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我只当小将军的一颗真心,全都捧与舍弟了呢。” 周鹤鸣闻言一怔,霎时冷了脸,忙想要将手抽回,却被郁濯一把捉到摁住了。 郁濯声音微哑,轻声细语地哄着周鹤鸣:“借我暖暖。” 这声音含着沙哑的暧昧,像是冬日晨起时分窗边的冰雾,若即若离地缭绕在周鹤鸣耳边。 可郁濯面上依旧笑得漫不经心,他料定了周鹤鸣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因而十分自然地用另一手举着酒盏,朝席上诸位朗声道:“流觞曲水,佳人在侧,实乃人生幸事。有幸得遇,自当尽兴而归。” 郁濯祝词间,工部尚书王开济无意蹭落了腰间玉牌,只好弯腰俯身去捡。 ——他悚然睁大了眼。 琉璃昏光之中,桌下两只修长有力的手纠缠在一起,一方想要挣脱,立刻被另一方压制回去。 羊脂玉一样的几分皮肉扣住了另一人青筋突起的腕骨,这皮肉主人清润含笑的说话声由斜上方传来,在王开济耳边轰然炸开一道闷雷。 “我想诸位大人,亦不能免俗。” 第 10 章 声色 王开济起身坐直时,已是冷汗涔涔。 他为官做事素来谨慎,今夜来赴这局本就并非本意,如今撞破此等私密之事,更是恨不能立刻就走。 幸好席上众人虽并不做此想,却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 张兆最快回过神来,接了郁濯的话头。 他朗声应着:“说得好!这位小兄弟着实性情中人,此番话糙理不糙,在座诸位,谁又甘心手中金樽空对月呢。” 纪昌却不急,这年过半百的老臣捋着半花白的胡子,将来路不明的青年人上下打量一番,对方的帷帽虽将面部半遮半掩,可依旧能依稀看出是个标致人物。 纪昌面色沉沉,冷哼一声道:“既然诚心入席,又为何遮遮掩掩?” “并非在下有意遮掩,”郁濯撩起半边帷帽,将右侧颧骨斜切至眼下的赖疤露出来,“只是相貌丑陋,恐冲撞各位贵人,失了雅兴。” 纪昌眯缝着眼,半晌才露出个笑来,举起酒盏遥敬郁濯,余下众人也不好拂了面子,连忙一同祝了酒。 鸿宝拍拍手,方才那噤若寒蝉的舞姬乐女们便都动作起来。 他在轻歌曼舞里举着杯起身,恭谦道:“这一杯,合该敬周将军。” 周鹤鸣要起身,郁濯的手却不松开。 他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劲挣脱,担心被瞧出异样来,只好冷脸端坐着受了这杯酒。 鸿宝敬完酒等了片刻,待大家都吃了些菜,才看向周鹤鸣笑盈盈道:“方才那茶汤着实扫兴,将军勿怪。我听闻昨日周将军同新夫郎一起进宫面圣,分明很是情投意合。” 周鹤鸣淡淡嗯了一声,说:“公公消息倒很灵通。” “周将军说笑,”鸿宝谦声道,“做奴才的不就得替主子分忧,牵挂着各位爷么。” 少年将军垂着目,看不出喜怒。 郁濯夹起一筷子肉吃进嘴里,朝周鹤鸣小声戏谑道:“小将军,被牵挂的滋味如何?” 周鹤鸣不答郁濯的话,那头张兆倒替他接了鸿宝的话。 张兆饮罢一杯酒,喟叹一声,说:“公公有心了,只是据我所知,抚南侯的这位兄长,在宁州名声并不好。” “听闻他喜怒无常,为人也无甚建树,远比不上端持稳重的抚南侯。” 鸿宝轻哼一声,答话道:“张大人这样说,可是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 张兆瞥了周鹤鸣一眼,方才看向鸿宝,调侃道:“公公此言差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将军为人光明磊落,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计较口舌之快。” 鸿宝笑道莽撞,自罚了一杯。 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郁濯倒没料到这太监也同张兆在一条船上,想来是觉得隆安帝已近垂暮,急着另觅新主。 席上这些人看似个个插科打诨,实则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委实太过虚情假意。 郁濯隔着帷幕冷眼看戏,他想入局,就得先亲自来搅一搅这浑水。 这场席装着一屋子莺莺燕燕,无一不是粉面钗头、含羞带笑。张兆这厮甫一喝酒便淫心大发,醉眼朦胧中眼瞅见个朝他笑得勾人的舞姬,连忙起身环住了弱柳腰。 余下之人连忙顺势朝前跨了一步,微微埋首等着剩下几位爷。 郁濯轻笑一声,朝周鹤鸣低声道:“小将军不去挑一个吗?” 周鹤鸣冷眼看着他,不作言语。 郁濯迎着他的目光,并不气恼,反倒善心大发地松开了压制着周鹤鸣的手。 他在鸾歌凤舞里起身离位,朝一乐女走去,待到居高临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来,眉目温软地贴近郁濯。 郁濯却颇为灵巧地一侧身,避开了,径自在琴前坐下来,抬眼时刚巧捕捉到少年将军微微怔愣的神色。 他只当没看见,谦和地温声开口说:“诸位贵人谈论这天下大事,鄙人一介草民,听着却只觉得头疼。” 他看向周鹤鸣,气定神闲道:“我虽眼拙,却恰好瞧见周将军听着这曲儿,似是不大得兴。鄙人凑巧略通琴技,不如就为诸位大人弹奏一二,聊以助兴。” 王开济不时用袖袍擦拭着额角的汗,喉头上下滑动间,他忐忑开口道:“这......” “这有何不好?”张兆放声大笑起来,他有些醉了,一手拈杯一手揽人地朝郁濯走来,复又转身将席上众人皆扫视一遍,“今日本就为替小将军接风洗尘,自当尽兴!” 郁濯面上带笑:“大人好生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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