很大的厚望啊。” 结果黄琦雅却道:“别理他!他总当咱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咱们赚点钱,得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 吴远不由愕然。 他一直拿当这次投资是去捡钱来着。 没想到,黄琦雅她们的压力却会如此之大。 第997章 往日多风光,未来多落魄 一听黄琦雅的口气,吴远顿时觉着,什么都不用说了。 “那你们好好玩,一切花费都走公司报销。” 就当是阿尔法投资公司团建了。 这点福利,还是支撑得起的。 黄琦雅心下稍慰,也投桃报李地道:“你放心,等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不会耽误正事的。” 吴远当即道:“姐,我谁都不信,也不可能不信你!” 黄琦雅没好气地道:“就知道拿话哄我卖命,行了,撂了。” 挂了电话,黄琦雅看着三亚原生态的蓝天、白云和沙滩,胸怀顿时跟着宽广许多。 黄琦雅知道。 与其说是那个乡下来的便宜弟弟,拿话哄她,不如说是她自己选择走到了今天。 短短半年多时间。 她再不是之前那小富即安的小布尔乔亚。 而是身家累积到连二哥都不敢小觑的地步。 这时,她才发现,之前的那种成熟和洒脱,多少有点小布尔乔亚的局限性。 人只有在见识了高处的风景之后,展现出的成熟和洒脱,才更加沉淀。 就像如今在三亚这片原生态的沙滩上,心境就不是当年在夏威夷沙滩上可相比拟的。 就在这时。 远处刚从摩托艇上下来的江静,打断了她的思绪道:“雅姐,该你啦!” 黄琦雅盈盈起身,随手解掉身上裹着的纱巾,露出保养姣好的曼妙身段。 可惜并无异性欣赏。 因为此处的沙滩和海域,被她以阿尔法投资公司的名义,包了三天。 别说是服务员了,就连专业的潜水教练、摩托艇驾驶员,都是清一色的女人。 所以黄琦雅、江静她们放心大胆地穿着泳衣,淋漓尽致地释放着积蓄已久的压力。 就连新加入不久的李媛,也换上件相对保守的连体泳衣,在浅水区来回游泳。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吴远回到教职工小区的家中,媳妇杨落雁却还没回来。 家里刘慧已经做好了饭菜,见他回来,径自道:“洗洗手先吃饭吧,落雁打过电话回来了,说脱不开身,晚点回来,先在店里垫补下肚子了。” 晚饭过后,刘慧收拾完毕,就带着俩孩子下楼,加入到小区茶余饭后的闲聊中。 毕竟天凉了,连带着茶余饭后的闲聊时间也短了。 趁着吃饭后的热乎劲,活动活动。 等到稍稍感觉到凉意,就赶紧打道回屋了。 吴远一人在家,左右无事。 就把刚买来的新民晚报翻了翻,没什么新鲜的内容。 除了国际原油价格已经跌破了每桶30美金的价格,而且看下跌的趋势,依旧没有触底的迹象。 这消息,对于做多国际原油期货的那些投资商来说,是致命的。 从最高点每桶40.42美金,跌到如今的每桶30美金,跌幅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保证金稍微薄弱点的,追加不了的,恐怕都逃脱不了被强制平仓的厄运。 一夜回到解放前,真就不是闹着玩的。 至于杨卫国,他带着从上海这边募集到的大批资金,应该不至于到这一步。 但肯定也不好受。 相比之下,阿尔法投资公司,就高枕无忧多了。 因为阿尔法投资公司做空的价格是每桶18美金,瞅这一泻千里的下跌趋势,问题不大。 临近十点。 杨落雁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头一天的巡店,就忙到这么晚,积攒了一身的疲累。 但吴远看得出来,媳妇疲累之余,嘴角始终挂着挥之不去地笑意。 当即就挑起话头道:“行了,有什么好事就说吧!” 杨落雁见状,还谦虚了一句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好事啦,就是上海这边三家店面,羽绒服预订量突破了三千件!BJ那边两家店面,也在短短几天内突破了两千件!” “哟,这么多?”吴远眉头一挑:“北岗的产能跟得过来么?” “就是说呀,”杨落雁耸了耸肩道:“所以刚才我打电话回去给二嫂商量了一下,又腾出剩下的一半产能来投入生产。如今总厂和新厂近八成产能,都集中到羽绒服生产上了。” “不趁着年前这一波销售旺季多走点货,我怕这款式明年就要烂大街了。” 吴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用怀疑,到明年冬天,芙蓉衣巷这几款羽绒服,指定会被其他厂商仿造,然后以稍低的价格销售。 烂大街,是不可避免的了。 转眼到了28号。 吴远正在审核腾达公司一年的年度总结报告时,杨怀定找上门来。 刚挂下肖童打来的内线,吴远就起身去迎,结果在财务部工位旁边,碰上了匆匆进来的杨怀定。 吴远定睛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今天的杨怀定眼窝深陷,就连两个大大的境况都遮不住。 一头乱发,也没打理的。 要不是名头在这里,恐怕根本进不了腾达的门。 “杨老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吴远一边握上杨怀定的手,一边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杨怀定回握着吴远的手,脚步却不停地道:“哎,别提了,进屋说。” 进到吴远的办公室。 杨怀定拦住了吴远叫人泡茶的举动,直接掏出烟来。 都是老烟枪。 这个时候,就不去拨弄茶水了。 何以解忧,唯有华子! 点上火吸上头一口之后,杨怀定这才语出平静道:“吴老弟,你还不知道吧?” 吴远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杨老哥指的是什么事?” 杨怀定慨叹道:“国际原油价格一路下跌,听说香江那边,每天都有跳楼自杀的。” “我担心卫国这儿,照这般情形发展下去,就算他不自杀,身上背负的债怕也让他永无翻身之日了。” 吴远顿时恍然大悟。 无怪乎黄琦雅要带队暂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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