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是岭南人,耐不得煊都大寒,今晨便被差使着来添送些银丝碳,方才弄完。” 床榻边金丝小铜炉中,堆叠起来的碳火燃得通红。 周鹤鸣居高临下地看着尾陶,刚要再问些什么,就听郁濯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米酒连忙拍着郁濯后背给他顺气,顺道将一碗热姜汤送到郁濯嘴边:“主子,您怎么了?” 郁濯摆摆手,朝周鹤鸣有气无力道:“小将军要教训府内杂役,我管不着。只是郁某尚在病中,实在吹不得风,房门从方才大敞到现在——若是添碳这一举动惹得小将军不快,也劳烦出去再说。” 周鹤鸣脸上挂不住,连忙挥手将尾陶赶走了。 他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生将养。” 他顿了顿,又飞快补充道:“我并非克扣府上碳供,二公子要是觉得冷,回头我差人多送些来。” 说罢,他逃也似的阖上门出去了。 周鹤鸣一离开,郁濯立刻收起了故作柔弱的神态。 方才周鹤鸣在时,他为了让病情看起来更重些,故意没用内功护体,余热未褪的身体又仅着里衣,大氅只松松披着,结结实实地挨了好一阵寒风。 因而他虽然一直温声细语地劝着人,心里早就将这姓周的祖上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 郁濯捧着热气腾腾的瓷碗,边喝边问米酒:“你不去追,已经同尾陶交代好了?” “是,”米酒点点头,“主子放心。” 郁濯嗯了一声,饮完这杯热姜茶,他四肢百骸方才活了过来。 他用受了伤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拨着流苏锦帐,半晌,方仰躺回红绸软枕上,目眩眼迷得看向乌沉沉的梁木,似是无意地开口问米酒道:“你以为赵经纶与赵修齐二人,老皇帝最终会选择谁?” 米酒方才替他搁下碗,又急匆匆来帮郁濯盖被子,闻言愣了下:“主子的意思是?” “他选哪个,我便亲手毁了哪个。”郁濯把眼睛闭上了,舒舒服服地缩进厚实的云缎被中,“报应轮回,我要他尝尝因果的滋味。” 米酒一怔,额上不知何时已渗出了冷汗,喉头哽涩地低声道:“尾陶今早同我碰头后,也大致讲了一些。” 大梁的中央官制冗杂,除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及其下设各级部外,还有培养新生官员的国子监,位高权重的内阁等部门,不过自白文山死后,内阁实权已大抵转移分散至六部手中,现任内阁首辅也已年逾古稀,虽多次奏请致仕,隆安帝却迟迟不肯放人。 米酒边持小扇摇向铜炉中银碳,使其燃得更旺些,边扭头向郁濯禀告:“据我们的人所查,礼、刑二部尚书与户部侍郎确是大皇子赵经纶的人。” 郁濯懒洋洋问:“那二皇子赵修齐呢,六部官员之中有哪些向他投了诚?” 米酒摇摇头:“暂无。” 郁濯倏忽睁眼,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暂无?” 他挑挑眉:“为何?” 米酒继续说:“主子有所不知,这二皇子生性温良喜静,又好读书颂赋,因而自请了国子监司业,整日里只管潜心出入太学、府内与宫中,鲜少过问朝堂之事。” 郁濯不爱读书,自然也不爱听这个,他刚喝完药,困劲儿上来了,只轻笑一声:“他不想争,老皇帝却怜爱得紧。” 他可不信隆安帝会是什么慈父,愿养一位闲王。 左右还是得等他病好了,亲自去会上一会。 郁濯听累了,从被子下吝啬地伸出半只手来,朝米酒晃了晃——意思是快滚,别再打扰他家主子睡觉。 米酒闭了嘴,行至门口刚要出去,忽然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哦对了,主子,户部侍郎张兆带人来了镇北侯府。” 郁濯翻身坐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早,”米酒回话说,“那轿子堂而皇之地停在侯府门口,我看得仔细,又问了门房,正是张兆的车马,错不了。” 今夜月华作被,他们在清辉下望进对方眸底,在幽深的眼眸里望见无数个更小的、影影绰绰的自己,院内晚风绵密,一场场不停歇地吹着,寥廓远方已经透了薄光,隐隐传来马的嘶鸣与疾的长啸——后者正为即将归家而兴奋不已。 “云野,你此去,”郁濯哑声唤着他,话不长,他将每个字都咬得又轻又软,“要大捷。” 第 66 章 骤雨 一路快马加鞭、千里奔袭,自煊都赶回北境只用了八日,黄昏时候周鹤鸣瞧见了青州城,疾飞在最前面,唳叫一声,率先融入茫茫暮色。 镇北中护军徐严彬已经在南城门处等待,徐逸之远远便瞧见了父亲,跳马中兴奋道:“爹——” “长高了不少,小崽子!”徐严彬搓了幼子的头发,又转而向周鹤鸣行礼道,“小将军,可算回了。” 周鹤鸣刚从马背上下来,他迎着余晖在前进,连睫梢也被染成金红色,这会儿临近饭点,青州城中又起了袅袅炊烟。 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久违地感觉到了饱满的自由,却又夹杂着一点落寞,他转头望了一眼西南方,被迎面而来的晚风吹乱了长发。 “小将军也长高了,”徐严彬望着他,说,“可惜王爷这会儿在沧州,近日正同驼漠与巨鹿开战,没法立刻见到。” 沧锦二州沦亡太久,沧州更是大梁东北境探出的一截枝稍,一面临着北望海,一面背靠锦州,却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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