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674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29) “掌柜的,来两间客房。” 如今天热,人总是多惫懒,眯眯眼的胖掌柜趴在前台午睡,桌面被人敲了敲。 他于梦中惊醒,摸了摸脑袋,发现是戴着斗笠,瞧不清真容的一对男女,一身粗布打扮,尤其是女的一身花花绿绿,一看就是乡野村姑。 他不觉着这两个农人有钱,直到那女子拿出二两碎银:“两间房,等会儿送些饭菜,顺便买两身衣服,男女各一套,剩下的你自己留着。” “得嘞,客官!”胖老板当下就露出和善的笑,脑子都清醒了。 女子扔下银子拿好房牌带着男子上楼,胖老板此时才瞧见那女人腰上挂着匕首,他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暗想自己方才大概是看走眼了。 …… “你要是累了,等会儿吃过饭就去休息。” 房里,江白交代。 崔瑕:“知道了。” “嗯。”江白把房牌留下,走了。 崔瑕打量了下虽简朴,但东西俱全的房间,摘掉斗笠,慢慢往床榻走。 走了一上午,他是有些累了。 “咳咳咳!” —— 院里,树荫下。 “少爷,七皇子邀您去酒楼一叙。” “嗯。”沈浮睁眼,“现在几时了?” “未时。” “未时……话说回来,季岁啊,距离那小白离府几日了?” “回少爷,约有一个月之久。” 沈浮躺在摇椅上,扇柄敲打着手心,他望着院里的池塘,“季岁,你说这小白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死哪儿了吧?” “……属下不知。”季岁垂首。 “本少猜测的很有道理啊!”沈浮皱着眉,自顾自地点头,“她一个小丫头那么久没回说不定路上遭遇不测,死在半路了,那尸体丢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食了也不一定啊……” “小白说不定还等着少爷我去救她呢。” “小白啊,我们可怜的小白啊~” 季岁:“……” “少爷,不如属下派人外出找小白?” 沈浮:“算了。”他摇头看向季岁,“小白的尸体也许都腐烂的不成样子,哪里还能找着她。” “就让我们可怜的小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吧。” “唉~” 他起身,顺势拍了拍季岁的肩膀。 “走,去酒楼见七皇子。” “是。” —— “好久不见了,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 七皇子睨了眼进门的沈浮,往桌上的杯子里倒酒,“你这是明知故问,本宫忙些什么你还不知?” 沈浮在他对面坐下,“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有。”七皇子嘴角微勾,“多亏了你的好妹妹。” 沈浮:“好妹妹?我什么好妹妹?” 七皇子:“别装傻,这件事不是那柳三小姐告诉你的?” 沈浮:“这倒是。不过殿下既然有头绪了接下来该如何打算?” “这事儿……”七皇子端着酒杯看他,“不太好处理,对方很谨慎,如果有直接的人证物证,那么就可以直接……” 七皇子说到这儿有些头疼地晃了晃酒,没喝,又放下。 就算知道当日寿宴命令刺客刺杀皇子的主谋是谁,可没有证据就扳不倒对方。 沈浮也皱了眉,扇面随着思索敲打着面额。 “不说这个了。”七皇子瞥见他的沉思,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沈浮,你与那柳三小姐是如何想的?” 沈浮:“什么怎么想?” 七皇子哼笑,眼中带着看透的色彩,“你们二人,就真的只是兄妹?” “当然。”沈浮看他,“依依心仪的是三皇子殿下不是我,她只把我当兄长。” “我看不然吧。”七皇子反驳,“她要是真属意三皇兄,还会把太子的那件事告诉你?” 沈浮笑他想太多,“那是因为依依她不知道三皇子的事。” “好吧。”七皇子点点头,“不过你就真的放任柳三小姐与三皇兄相处?不后悔?” “我的好殿下啊!”沈浮失笑,“我真的只把依依当妹妹看待。” 七皇子望着他眉间的无奈,眼中闪过了然:“好好好,你们只是兄妹,是本宫想多了。” “不过,”七皇子又问,“本宫观你似乎有心事,今日也没怎么喝酒,发生何事了?” 沈浮:“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院里的家雀飞走了好些时日不见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重新找了一个主人了。” 七皇子:“雀儿养不熟,你换个其他小东西养养。” 沈浮:“确实,不如养条狗好了,还能冲我摇尾巴。” —— “阿嚏!” “不可能啊,我这身体还能感冒?” 江白擦了擦鼻子,系紧腰带。 小二送过来的衣裙还挺合身,款式虽简单,但现在的身份低调些正好。 戴好面罩看着窗外的夜色,她转身去了隔壁。 …… “叩叩叩!” 崔瑕刚解开发带的手一顿,接着重新绑好去开门。 “阁下。” “嗯,我今晚在你这儿睡。”江白自然地进屋。 崔瑕抿唇,看了眼隔壁,“阁下睡这儿会不会不方便?” 他问的委婉,但江白知道他是不欢迎自己的来访,于是她眼一斜,反问,“大晚上你背着我跑了怎么办?我去哪儿找你?” 崔瑕不吱声了。 江白屁股挪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望着地上的木桶:“你是不是要洗澡?继续吧,我不打扰你。” “那阁下可否回避……” “否。” “……” “你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家都是二两肉,我又不稀的看。” “……” “放心,我背对着你,不会偷看的,你也别扭扭捏捏的。” 江白说完,就跑到床上去,拉下床帘。 崔瑕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瞥了眼床内的人影后开始解衣。 衣服脱落,他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缓缓踏入。 水面泛起涟漪,江白听到水声渐起。 她百无聊赖地盘着腿,双眼无神地盯着白花花的墙面。 ……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阁下,在下洗好了。” 她转身,隔着床帘看到了那道站立的人影。 她拉开床帘,崔瑕已穿戴整齐,唯有那头墨发还滴着水。 “过来,给你上药。” “……麻烦阁下了。” 伤口被水泡的发软,被水浸润过的身体也带了些凉,用帕子擦掉发丝滴落下来的水珠,再把药粉撒在伤口上,最后再包扎,一气呵成。 虽然还是疼,但崔瑕已经习惯,甚至都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身后的人说好了之后,他拉好肩头的衣服,感受到一头长发被对方抬起方便他穿衣,指尖微动,沉默地整理着衣服。 “多谢阁下。” 他如往常一样道谢,之后坐到铜镜前擦拭湿发。 通过昏黄的镜面,他看到这人托着下巴盯着他,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只是在发呆,眼也不眨的。 他挪开目光,静静地擦着头发。 第675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0) 入睡时,烛光熄灭熄灭。 崔瑕睡在地板上,因为天热,只盖了一层薄被,他隔着拉下的床帘看向里面躺着的人,“阁下,您为何要订两间房?” 如果为了监视他防止他逃跑,为何要多此一举?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他思考着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然后他听到对方带着睡意的朦胧语气回答:“难道你拉屎撒尿我也要待着?懂不懂什么叫回避?” 真是好不做作的回答。 “……”崔瑕木了。 他拉好被子闭上了眼。 “咚咚咚!” 半夜,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诡异。 崔瑕豁的睁眼,刚想张口喊江白,一只手从床帘下伸出来拽住了他的衣领,用力一拽,把他拖上了床。 “阁下,外面是……咳咳咳!” 他又开始咳嗽,身旁的人捂住了他的嘴。 “嘘!” 他点头,忍下咳嗽,喉口却难受,湿热的鼻息洒在掌心上,几声闷咳还是透过掌心传出,眼眶也因为忍受泛了红。 “叩叩叩!” 大概是没听见人应,门外的人再次敲了敲门。 江白与身旁的崔瑕对视一眼。 “谁啊?”江白低声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烦躁。 “客官,小的来给您送水。” “我没叫水。” “那是小的记错了,客官打扰了。” 随后便是脚步声的远去。 江白起身,掀开被子盖在崔瑕头上,轻声嘱托:“躲好,别出来。” “阁下小心。”被子里传来闷声。 …… 江白轻手轻脚地躲在门后,不出声,也不开门。 突然! 一把大刀插在了门缝中,刀面反射着江白的面容。 外面的人劈开门梢,之后一脚将门踹开。 屋里静悄悄的。 门外的大汉提刀踏入房中,转眼,便于门后的江白对上眼神。 “老大,这房里住着的是个女人,我们何必那么小心。”大汉的身后,传来另一道声音,待看到江白时,声音骤然消失。 “老大,是那女人!” 那络腮胡大汉看到江白后也下意识地放松下来,他把刀横在江白面前,狞笑着:“小丫头,一个人?要不要跟爷,不然的话……” 他抖了抖刀。 江白哪里有耐心听这两人废话,一个劈砍,男人就送了手中的刀,再一脚踹,大汉连带他身后的小弟全都翻出去了。 这番动静不小,却愣是没人出来。 江白见状,拖着大汉两人下楼,才发现这俩人还有同伙,正躲在楼梯口的拐角准备偷袭,直接被她一锅端了。 把人揍得要死不活,他们说明客栈的掌柜还有伙计被他们关在厨房。 那胖掌柜的是眼泪鼻涕齐流,千恩万谢“女侠”救了他们,还说这伙人就是一群土匪,三更半夜准备谋财害命。 还好江白出手及时,要是客人们出了什么事,他这小小的客栈也开不下去了。 胖掌柜抖着肚子,狠狠地瞪了土匪们几眼。 “报官!把这群土匪都关进大牢!”胖掌柜恶狠狠地说。 于是江白把这几个土匪打晕捆起来交给掌柜,让他明天报官。 最后,她在掌柜的又是免房费又是道谢中回了房。 回了房,没看见崔瑕的人影,她走到床榻边掀开被子:“你一直躲在被子里?” 崔瑕看到她,半坐起身,点了点头。 江白:“那你倒是不怕闷。这间房的门坏了,去隔壁睡吧。” “好。” —— 重新换了地方睡觉,崔瑕边在地上铺被子,边问江白那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群土匪,不是那天刺杀你的人,放心。” “原来是这样,咳咳咳!今夜咳咳,麻烦阁下了。” “你这咳嗽还没好?” “……是,还请阁下多担待。” “行吧,不早了,睡吧。” 呼吸声渐起,崔瑕听着那道清浅的呼吸,缓缓闭上了眼。 隔日,江白起床的时候崔瑕早已收拾好,桌上还摆着饭菜。 “阁下起了,洗漱过后便可用午饭了。” 江白:“嗯,吃过午饭后你跟我去一趟医馆。” 崔瑕:“阁下可是受伤了?” “不是我,是你。你身上的伤让大夫看看,顺便治治咳嗽,夜里吵得我睡不着。” 崔瑕一愣,眼帘垂下,沉声说道:“那便麻烦了。” —— “这位公子身体亏空太多,又长时间劳累奔波,加之后背的伤口……” “老夫给他开两副药,早晚各喝一次……” “多谢大夫。” …… 回客栈的路上,崔瑕拎着药包看到江白进了一家炒货铺买了些零嘴,之后又跑到书铺买了两本话本,那话本的内容不等他细看,对方就把书收起来了。 他觉着,比起他见过的那些刺客,这位倒谈得上悠闲了。 …… 江白嘴里啃着蜜饯,把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再把窗户打开。 小鸽子“咕咕咕”地飞远了。 她一直和那位顾公公保持着联系,知道崔瑕在她这儿后,还要她务必保证此人的安全。 亲眼看着她与某个人联系,崔瑕也不作声,安静地喝着药。 江白回头正巧看见这人的眉头微皱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这药苦?”她问。 “嗯。” “哦。”她点点头,“良药苦口,你多喝点。” 之后她端着一盘子的蜜饯走到窗边的小桌旁坐下,拿出话本,边吃着打发时间。 崔瑕倒也没奢望其他,端着药一口一口喝着。 —— “这雨下的可真大。” 梅雨季节,暴雨便成了家常便饭。 空气多闷热,人也燥得慌。 江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驾驶马车在林间的小路上,马蹄匆匆而过,溅起泥泞。 耳边只有狂暴的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崔瑕安静地坐在车内,听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车壁上啪啪作响。 他眉间蹙起,今日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其他,总有些心神不宁。 一辆马车孤独地行驶在暴雨中。 林间碧绿中闪过黑影,一晃眼,便又在雨幕中消失不见。 “崔瑕,出来。” “阁下,怎么了?”崔瑕闻声掀开帘子,再望见前方拦路的黑衣人时止住了声。 他听到女人说:“等会儿,你自己驾着马车一直往前,别停。你会骑马吧?” “会。那阁下呢?” “你顾着自己就行。” “等一下,我数三个数。” “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江白眼疾手快地把崔瑕扯到马上,自己则跳下了车。 “赶紧走,别回头!” 大雨淋湿了崔瑕,他此时却顾不上,眉眼沉静地驾着马车,头也不回。 没有人的命比他自己更重要。 这一点,他从不会忘。 第676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1) 雨很大,大的前方的路都看不见,雨水打湿了眼睫,崔瑕无暇顾及,他挥动双臂,在倾盆大雨中驾着马车。 …… 面罩黏在脸上湿哒哒的很难受,江白抹掉脸上的水珠,拔出腰间的匕首,雨水亲昵地贴在刀刃上,却被无情地甩开。 江白脚踩泥泞,挥舞手臂,锐利的刀刃迅速划开包围圈,再猛地侧身转动手臂利落地划出一个半弧,对手的脖颈多出一条血线,她攻势不减,匕首后挡,刀刃与身后偷袭之人的刀尖相碰撞,发出牙疼的嘶鸣声。 树叶抖落,雨滴渐入眼中,眼一眨,弯腰躲开袭来的暗器。 尸体倒在泥泞中溅起浑浊的泥水,血与水融为一体。 江白将刀刺入敌人的胸口,转头发现有人并不恋战,直奔崔瑕而去,她拔出刀跟上去。 …… “咳咳咳!” 背后的伤又开始疼了,衣服浸了水变得厚重,崔瑕觉得累了。 “咻!” 一把飞镖擦过树叶飞来,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声响,他身体前倾贴着马背,险之又险地避开。 下一刻,他感觉到了车篷上的重量,他心一紧,终于回头,却发现车顶站着的是江白。 “阁……咳咳,下……” 江白抖落刀上的血珠,望着树上的黑影沉声道:“你继续驾车,这些人交给我解决。” 接着,马车一轻,江白飞身出去解决那些“拦路虎”。 沿路黑衣人的尸体无人问津。 江白围着这辆马车进攻与防守,林间时不时冒出来几个黑衣刺客,但都被她解决。 崔瑕不敢停,耳边全是武器碰撞的金属声,步步逼近,直取人性命。 忽然,树上又跳下一个黑衣人,对方取下软鞭朝他迅猛挥来,不等他反应,鞭子已经卷上了他的腰,黑衣人用力拉扯,绳子绷紧,一瞬间,他松开了缰绳,身体就要被刺客从马背上拖下去。 好在江白及时赶到,她跳坐到马背上,左手拉绳不让马失控,同时弯腰搂住崔瑕的腰,一个搂拽,崔瑕就到了她身前,那刺客被迫松手,软鞭砸进了水洼里。 崔瑕坐在江白怀里,那仅剩的几个刺客始终不放手,四面八方的暗器将他们包裹,都被江白用匕首打掉。 当啷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声音渐止,江白反手甩出暗器。 几声闷哼响起,刺客倒在地上。 江白驾着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待彻底安全时,她慢慢停下马车。 “你进车里。”她说。 “嗯。”崔瑕从她怀里下去,等坐好后,他轻声对着她的背影说,“阁下,是我连累你了。” “你知道就好。” “……” 崔瑕默然,连道谢都无从开口。 …… 到了城中,因为雨大,街上都没几个路人。 江白带着崔瑕进客栈时,把掌柜的还有小二吓了一跳。 那女人蓑衣上的都是血吧? 还戴着面罩,谁家好人还遮面啊! 掌柜的不想接这单生意,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收了银子,生怕他拒绝,那女人就砍了他。 “掌柜的,待会儿送两桶热水上楼,顺便带些饭菜。” “是是是!” —— 洗过澡吃过饭后,江白去找隔壁找崔瑕。 “叩叩叩!” 没人应。 她皱眉,又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应,她直接推门而入,结果这门一推就开。 崔瑕可不像这么不谨慎的人。 她反手关上门,往里走,结果就发现坐在浴桶里睡着的某人。 湿哒哒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水珠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当事人毫无所觉地闭着眼,长发遮面,看不清眉眼。肩头落在外面,白皙俊瘦的身体沉在水中。 “崔瑕?”她敲了敲这人的头,眼神克制地没有往水里看。 “崔瑕!” “崔~瑕~” “不会死过去了吧?” 江白推推这人的脑袋,结果他身体直接划入水中,眼看脸要朝着水砸去,她又一把把人捞上来。 “崔瑕!” “崔瑕!” 又喊了好几声,连喊带晃,当事人终于睁开了眼。 “阁……下?您怎么在……”崔瑕看见江白时还困惑,再感受到身体的凉意时话蓦地顿住,骤然沉下身体背对她。 眼睫下的阴影中还带着赫然。 江白倒是很自在:“我敲门你没应,怕又出事,就进来了,然后就看见你睡着了。” “抱歉阁下,我可能是有些累了。”崔瑕揉了揉额角。 之前瘟疫那会儿感染,身体还没好全又受了伤,加上一连日的奔波,太过疲惫,身体也时好时不好的。 “那你早点洗完吃饭,之后睡一觉,这菜都快凉了。”江白指了指桌上小二送过来的吃食,接着往床上一躺,拿出话本,翘着腿看起来。 崔瑕也习惯了她的做派,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后套上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擦得半干后坐到饭桌上吃饭。 两人互不打扰。 —— 晚上,雷雨交加,听那声势竟比白天下的还大,风飕飕刮着。 江白的睡眠一向很好,睡得呼呼的。 睡的正香时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她嘟嘟囔囔地开口:“怎么了?睡不着?” “啊?” 江白惊醒了。 她倏地睁眼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系统提醒。 江白一摸崔瑕的脑门,“是挺烫,能把人烧傻。” 主要崔瑕睡觉一向很安稳,不大呼,不磨牙,不放屁……所以她还真没发觉这人半夜发起高烧了。 古代的风寒发烧能死人,崔瑕情况还挺严重。 虽然这大晚上的医馆肯定关门了,还是得带人去看看。 要是人真的死了不但她之前的辛苦白费,顾公公那边也不好交代,毕竟人家也是给了“高额工资”的。 晚上宵禁,驾着马车去太显眼,虽然她有正当理由外出,还是低调点为好。 于是她给自己和崔瑕穿好蓑衣后,背着崔瑕离开了客栈。 一打开门,风雨浩荡,那声音如鬼哭狼嚎一般,头上的斗笠都要被风吹掀掉。 但江白,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雨夜中。 第677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2) 崔瑕很难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一样沉重。 夜里忽冷忽热,起了一身的汗。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喊自己的名字,但他醒不过来,意识仿佛泡在了幽深的湖水中逐渐下沉。 “呜~呜~” 不断的呜鸣声冲击他的脑海,冰凉的液体打在他脸上落入衣领中,激起一阵冷意。 有人不停地踩着水,清脆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雨声。 身体不停在晃动,他在跑吗? 可是腿没有知觉。 “轰隆——” 电闪雷鸣给这声势浩大的雨天增加了几分恐怖感。 那轰鸣的雷声仿佛近在咫尺,灼热的吐息消失在冰凉的空气中,又是一声雷霆,崔瑕缓缓醒来。 他看到了藏在乌云中闪闪烁烁的紫光,看到了黑夜,听到了雨声,呼吸声,水花溅起声,还看到了背着他的人。 雨势那么大,这个人却一刻没有停歇。 他半睁着朦胧又疲倦的眼,目不转睛,渐渐的,雨声从他耳畔消失,只剩下了这人奔跑的脚步声。 慢慢的,他再次合上了眼。 —— “……他的情况比较严重,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回去后多注意……” “多谢大夫。” …… 江白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目光悠远。 “此情此景,我不禁想写下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 系统有些搞不懂宿主的脑回路。 “你还不懂吗!晚上、大雨、我,背着发烧的病人去医馆……多好的叙事素材!你知道这场景表达了什么吗?” “我在滂沱大雨中,冒着发烧的危险送崔瑕就医,这表明了我是个内心善良柔软且勇敢的人,并通过雨势的大烘托出我决心之坚定,意志之坚韧,以及对工作的认真负责!” “大雨之下奋不顾身的身影……” “啊!多么伟大的举动!多么伟大的我啊!” 系统: 它怀疑宿主的脑子是不是被水给泡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发言。 大夫:“姑娘,这位公子你可以带走了。” “哦哦,好。” —— 大雨宣泄了一晚大概是累了,从天上落下的雨珠变小,淅淅沥沥的,倒平白让人觉得这漫天的雨转了性子,变得温柔可爱了。 江白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拎着药包跟糕点零嘴走在街道上。 下了一夜雨,街道变得透亮,空气也多了几分雨水的清新味道,再一个拐角就到了客栈,她看到了门口撑着伞,用玉簪半挽起墨发的崔瑕。 “阁下。” 他抬起伞面,雨珠随着动作从边沿滴落。 “滴答!” 那双宛若被雨水洗礼过的一双眼瞳看过来。 崔瑕着一身白衣,脸上带着病态的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伞柄,在朦胧细雨中显得那样清雅出尘,让人叹一声浊世佳公子。 而这位俊俏郎君面容俊秀,声音也俊润,就如这雨,清凉透心。 江白觉着这人站在那儿就像一副用墨着色的山水画,眉如山黛眼如水,不需颜色的点缀,就足够惊艳。 崔瑕的确有一张好面皮,否则前世的女主也不会一见钟情了。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我看阁下不在,便出来看看。” 江白诧异:“看什么?生着病就在屋里待着,你看看我为了你身体的这些毛病花了多少银子!” 崔瑕好脾气地笑笑:“下次不会了。” …… 两人进屋。 桌上饭菜已准备好。 江白把药包跟零嘴放到桌上:“你自己冲药喝。” 她回到自己屋吃饭,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崔瑕正盯着碟子里的蜜饯瞧,手边还有一碗还没喝的药。 发现他过来的时候便移开了目光。 “你想吃?怕苦?那你吃吧,我这人很大方。” 江白从盘子里抠出一颗最小的蜜饯放在桌上,之后端着盘子去了窗边。 她打开窗,看着外面的小雨,背对崔瑕而坐,一边把蜜饯塞进面罩里,一边看话本。 崔瑕望着桌上的这颗小小蜜饯,莞尔。 他将药喝净,拿起蜜饯放进嘴里,尝到甜味时,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 —— “阁下,休息一会儿吧。” 崔瑕掀开帘子对江白说。 “行。”江白看了眼天色。 有时候赶路,并不是能碰见村庄或城镇,他们就得在野外过夜。好在江白提前买了很多吃食,水也充足,倒不需要担心。 崔瑕也不娇气,两人就在车里将就睡一晚。 …… “砰!” 崔瑕一睁眼,就瞧见对面的人脑袋磕到了车壁,也不知道疼,脑袋摇摇晃晃的继续睡。 他抬手,又放下,最后默默挪开被对方踩住的脚,阖眼。 …… 这天,江白正把枯枝丢进火堆里,在不远处方便的崔瑕忽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她豁然站起跑过去。 听到她脚步声的崔瑕缓慢回头,面露窘色:“阁下,我被蛇咬了。” “哈?” “咬你哪儿了?” …… “不就是肩膀,我还以为是……” 火堆旁,江白的视线往下移,这人也是倒霉,上个厕所,一条蛇忽然从树上掉下来咬了他一口。 崔瑕默默夹紧了腿。 “这流下来的血怎么是黑色的?那蛇有毒?” “阁下,我头有些晕……” 江白:“……” “行行行,我给你把毒吸出来!”她把崔瑕的衣服又往下拽了拽。 一天天的,难道老娘就是给人吸毒血的命嘛! 她深呼吸刚要解开面罩,就瞥见崔瑕那双在火光下显得发亮的眼睛。 “闭眼!” “是。” 崔瑕配合地闭上眼睛,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覆盖上来,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江白蒙上他的眼,接着拽下面罩,低头。 掌心下的羽睫颤巍巍的,崔瑕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随着那人的动作蜷缩起来,紧紧抓着膝头的布料。 他第一次觉得肩膀那块的肌肤是那么敏感。 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只能听,只能感受,感受肩膀被吮吸的奇异感觉。 他感觉脑袋晕晕的,发热发胀。 “呸呸呸!” “好了。” 眼前覆盖的那只手离开,连带着那片温热也消失。 崔瑕缓了会儿才开口:“阁下,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嗯。” 燃烧的火焰重新映入眼帘,他低头看到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火光照耀着,连脸庞也染上了一层暖光。 看到这一幕,崔瑕感觉脑袋又开始晕眩。 没想到蛇毒的影响竟这般大。 他想。 —— “快到京城了,三皇子殿下,你可以收拾收拾了。”江白对车里的人说。 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崔瑕还有些愣神。 直到他看见城门口的士兵,才终于有了他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三皇子殿下应该可以自己联系下人吧?” 江白把马车停在了郊外。 “嗯。” “行,等你的人来,我就走。” “麻烦阁下了。” 两人安静地等着,崔瑕看着站在车旁的人,心中犹豫,却也不知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 …… “殿下!” “真的是殿下!” “参见殿下!” 崔瑕:“都起来吧,不用多礼。” “是!” “殿下,您是自己驾车回来的吗?” 崔瑕一怔,转身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 “殿下,您怎么不给属下们传个信,这样也好派人去找您,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儿。” “是啊,属下听到您遭遇伏杀的时候快担心死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 崔瑕啖笑不语。 “回去再说吧。” “是,殿下。” 第678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3) “小姐,听说三皇子殿下已经平安归来了。” “是吗……” 小春困惑不解地望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小姐,之前小姐听闻三皇子殿下去宁州县后又遭遇埋伏的时候神情很怪,似了然,又似迷茫,晦涩难懂。 而在这些时日里,小姐经常让她去打探此类消息,说一旦三皇子殿下回来了第一时间就告诉她。 小春想,小姐这么关注三皇子殿下应当对他是在意的,可脸上又不见高兴,眉间总有愁绪缠绕。 其实她总感觉现在的小姐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春,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是,小姐。” 柳依依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目光悠远。 前世…… 前世的崔瑕也奉命去了瘟疫爆发的宁州县,之后也在路上遭遇了几波刺杀,回京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那会儿她听到消息后还担心地去看望过,时常看见太医进出。 而崔瑕当时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很少见她。 现在想来,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她,也懒得应付她罢了。 倒显得她的心意是那么的廉价可笑! “呵……” —— 江白一身丫鬟打扮探头探脑地走到后门,脚步踌躇。 之前说好的五天结果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沈浮会怎么刁难她。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守门的顾五面色如常地问。 “嗐!还不是家里出了些事儿。” “那你快进去吧。”顾五说完,看了看周遭,又低下声音悄声说,“子时,花月楼。” 江白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踏进门槛。 她绕过池塘,假山,瞥见下人们像往常一样忙活着,各司其职,她快步向自己小屋的方向走去,结果正好撞上了沈浮和季岁这对主仆,他们好像正要外出。 “唉哟~这是谁啊?” “让本少瞧瞧……哎呀,这不是小白嘛!” 那轻浮的调调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那特有的悠闲懒散的脚步声。 “少爷……”江白低下头,声音微弱,她的手指揪着衣摆,端着一副自己做错事了的卑微姿态,紧张又惶恐。 沈浮:“小白啊,这些时日你去哪儿了,少爷我可是担心的很呐~”他绕着江白走了一圈,眼神扫视,“不错,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本少还以为你曝尸荒野了呢。” “……”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个事,值得你耽误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是兴师问罪了。 “少爷!”江白语调悲凄,“奴婢也不想的!” “父亲得了重病,卧病在床,奴婢想回去尽孝心,可谁知……谁知,这竟是奴婢见父亲的最后一面呐!” 江白掩面,声音悲痛。 沈浮:“就算你父亲去世,你奔丧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是,是用不了这么久……”江白长长叹了口气,“但奴婢村里的人知道奴婢在贵人家当丫鬟,想着奴婢还未成婚,便算计起来了。” “那村长的儿子是个傻子,没有姑娘愿意嫁,那老村长一家看到奴婢的父亲去世,家中只有奴婢的娘和奴婢,便心生歹念,私自做主准备将奴婢嫁与他的傻儿子。” “奴婢苦啊,少爷!” 沈浮:“嗯,苦,继续说。” “……他们欺奴婢孤儿寡母,奴婢不同意,他们就打……”江白捂着面,像是真被人打过似的,“奴婢只好先佯装答应,之后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便带着娘逃了。” “后来因为要安顿娘亲,加上之前给父亲治病,剩下的银钱所剩无几,奴婢一路走,一路逃……期间还要躲避土匪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最后奴婢是借着别人的牛车才能回来……” 江白痛苦地对沈浮说:“少爷,奴婢苦啊,奴婢差点就见不到您和季大哥了啊!” 她嚎哭着瘫倒在地,宽大的衣袖掩面,沈浮两人都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一边哭一边哽咽,还吸吸鼻子。 “哦?这么说,你是心中掂念着本少才坚持回来?”沈浮撩开衣摆,半蹲在她面前。 因为江白一直用袖子遮着脸,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肯定是……很伤心? “……奴婢不想食言。” “但你已经食言了。”沈浮挑眉。 “是奴婢的错。” “既然错了,就要受罚,本少想想,该怎么罚你呢……”扇柄敲打着手心,沈浮面上带着思索。 “掌嘴?” “……” “打八十大板?” “……” “跪三天三夜?” “……” “不行,这显得本少太过于残忍,心胸狭隘了,要不扣月钱吧。先扣三个月,之后酌情处理。” “少爷,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该罚。”沈浮站起,他背对着阳光,脸颊一半陷入阴影中,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起做错事的后果。何况,本少已经很宽容了,你明白吗,小白?” 这一刻,沈浮眼中好像终于有了独属于上等人对下等人的冷酷,再没有往常的戏谑与随意。 “是,少爷。”江白垂眸。 她恭敬地垂首,眼睛盯着地上四处爬动的小蚂蚁,心想:作为世子的沈浮对一个小丫鬟似乎的确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就像他说的,已经很宽容了。 而她在他眼中就是一只蚂蚁,可以随意的捏死,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只是一只蚂蚁。 但是—— “我艹他丫的沈浮!系统你听见了吗,他竟然扣我三个月工资!等老娘不用再伪装了,非把他屎打出来不可!” “到时候,我就把那些铜钱一枚枚塞进他菊花里!” 系统: 宿主是不是越来越变态了…… “知道错了就好,这次本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沈浮脸色又恢复了那一惯的轻佻放荡做派,“你先回去吧,本少要出门了。” 江白行礼:“少爷慢走。” “嗯,季岁,我们走吧。” “是,少爷。” 季岁颔首,瞥了眼低头的江白,跟着沈浮出门了。 两人走后,江白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应付那位麻烦的大少爷了。 她背着包袱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 同住一室的小菊迎上来。 “不是回去看望父亲的吗,怎么这么久?少爷有没有说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江白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慢慢说给你听。” 她把胡诌给沈浮的话又给小菊重复了一遍,看到小菊脸上的担忧,紧张等等随着故事情节起伏的情绪,她有些心虚,又有些庆幸小菊心思单纯,不像沈浮那么难搞。 第679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4) 午夜子时。 花月楼。 江白站在顾五身后听着其余人给那位坐在太师椅的顾公公汇报自己监视的情况。 一个个站出来,一个个离开,房里只剩顾一,顾五和她。 顾五说了一些最近沈浮的情况便退下了,然后就到了江白。 “顾六,说说你与三皇子的情况。”顾公公说。 他这句话在江白耳里听得怪别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崔瑕有什么奸情呢。 “回大人,三皇子在宁州县时没什么特别,之后他遭遇刺杀,属下救下他,这些时日的相处,属下发现三皇子这人擅隐忍,常对属下笑脸相迎,能屈能伸。甚至也没有探究属下的来历,表面上对属下的身份并不好奇。” “还有属下觉得蹊跷的一点是,这位三皇子并不急于与自己的下属联系,反而跟着属下东躲西藏,安安分分地到了京城。按理说他应该着急回京才是,并且,比起属下,他自己的人应该更值得他放心。” “嗯……”顾公公阖着眼,手支着头,声音淡淡,“这件事辛苦了,既然回来了就继续监视沈世子吧,他最近似乎与七皇子有新动作。好了,没其他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江白从房里出来关上门,转身就看到了双手抱胸,正屈膝靠着墙的顾五。 “你怎么还没走?”她好奇。 顾五走过来说:“过几日便是大人的生辰了,你想好送什么给大人了吗?” 原来是特意问这个的。 不过在哪里都要顾及着人情往来啊,江白感叹。 “你往日送什么,今年还送什么就是了。” 顾五无奈:“每年都差不多,没新意,倒显得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不上心了。” “对了,你呢?顾六,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没有……”她哪里记得那位顾公公生辰。 “那你也好好想想吧。”顾五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 回去的时候,江白还真纠结起该送那位顾公公什么生辰礼物,但想到对方那张薄情寡义又性冷淡的脸,就感觉不管送什么,他都不喜欢的样子。 “算了,随便买一个吧,看的是态度。” —— “小白,你去哪儿了?” 江白刚到院子,就听见了一道幽幽的声音。 好在月亮给力,挤开黑云洒下月光,让她瞧见了那黑影的真面目。 “少爷,奴婢方才去茅房了,肚子疼。” 路上的时候,她就把那一身黑衣脱下来了,但没想到会碰上沈浮。 他怎么会来下人的院子? 江白心中升起警觉。 “本少等了你半个时辰,去茅房要这么久吗?喂蚊子?” 是啊,古代又没有手机,哪里会在茅房蹲一个小时那么久。 “回少爷……”江白用难以启齿的语气解释,“奴婢大便秘结……所以才……” “哦,那你挺善良。” “啊?” “蚊子一定很高兴你喂饱了他们。” “……” “少爷,您怎得来这儿了?快些回去吧,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了。”江白以退为进。 “本少睡不着,随便走走。” 随便走能走到这儿?江白不相信。 难道沈浮已经发现她是细作了? 管他呢! 反正这层窗户纸不破,就装傻呗。 “小白,你陪本少走走。” 大半夜的有什么好走的,都是蚊子。 “是,少爷。” …… 院里黑漆漆的,唯一的亮色就是头顶的月光。 江白沉默地跟在沈浮身后。 “小白,你爹去世了你难过吗?”前面的人忽然问。 江白:“少爷,亲人去世肯定会难过的。” “不一定吧,有些人就不会难过,你觉得是为什么?” 这是要谈人生哲理还是怎么的? “回少爷,依奴婢看,要么这人天性凉薄,要么是亲人对其不好,要么是压抑太久了不懂释放。” 答案这么全,他应该不会再问了吧? “之后便是中秋了,小白你没了父亲肯定没法团圆了吧?” 江白:“……” 知道沈浮看不见,她给了他一个死鱼眼。 这人还真不会说话,虽说那个爹是她编造的。 “少爷,父亲永远活在奴婢的心里,只要奴婢不会忘了父亲,我们一家是团圆了。” “嗯,想法很好。但看到别人一家团聚,不会不甘心吗?” “会的,但人世间的事很难两全的,我们只能学会接受。” “你这小丫鬟倒是心态很好。”沈浮终于不走了,他回头笑看着她,“好了,本少乏了,你送本少回去。” “是,少爷。” 宽衣不需要她,脱鞋也不需要她,江白看着沈浮进屋后轻轻关上门。 她回头看着门扉,想到沈浮今晚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不会真是睡不着吧。”她嘀咕,刚抬头,看见高大的季岁时,差点吓出声。 “季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季岁先是看了眼她身后的门,随后才回答:“夜里如厕,瞧见你跟少爷便过来看看。” “哦。”江白点头,“少爷晚上说睡不着让我陪他走走,刚歇下。” 季岁:“我知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 “嗯。” 她走后,季岁定定地看了眼沈浮的房门,随后离开了。 屋里,沈浮闭上了眼。 —— “如今本宫已在太子府安插了人手,身边的小丫鬟也被本宫的人收买,可以帮忙盯着太子那边的行动……只是还缺一样最关键的东西。” 七皇子扣下酒杯。 沈浮:“是什么?” “太子印玺。” “这么贵重的东西……”沈浮凝眉,“太子一定会随身携带。” 七皇子:“没错,所以我们设法拿到这个东西,有了它,太子想翻身就难了。” 沈浮:“怎么取?” 七皇子:“太子每月都会去一次花月楼,点那里最干净的姑娘。” “呵!”沈浮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跟太子妃伉俪情深的太子私底下竟然这么……”他没说下去,不知是顾及着对方的太子身份还是单纯无话可说。 “沈浮,”七皇子倒不在意太子私下的品行,“你不是也经常去花月楼吗?” “殿下是让我来办这事儿?”沈浮抬眸。 “是啊,本宫还能信任其他人吗?你去探探情况,本宫这边也好作出下一步打算。” 沈浮挑眉:“既得殿下信任,那我一定办好此事。” 七皇子笑。 两人抬杯碰撞,相视一笑。 第680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5) “客官,下次再来啊~” 花月楼,美人多娇,声音多俏。 “小白,今儿呢,少爷想拜托你一件事。” “奴婢不敢当。少爷,您说的……是什么事呢?” “瞧见这些美人了吗?”沈浮用扇指着楼下婀娜多姿的美人,“你今晚要成为她们当中的一个。” “少爷!”江白惊恐,“奴婢是做错了什么吗?” 知道她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沈浮耐心解释,“小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少让你这般做是有缘由的。” 他俯身凑在江白耳边悄声说:“你今晚……到时见了太子别慌张,之后……拿到……即可。” 江白明白了他话语中的遮遮掩掩,原来是让她假扮成这里的美人,之后好接近太子,方便偷取他的印玺。 “可是少爷,您为何不让其他人来……奴婢怕做不好误了您的大事……”她装作为难地说。 “别怕。”沈浮安慰道,“你是本少的丫鬟,本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多谢少爷信任。”她感动地说,”奴婢会尽力完成此事的。” 沈浮微笑:“小白,别担心。本少和季岁都在呢。” 江白看向他们两人,点头应是。 —— “嘴唇……再红一些……眉毛……细一些,柔一些……额头上再描个花钿……嗯,可以了……” 江白坐在铜镜前,听着沈浮对给她化妆的女子进行指点,听上去头头是道的。 打扮完成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没什么反应,沈浮先点评起来了。 “不错!小白,你平日看上去清汤寡水的,这一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果然啊,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这稀汤里也多了些油水。” 江白:“……” 不过,她转了转脑袋,打量镜中的人,别在头发里的步摇随之轻晃。 “系统,你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意思了啊!” 系统: 宿主脑袋什么时候坏的,竟然这么贬低自己。 但她说的……也不全错。 “小白,转一圈看看?” “是,少爷。”江白配合地转了一圈,粉白色的裙摆飞扬,像花瓣一样。 沈浮看着,啧啧称奇:“转的挺好,美观自然,季岁,你觉着呢,好不好看?” 季岁:“……” “季岁?” “……好看少爷。” “我知道我好看,我是问你,小白好不好看!” “……好,看。”季岁僵硬地回答。 这回答的,江白都替他尴尬。 江白提了提裙摆,倒是无所谓好不好看,她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去睡觉,不想一直陪沈浮折腾。 “不过,本少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沈浮摸着下巴,他眼神转悠,忽然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纱,亲自给江白戴上。 这下,两人靠的极近,江白都能清晰地看到沈浮鼻尖上的一颗小痣。 “少爷,奴婢自己来!”她吓得赶紧后退。 这沈浮咋回事,靠其他女人那么近,一点男德都没有! 不自觉! 有没有想过自己人柳依依! 江白边在心里吐槽边给自己戴好了面纱,这下只有半张脸露出来了。 沈浮:“小白,眼睛有神一点,怎么跟条死鱼一样?” “……少爷,许是奴婢干活干的有些累了。” “你这是在跟本少抱怨?” “没有!少爷您误会了。” “是吗……”沈浮眯眼,“你把腰挺直一点,眼珠子转转,不要发呆,笑一笑,把牙收起来,笑不露齿懂不懂!” “哦……” “别哦,声音软一点,别跟季岁似的。” 江白:“……” 季岁:“……” 在太子还没来的时间里,沈浮严厉指导者江白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小白啊,你可真没有让人心动的本事。” 事后,沈浮摇头,无奈叹气。 江白:“……” 好在太子对得起江白的这一番辛苦,照旧来了花月楼,准时的跟女人的例假似的。 “别暴露。”这是沈浮最后的叮嘱。 —— “太子殿下您可终于来了~” 门口,老鸨迎上去。 太子:“今儿有新货吗?” “有的有的!保管让您满意!” …… “这就是你跟孤说的最美的,最干净的姑娘?” 太子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不太满意,这身段比起他之前碰过的差了不少。 “唉哟,奴家还能骗您不成!”老鸨笑说,“这真是我们这儿顶顶好的姑娘了,这其他的……都破瓜了~” 太子皱眉,还是挥挥手让老鸨退下,一声不吭地进了房。 江白低眉顺眼地跟着,关了门,太子正端坐在桌旁看着她,眼神难以捉摸。 “殿下,奴家给您倒酒~”江白夹着嗓子。 太子坐在那儿也不动,眉目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会什么?”他忽然问。 “奴家会跳舞。” “那你跳一段给孤看看。” “是~”江白站起来理了理裙摆。 隔间的暗房—— 沈浮:“小白会跳舞?她……她怎么扭得跟虫子似的。” 季岁:“……” …… 太子望着在他面前跳舞的女人,眼神闪烁,这就是老鸨说的楼里顶顶好的姑娘?质量怎么下降了那么多! “行了行了!你别跳了,跳的孤眼睛疼!” 江白:“……” 她停下来重新坐回位置上。 “除了舞,你还会什么?”太子皱眉问。 “奴家会唱小曲儿~” 太子:跳舞不行,唱歌都可以了吧,总得会一样。 “啊~这个人就是娘~啊~” 沈浮:“噗——” “停!”太子黑了脸,“你别唱了!” “……是。” “你们妈妈怎么给你们训练的,这样都能出来接客?”太子心中烦躁,本来就因为最近一连串的事心情不好,结果还要听这种东西。 江白低眉,声音细软:“妈妈说奴家是最听话的,客人喜欢。” “听话?”太子眯起眼看她,忽然把酒杯推过去,“给孤倒酒。” “是~” “殿下,您喝酒。” 第681章 小丫鬟的打工日常(36) “殿下,您再喝一杯~” 这酒可是专门下了药的。 江白把酒端到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太子面前。 “孤不喝!”太子一甩袖,杯子就摔到了地上,酒水洒出来。 “殿下……” “你是不是也觉得孤很无能?”太子忽然问,红着眼看她。 “没有,殿下!” “没有?呵……”太子撑着桌子踉跄着站起,走到她面前,语气高高在上,“把衣服脱了,全部。” 江白:“……” “殿下,奴家……” “不是说你是这楼里最听话的吗?你现在不听话了?还是说,你看不起孤?” “殿下!奴家没有啊!” “没有那就脱!”太子指着她,情绪激动,陡然提高了音量,活像一条发怒的狗。 “殿下,奴家,奴家扶您去休息吧?”江白试探地走过去。 “贱人!”哪知那太子二话不说,巴掌就那么扇了过来。 江白也想骂人了。 她立马伸手挡住男人毫不留情的大掌。 “啪!” “啊!”她装作被扇了巴掌的样子顺势扑倒在地。 结果太子还不肯放过她,怒走过来拽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床上拖,拖上床后就开始往死里掐住她脖子。 “看不起孤!让你们一个个看不起孤!孤才是太子,才是正统!” 太子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的,面色赤红。 江白:贱男人! 暗隔—— 季岁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少爷,小白她,我们要不要……” “再等等。” “是。” …… 太子跟陷入魔障了似的,江白说什么都听不见,她也不能真让这人把自己掐死啊,于是她一边喊:“太子,醒醒!”一边一脚踹过去,正中裆部。 “啊!”太子顿时疼的弯腰。 “你!”太子刚瞪眼准备问罪,江白已经握紧拳头,结果这人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这药效发挥的也太慢了。”她小声吐槽,顺便摸了摸有些泛红的脖子。 眼见太子晕倒,她蹲下身在他身上摸了摸,终于摸到了一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拿出来一瞧,果真是太子印玺。 拿到了东西,沈浮和季岁两人也终于舍得出来了。 “少爷,这是您要的东西吗?”她摊开手心,把印玺放在两人面前。 “还疼吗?”沈浮伸手朝她脖子上探去,视线又在她脸上徘徊,显然刚才太子扇她脸又掐她脖子的一幕他都瞧见了。 “不疼,少爷。”江白连忙后退,只觉得沈浮这语气听的人怪恶寒的。 沈浮眼神一暗,又转眼间恢复如常,他笑着拿起那枚太子印玺,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片刻,“果真是,小白,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少爷分担是应该的。”江白扯了扯嘴角。 希望他这次能懂事点儿,多分给她些钱。 “果然是本少的丫鬟,有觉悟!”沈浮目露赞赏,“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说,“小白,你跳舞跟唱小曲儿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啊哈哈!” 江白:“……” …… 事成之后,沈浮便要带着江白两人离开,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太子殿下?” 不好,是太子的侍卫。 房内,三人对视一眼,立马开始行动。 “太子殿下?” 侍卫听到里面奇怪的动静立马敲门,结果什么声音都没了,太子也没应,他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不再遵循主仆规矩,直接推门。 “吱呀——”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洒的酒水跟破碎的瓷杯,往里走便是床了。 他听到了木床发出晃动的吱吱呀呀声,床帘垂下,遮住了里面的风光。但他还是看到了高高隆起一团的被子,一个身影撑着双臂,长发遮住了脸,枕头上也堆满了另一个人的发丝。 “太子殿下?”侍卫没有离开,反而走得更近,声音试探,他的手悄悄放在床帘上,结果听到了一声—— “滚!”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抖动,这带着情事般的声音倒也让他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太子的。 但…… “属下这就告退。” 总该是太子殿下,难不成还能是旁人? 侍卫走了,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 沈浮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脑袋枕着高高的枕头,身上是撑着双臂跟他隔了好大一段距离的江白。 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了……”他闭眼,微微无奈,“你别晃了,晃得本少头晕。” “哦哦,好的少爷。” 原本半跪在床上的江白立刻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下床。 沈浮看着她,心有无力,还是先把头发重新束好。 这小丫鬟平日里看上去老实本分,没想到方才胆子倒是大的很,直接拽了他上床,还,还把他压在下面,压着就算了,还把他发冠给扯了下来。 嘴上说着“得罪”,手上干的全都是得罪的事。 他到现在脑子里都还是木板床发出的吱呀声! 沈浮望着一脸无辜的江白,眼神闪烁,忽道:“小白,你看上去对这种事很熟练啊?知道自己方才在做什么吗?”还知道摇床。 江白从容回答:“回少爷,以前陪您来花月楼的时候偶然看见过几次。” “本少什么时候让你看过这种东西?”沈浮蹙眉。 “回少爷,是奴婢如厕的时候看到的。” “这样啊……”这倒让沈浮不好再说什么了,总不能不让人家去如厕。况且,要带这小丫鬟去花月楼还是他自己开的口。 也许是总想起自己被一个小丫鬟压在身下,一点世子尊严都没有,沈浮的表情不再像往日那样轻松写意,看江白的眼神也是古里古怪。 气氛也陷入了莫名的尴尬中。 “少爷,太子该如何处理?” 一旁的季岁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手里还拖着不省人事的太子。 “太子……”说起这件事,沈浮总算打起精神,“你把他放到床上,之后我们……” 江白在角落安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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