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过是想完成年轻时未完成的遗憾罢了,我就不信,难道你就没遗憾?」 见我没说话,他彻底没了耐心。 「搞不懂你在闹什么?快六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你这个快六十的人了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不怕人笑话,我为什么要怕人笑话?」 这天,我和李易初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我这三十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到他嘴里都化成了一句话。 「你这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我好不容易能跟上年轻人的节奏好好地快乐一次、重新体验一把年轻感觉,你就偏偏让我不如意是不是?」 「你真恶毒!路...唉,你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他的咒骂在提到我名字的那一刻骤然歇火,最后眼里只有无奈和希望。 无奈我没有死,希望我早点死。 一瞬间,我心灰意冷。 我和李易初陷入了长时间的冷战,他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中秋节那顿饭,他自然也没去吃。 其实我当时挺想让他去的,这样他就能看见我特意嘱咐弟弟给他准备的青菜一粥了。 李易初是半个月后才回来的,国庆节的前一天。 他算着饭点赶回来,在看见桌子上只有一双碗筷后当即砸了菜盘子,冷脸进了卧室。 才炒好的鸡肉滚落在地,一片狼藉。 我沉默的,将李易初放在柜子里的烟全倒水里了。 第二天他看见时,差点跟我动手。 繃欐暍锭櫱軳绑脱甓厙蘍視魴蜜癳榗 最后在儿子儿媳的阻拦下,他放下了手。 儿子急的焦头烂额,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 「妈你怎么回事啊?你跟爸都上年纪了,还吵吵闹闹的干什么?」 「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妈你少说一句不就过去了?」 「也不怕外头邻居看见了笑话!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好好地惹爸爸生气干什么?你动他的烟干什么?」 Ey兔+兔hHs故^,事N屋:A7提*$取A|H本8:文C:W勿!z私-自A.搬dN运zLH 我沉默的扯了扯衣服没说话。 儿媳琳琳上前拉住儿子的手,脸色有些不悦:「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先。」 没成想儿子一把甩开了儿媳的手,双手插兜气的脸红脖子粗。 「不就是看见了爸写的那本小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爸刚开始动手写时我就看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想着写本书写本自传不是挺好的吗?妈你呢?你会想什么?整天什么事都没干还要抓着爸的一点小辫子不放,更何况这都不叫小辫子,我看妈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家和万事兴你懂不懂?先头就在中秋节那天让爸气的半死,我就不明白了就是一半西瓜而已?爸说的又没错,你至于斤斤计较么?不都是一家人吗?我相信外婆舅舅那边也不会说什么啊!」 李易初有儿子帮腔,胸膛都挺直了不少,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挑衅和不悦。 4 他们父子两这样,仿佛我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 「唉。」 儿子骂道口渴,终于叹了口气停下了。 「妈,您何必呢?你这样斤斤计较,光这一点就比不上幽默大方的鹿阿姨了。」 「再说爸和鹿阿姨又没什么,都没什么你就这样了,要是真有点什么,你不得闹翻了天?」 我一瞬不瞬的盯了他们许久,特别是儿子那张脸。 我恍然大悟。 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九了,再也不是当初十八岁时抱着我说以后要好好孝顺我、要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孩子了。 网上说,儿子不会共情自己母亲的。 我起初不信,现在却信了。 儿子最后是被我赶走的,我没有留他吃饭。 他气的直接砸烂了我睡的屋子的窗户。 好在现在是夏天,晚上也不会很冷,只是蚊虫叮咬的很。 不过一 夜,我的身上就被咬了大大小小的包。 儿媳是第二天上午来的,儿子没来。 她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尴尬的笑了笑。 她带来了两个师傅,说是给我安新窗户的。 临走前,儿媳将我的社保卡偷偷塞在我手里。 她压低声音:「妈,这是我偷偷拿来的,你别说出去。」 她捏了捏我的手心,有些为难,但眼泪还是先一步掉了出来。 「妈,如果心里这个坎过不去的话,咱就不过了吧,好不好?」 她的目光忧伤又哀愁。 我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 但心里又有些感激。 早在我退休的那一刻起,社保卡就到了儿子手上。 每年,我都得伸手找儿子要钱。 有时候,家庭开支超出了,多找他要几次,他还会冷脸教训我说:「妈你这么大年纪哪那么多要用钱的地方?你是不是都把钱拿去给别人用了?」 但李易初的社保卡和工资卡,就都在他自己身上,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拿自己的钱为这个家花过。 就连儿子买房买车的那些钱,里面也有大半都是我年轻时存的。 藏好社保卡,转头看见李易初有些别扭的站在门口。 他的眼神没有在看我,也许是不好意思。 「吃饭了。」 饭桌上,很久的沉默之后,李易初难得开了口。 「那天我骂你,叫你去死,是我不对。」 「但我也是太气了,我们三十多年的夫妻,你一点都不信任我!」 「关于鹿南的事,我们确实是十年前重逢的,没跟你说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怕你知道了生气!就像现在这样。」 「我们什么都没做,真的。」 李易初直直的看着我,我这才察觉他眼角的皱纹又多了。 他又老了点,我也是。 或许剩下的光阴真的不该再纠缠在一起了。 「李易初,我们别过了吧。」 他的眼神猛然瞪大,呼吸都急促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儿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头张嘴:「爸,琳琳要跟我离婚。」 5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 我们四个人坐在同一张桌上,是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当琳琳拿出那些亲密照的证据时,我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我亲手带大的儿子,竟然也是个不负责任、爱出 轨的烂黄瓜。 与儿子摊牌后,琳琳轻松的吐了口气,仿佛压在身上的担子消失了。 其实我也是的。 在我决定好不再继续和李易初过日子的那一刻,心情瞬间就释然了。 我和李易初同岁,是通过李易初隔壁的邻居做媒认识的。 我们都是普通工厂的员工,后面厂子做大,慢慢的出名了变成大厂了,我们才有了较好的岗位福利。 起初,我们也没有感情。 是订亲后的相处,让我们慢慢的从不熟悉变得相敬如宾再到怀孕生子。 我没有问过他的感情史,他也一直瞒着我没说。 之所以知道,还是某次过年偶遇了他同学,说漏了嘴那里起。 那天晚上他才告诉我,他读书时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彼时儿子已经一岁了。 当时,我也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 当他同学说起他初恋时他眼里的情绪,做不得假。 我没有跟别人处过感情,他算是我的初恋。 再加之当时家里人又都在劝和,为了一句「就算是为了孩子和名声,让这件往事过去吧。」,我强迫自己放下了心里的疑问。 哪怕当时,李易初连一句安我心的话都没说。 当时条件不是特别好,我们两个人的薪资又很少。 刚生完孩子,我连月子都不敢坐。 因为李易初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得了老年痴呆。 光是一个月里,就走丢了五六次。 那时候去医院看一次病也算贵的,更何况买药。 每天下班,我就跟着公公和李易初就着一盏油灯摸着黑到处找人。 夏天如此,冬天更是。 一来二去,我就落下了月子病,再也不能生了。 李易初又是个孝子,为了不让邻居议论为了不背负不孝子的骂名,他宁愿每天花时间去找人也不愿意将婆婆关在家里面。 只是没想到,得病的婆婆到是活到了九十多岁,而身体健朗的公公却早早的去世了。 公公闭眼的那一刻,只有我在跟前跪着哭。 告诉村里人公公去世的鞭炮是我放的,下午三 点半,我记得清清楚楚。 李易初当时在聚餐,是被我一个电话叫回来的。 他赶回来时,连门口都没摸到就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拉着我,呢喃:「路楠,我没爹了,我没爹了。」 现在想想,当时他嘴里,叫的是路楠?还是鹿南? 琳琳和儿子已经在进行财产分割了,儿子好像一瞬间就变了。 至少罕见的说起了李易初的错处。 但他没时间管我和他爸的事,他忙着追回琳琳。 他想要 我到他岳父岳母和琳琳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可我这么说的出口? 琳琳加班的时候他和人在酒店上 床,琳琳在逛街的时候他一次性点两个卖的,琳琳在做美甲的时候他在网上和人互相发私 密照...... 6 诸多事件,丝毫不亚于我年轻时村子里长辈的烂事了。 再说琳琳,离婚后她过得更开心了,我就更没道理去她面前说合了。 再说我还要感谢她还我社保卡的事情,现在又怎么能去恩将仇报? 见我不愿意去,儿子气红了眼跑回家将东西都砸了。 每一句话都是在发泄对我的不满。 什么「当父母的不为儿子着想」「当父母的不站在自己儿子这边」「年纪大了还要搞事情、自私」「更年期,脾气差。没奉献的老妈子」都是他给我安上的罪名。 特别是在我拿出那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他更是气的抢先李易初一步将我推出了家门。 力道之大,我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大门内,他还扯着嗓子骂骂咧咧:「你们女的就没一个好东西!说不离不弃什么都是假的!就是想从我们男人这里分一些好处去而已!」 「都滚吧!都滚都滚!不就是干活做事的老妈子保姆?不就是岔开两条腿给老子干的女人?天底下多了去了!老子随随便便就找两个来了!」 我强撑着站起来,心里彻底除去了儿子的位置。 我想不明白,是我的对他的教育错了哪一步。 可对比一下他和李易初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遗传基因真的是不可逆的存在。 琳琳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扶我的,她眼里都是心疼。 其实说来,我和琳琳算有缘分的。 我们之间从没有出现过什么婆媳矛盾,琳琳处理事情的果断也跟我年轻时一般无二。 她和我儿子结婚这几年来,我们相处的特别特别好。 也是琳琳的呼喊声,将屋子里的人叫了出来。 儿子是最先打开门的,他的眼里是溢出来的欣喜。 「老婆?你回来了?你可能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说罢他又剜了我一眼:「妈你也真是的,早跟我说你把琳琳叫回来了就不会又那么大的误会了。」 琳琳抿着唇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没看儿子半分。 李易初就是在这个僵持的场面站出来说话的。 他拍了拍我裤腿上的脏污,嗫嚅这嘴唇吐出三个字。 「没事吧?」 我躲开了他上前拨弄我头发的手。 「不用你假惺惺的担心。」 「妈!」 儿子警告式的瞪了我一眼,看了眼周围看戏的邻居压低了声音。 「有什么事进屋再说,别让邻居们看笑话了!」 这是在老家,村子里,只要有什么事嚎一嗓子就有一圈人来看。 儿子担心我落了他的面子,李易初也扯了两下我的袖子。 我都没搭理,反而对着儿子拉大了嗓门。 「你都能亲手把我从那个家里推出来,还怕别人看笑话?怎么?这个时候怕被人说不孝了?」 「还有你。」 目光一转,落在李易初铁青的脸上面。 「出 轨十年,写了跟初恋的爱情自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好男人?」 「你以为你很会做人吗?过节去丈母娘家只带一圈西瓜的老烂黄瓜!跟你身边这个小烂黄瓜一起烂到地里去吧!」 7 邻居们唏嘘、议论,李易初和儿子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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