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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只翻了一页,曾毅便眉心一锁,道:“患者的血小板数量如此之低,分娩时候没有出血” 王清河便道:“按说血小板低于五万,就有极大可能会出血,此次患者的血小板数量长期都徘徊在两万左右,当初分娩时我们也非常担心会出血,所以做了各种预防措施,并且安排了最好的专家,分娩十分顺利,没有发生出血的情况。” 曾毅就“唔”了一声,然后接着往下翻。 现场还有好多沙南省人院的专家权威,大家都对曾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夫感到很讶异,这么年轻的一个大夫,竟然会被吴老如此信任,最离奇的是,王院长似乎早就认识这个人,称呼对方为师弟,并且待对方非常客气。 这让大家都感到奇怪,甚至有点不可接受 曾毅很快翻完了病历,然后又打开治疗记录,按照上面的记录显示,陆香柔是昨天傍晚出现轻微出血的状况,夜里情况加重,沙南省人院先是使用纱布填塞保守治疗,可是止不住血,最后情况加重之后,不得不进行输血,并且补充凝血因子和血小板,可情况依旧没有改观,反而有持续加重的迹象。 合上治疗记录,曾毅道:“去看看病人”说完把病历和治疗记录递给王清河。 “拿一套手术服”王清河立刻吩咐道。 曾毅脚下也不停留,直接走到手术室门口,等了片刻,就有人送来手术服、口罩、手套、鞋套等物品,曾毅把手术服穿好,带上口罩就走了进去。 王清河把病历和治疗记录丢给别人,也跟着曾毅进去了。 进门有消毒杀菌的地方,曾毅站了一会,然后洗了洗手。就掀开帘子进去。 “情况如何”王清河进去就急声问到。 岑主任此时就站在病床边。道:“血小板数量太低了,止血难度非常大,到目前为止,出血量没有减少的迹象。” 王清河直皱眉,没有减少的迹象,那就意味着出血不但在持续,还有加重的迹象。他朝岑主任摆摆手,道:“这位是京城医院的专家,请专家看一看。” 岑主任瞧了一眼,脸色疑惑,这个年纪,怕是连医学博士学位都还没读完吧。怎么可能是专家呢。只是王清河那么讲了,她也只好往边上退了退,给曾毅腾出地方。 曾毅上前看了看,陆香柔的情况很不好,脸色发白,虚弱至极,人有些半昏迷,一边淌血。一边又吊着血。看过陆香柔的气色。曾毅便伸出手,在陆香柔的右手腕处搭了个脉。 这一下连王清河也露出惊骇之色。他确实没想到,曾毅所谓的看看病人,竟然是诊脉,邵海波的师弟怎么会是中医呢王清河一时有些迷茫,他以为邵海波所谓的师弟,是指同校的学弟呢 只诊了一分钟,曾毅就收了脉,陆香柔眼下的这个情况,脉诊只能作为参考,站在那里把病历上的东西以及各项检查结果都串了一遍,曾毅就朝手术室外面走去。 王清河赶紧跟上,心道曾毅这是有结果了呢,还是束手无策呢,他当然是希望曾毅有办法,否则陆香柔出事,吴书记震怒之下,自己这位院长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有了曾毅出手,沙南省人院也能分担一部分责任出去。 吴老就等在手术室的门口,曾毅出门刚摘下口罩,吴老就问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曾毅朝吴老微微一颔首,表情不像其他医生那么凝重,但话还是比较保守,他道:“我先开个方子,看看效果。” “好,好好,有办法就好”吴老攥了攥手里的拐杖,曾毅的镇定神色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丝的底气,不至于像之前那么没底。 曾毅就对王清河道:“院里设有中医科吧” 王清河点着头,道:“有,有” “当归补血汤,加一味煅龙骨,让药房煎好立刻送来”曾毅就吩咐着,说完掏出自己的笔,刷刷写了方子交给王清河,这是怕药房那边抓错了药。 王清河接过方子,立刻递给旁边的助手,道:“马上去中药房,你亲自盯着,药煎好之后就立刻送来。” 助手拿好方子,转身就要走。 “当归不是活血的吗”此时现场的专家有人提出质疑,大家都是西医,但其中也不乏有人对于中药有简单的认识,当归活血,这属于是最基本的常识了,“病人已经止不住血了,再活血岂不是出血更严重” 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都聚到了曾毅身上,这个质疑实在太及时了,活血会加重出血的状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陆香柔现在虽然是持续出血,但好歹出血量还不算很大,此时如果一剂活血药下去,十有就要演变成大出血了。 真要是大出血,那可就是神仙难救了 这到底是在治病啊,还是要杀人啊众专家对曾毅齐齐怒目而视,这哪里是什么专家,根本就是个无知无畏的杀人庸医啊 曾毅面色如常,并没有理会那人的质疑,而是对王清河道:“先去把药煎了,我会解释的” 助手也不敢动了,回身看着王清河的脸色。 王清河沉着眉,脸色来回变换几次,最后朝助手微微一点头,先把药煎上,病人吃不吃是另外一回事。 助手得到王清河的表态,便赶紧拿着药方去了。 曾毅慢慢脱下身上的手术服,叠好了放到一旁的休息椅上,他已经不是刚出道时的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大夫了,这几年虽然曾毅不再专职从事医疗工作,但曾毅手上治好的案例,却是一个比一个分量重,在整个医疗卫生界,曾毅或许不是什么权威,但在保健系统内,曾毅说的话,已经无人敢轻视了。 任何病案都会有争议,不同的是,以前的任何一个质疑,或许就可以轻易抹杀掉曾毅的正确诊断结果,断送病人的求治机会;而现在任何人的质疑,都已经不再能撼动曾毅的话语权。 所以曾毅现在面对质疑,就无需像以前那么拼命地去据理力争了,他可以很平常心地进行解释。 现场的人都看着曾毅,等待着曾毅的解释。 之前那位质疑的大夫再次道:“你曾曾大夫,我想先问问你,病人到底是什么症状,你又是出于什么依据要使用活血药” 曾毅看着那位大夫,心里也不生气,或许每个人在学医上的天赋不同,但医学总是需要不断的质疑才能进步,曾毅反问道:“之前专家组已经采取了多项治疗措施,那么请问依据是什么,对于病情的结论又是什么” 那位大夫道:“病人血小板数量持续降低,并且排出血块,经过会诊,我们认为这可能是弥漫性血管内凝血。” 曾毅点了点头,这个结论就写在病历上,他道:“我也认同这个结论” 那位大夫就露出诧异神色,既然认同,为什么治疗方案会如此大相径庭呢。 “既然是凝血性的出血,那么是不是要解决凝血的问题,而不是出血”曾毅问了一句,接着道:“关于凝血机制,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所谓的血块,就是由血小板凝结而成,病人的凝血机制出了问题,造成血小板大量凝聚,本来血小板就远比常人要少,现在还全都凝结聚集成块,如此血管内流动的血小板大大减少,岂能不出血” 曾毅一句话,就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了,输入凝血因子和血小板是没有错,可问题是病人的凝血功能出了问题,你输入的血小板,最后全都变成血块排了出来,问题当然是越来越严重。要想对付这种情况,必须对病人的凝血功能进行纠正,那就是活血,把凝聚成块的血小板打散进入血管流通,这样出血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中医上管这叫做活血,西医叫做抗凝血,只是敢在大出血的情况还敢用采用抗凝血治疗的人,实在是找不到 当然,曾毅做出这个判断是有依据的,陆香柔血小板数量远远低于常人,可分娩没有出血,这说明她的的凝血功能非常强大,问题就在于太强大了。 t1706231537: ===第七八七章 止血=== 现场的沙南省人院专家都没有着急开口,曾毅的解释非常明白,凝血xg出血,这本来就是个非常矛盾的命题,一边在拼命凝血,一边却在出血,这种事情在普通人想来,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不光是普通人,西医也是在近二三十年内,才逐渐弄懂了凝血的机制,尤其是在搞明白血小板的凝聚特xg之后,才发现凝血不但是生理xg的止血方式,同时也会造成出血,这才有了抗凝血治疗方法的出现。 王清河就问曾毅,道:“那是否可以使用肝素”肝素是西医常用的抗凝血制剂。 曾毅反问王清河,道:“病人的血小板远低于常人,又是内出血,这种情况下使用肝素,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王清河就咳嗽了两声,昨晚专家会诊,认为陆香柔很可能是弥漫xg血管内凝血,但谁也不敢建议使用肝素。因为肝素的抗凝血效果非常明显,所以在使用上非常慎重,主要用于体外抗凝血,把肝素用于弥漫xg血管内凝血治疗,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有的事情,如何保证患者不出血,又可以阻止凝血,这个度量非常难于把握。 眼下患者只是持续xg出血,之所以量不大,情况还能控制得住,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患者凝血功能的超常发挥,可肝素一旦使用,病人凝血功能丧失之后,那造成大出血的概率就非常大了。 这可不是无道理的推测,患者的血小板数量实在是远低于常人,按道理早就该大出血了,所以就算使用轻量剂的肝素,造成大出血的概率也是非常大,何况肝素还很容易诱发血小板减少症,如此会让情况雪上加霜。 沙南省的妇婴水平全国领先,专家肯定也不是吃白饭的,加上陆香柔是省委书记的儿媳妇,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去轻易尝试 之前那位提出质疑的专家。就再没有吭气了,短短两句话,他就已经基本了解到曾毅的水平了,这是位中西兼通的专家,单单是对西医的了解,就不在自己之下了。 王清河想了想,道:“曾师弟。那讲讲你的治疗方案吧” “当归补血汤这个方剂很简单,只有两味药,当归和黄芪。黄芪益气补中,剂量重用,可以快速提升患者的身体机能,有强心的作用;当归补血活血。剂量小用,可以收到活血而不出血的功效;另外,黄芪和当归都有很强的收缩子宫的功效,药剂服下一旦起效,患者子宫收缩,出血的情况便会立刻好转,再加上煅龙骨固涩止血生肌的功效,效果会更好。”曾毅简单解释了一遍。现场都是西医大夫。估计也听不明白,曾毅主要是讲给吴老和吴宝玉听的。不把这个药的效用讲清楚,他们肯定也不敢放心让患者服用。 王清河不懂中医,但听曾毅这么解释,突然也觉得中医的方剂组合居然如此之科学,简简单单的三味药,就包含了提气强心、补血活血、止血生肌的功效,可以说是做到了面面俱到。 最为可怕的是,就连治疗的流程都是如此之清晰,中药的药材成千上万种,其中有补血活血的功能的药,肯定不止当归一味,可在陆香柔这个病案中,曾毅之所以要使用了当归这味药,就是因为当归的另外一个功效,促使子宫强烈收缩。 子宫收缩,出血状况就会得到缓解,还没补血活血,这病已然好了一大半。 要治这个病,最难的事情,怕是就在这里吧 王清河心里不住感慨,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担任京城医院的院长助理,这水平真不是盖的,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关键是人家在治病上有办法有手段,而不像自家院里的这些大夫,心里或许很肯定问题出在哪里,可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肝素有人敢用吗就是有人敢用,王清河也不会允许使用的 吴宝玉听了曾毅的解释,面sè没有变化,只是眉心稍稍有些收紧,曾毅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效果如何,谁能保证呢 “曾大夫”侯碧媛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用这个药,你有几分把握” 曾毅也不把话说死,只是道:“眼下患者这样的情况,我以前也曾经遇到过二三十例,用这个药路子肯定没错,这一点我有把握。” 侯碧媛就回身看向吴宝玉,这种大事情,最终还得吴宝玉做出决定。 吴宝玉则看向自己的父亲吴老,自己可以做出决定,但这毕竟是家里的事,所有人都可以表态。 吴老看曾毅神sè平静,似乎是有很大的把握,于是朝吴宝玉微微一颔首,这就是给出了态度。 吴宝玉便道:“如果专家组再无别的治疗方案,那就用曾大夫的这个方案吧” 王清河连连点头,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陆香柔产后出血,沙南省人院虽然没有止住血,也没拿出好办法,但好歹没让事情严重到无法挽回,现在曾毅接手,自己这边的压力可就少了很多啊 省委书记表了态,院长王清河也没反对,其他专家自然也不再质疑反对,大家静静等在手术室门口,要看看曾毅的这剂药下去之后是否真的有效。 二十分钟之后,助手端着煎好药的小跑了回来,额头上冒着细汗,进来看了一眼王清河,然后把药端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也不耽搁,端起药碗就走了进去。 王清河也不迟疑,紧跟在曾毅的身后,如果曾毅的药没有效果,后面的事情还得自己来安排处理啊 进了手术室,曾毅直接对站在病床前的岑主任道:“麻烦把患者体内填埋的纱布全部取出。” 岑主任闻言一滞,患者现在正在出血,如果取出填埋的纱布,怕是出血会更严重啊,她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看向王清河。 王清河便道:“现在这个病案由曾大夫接手,大家都听曾大夫的安排,把纱布取出来吧” 岑主任这才有了动作,只是神sè间还是半信半疑,没有省委书记的同意,曾毅肯定不能接手,现在自己就算怀疑,也无济于事,人家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吧 当下岑主任就戴上无菌手套,拿起镊子开始co作,取出纱布之后,还亲自核对了一下数量,确认无误,朝曾毅一颔首,道:“纱布已经全部取出了。” 曾毅感觉了一下药汤的温度,觉得可以喝了,便过去轻轻把陆香柔的头扶高一点,喂对方把药汤服下。 喝完药安置好陆香柔,曾毅把药碗放在床头,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对岑主任道:“我在外面等,如果患者情况有什么变化,就立刻通知我。” 王清河就又陪着曾毅出了手术室,里面不适合站太多人,而且药已经服下,剩下就是等结果了。 回到手术室门口,王清河把陆香柔已经服药的事情向吴宝玉做了汇报,然后大家就一起站在门口等,手术室门口静得离奇,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喘气,就是脚站得麻了,也不敢挪动丝毫。 曾毅站在吴老的身边,面sè极其平静,这样的案例,他治过很多例,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只要认症准确,选好最合适的药材和方剂组合,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何况陆香柔的情况也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今天的这个案例,对曾毅还是有所触动的,要不是他兼通中西医,可能也很难把治病的思路解释得那么清楚。 中医上管这种出血情况,叫做“离经之血”,如何治、用什么方子,也是早有先例,效果也非常可靠,可对于为什么要这么治,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就要用这味药材,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很多中医人自己都搞不明白。 近代西医的飞速发展,其实也促进了中医对于自身的重新认识,西医全面解开人体凝血机制之后,活血为什么也能止血的问题,才算有了答案,很多中药也因此得以正名,就拿大名鼎鼎的阿胶来讲,在药典中,阿胶的功效清清楚楚写着的是“补血止血”,这就跟当归一样,药效看起来非常违和,如果写在说明书上,看起来就像是万能保健药一般。 其实这也是中药和西药的一个区别,很多的中药,都具备双向调节作用,就比如当归,它具备兴奋和抑制子宫平滑肌的双向作用,功能好比胰脏,血糖高了就会降,血糖低了又会升,可以实现双向调节,中药最初出现组合方剂,目的也在于此。而西药的作用一般都是单向的,所以效果更直接更快速。 当归对于人体具体器官的这种特殊作用,是现代医学发展起来之后,才被证实的。 曾毅接触了西医之后,让他在很多时候遣方下药,变得更加从容,更加有的放矢、信手拈来,当初曾毅成立南云医学院,尤其重视药理试验室的建设,就是因为自身的这番体会。 曾毅对于中西医没有门户之见,至于他为什么更喜欢用中药,一是因为中药的办法更多,选择xg大,二是要标本兼治。西医在这方面的选择xg就太小了,借助于各种高科技的手段和工具,西医能够检查和发现的病非常多,可真正能治的却很少。 门口等了不到半个时候,突然手术室一开,岑主任冲了出来,语气极度兴奋,道:“止住了,止住了,血止住了” t1706231537: ===第七八八章 胸怀=== 一句话,让手术室门口从冬天立时进入了春天,冷肃凝杀一下开冻消融,吴宝玉一晚上都微微锁着的眉心,此时这才算舒展开来;侯碧媛的双手紧紧捏着,嘴里低声念叨着类似于“苍天保佑”之类的话。 王清河也是精神大振,道:“什么情况” 岑主任道:“服药之后十分钟,患者的出血情况就开始好转,数据也显示血小板数量有所回升,谨慎起见,我又特意观察了十分钟,现在可以确认患者的出血情况是止住了。” “好,好,太好了”王清河的脸上此时冒出红光,一晚上没合眼,他非但不困,反而看起来精神十足,他道:“继续观察,继续观察,一定要确保不再出血” 岑主任应了两声,转身又去手术室里盯着了。 王清河来到曾毅面前,道:“曾师弟,看来你的治疗方案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接下来怎么办,你给个意见吧” 曾毅道:“先观察一下,然后再根据具体的情况决定是否需要调整方子。” 王清河连连点头,道:“就按曾师弟说的办” “辛苦曾毅同志了”吴宝玉此时开了口,朝曾毅露出个淡淡的笑意,随即环视现场一圈,道:“忙了一个晚上,大家也都辛苦了,肯定累了吧” “不累,不累”现场的专家们急忙回应,纷纷表示自己不累。 王清河已经领会了吴宝玉的意思,等大家回应完毕,他道:“现在病人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这里留几个人负责就行了,其他人就先去忙吧,该休息的也快去休息吧” 在场的专家一番简短讨论,留下两名专家,其他的就先离开了。不过大家也不敢真的回去休息,有的今天还有门诊。有的今天还有教学。至于没事的,也是到办公室里休息去了,万一陆香柔的情况等会有什么变化,自己要是无法及时赶回,那可就不好了。 手术室门口少了很多人,顿时都清净了很多,吴宝玉招呼大家一起坐在休息椅上。他的秘书还特意为每个人买来早餐。 吃完早餐等了足有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岑主任从里面走出来,道:“病人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没有再次出血的情况发生。” 王清河便看向曾毅,道:“曾师弟。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曾毅便站起身,道:“我进去再复诊一次”说完,曾毅便进了手术室。 进去观察了陆香柔的气色,把了个脉,又看了看刚刚得出的各项检测数据,曾毅对王清河道:“已经无大碍了” 王清河听到曾毅的这个结论,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道:“那就太好了。总算是闯过去了。” “我把方子改一改。再巩固一下疗效,确保万无一失”曾毅说到。 王清河连连点头。道:“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还是曾师弟考虑得周全” 曾毅也不客气,当下掏出纸,在处方笺上写了起来,还是当归补血汤,只是调整了一下剂量,然后又增加了几味药,功效由应急改为调理巩固。 “今天再把这个方子吃一剂,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曾毅把方子交给王清河,特意嘱咐了一下用法,其实处方笺上已经写清楚了是一剂。 王清河接过方子稍作审视,便道:“今天真是多亏曾师弟了”说着,王清河在曾毅肩膀上轻轻一拍,以示感谢。 曾毅说道:“其实也是运气,正巧我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例,否则我也不敢冒然插手,患者今天能够转危为安,主要还是归功于人院处理得当及时,没有让情况进一步地恶化。” 王清河淡淡一笑,道:“我们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总之,今天能够熬过这一关,人院上下都松了口气。” 曾毅微微颔首,一笑置之,给领导的家属治病可并不是个好差事,尤其是这种九死一生的急救,稍微一个不慎,很可能就是难以预料的后果,说是如履薄冰也一点都不夸张。 回到手术室门口,曾毅把陆香柔目前的情况向吴宝玉夫妇和吴老做了介绍,最后道:“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但谨慎起见,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吴老微微一颔首,道:“还好今天有小曾在” 这句话让旁边的王清河有些红了脸,还好他能接受,今天要不是曾毅出手,陆香柔的血很难止住,这是实际情况。 侯碧媛此时道:“小曾,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怕是还得辛苦你啊” “应该的”曾毅道了一声,倒是没有拒绝,现在陆香柔的情况刚刚好转,吴家的人心里肯定不怎么踏实,所以他不好拒绝,这主要是为了让吴老和吴宝玉夫妇安心,但曾毅不可能在这里待到陆香柔出院,他这次回来时间本来就不宽裕,还得忙活修坟的事情。 侯碧媛看曾毅答应下来,心里着实是踏实了一些,刚才曾毅的表现她是看在眼里的,有曾毅这位医术非凡在大夫在场压阵,她感到十分安心。 “老吴,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盯着就行了”侯碧媛又对吴宝玉说到。 吴宝玉微微颔首,不过脚下却没有移动,而是看向曾毅,缓缓说道:“小曾,前两天你托人送来的礼物,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你的这份心意” 曾毅连忙摆手,道:“我这礼物送得有点唐突了,欠考虑,还请吴书记不要不怪罪才是”曾毅明白,吴宝玉嘴上虽然是在说那对玉球的事,其实是借着这个事,对曾毅今天救人的事道一声谢。所谓大恩不言谢,对于大人物来说尤是如此,吴宝玉不谢曾毅救人,反而谢谢曾毅送来贺仪,这听起来有点违背常理,但却是在告诉曾毅,我吴宝玉把今天的这份恩义记到心里去了。 旁边的王清河也是松了口气,曾毅当时托的可就是自己。吴书记当自己的面不说“托王清河送来的礼物”。而说“托人”,这就是不计较自己泄露吴家添丁一事了。 吴老此时对吴宝玉道:“累了一个晚上,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就先休息一会吧”吴老还记着吴宝玉的事情呢,他有事要问曾毅,眼下是个机会。 吴宝玉便点了点头,道:“香柔的事没有及时通知老爷子。主要是怕您担心,老爷子没有真生气吧” 吴老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道:“香柔一切都好,那就罢了;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吴宝玉便道:“早知道曾毅在。我肯定第一时间就告诉您了” “罢了,罢了”吴老把手里的拐棍往地上一戳,道:“我有些累了” 王清河就赶紧道:“休息室就在前面,我领吴老过去吧”说完,王清河就在前面开路。 吴老迈步之前,道:“曾毅你也来,陪着我说说话。” 曾毅只好跟了过去,反正陆香柔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也不需要必须在手术室门口守着。主要是曾毅也猜到吴宝玉好像有事情要跟自己讲。 吴宝玉、吴老、曾毅三人进了前面的休息室,王清河就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因为侯碧媛没有动,她还守在原地呢。 “小曾,你现在是在东江省的丰庆县工作”在休息室里聊了一会,吴宝玉突然问了一句。 曾毅就微微滞了一下,吴宝玉虽然贵为封疆大吏,日理万机,但绝对不会“贵人多忘事”,尤其是有吴老在场的情况下,吴宝玉断然不会搞错自己现在的职务和工作情况,他不提中化市农委,却提了丰庆县,这有点让人奇怪。曾毅便道:“在丰庆县工作过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调到中化市,担任农委主任。” 吴宝玉微微一颔首,道:“轨道部修建的第一条新铁路干线,就从东江省穿过了,好像也经过丰庆县了吧” 曾毅便道:“是,在丰庆县规划了一座安全调度点。” 吴宝玉话锋一转,道:“有一条,就会有第二条,将来沙南省也会有新铁路干线,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个人非常期待,也希望沙南省能够有很多条新铁路干线” 曾毅听吴宝玉讲了半天,就有点听出味道来了,吴宝玉岂止是对沙南省开建新铁路干线充满期待,他的野心远不止如此,吴宝玉是希望把未来新铁路干线的枢纽争取到沙南省。 立场和高度决定眼光的长远,中化市和佳通市争得头破血流,为的不过是一条铁路线上的一个站点,而吴宝玉心里装的,是整个新铁路网的枢纽中心,正如吴宝玉所讲,有一条,就会有第二条,有很多条之后,新铁路干线必然会完成组网,实现四通八达的功能,那么这个新铁路干线的枢纽中心定在哪里,就是个大问题了。 谁争取到了这个枢纽中心,谁就争取到了未来,所得到的好处,不仅仅是未来的交通中心,更意味着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之内,会有源源不断的财政投资和政策倾斜。铁路可不是凭空建出来的,而是拿真金白银一公里一公里夯出来的 这不是凭空推测,而是现实,现有铁路网的枢纽中心位于中州省的省会城市,几十年以来,中州省凭此获得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待遇,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吴宝玉的野心太大了,大到让曾毅有些吃惊,可从内心讲,曾毅却对吴宝玉的这个野心非常支持,这难道不是一位省委书记该有的胸怀,该考虑的事情吗 t1706231537: ===第七八九章 急事=== “丰庆县曾经参与过新铁路线的竞争,作为过来人,小曾你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吴宝玉看着曾毅,微微翘起脚,摆出一个极为舒服的姿势,道:“说说看嘛” 曾毅已经明白吴宝玉的想法了,他想了一下,道:“新铁路线所带来的未来红利是显而易见的,所有的地方肯定都想参与其中,也都会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展开争夺,竞争非常激烈。在这方面,沙南省具有一项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独占性优势,沙南省位于地理位置的最中央,这一点谁都不具备,也无法改变” 吴宝玉眼底一亮,微微颔首,曾毅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一语道破自己之所以敢争夺铁路枢纽的最大依仗,那就是沙南省位于地图的最中央,不仅是南北的中央,也是东西的分割点,这一点所有的省份都不具备,即便是中州省也不具备。 至于中州省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铁路枢纽中心,那是有历史原因的,已经无法再去深究了。但对于已经开建的新铁路干线,沙南省如果不去争一争的话,那就实在是白白辜负了自己的这个一项独占性优势。 “你再讲一讲”吴宝玉侧了侧身子,放下了脚,虽然自己心中早有打算,但曾毅显然也是个很好的咨询对象啊。 曾毅便接着道:“地理位置的最中央,是沙南省的独占性优势,但要是综合考量的话,沙南省的这个优势却又不占优势了,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意味着是经济的中心,也不代表是地域中心。我国幅员辽阔,各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格局千差万别,新铁路是为经济服务,还是要改变东西经济发展的失衡局面。这个规划初衷。直接决定了沙南省在新铁路中的分量。” 吴宝玉再次颔首,曾毅说的是实际情况,地理位置的最中央,不代表就是经济的最中心,这个优势其实比较空,属于是浮在空中无法落地的那种优势,究竟有多少分量。完全要看轨道部和上面是怎么考虑的了。 曾毅稍滞片刻,道:“要增加竞争的砝码,还得落到实处,拿出具体的东西,如果沙南省能够引入大型的能源项目、资源项目、军工项目,相信肯定会增加竞争的综合优势。” 吴宝玉心里不得不对曾毅高看一眼。这小子确实有点水平,务虚,他能抓住沙南省的独占性优势,务实,这小子照样是一下就抓到了点子上。 沙南省要想竞争铁路枢纽,只举着“地理中心”的大旗是没有用的,除了地理中心,还有经济中心、人口中心、地域中心、气候中心。只要敢参与其中。哪个省份没有一个类似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样的大旗,只是决定了你有参与这场竞争的资格。但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看各个省份的具体情况,正如曾毅所讲,如果沙南省能够上马几个大型超大型的能源、资源、军工项目,那么出于国家战略和国防方面的考虑,沙南省的优势就比较全面了。 “小曾是我们沙南省的人,月是故乡明嘛,在新铁路的事情上,希望你能多为家乡多出点力,多想点办法,有什么大项目,也可以为家乡牵牵线”吴宝玉淡淡笑着,双目直视曾毅。 曾毅突然就有点明白吴宝玉跟自己这位中化市农委主任谈新铁路的用意,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吴宝玉却可以郑重其事地讲,咨询只是表面的,他真正的用意,或许是看重自己背后的那些“人脉”吧 吴宝玉还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对争取新铁路枢纽是志在必得,所以对于开建的第一条线路一直都在关注,东江省南段线路的规划确定之后又被推翻,这自然是引起了吴宝玉的注意,尤其是新线路还专门在丰庆县设立了安全调度点,等丰庆县引入特种钢材项目的消息传出,吴宝玉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个安全调度点有一定的军事因素在内。 这给了吴宝玉启发,不过当时他对曾毅并没有什么了解,他以为铁路变动的事情是高层的决定,直到前两天曾毅送还玉球,吴老讲起曾毅的情况,吴宝玉才开始正视曾毅的不凡。 把已经确定的铁道线路再次推翻,这种事情以前几乎没有先例,曾毅却做到了,这说明曾毅在轨道部有一定的影响力,加上曾毅和翟家关系甚密,丰庆县特种钢材项目中有军方的影子,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吴宝玉要把曾毅请来谈话,目的就在于让曾毅帮忙牵线联系,如果能够和翟家搭上关系,引入军工项目,那么将来沙南省要竞争铁路枢纽,自然就有军方的人为沙南省讲话;就算无法引入军工项目,有曾毅在轨道部的关系,至少也可以让沙南省在竞争不吃暗亏。 这事完全可以让别人去跟曾毅讲,甚至由吴老去说也行,但吴宝玉还是决定亲自来跟曾毅谈,他对竞争铁路枢纽非常重视,这件事在他心里排第一位 “首先谢谢吴书记的这份信任和看重,我个人位轻言微,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曾毅笑了笑,坦然面对吴宝玉的目光,道:“我是沙南省人,义不容辞” 吴宝玉露出笑容,道:“我相信小曾你一定会帮上忙的” 看吴宝玉谈完了正事,旁边坐着的吴老问道:“小曾,你这趟回来沙南省,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宝玉微微一点头,道:“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就尽管开口”曾毅的表态非常痛快,吴宝玉自然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主要是他也会错意了,他听自己父亲这么问曾毅,还以为是曾毅这次回来真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呢。 曾毅便道:“谢谢吴老和吴书记的关心这次回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主要家里的老宅还有我爷爷的坟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了,南江省人民医院的新任院长邵海波,是我的师兄。也是我爷爷唯一的徒弟。师兄和我商量着要修一修老宅,顺便给爷爷的坟前立块碑,于是就一块回来了。” “难得,难得”吴老和蔼地看着曾毅,道:“难得你们两个孩子有这份孝心” 吴宝玉也道:“曾毅的爷爷很了不起,培养出了一位院长,更有曾毅这么一位青出于蓝的孙儿。想必生前肯定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这也是我的一桩心愿。”曾毅说到,心里也有点难过,自己早该为爷爷立块碑了。 话音刚落,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曾毅对吴宝玉和吴老做了个歉意表示,然后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就直接摁掉了。 吴宝玉和吴老也没有介意,一般来讲,和领导谈话都是要关闭电话的,不过曾毅不是吴宝玉的下属,而且今天事出突然,加上救人要紧,曾毅忘记关掉电话也是很正常的。 “没关系,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吴老说到。 曾毅便道:“是师兄的电话。估计是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去吧。他要等我回去,才能立碑。” 吴老就点了点头。曾毅回来就是办这事的,如果立碑的时候曾毅不在场,那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吴老便道:“日子定了没立碑是在那一天” “定了,就在后天”曾毅说到。 吴老心里斟酌了一下,如果是后天的话,只要香柔这边情况不再反复,曾毅完全是可以返回的,怕就怕香柔的情况反复啊,但又不能不让曾毅回去,好在这事可以商量,推迟一两天立碑并不是不可以。 开口准备和曾毅商量呢,曾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还是邵海波打来的,曾毅的眉头就微微一皱,自己掐了电话,师兄还接着打过来,搞不好是有急事了。 “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接吧”吴宝玉说到,接连两个电话,这肯定是有事情要让曾毅知道。 曾毅朝吴宝玉和吴老再次致歉,然后拿起电话往旁边走了两步,做出回避的样子,但又没有完全回避,然后接起来电话,道:“师兄,你说” 邵海波便道:“给师傅修坟的事情,出了点意外。” “是什么事情”曾毅一听心就揪了起来。 “昨天晚上镇领导找到家里,说是镇上要开一处采石场,投资商选中了师傅坟地所在的那座山,镇领导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顾全大局,为了家乡的发展考虑,把师傅的坟迁走。”邵海波说起这个,语气就非常冲,道:“我已经拒绝了,镇里放眼望去全是山,最不缺的就是石头,他开哪座山不行,偏偏要开师傅他老人家的坟地,这事我绝不答应” 曾毅也是觉得一阵火起,镇上没有坟头的山遍地都是,距离镇子也远,开山炸石不会影响到镇上的正常生活,更不会危害镇上群众的安全,爷爷的坟距离镇子不远不近,而且连条路都没有,他们开了石头都不可能运出去 “师兄先不要着急,他们的石场也不是说开就能开起来的,我们弄清楚情况再计议”曾毅心里已经觉得这事有点蹊跷,道:“我这边也找人打听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 “省里那边没什么事,你就赶紧回来吧”邵海波道了一声,语气依旧很气愤。 曾毅便道:“我这边事情处理好,就马上赶回去,在我回来之前,一切就靠师兄了” “放心,有我在,他们绝对动不了师傅的坟”邵海波也没问曾毅在省城到底什么事,道:“那我先挂了,有消息及时联络” t1706231537: ===第七九零章 出院=== 挂了电话,吴老的神色不怎么好看,邵海波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冲,他没有听全,但也听了个大概,吴老久历宦海,岂不明白这件事里有蹊跷,邵海波是南江省人民医院新任院长,曾毅又是中化市的市领导,这两师兄弟加一块,能量可是不小。 一个小小的镇政府,竟然提出了要刨别人祖坟这样彻底撕破脸皮、毫无体面的话,这背后必有依仗啊 吴宝玉这次非常痛快,他侧脸看向吴老,道:“曾老爷子德高望重,为他立碑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个代表过去,给曾老爷子行个礼、献束花” 吴老就点了点头,如此最好,这个问题,还必须是由沙南省自己解决啊。吴老心里也是有些恼火,下面这帮人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给省里添乱。今天找曾毅谈话,目的就是想让曾毅在沙南省争取铁路枢纽的事情上帮忙牵牵线、出把力,而打动曾毅最好的理由,就是曾毅是沙南省人,可如果曾老爷子的坟让沙南省的人给刨了,别说是说服曾毅没有可能,曾毅恼怒之下,会不会给沙南省下什么绊子都未可知啊。 对于曾毅的能量,吴老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这可是被老人家称呼为“酸辣汤同志”的人物,而且极受翟老器重,翟老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以翟老的性格,如果得知曾老爷子祖坟被刨,曾毅受了这奇耻大辱,沙南省变天都是极有可能的。 吴宝玉主动提出这件事,主要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想要曾毅帮忙,自己还是必须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陆香柔此时还躺在观察室里,如果让曾毅回去处理此事,那陆香柔一旦再有意外,可就鞭长莫及了。 所以。这件事必须是由吴宝玉解决。由沙南省解决,根本不能让曾毅去出手解决。 曾毅听吴宝玉这么讲,当下彻底安下心来,吴宝玉既然主动提出要帮这个忙,曾毅自然不会拒绝,有吴宝玉这么一插手,今后估计再也没有人敢打自己爷爷坟地的主意了。 吴宝玉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心情。他关切问了问曾毅家乡的概况,然后又向曾毅咨询了一下小吴山的养老产业运作流程。 这也不是随口问问,最近渡山市有人提出要把南湖进行彻底改造,然后大力开发养老型地产,可究竟是走卖地卖房产的老路子呢,还是走小吴山的那种可持续发展的路子。现在意见有些分歧。 吴宝玉也听说过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搞得好,现在曾毅这个实践者就在眼前,他自然得咨询咨询。 在休息室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陆香柔的情况持续稳定,吴宝玉这才彻底放心,向吴老告了个罪,前往省委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曾毅则陪着吴老在休息室随时待命,防止陆香柔的情况再出现反复。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到了天黑的时候。陆香柔各项身体指标已经基本恢复了平时的状况,人也清醒了过来。在服过第二剂药之后,她还吃了顿饭,而且饮食正常。 吴宝玉再次来到医院,看过陆香柔的情况后,便送吴老回南湖休息去了,吴老今天在医院待了一整天,也是有些累了,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曾毅则主动提出留在医院,再盯上一晚,陪他一起值班的,还有王清河这位大院长。 瞅了个没人的机会,曾毅这才拿起电话,拨给了寻州市财政局的局长施伟。 “曾老弟,实在是对不住,说好了要给你接风的,可这两天忙于处理前段时间积压的事情,一直没抽出时间去联系你,你可千万别见怪。”施伟接起电话,先来了一通抱歉,最后无奈道:“我这也是身不由己啊” “公务要紧嘛”曾毅淡然说着,道:“吃饭喝酒,有的是机会。” “明天,明天我一定为曾老弟补上这顿接风酒”施伟这次把话说得比较坚决,道:“明天我肯定能抽出身来,你等我电话就是了” 曾毅便道:“我现在人在渡山,明天回不去了,要后天才能回去” “那就后天嘛”施伟呵呵笑着,道:“过了明天我就清闲了,曾老弟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都可以奉陪啊” “有件事,想摆脱三哥帮我打听一下啊”曾毅此时切入正题。 施伟很痛快,道:“只要是寻州地面上的事,你三哥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不管是谁,总要给上几分薄面。”施伟这个人还和党校时一样,有点爱显摆,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依旧如此。 曾毅便道:“我老家的镇上要建一座采石场,石场的选址跟我有点关系,我想让三哥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这座石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事一桩嘛白马县的书记县长,跟我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我打个电话过去就清楚了”施伟直接应了下来,道:“这样吧,我现在就打个电话,你等我回信就是了” 施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就打回来了,但语气却变得凝重了许多,道:“曾毅啊,你说的事情我已经问过了,不太好办啊” 曾毅便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事情不怎么好解释,这座采石场虽然不大,不过却关乎着市里两条省级高速公路的审批和修建”施伟的语气有些半遮半掩。 曾毅一听高速公路,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那就是白马县的暴发户罗国坚,罗国坚的哥哥罗国强,可是省交通厅的实权处长,手里掌管着省内大型公路的规划和审批大权,难道这石场是罗国坚办的 “市里争取两条高速公路已经有段时间了,为此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市领导对拿下审批是志在必得,这座采石场其实就是为这两条公路的建设需求而建的”施伟还在继续解释着这座采石场的重要意义,听曾毅半天没有回应,他道:“实在不行,曾老弟就那个” 施伟没有把话挑明,但意思已经很直白了,这官司就是打到市里,市里也绝不会帮曾毅的,市里更需要的是那两条高速公路,至于一座山中孤坟,市领导才不管它是谁的呢。 曾毅也明白施伟的意思了,他也没有生气,而是道:“还是很感谢三哥,这事我自己来解决。” 施伟一听,就知道曾毅是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建议了,而是是有些生气了,他急忙解释道:“曾毅,三哥肯定是向着你的,不过这财政口看起来威风,实则是权力有限,管不到下面的县里,更管不到上一级的交通部门” “没事,三哥帮我弄清楚事情原委,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曾毅说到。 施伟确实有点纠结了,如果仅仅是白马县,他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可这石场关乎着市里能够拿下高速公路的审批,这岂是自己敢随意插手的,弄不好市领导一个不高兴,自己的乌纱帽就飞了。可施伟也实在不想和曾毅交恶,曾毅这个人完全让人摸不着底,如果和曾毅断了这份党校同学的情谊,将来很可能会是自己的一个巨大损失 “这样吧,三哥我再想想办法”施伟道了一句,底气完全不足,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顿了一下,他又道:“你是后天回来吧那后天我过去找你,咱们当面再说” 曾毅也没有说什么,跟施伟客气了两句,就把电话收了。 挂了电话,曾毅皱眉想着这件事,按照施伟提供的说法,这事十有还真有可能是罗国坚搞出来的,估计是这位暴发户搞清楚鳔胶的事情了,有些恼羞成怒吧这让曾毅有些恨恨然,同时也有些无奈,罗国坚这个暴发户,非贵药不吃,非名医不看,当初病成那个样子,罗国坚还不忘提出要用名贵的药材,结果自己开出了昂贵的药,罗国坚现在却又反目成仇。 这让曾毅又想起那句话,你给了别人一口井,别人不会感激,可当你拿走别人一口水的时候,他都有可能跟你成为生死仇人。自己给了罗国坚一个健康的身体,可罗国坚这个时刻把“不在乎钱”挂在口上的人,最后真正在乎的还是钱啊。 曾毅找施伟,也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没有把罗国坚放在心上,有吴宝玉的插手,别说罗国坚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就是他的哥哥罗国强,也同样是不足道哉。就算没有吴宝玉的出手,曾毅也有无数种办法能让这罗氏兄弟倒大霉。 在省人院待了两天,陆香柔的情况持续好转,已经彻底摆脱了再次大出血的风险。 到了第三天,一辆黑色奥迪车到沙南省人民医院接了曾毅,就往寻州市方向去了,今天是事先定好为曾文甫老爷子立碑的日子,曾毅作为曾文甫唯一的亲人,是绝对不可能缺席这个重要仪式的。 t1706231537: ===第七九一章 立碑=== 今天是为曾文甫立碑的日子 一大早,邵海波就招呼人手,先去石匠铺取了定做好的石碑,然后放在农用三轮车上,朝曾文甫坟地所在的荒山驶去。 三轮车后面跟了几十号人,都是镇上的村民,大家知道曾毅和邵海波要给曾文甫立碑,都自发前去帮忙,手里还提着各种祭品,顺便给也曾文甫上柱香。曾文甫医术超群,活人无数,医德更是有口皆碑,镇上几乎家家都受过曾文甫的恩惠,虽然曾文甫去世十多年,镇上的人仍然记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出了镇子走了有几百米,三轮车就无法前行了,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条村民上山采药砍柴的小径。 王国利招呼大家一起动手,用绳子把石碑绑好固定好,然后穿了四根木柱,一声吆喝,几个壮汉抬起来往山上走。村民们紧紧跟在后面,分成好几拨,准备随时替换前面的人。 走了有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曾文甫的坟前,放下石碑之后,邵海波给每位到场帮忙的村民在派烟,王国利则拆开抱上山的饮料,招呼大家喝水。 分完水,村民们各自找了石块坐下休息,散落在坟地的四周,王国利看了看山下的方向,然后过去问邵海波:“曾毅是怎么说的,今天能赶回来吗” 邵海波道:“这么大的事,曾毅心里肯定有数,今天上午他一定能赶回来的。” 王国利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竟然忙到现在都回不来。” 邵海波笑了笑,道:“比起以前,曾毅现在都算是比较清闲的了,他可是个干大事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忙”说着,邵海波递给王国利一支烟,道:“这几天曾毅不在。辛苦王叔了。” 王国利接过烟。笑道:“这算个啥,一点都不辛苦你和曾毅还是孩子的时候,王叔我就看出来了,你们将来都是要干大事的人,现在可不全都应验了嘛。只可惜曾老爷子去世得早,不然他老人家现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多自豪呢,别的不讲。肯定是咱们镇上最享福的老爷子了” 邵海波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一点“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悲凉感。 王国利点着烟吸了一口,过去喊道:“大家该烧香的烧香,该休息的休息,等曾毅赶回来,咱就开始给曾老爷子立碑。把这个仪式搞得隆隆重重的。” 村民们应了一声,就有人起身拿出祭品,摆在曾老爷子的坟前,点上香之后,就按照镇上的风俗,作揖的作揖,磕头的磕头。 忙完这一套仪式,村民就围着邵海波闲聊。也有咨询治病、打听门路的。邵海波脾气比较好,回答起来也是不厌其繁。 等了有将近一个小时。山下传来了动静,在空旷的群山之中听起来非常明显。 王国利往山下一观察,当时就怒发冲冠,道:“这群王八蛋,曾老爷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让老爷子安宁” 此时的山间小道上,一群人正缓缓往上爬,足有三十来号人。 “是镇长、书记”有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是镇上的领导。 “肯定没好事”有人说到,镇领导屁股后面跟了一群工人,手里还带着工具,这总不能是来给曾老爷子修坟的吧 “欺人太甚”王国利骂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道:“我这就把人都叫来,看他们敢动老爷子坟前一锨土试试”说完,王国利就对着电话一通狂吼,要把镇上的人都叫来 邵海波面带愤怒之色,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坟前小径的路口,怒视下方,等着山下那群人的到来。 村民们都自发地站在邵海波的身后,一幅同仇敌忾的架势,他们大多都受过曾老爷子的恩惠,事先也听说了一些镇里要迁曾老爷子坟的消息,今天能够过来,就做好了护坟的打算。民都怕官,村民们并不是不怕镇上的这几位领导,可今天不同,有邵海波这位大院长顶在前面,村民们都觉得底气十足,听说镇领导的级别可差了邵海波十万八千里远,大领导还能压不住镇里的几只小喽啰吗 “谁让你们站在这里的没事的都给我回去” 镇长爬上山来,叉着腰稍微一喘气,就指着面前这些村民喝了一声,完全是一副土霸王的嘴脸。 村民们回答镇长的,是一阵沉默。 邵海波则是冷笑了两声,嗤道:“笑话,村民愿意站在哪里,那是他们的自由,难不成还需要事先到镇里向镇长大人报个备我看镇长大人是没搞清楚状况吧,现在可不是出门还要带良民证的时代了” 镇长顿时就吃了个瘪,他一看现场这么多人,本来摆起官架子吓唬一番,好让这些无关的村民们退避三舍,谁知道被邵海波抓到话语中的错误一番穷追猛打,这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好糊弄啊,尤其是同样身为体制内官员的,就更不容易对付了。 “是啊我们愿意站哪就站哪,这还轮得到你管吗”村民们反唇相讥。 “这山上也没牌子写了只许你们当官的站” “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子的脚站哪里” 镇长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早知道今天这个差事不好干,有邵海波这位大院长撑腰,村民们肯定是不怕镇领导的,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厅级干部,岂是自己这些小科级干部能比的,虽然邵海波不在沙南省工作,但以人家的地位,在沙南省岂能没有一丁点的人脉 镇里就是有心强硬,也多少有点投鼠忌器啊 第一炮没有打响,镇长也不好再发挥了,往后一步,朝旁边的副镇长的打了个眼色。 副镇长就站出来,来到邵海波面前,道:“邵院长,你是咱们镇里走出去的人,这点不假,可作为镇里走出去的最杰出人物。是不是应该多多地给家乡做点贡献。以回报父老乡亲呢” 邵海波没有理会副镇长,这套说辞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副镇长还以为邵海波理亏了呢,接着道:“邵院长在外面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邵院长给家乡铺过一座桥、修过半条路嘛。真正为全镇百姓操心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家乡的基层干部吗不汇报家乡。这也就罢了,毕竟这事只能靠自愿,也不能强求。可眼下镇里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好容易给乡亲们带来了一个致富的项目,我觉得邵院长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会从中阻扰破坏吧” 说完。副镇长看向邵海波身后的村民,道:“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我相信你们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谁是真心为家乡尽力,谁是为他自己好,你们肯定早有评判” “评判你个锤子”王国利骂了一声,指着副镇长道:“刘家老二,你说的是人话吗你都要刨了人家的祖坟了。还要让人回报家乡。简直是欺人太甚你刘家坟地的那座山更大,石料也更好。你怎么不刨了自己的祖坟回报家乡啊” “是啊你姓刘的就是欺负人家曾毅是外来的,势单力孤”村民们开始翻老底了。 “当初你刘老二从山上摔下来,县医院都不敢收,要不是曾老爷子出手,你刘老二这会工夫早就埋山里化成泥去了,还能站在这里乱吠” “曾老爷子当初就不该救这条狗命” “你刘老二每天公款大吃大喝,花公家的钱带自己媳妇出国旅游,难道也是在回报家乡你跟镇中学的张寡妇眉来眼去,也是回报家乡吗”有村民直接朝副镇长刘老二吐口水,“就你干的那些破事,老子都不稀说” 刘副镇长就是镇上的人,本以为能够指鹿为马、策反村民呢,谁知道邵海波还没开口辩驳,自己的老底就被村民刨个底掉,当时他就缩后面去了,再强行出头的话,怕是脸都要掉裤裆里了。 邵海波很反感刘老二这样的人,就像电影里演的,嘴里喊着“为党国尽忠的时候到了”,牺牲的却不是自己,村民们都不傻,如果今天要刨的是他老刘的祖坟,看刘老二还会不会讲什么“回报家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镇长看刘老二也吃了瘪,当时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撕破脸皮,道:“邵院长,我就给扔句话吧,今天就是说破了天,这块碑镇里也不会让你立的如果你非要立的话,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希望你三思而行,不要把事情搞到无法收场” 王国利此时又站出来,道:“胡立国,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因为被发配到镇里,你心里最清楚” 一听这个,镇长胡立国立时就恼了,威胁道:“王国利,你不要以为抱上了别人的大粗腿,就觉得没人敢管教你了,你想清楚,你可是生活在沙南省,而不是在南江省” 王国利也是个暴脾气,受了威胁不但不怕,反而直接挑破,道:“胡立国,就你的那点事,镇上谁不知道。你老子死了,你大操大办,修坟占了别人的耕地,事后不但不赔偿,别人理论你还把人打伤抓了起来,现在人家都还在上访呢要不是因为这事,你能到我们镇里来我呸,今天你竟然有脸站在这里,也不拿镜子先照照自己” 胡立国被王国利揭了老底,登时红了眼,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直接喝道:“给我把这个造谣诽谤的家伙抓起来” 先给书友们道个歉,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请假睡了整整两天,怎么睡都不够,真想就一直睡啊后面银子会加快更新的 t1706231537: ===第七九二章 逆鳞=== 后面的人听了胡立国的叫喊,还真有人打算冲过来要抓王国利。 邵海波登时大怒,指着那些人喝道;“放肆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胡乱抓人,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胡立国,你也太猖狂了,这些人是镇里的执法队伍呢,还是你胡立国豢养的打手” 胡立国被邵海波一骂,脑子猛地清醒了过来,自己今天带来的全是罗国坚工地上的工人,哪有抓人的权力啊再者,抓人也不是自己说抓就能抓的,那是要有一个流程的。当然了,平时他胡立国在镇上威风八面,说抓谁就抓谁,可能也没人会说什么,但今天不同,有邵海波这位体制内的官员在场,胡立国真不敢乱来。 一名镇长,带着非公务人员,说抓人就抓人,那这镇子到底是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呢,还是他胡立国的私人王国 胡立国今天真要是敢把王国利抓了,那邵海波事后到上面去告状,肯定是一告一个准,胡立国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副镇长刘老二此时上前,在胡立国耳边低声道:“胡镇长,今天只要不让他把碑立起来,咱们就算是有交代了。” 胡立国便有了主意,说实话,他对这个差事也感到很头疼,曾毅和邵海波都是体制内的官员,级别还都不低,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跟这种人撕破脸皮啊,何况还是刨人家祖坟的缺德事,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 可镇上没有办法,罗国坚咬死就要开这座山,换座山都不行,否则就以那两条高速公路的审批和建设来要挟。镇里拧不过,只好汇报到了县里,谁知县里来了个一推二五六,说是只要不影响高速公路的审批和建设,一切由镇里决定。 镇上明知道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的差事,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跟邵海波商量。结果不出意料。邵海波把镇领导给骂出了门。 还没想好这件事该怎么妥善解决呢,事情又起波澜,邵海波要在曾文甫的坟前立碑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罗国坚就带着人,“押”着镇领导前来阻止。 “邵院长,事情之前已经跟你讲过了,道理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胡立国看着邵海波。道:“这座石场肯定是要开的,它不但关系着家乡的经济发展,更决定着市里两个重点工程的建设进度,所以多余的话我也不跟邵院长讲了,希望邵院长能以家乡的大局为重,我也相信邵院长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邵海波不为所动。道:“镇里荒山多的是,为什么偏偏选中这里,我对此很不理解” “这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胡立国根本没法解释,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罗国坚故意挑起来的,他干脆直截了当,道:“反正今天的这块碑,镇里是不会让你立起来的” “对”副镇长刘老二在旁边帮腔。道:“镇里有了新规定。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在坟前立新碑。这也是上级的指示精神。” 邵海波大手一伸,道:“拿来” 刘老二一愣,道:“什么” “上级的红头文件”邵海波看着刘老二,道:“拿出来,我邵海波无话可说,拿不出来,就少跟我来这套,这块碑我今天还立定了” 刘老二怎么可能拿得出来,这种缺德事,他一个镇领导尚且知道不好做,上级领导难道就不要脸面了,除非是昏了头,谁会出这么一份红头文件,刘老二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邵海波。 “立你娘个锤子” 身后的工人队伍中走出个胖子,十根手指上都套着黄灿灿的大金戒指,他指着邵海波,道:“我告诉你,别他娘的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是敢立碑,老子就敢刨坟,别说你是个院长,就是市长,老子也是这句话不信你试试” 邵海波毕竟是个文人,就算是镇上的这些土霸王,也不敢太过分,他哪见过罗国坚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赖,当时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罗国坚讲不出话来。 副镇长刘老二此时又道:“邵院长,何必呢这坟是曾家的坟,又不是邵家的,人家曾毅到现在都不出面,你又何必强出头呢” 话音刚落,人群后方传来声音:“刘副镇长,你这是有话要跟我讲吗” 众人看去,顿时精神一振,消失好几天的曾毅,终于是出现了。 曾毅拨开人群走上来,站定之后,先朝在场的村民深深一鞠躬,道:“我和爷爷是镇上的外来户,谢谢乡亲们这么多年的关照和帮助,曾毅给你们鞠躬了。” 直起身,曾毅一转身,双目直视刘老二,道:“我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刘老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讲什么了,曾毅那么一看,让刘老二连讲话的底气都没有了,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年轻的外地官员,就是县长、书记,身上的官威气势都没曾毅重,这目光直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罗总,好久不见啊”曾毅直视数秒后,收回目光,又看向了刚才跳出来的罗国坚。 罗国坚这些天闹得很凶,可现在跟曾毅一碰面,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发虚,甚至是有点害怕,下面的两只脚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还隐隐有一种要逃走的冲动。 “怎么,罗总不认识老朋友了”曾毅冷冷看着罗国坚。 罗国坚就没法再回避了,直起腰板梗着脖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招摇撞骗的野郎中” 曾毅不为所动,淡淡问了一句,道:“罗总的病好了” 罗国坚一愣,没想明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点了头,道:“好了” 周围的人就笑了,罗国坚刚说曾毅是骗子野郎中,紧接着又承认自己的病被曾毅治好了,这是什么智商啊 曾毅看了看罗国坚后面的那些工人,道:“看样子,这座石场应该是罗总投资的吧” “没错”罗国坚又来了底气,心道自己怕什么啊,他曾毅说到底也是东江省的干部,在这南江的地盘上,尤其是在寻州市,就连市长都得求着自己,他曾毅又能拿自己如何啊,只要寻州市想要拿下这两条高速公路,就得站在自己这边,曾毅再牛,还能掰得过整个寻州市嘛 可惜罗国坚完全不了解曾毅在东江的事迹,否则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就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化市,曾毅也是单枪匹马,杀得整个中化市的领导集体束手无策 曾毅朝罗国坚拱了拱手,道:“那就请罗总看在你我过去的交情上,另外选个地方建石场吧” 罗国坚一听,顿时心里畅快到了极点,曾毅这是求自己呢,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大手往肥肚子猛地一搓,斜斜瞥着曾毅,道:“我要是不肯呢” 曾毅也不生气,道:“罗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可不要做得太绝” “我就做绝了怎么样”罗国坚胆气大壮,他看曾毅有点低声下气求饶的意思了,还以为是曾毅拿自己没办法呢,当下道:“我告诉你,老子就是看不过你这个野郎中,就是偏偏要在这里开山炸石,识相的,赶紧把你家的破坟迁走,否则老子就一炮炸了它” 曾毅眉角处跳了几条,心里已经怒到了极点,只是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罗国坚捧着肥肚子,道:“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曾毅当着这些人的面跪着求我,我可以考虑换个地方” “放肆你是个什么狗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周围的村民都气炸了,罗国坚这简直是骑在曾毅脖子上拉屎,大家还没发飚呢,人群后面就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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