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的那一刻,黑袍人迅速地认出了她。 毕竟杀人无数,江白是第一个让自己狼狈逃跑的人,又怎会不记得。 想到唯一的一次失败,黑袍人的气势陡然攀升,眼底划过血腥与嗜血。 今时不同往日。 今晚,这个女人一定要死! 黑袍人越过王全,陡然出手,一掌拍去,浑厚的内力震得黑袍荡荡,袖口鼓动。 “哟,有进步。”江白阴阳怪气地开口,用掌风回击。 而王全早就趁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了。 掌对掌,内力对灵气。 气势凌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发出沉闷又不可忽视的声响。 兜帽被吹散,黑袍人露出了脸上的面具。 两人谁也没有退。 江白嗤笑一声:“啧啧啧,您这么厉害的人也不敢见人呐~”她面上笑得轻松,但心里却有些沉重。 这人,实力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究竟是杀了多少人。 不过,她可没在怕的! “狂风乱舞!” 她又临时随随便便给招式起了个名字,接着灵力裹着拳头,一拳轰过去,黑袍人接招,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江白惊讶其实力,黑袍人也震惊。 那么久过去,这女人竟然还是那么难杀,倒显得自己之前的“努力”像个笑话了。 真令人嫉妒啊…… 这种天才。 黑袍人心中嫉恨,内力不要钱似的使出来,不仅是因为这份嫉妒,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 江白追来的目的,却恰恰是要揭露其面目,因此,她不再留手,使出全力,灵气爆发,一拳打向了黑袍人的面门。 “轰——” 黑袍人来不及躲闪,便立马回击,但面具还是被江白的拳风震碎,面具从中间分出两半,露出了一张令人始料不及的脸。 江白错愕不已。 而就趁着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黑袍人手中的毒针如天女散花一般射向江白,接着故技重施,白雾升起,整个人跃入黑暗消失不见。 无需多久,只要拦住江白一秒就够了。 —— “江白!江白!” 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是薛梦君。 “我在这儿!”江白望着满地的毒针,叹了口气,而后应道。 听见她的回应,脚步声快了几分,没多久,薛梦君就找来了。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他跑到江白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左看右看,很不放心。 “我没事。”江白推开他的手,“就是可惜,那个人又逃了,而且……”她抿了抿唇,表情严肃,“这人的实力提升非常快,即便是我,也无法在短时间将其拿下。” 薛梦君摇摇头,只说:“你没事就好,来日方长。” “不过。”江白扬眉一笑,“我看到这个黑袍人的脸了。” —— “什么,居然是她?!” 客栈的房间里,薛梦君听到后震惊不已,忘了控制音量。 “你小声点儿!”江白轻声呵斥了他一句。 “我这也是没想到,怎么会是她……” “是啊……”江白喝了口水缓了缓自己受惊的心情,“谁能想到呢,大名鼎鼎的吸魂血手竟然是翠烟门的凝嫣长老呢,还是一个大美人……” 凝嫣,去年武林大会翠烟门的带队长老,对待门下弟子温柔耐心,对外人也是严肃不失和善,江白二人都见过,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杀人不眨眼,恐怖又残忍。 谁会将这两人联想到一块儿呢。 “对了。”江白放下水杯忽然提起一件事,“白天,那些人说过,七日后,翠烟门掌门的三弟子与铸剑山庄的三公子将在烟雨楼大婚,你说,那位凝嫣长老会不会去?” 薛梦君也看向她:“你的意思是在大婚那日揭穿她的真面目?” “你傻啊!”江白贬了他一句,“首先,就算我们告诉其他人凝嫣长老就是吸魂血手又如何,又没有直接证据,谁会相信?其次,在别人成亲那天搞事,也太缺德了,最起码也得等到大婚结束。最后,我们当前的目的只是先探探路,先看看那位凝嫣长老会不会去,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毕竟她现在很强,不能打草惊蛇。” 她制定了一个粗糙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先去看看。 薛梦君没有反驳:“好,我听你的。” 江白:“嗯,今晚就先说到这儿,你回去休息吧。” “好。”薛梦君起身,“那个江白,谢谢你。” 江白失笑:“有什么好谢的。” 薛梦君抿唇轻笑,开门走了。 江白耸了耸肩,去休息了,第二天还要赶路呢。 第 796 章 江湖甲乙丙(49) 凝嫣躺在地里,目光无神地望着天空,怎么都没想到,今日会是她的死期。 她这一生顺遂,也只在两人身上栽了跟头,一个是杀了她的女人,另一个,是齐良。 凝嫣从小在宗门长大,因天赋出众,掌门师傅也多有疼爱,直到十六岁那年,她孤身一人外出历练,遇到了麻烦,恰逢齐良路过,从几个江湖侠客手下救了她。 英雄救美,加之齐良俊逸的外表,温文尔雅的气度,凝嫣动了心。 两人就此结伴历练,她也的得知了齐良的名字以及所在宗门,他是青城派的弟子。 一路同行以来,齐良秉持着君子风度一路对她多有照顾且十分尊重她,渐渐地,她心中的防备一点点消失,一颗心落在了齐良身上。 齐良似乎对她也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久而久之,两人便自然在一起了。 结为伴侣后,齐良对她更关心了,体贴入微,细心耐心,好到凝嫣忘了宗门的规矩。 历练三月,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这时候他们正如胶似漆,感情最好的时候,怎愿意就此分别。 在临行前,二人喝了酒,情到浓时,两人情意绵绵,不知怎的,就抱在了一块儿,凝嫣自愿将自己交给了齐良,两人被翻红浪,一直到天亮。 如此不合规矩的事,可凝嫣满心满眼都只剩情郎,早将那些礼义廉耻抛掷脑后。 “齐良,我将自己交予了你,你定不可负我。” “嫣娘放心,我齐良绝不负你!” “好,我信你。” 她是信他的,可他呢?! 回了宗门后,凝嫣心心念念着齐良,功夫都落下了,为此还被师傅责骂了一顿,说她最近练武不用心。 她领罚,可心里还是想着自己的心上人,想到偷偷溜出了宗门去青城派找他。 可她看到了什么呢? 那个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人,愿与她长相守的男人正揽着一名青衫美貌女子你侬我侬,曾经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也统统说给了另一个人听,一字不差! 二人郎情妾意地逛着街,旁人都赞叹一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凝嫣成了一个笑话! 她没有立刻上前质问,而是选择了跟踪,看着他们进了一间客栈又进了同一个房间,到了晚上,那个女子都没有再出来。 门外,凝嫣隔着一道门脸色沉静地听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眼神阴骛。 …… 凝嫣设计将那青衫女子骗了出来,然后,杀了她。 她选的地方偏僻、安静、荒凉,没有人发现她杀了人。 于是她肆无忌惮地开始虐杀这个贱人! 挖了她的眼睛,让她再也不能用这双眼勾引齐良,剁了她的舌头,让她再也不能用这张嘴亲吻齐良,砍了她的耳朵,让她再也听不到齐良的情话。 “嗬——嗬——” 凝嫣杀红了眼,洁净的面庞满是女子喷溅出来的鲜血。 最后,她吸干了女子体内的内力,女子温润白皙的皮肤变成了一张枯皮。 直到此刻,被极尽折磨的女子才断了气。 “哈……”凝嫣先是笑出一声,随后哈哈大笑,像个疯子一样。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该死的贱人!” 她挥着剑一剑剑戳在女子的尸体上,直到尸体变成了一滩烂肉,她这才将将满意。 青山女子失踪,宗门自要调查,齐良也在其中,可凝嫣行事谨慎,他们没有查出来,最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江湖危险,死个把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找不到人,齐良也就放弃了。 凝嫣嘲讽,只觉那青山女子也不过如此。 原以为没了那青衫女子,齐良就会收心,可凝嫣等到的却是他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她杀了一个又一个,可痛苦始终无法排解。 失踪的人太多,即便是齐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找不出凶手,加上宗门给他布置了任务,他得外出一趟,因着心底无名的抵触跟恐惧,这段时间他没有再找女人。 而这个时候,凝嫣出现了。 齐良面色惊喜,端的是一片衷心。 两人情难自禁,后面的事…… 齐良享受着温香软玉时,一把匕首正正刺中了他的胸口。 “你……”他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凝嫣会杀他,震惊过后便是反击,知道自己活不了,齐良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誓要带着凝嫣一起死。 但事与愿违,他死了,凝嫣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 凝嫣挖掉了他的眼睛,让他无法再看其他女人,割掉了他的舌头,让他无法再亲吻其他女人…… 最后吸干了齐良的内力。 凝嫣胸口不停起伏,掌下是心上人的尸体。 沉默半晌—— “哈哈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眼中是极致的疯狂。 既然痛苦,那就解决掉让她痛苦的源头。 眼角一滴泪滑落。 …… 处理了齐良的尸体,凝嫣也失去了力气,昏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她醒来,才发现自己倒在了一个小村庄的后山。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发现了她。 此时她受伤严重,即便是小儿也可能要了她的命。 “小孩儿,你救我,我教你功夫。”她说,顺便把兜里的银子扔了过去,“记住,别告诉其他人我的行踪,否则我杀了你。” 男童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着银子跑了。 等到能行走的时候,凝嫣偶尔会从后山下来观察这个小山村,但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个男童,他会把欺负他的孩子骗到后山杀掉。 石头一下又一下砸在那个孩子的脑袋上。 那眼里透出的嗜血和疯狂让她知道,她跟他是一样的人。 “你应该挖出他的眼睛。”她的出声让男童警戒地后退,而她只是笑着将腰间的匕首递给他,继续说道,“他敢瞪你,你就挖了他的眼睛,他敢骂你,就割掉他的舌头。” 她摊开手心,上面放着锋利的匕首。 男童伸手,又犹豫徘徊,最后还是拿起那把匕首,凶狠地刺进了那个孩子的眼窝中。 血液喷溅,男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诡异非常。 大概因为这件事,男童对她多了一分信任。 凝嫣也遵守承诺教了他几招,这男童有几分天分,但也只是在这穷乡僻壤,对于她这样的大宗弟子来说完全不够看的。 望着那男童志得意满的模样,她掩下眼底的轻蔑。 虽这男童手段够狠毒,可惜目光短浅,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她连名字都不屑问,只知道村里人叫他……赵大梁。 后来,她伤好了,伤好也该回宗了。 至于那男童,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 也许是因为齐良的事,凝嫣心性更加冷酷,但相对的,武功也有了很大进步,师傅很满意,因她天赋高,甚至想把宗门之位交给她,但不知怎么的,最后继承掌门之位的是大世师姐,也就是翠烟门如今的掌门。 凝嫣不高兴,但在宗门之内,她不能杀人,很容易被发现。 尽管觉得大师姐碍事,她也忍住了心中的杀意。 这么一忍,便是五年。 大师姐成了掌门,她则成了宗门长老。 这些年来,她一直安稳地在宗门修炼,可惜进步甚小,这令她十分不满意。 直到武林大会的开始。 那种杀人的欲望蠢蠢欲动,望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宗门弟子,她最终还是没忍住。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控住不住自己杀人的冲动了,而且,体内被内力充盈的滋味实在太美妙了,让她忘乎所以。 连杀两个弟子,所有人如临大敌,她不好再动手,那便只能从那些没有依仗的江湖侠客下手了。 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年轻气盛,内力充沛,一介散人,是一个很好的目标。 万无一失的事,却偏偏碰上了一个棘手的女人。 那是她第一次狼狈逃脱,她暗恨不已,好在身份没有暴露。 这也让她短时间内不敢再动手,跟着弟子们回到了宗门。 再后来…… 她找目标更加谨慎,那个女子也再没有出现过。 可原来,她还是难逃一死。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凝嫣脑海中划过一道道人影,最终定格在她与齐良相遇的那天。 “姑娘,我叫齐良,你呢?” “我叫凝嫣,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倒映出天空的眸子逐渐暗淡,直至没有一丝光亮。 第 797 章 江湖甲乙丙(50) “唉……” 悬崖下,江白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面前扭曲的尸体唉声叹气。 要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间倒退到上午。 为了追踪凝嫣,江白跟薛梦君按照计划来到烟雨楼,想看看那凝嫣到底会不会来。 结果就是,那凝嫣原本正跟宾客说着话呢,看到他二人一个扭头就跑,动作十分迅速。 她跑了,江白二人自是要追的。 烟雨楼建在山上,凝嫣不想事迹败露,便只能往人少的后山跑,跑着跑着就到了悬崖。 之后的事情呢? 凝嫣被江白打下悬崖,但她也被偷袭,凝嫣一个白绫卷住她的腿,把她也卷了下去。 飞速下坠时,江白还能听见悬崖边上薛梦君杀猪似的咆哮,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在悬崖边一圈一圈回荡,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江白无动于衷。 毕竟,她肯定不会死的撒。 她不会死,但有人会死。 望着凝嫣死不瞑目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凭空招出黑雾,把尸体烧干净了,灰都不剩。 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江白巡视周围,四面全是山壁,高耸入云瞧不到顶,听到瀑布声,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声音越发磅礴浩大,哗啦啦的水势沿着高高的岩壁倾泻而下,凶猛的水珠砸在水里,打在坚硬的石头上。 水势浩荡,如万马奔腾,胸腔中的豪情也跟着奔腾激荡。 江白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里充裕的灵气,她心中有了决定,准备在这儿修炼冲击元婴之境。 凝嫣这事让她有了危机感,让她知道,她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在这个江湖不是无敌的,上头还有天人之境,如果碰到这样的高手,她不一定能全身要退,系统是她最后一道防线。 系统救她是要花费大量能量的,不能轻易出手。 人要学会居安思危,她装逼惯了,可以扮猪吃老虎,但不能真被人压着。 这么想着,江白走到前面的水潭边坐下,身心放松,闭眼入定,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 “轰隆隆——” 悬崖上空,雷霆骤降,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直劈向崖谷内那道微小的身影。 …… “呼~” 雷霆散去,江白吐出一口浊气,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握了握拳头,感受到自己现在的境界,顶着乌黑的脸,双手叉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可以继续牛逼了!” 那笑声,久久回荡。 太嚣张了,系统看不过眼,出声提醒一句: “啊?”江白的笑声被迫中止,她顺从系统的话走到水潭边,清澈的水中倒映出她乌漆嘛黑的脸,跟煤炭似的。 系统偷偷把她这副模样记录了下来。 “我靠,也太黑了!这谁还认得出我江白啊!”她同样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紧接着,她迅速脱掉衣裳,跳进了水潭里。 望着宿主光溜溜的屁股蛋,系统赶紧下线了。 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江白才没什么羞耻心,冲澡就完事了,她直接游到瀑布底下,任由流水冲刷着身体。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瀑布后面竟然有个岩洞,岩洞瞧着不深,甚至可以看到对面有一丝光亮穿透,似乎可以通向外面。 洗过澡,用灵气将身体烘干,江白重新从系统空间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上,之后深入岩洞。 “对了系统,忘了问,现在什么时间了?” 系统卡顿了一下接着回答, “这么久了?”江白稍愣了下,随后摸了摸腰间,“啧,有些后悔掉下来前把钱袋子扔给薛梦君了,里面还有不少银子呢,便宜他了!” 系统: 系统的意思是你不差钱。 “那钱都是陆仁嘉友情提供,帮助薛梦君治病养伤的。现在他人又不在,我花了这钱……不太好吧。”江白抓了抓头发有些愁。 薛梦君在的时候她还能借他的光买些东西,算作她辛苦劳动的补偿,但他不在,再花这个钱总觉得怪怪的。 系统:宿主居然那么有良心吗? “算了,另外想办法赚钱吧,至于银票等找到薛梦君让他补偿我。” “别说,这悬崖下面的空气可真好,灵气可真充足,可惜我不能一直待着。”江白边走边碎碎念。 系统想到薛梦君先前看到她跌下悬崖后崩溃的样子,再见她这么悠闲自在,不确定地问, “担心他干什么?” “又不是我痛苦,你急啥?系统,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怎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活下去,担心别人干什么?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系统听到最后憋出一句。 “你喜欢他啊,这么关心?”江白随口一怼。 看系统不吱声了,江白语重心长地说:“系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就算薛梦君痛苦难过又怎么样?那只是一时的,时间的杀伤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年两年三年痛苦,可十年呢?二十年呢?人的记忆不会那么一直清晰的,他迟早会淡忘的。” “就比如你,如果你哪一天生锈了,出故障了,死了,我就算伤心也肯定不会伤心一辈子,大概是今天哭一下,明天就能啃鸡爪的程度吧。” 系统: 宿主不仅咒它,还埋汰它。 “所以啊,你放宽心,薛梦君这家伙肯定能豁得很滋润,而且没有我,他花钱不知道多爽快呢。” 这倒是。 系统无奈,虽然宿主看得开是一件好事,但未免看的也太开了。 “不过说起鸡爪,我还真感觉有点饿了。”江白摸了摸肚子从洞穴里出来,从黑暗到光亮,光线一下子涌过来,江白抬手遮了下眼睛,忽然她满脸惊讶地看向前方,“卧槽,前面那什么!尸体吗?” 第 798 章 江湖甲乙丙(51) 江白走到那具疑似尸体的黑衣人面前,黑衣人背趴着,凌乱的乌发遮住了脸,一张没有血色的唇瓣上染着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全都是砍伤,破烂的沾着污血的衣服里暴露出他严重的伤势。 “死了?”江白手伸到这人的鼻子那儿,“哦,还有气。” 她顺便把他的头发撩到后面去,一张令她惊讶的脸映入眼中。 黑色的眼罩…… 她只见过一个人戴过。 那人是谁来着?时间过去太久,江白有些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是那个黑衣青年!”江白高声喊道,“我滴个乖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悬崖底下?而且身上那么多伤,该不会被人追杀吧?” 这人一看就知道身上有大麻烦。 江白表情严肃。 系统问。 她摩挲着下巴,一脸深思:“系统,你说这人的命值多少钱?” …… 流影迷迷糊糊的睁眼,第一反应不是先观察自己的伤势,而是打量四周。 他身在一处洞穴中,火光的温暖照在身上让他有些恍惚,他眨了下眼睫忽然捂住左眼。 眼罩,不见了。 “你醒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他警惕地绷紧身体看过去。 墙壁上映出影子,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流影下意识蹙起了眉头。 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救了你。”看他不说话,江白主动提起这件事,“你准备给多少银子作为感谢费?” 流影沉默,不是因为江白讨钱的举动,而是他感觉到了一种紧绷感,来自身体上的,他低下头,那一刻他是懵的。 一套明显是女式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身体被窄小的上衣紧紧裹住,领口敞开,露出他绑着绷带的胸腹,下身是一件半长不长的宽松麻裤,腰那一处倒是不紧,只是裤腿那儿太短,裤摆只到小腿,下面还漏出一截。 望着他不停摸着身上的衣服,江白贴心解释了一句,“你的衣服又脏又破,烂的不成样子,身上又有伤,避免伤口感染,我就给你换了一套干净的,不过我只带了女式的衣服,你将就着穿,你人长得好看,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合适的,不突兀。” 流影:“……” “……这身衣服是你给我换的?”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虚弱无力中带着沙哑,嗓子一扯一疼。 一个蠢问题,但他还是问了。 “对啊。”江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并把自己在他昏迷期间做的事一件件数了出来,“先是给你脱掉脏衣服,当然,亵裤我给你留着了,怎么样,够尊重你吧?之后给你处理伤口,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你得加钱,最后再给你换上新衣服……这林林总总的,你得给我不少银子,最少这个数。” 她伸出手掌,比了个“五”,也不说具体多少银两,就让他猜。 “我身上没钱。”流影敛眸,“你救我只是浪费时间。” 他的眸子幽深,仿佛连光都会被他压在这双冷锐又麻木的眼中,带着一种颓丧又无动于衷的气质,整个人就好像那深林里的沼泽一样腐烂不堪。 “什么,你这小子敢耍我?!”江白脸色狰狞地抓过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要么交钱,要么……”她一拳捶向身旁的石壁,碎石滚落,有一颗划过了流影带着伤的面庞。 “你自己选,给钱还是给命!”不想给钱又要活命,哪有这么好的事。 流影脸一侧,避开她的目光,:“我没钱,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自然也可以杀了我。” 江白:“……” 靠,居然碰到难缠的家伙了。 本来还以为能搞到一笔生活费呢,啧! 江白不甘心,总觉得这人有钱,她眼珠一转,换了个主意。 “老弟啊~” 她霎时变了脸,笑眯眯的,看上去和蔼可亲,手臂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给姐说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跟你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别想太多,啊!” 流影:“……” 他眼微移,望着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以往的那些人要么是厌恶抵触,要么是恐惧,敌视…… 没有人像她这么,自然而然地靠近他。 江白这边还在拿捏着“前辈”的人设,指导他:“小伙子,姐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了,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流影睁眼瞧她的样子,看上去比他还小…… 江白:“这世上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单看你愿不愿放下。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别成天说这些死不死的,你还这么年轻,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大有前途的小伙子。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 她手握拳,气势磅礴:“燃起来吧,少年!!!” 流影:“……”抱歉,他燃不起来。 系统:宿主真会忽悠人。 系统状似单纯的问。 江白:“……” 她,她这就是说说,傻子才会当真。这系统也真是的,就会拆她的台。 只是…… 她偷偷打量着面前的人,这家伙一看就很丧,很像那种遇过很多事的人,估计他不会喝下这碗她好心调制的“鸡汤”的。 “你不害怕吗?” 一阵诡异的寂静过后,流影没有情绪地问。 “怕什么?”江白没明白。 “我的左眼。”流影问的是她,眼睛却看向正被架在火上烤干的眼罩。 “你说的是这个啊。”江白恍然,“蓝色的眼睛在这里确实不大常见。” “这里?”流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对啊。”江白点头,“中原多是汉人,眼珠子以黑色和棕色为主。但在西域,你知道西域吧?或者说是很遥远的西方吧,你这眼珠子的颜色就很正常了,那边的人,蓝色眼睛的有很多,还有绿色的……你这都不算稀奇,那紫色的才少见呢,他们那边有的人头发颜色也跟我们不一样,有黄色,棕色,还有红色的。” 她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眼睛十分在意,所以故意说了这番话,就希望他暂时开朗一点,然后拿银子给她,而不是急着送死。 她早就摸过了,这人身上确实没钱,一个铜板都没有,啧! 流影并不知道江白说的这番话是有意安慰他,他还在消化这人话里对他而言,极具冲击力的内容。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吗?” 很久过后,他这般问道,语气艰涩。 “对啊,我们无亲无故的,我干嘛要骗你。”说到最后,江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我就说小伙子你见识太少了,成天都在那几个地方打转,怎么可能有机会去了解外面,你要知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啊!” 她声情并茂,演的系统无可奈何,宿主又开始忽悠人了。 “你不多去外面转转,怎么知道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就比如你,缺乏对世间的了解,所以才以为自己的眼睛是特别的,但最后你会发现,自己也是那多数人中的一员,只不过是进错圈子了。” “我猜测,要么是你的父母要么是你的祖上有人是蓝眼睛,要么,到你这一代那什么突变了。” 基因这人肯定不懂,江白就没必要说了,说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流影的确不明白什么叫突变,但江白的这番话却让他沉默良久。 第 799 章 江湖甲乙丙(52) “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滚出我们村子!”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怪物带到我们村子!” “他是被上天诅咒的!” “杂种!贱种!滚出我们村子!” “打死这个怪物!” 从小,流影便是在这样充满厌恶的谩骂声中长大的。 从小,别人都说他是一个父不详的杂种,她那傻子娘亲怀的是怪物的孩子。 从小,他和娘亲相依为命,生活在远离村庄的破草屋里,偶然下山听村里人编排,娘是逃荒来的,那时便已怀了孽种。 很小的时候,他并不认为自己和其他孩子有什么不一样,但也好奇自己的左眼为什么是天空的颜色,他问娘,但娘回答不出来。 再后来呢…… 他记不清了。 只是那时人们眼中的畏惧和恶意刻在了他心里。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就因为一只眼睛,别人就可以肆意地咒骂、伤害。 某一年,天上没有下一滴雨,村里的人认为是他的错,要拿他当祭品。那个傻子一样的娘亲却仿佛聪明了一回,在村民们拿着柴刀上山时带着他逃了。 娘死了,不是被村民杀死的,而是在带着他逃亡的第二天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他成了孤儿,后来被杀手阁的人看中成了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对于杀人,他也逐渐变得麻木。 那些谩骂,嘲讽,恐惧,厌恶……也在他戴上眼罩后统统消失,只剩下了对于死亡的畏惧。 可原来,他的蓝眼睛并不特别吗? 流影望着江白毫无说谎痕迹的眼眸,心中哂笑,回想这些年他因这只眼睛遭遇的,只觉万分可笑。 他的人生,好像都是一场笑话,是老天对他的戏弄。 看他这一身低气压,江白刚想再宽慰两句,就听这人再次问道:“所以你不怕吗?” 这是还不相信她的话? “怕啥,姐连绿眼睛的都见过,还怕你?”江白不屑地嗤笑一声,“小伙子,你就是见识太少了,猫你总见过吧?那很多猫的眼睛颜色跟你一样一样的,鸳鸯眼的品种都有。既然猫可以,人怎么就不行,你说对吧?” 当然,她也能理解这人的心理,毕竟当自己是那个异类时,容易遭到排挤,心里确实会很难受,不是谁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的。 这跟现代不一样,现代很多人追求的就是独特跟与众不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存在,但封建朝代的人需要的是合群。 “我走过很多地方,你不知道,有很多人还羡慕你这种眼睛呢,当然了,现在的你应该是理解不了的,我给你时间慢慢消化,消化完了记得给我银子。” 江白边讲边把柴火扔进火堆里,架上的烤鸡也慢慢熟了。 这次她再提起钱,流影不再说自己没钱了,而是说:“我身上的银子花完了,剩下的在钱庄。你要多少需要去钱庄取。” 哦豁,看来她说的这些废话还是有用的。 这家伙某一方面来说还挺单纯的。 “小伙子,姐就知道你是个有格局的人,咱就说,这命多重要啊,咱得好好享受,可不能轻言放弃!最起码,你现在能吃到大鸡腿。” 江白一高兴,从烤鸡上撕了个大鸡腿给他。 流影犹豫了下,看江白一直伸手,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姑娘。” “甭客气!姐一向大方!”江白一挥手,豪爽地啃起鸡腿。 流影看她吃的那么起劲,抿了抿唇,也低头吃起来。 一时间,洞穴里只有火星子燃烧的声音。 …… 吃饱喝足后就要考虑接下来的事了。 如今江白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带着流影走出大山,然后让他带她去钱庄拿钱。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流影没有异议。 他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至少看上去挺好说话的,虽然人冷冰冰的。 晚上,江白躺在洞穴里很快睡着,流影望着燃烧的火堆看了一夜。 —— “流影,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伤的可重。” 经过一整晚的休息,隔天一早江白二人就决定寻找出去的路,两人也互通了姓名。 流影受伤太重走不了,所以他现在在江白背上,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背着走,身体紧绷不自然,捏着江白肩膀的力道有些重。 江白则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背过的人太多,也不差这一个。 “你听过《无天》吗?”流影问。 江白:“没有,这跟你得罪人有关?” 流影:“嗯,《无天》是一部功法,可以破碎虚空的功法。” 江白脚步停了下来。 “破碎虚空?真有这样的功法?我还以为是假的。”江白想起江湖上流传的关于这部功法的各种似真似假的消息,“但这部功法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这功法在你这儿?” 流影:“是那些人以为在我这里。” 江白:“懂了。”又是一出阴谋大戏。 “不过那些追杀你的人为什么会认为这什么《无天》在你这里?”她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是真的对这部功法好奇,原以为是假的,结果居然是真的。 流影顿了顿,忽问:“你知道翠烟门的凝嫣长老吗?” “……” 第 800 章 江湖甲乙丙(53) “凝嫣长老?我知道,怎么?”江白心里转了个弯,面上波澜不惊。 流影并不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毫无所觉地说道:“阁中下了任务,任务中说《无天》在凝嫣长老手中,让阁中的杀手杀了她找到《无天》。我接取了任务,但来迟了一步,凝嫣长老不在住所,《无天》也没有找到。再后来,我们接到消息,凝嫣长老跌下悬崖不知生死,她死了无人可知《无天》藏在哪里,不知从哪儿传的消息,那些人认为是我偷取了《无天》,于是派人追杀我。” 事情复杂又不复杂,总之现在江湖上的人都怀疑《无天》在流影这里,他已经面临了好几拨追杀,这两年来,他没有一天是安生的,甚至连阁中人都怀疑他,包括阁主,也许追杀他的这些人中就有阁主安排的杀手。 “你知道两年前凝嫣长老最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江白试探。 流影:“听闻她是跟另外一名女子同归于尽,一起跌下悬崖的。”如今遇到江白,他大概知道那另一名女子是谁了,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江白看上去已经在崖底生活两年,而且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不死也残,这人身上却一点伤都没有,精神状态也与常人无异,对于一个在崖底待了这么久的人来说,很不寻常。 流影想不通,但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对别人的事也并不关心,加之如今两人身份上的不对等,他理智地没有问出来。 “那名女子就是我。”江白直接点出来,“你知道凝嫣长老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收魂血手吗?” 流影稍愣:“江湖上倒是有传言,只是翠烟门封锁了消息,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回事。”但从江白的态度来看,这事应该不假。 又是吸魂血手,又与《无天》有关,这位凝嫣长老身上的秘密还真多。 江白也是感叹,这位凝嫣竟然牵扯了这么多事,当初传言武林大会上出现了能够破碎虚空的功法,看来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这其中还是有很多的疑问,凝嫣为什么会得到《无天》这部功法?从哪儿得到的?又是谁曝光了这件事?为什么那么多人坚信这部功法一定存在? 等等等等的疑点令人无法忽视。 “江姑娘,那位凝嫣长老已死了吗?” 听到流影主动问,江白知道他的意思,便回答道:“嗯,我亲眼看着她咽气的,不过她身上没有《无天》。” 她说的是真话,但这人不一定相信。 流影也的确在思考她的话,方才开始,他提起《无天》的时候,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后续的问题也不像是对《无天》有所了解。 但流影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他有自己的判断。 “你告诉我《无天》就不怕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吗?”江白突然这样问道,“万一我也认为这部功法在你这儿呢?” “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流影平静地说。 江白:好一个丧孩子。 “呵呵,小伙子你太天真了,像有的人呐,不仅图钱还图你的人,要是我就是这样的呢?”江白说完感觉肩膀上的手抓紧了些。 “就算是一条命,也分有价值和没价值。”她笑着说,“你就是属于有价值的那一类,我可以把你卖给那些追杀你的人换钱啊,当然,我不是威胁你,就是说说而已。” 流影捏紧的手一松,他还以为是那个意思…… “你将我交给那些人,恐怕你也走不了。”流影如实说道,他这不是威胁,而是事实,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人的残忍。 江白:“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啊。不聊这个了,你既然被人追杀至此,应该知道出去的路吧?” 流影:“有些印象,但不能完全确定。”他没把话说死,当时情况凶险,根本来不及把路记下。 江白:“没事,多走走就知道了。” —— 该说不说,流影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路依然记得挺熟,江白只要根据他的指示走就可以了。 江白背着流影走走停停,外加吃饭,休息跟睡觉,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才从山里走出来,这还要多亏江白体能好,不然要花上更久的时间。 他们脚下的这座山离城镇不是太远,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遇到老汉驾着一辆牛车从土路上路过。 江白招招手拦下了这个老汉。 “老伯,我们要进城,能麻烦您捎带一程吗?”江白摸了摸口袋想拿几枚铜钱递过去,忽然想起来那些小钱都放在钱袋里,钱袋又被她扔给薛梦君了,她只剩下几张大额银票。 想了想,她从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个小铜镜出来:“老伯,我身上没钱,这铜镜可以吗?”她想着铜镜在古代来说还挺值钱的,或许可以试试。 这个布袋也是她在流影昏迷期间拿出来的,里面放了一些生活物品,主要就是为了装装样子。 至于为什么摔下悬崖了,铜镜也没碎,这些明显的漏洞会不会让流影怀疑…… 江白无所畏惧,自己开心就行了。 所以这一路上她虽然进行了一些掩饰,但不彻底,光自己摔下悬崖毫发无损就够惹人怀疑了,也不差这些。 老汉望到江白两人这奇怪的组合时表现出了不小的惊讶,脸上的表情毫无掩饰,直到江白表明目的后才有所收敛,当听到要用铜镜换路费后他再次惊讶。 “姑娘,你确定?” “嗯,老伯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汉笑眯眯地收下这枚铜镜,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铜镜的,以至于江白二人身上的奇怪之处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二位,上来吧。” “好嘞,谢谢你老伯!” 江白背着流影上了牛车,老汉想帮忙来着,愣是没这个机会。 “姑娘你的力气还真大。”许是江白给了铜镜,又许是看她面嫩好说话,老汉主动搭起话来。 江白把流影放下,笑呵呵的:“呵呵,力气大好办事,挺好。” “是极。姑娘,旁边这位小哥是你兄长吗?” “是,我兄长受了伤,我便带他来城里看病,路上准备的银钱不小心掉了,好在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去当铺换钱。”江白胡诌了个理由。 “那真是太可惜咯~”老汉连连叹气,就好像是他自己丢了钱一样。但想到江白连铜镜都能送,想来也不差钱。 两人就这么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老汉也是能聊,从家长里短聊到这次进城,一路上倒也不尴尬。 至于流影的一言不发,老汉就当是性格原因,没多想。 到了傍晚时分,牛车终于赶到了城镇,江白二人跟老汉分别。 江白:“先找地方休息、吃饭,第二天去钱庄拿钱。”她这么安排,流影没反驳,于是两人直奔客栈。 第 801 章 江湖甲乙丙(54) 深夜,床上的人正在沉睡,呼吸平稳。 “目标已找到,动手!” 几个黑影轻轻打开窗户飞速闪跳进屋内,落地无声,望着床上起伏的身影,他们一手按在腰间,一边蹑手蹑脚地靠近。 为首的人正要伸手探过去时,一把匕首以利落的弧度划去。 “他还醒着!快动手!” 流影半跪在床上,眼神清明,哪有半点睡眼惺忪的样子,就连眼罩也没拿下,那只露在外面的黑瞳在黑夜与肃杀的氛围中更显幽深淡漠。 两方都没有动,眼睛警惕地盯着彼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间不多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是我们的对手,动手吧!”对面有人说,气氛一下焦灼起来。 在这些人警惕的目光中,流影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他曲起手臂,一个肘击捶向墙壁,一声闷响发出。 这是他跟江白约定好的,如果晚上有人来,他就敲墙,算是两人之间的暗号,江白听到了就能及时赶过来帮忙。 这不像流影的作风,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人干什么?疯了? “不好!他是要通知同伴!”为首之人变了脸色,不再试探,率先出手攻击,其他人醒悟过来紧随其后,连动静都不再掩饰。 流影挥舞着匕首伤了两人,但此时一把大刀横在他脖子面前:“不想死就乖乖停手。”大刀的主人是这些人的领头,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应该在一开始就果断出手将这人拿下的。 事不宜迟,见流影果真停下不再挣扎,领头直接抓着他跟其他人匆忙又有序地从窗口逃离。 跳下床,脚沾到地面时,他望着被控住的流影,眉头一皱。 这人,可不是这么乖觉的人。 他心生异样,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人带回去。 领头:“抓紧时间,赶紧走!” “是!” “你们要将我的银票带到哪儿去啊?”幽幽的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在空旷静谧的街道上又显得那么清晰与不同寻常。 “领头,是流影的同伴!” 从江白带着流影从山上出来,这些人的耳目就注意到了,一直在监视他们两人,自然知道流影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你们带着他赶紧走,我跟华二、华三断后。”领头望着披着外套的江白,心中升起戒备,毕竟能留在流影身边的,他可不觉得是个善茬。 “好,把这女人解决后你们赶紧跟上。”这些人言辞间似乎并不把江白当一回事,压着流影运起轻功就溜了。 江白哪里能看着“银票”溜走,一句话不说就动了。 领头跟他的两个同伴当即冲过去拦截。 “别拦我!”江白运起灵力两掌轰过去,三人毫无还手之力,当场昏过去,昏迷前面上还停留着错愕。 听到动静,那些人回头一看,这一看不得了,脸上露出了同款的难以置信,领头三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事实就是如此,这些人跑得更快了,尤其在看到江白很快就追上来时。 “喂——快把他给我放下!” 江白一拳打过去,几人脸色大变,脚步慌张乱了节奏,带着流影的那人险险避开。 就在这时,又有一伙人冲了出来直奔江白他们,或者说是冲着流影来的,他们都想抓到他问出《无天》的下落。 而江白被当成了流影的同伙,新冲过来的这批黑衣人中不少直接向她出手,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你想杀我那我就先把你解决,江白没留情,把袭击她的人全打死了,一拳一个,暴力又凶悍,吓得不少人转头对绑架了流影的这批人动手。 不等打个两败俱伤,又是一伙人出现在半路围堵他们。 这一晚上,江白都不知道应付了多少场追杀跟袭击,打得越久她火气越大,打到周围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想到一个问题,她带着流影是因为有利可图,可现在钱没拿到手,还惹来了一堆麻烦,眼看这麻烦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实在是太亏了。 可她又答应好了要保证他今晚的安全…… 如此,就只能加钱了。 唉…… 江白觉得自己亏大了。 她活动活动手脚,望着满地的尸体准备接着再战。 一道勾人心魄的女声从半空中传来:“诸位打的可真激烈~不知道奴家可不可以加入呢?” 包括江白,所有人抬头朝天上看。 只见一处高高的屋顶上,四道身影姿态各异地站在弦月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 “天殇教!是天殇教!” 他们的特点太明显了,一眼就被人认出来。 江白看到那眼熟的四人,眼底划过诧异,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他们。 这天殇教的人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无天》这部功法吗? “这位小哥,可以将他交给我吗?”月心从屋顶上飞下,来到流影面前,问的却是旁边那人。 那人是为了任务而来,怎会轻易放手,但……对面是天殇教的妖女,他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听不到他的答复,月心眼波流转,声音像带着钩似的,“你不愿意~” 轻轻柔柔的话却吓得他冷汗都流出来了。 “哼!”月心红唇一勾,“既如此,你也没必要活着了。”她红袖一扬,那人只觉眼前红色闪过,随后便不省人事,死了。 “现在,你是姐姐我的了~”月心心情不错,伸手想摸流影的脸,被后者侧身避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在人群中的江白。 月心的出手震住了那些想抢夺流影的人,现场一时无人能言,她发现没人站出来,自觉没趣,抓向流影就要走。 就在这时—— “慢着!” 有人打破了现场诡异的寂静。 月心细眉一挑,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出声的方向,想看看是哪个虫子胆敢开口,然后就对上了一张让她沉默的脸。 “……怎么是你?”她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不知作何反应。 江白笑着朝她招手:“月心姐姐,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月心:“……” 第 802 章 江湖甲乙丙(55) 江白自来熟地跟人打招呼:“月心姐姐,你最近过的好吗,我看你都瘦了,吃晚饭了吗?” 月心:“……” 流影:“?” 其他人:??? “我跟你很熟吗?”面对屡次让自己吃瘪的人,月心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股子媚意也荡然无存。 “不熟吗?”江白笑着反问,从人群中走到流影身边,“我们明明有过两次深入交流呢……” 深入,多有歧义的词。 感受到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诡异目光,月心脸黑了。 “月心,少跟她废话,赶紧把人带过来!”那边的涂蛟不耐出声。 江白瞥了眼这个开口说话的肌肉壮汉,眉毛一挑,按住流影的肩膀对月心说:“抱歉啊月心姐姐,他是我的同伴,不能交给你呢,并且现在,我要将他带走。” 算是一声告知,她接着就要带着流影离开,并没有协商的意思。 面对她,月心并没有面对旁人时的轻松与傲然,对于与江白亲自交过手的她本人来说,自然知道这家伙有多棘手。 月心对江白多有忌惮,但任务为重,她自然要拦下这人,刚要召唤出那些毒虫,一人比她更快。 “阁下,他,你不能带走。” 一只手按住了江白的手腕,她顺着这只手向上,对上了一双如琉璃似的冷漠眼眸。 “护法。”月心喊了一句。 公良夜只是平静地凝视着对面的江白,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一股无形的气场荡开。 谁的眼睫眨了一下,二人同时出手,眼花缭乱的招式看得人目不转睛。 “好快……”不知哪个人感叹了一句,被围观的两人速度快的只剩下残影,即便只是旁观,都能感受到那股窒息的压力,根本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天殇教的左护法有这样的实力无可厚非,可那名女子却能与他斗得难解难分,江湖上何时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她是流影的同伴吧,不过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流影的同伴?难道她也是杀手阁的人?” “看招式,不像。” 这些人看不出江白的底细,讨论的越发频繁。 那边,月心的两个同伴走到她面前,壮汉也就是涂蛟问,“要不要过去帮忙?” 月心还没回答,一旁的老头拄着拐杖,耷拉的眼皮掀起:“你是觉得护法打不过吗?” 壮汉一惊,“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色讪讪,不再提帮忙的事了。 “你很强。”被同伴关心的公良夜淡淡出声,“极少有人在这个年纪达到天人之境,你是一个天才。” 江白一招顺势收手,“极少有人不代表没有,天才的话,我并不是。” 公良夜:“你很谦虚。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江白:“对对对,你说的对,你太棒了,我给你鼓掌。”她一脸随意,并不把公良夜当一回事的样子,但心中却升起了戒备。 因为,这人比她还高一个小境界,是真的难对付,所以那家伙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并不是傲慢。 护法都达到了这个水平,那他们的教主呢?又达到了什么境界? 破碎虚空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目前最高境界只能达到天人之境,最多最多半步虚空,但绝无可能突破,否则这些江湖人也不会对出现的《无天》这么狂热了。 “你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有没有想过加入我们天殇教?”公良夜发出邀请,并没有因方才江白的话动怒。 “不了。”江白一个大招过去,两人终于暂时停止了打斗,“我不喜欢被人束缚。” 公良夜没再说什么,面具下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还等什么,动手吧。”这时,他眼一瞥,看向江白的侧方。 “是,护法。”月心三人直接对着江白出手。 “我靠!你们以多欺少,要不要脸啊!”江白看到公良夜也加入进来,骂骂咧咧,“喂喂,你脸皮也太厚了吧,自己什么实力不知道,居然还叫帮手!” 她一边打,一边躲,眼中带着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这护法看上去逼格满满,结果是这样的人吗? 月心他们本以为有了他们三人加上护法,对付江白就会容易许多,可她光吐血就是不倒,皮厚的很。 “你,你们死心吧,就你们这四个人根本打不倒我的,哈哈哈哈!”江白叉腰,仰头大笑,一旁的流影神情复杂。 公良夜也蹙起了眉头,这人比自己想象中要更棘手。 “护法,接下来该怎么办?”月心想到自己死伤大半的蛊虫,心疼不已。 公良夜看向对面受了伤,可怎么都打不死的人,声音微沉:“你们想办法拦住她,我带着这人离开。”他目光微动,移向江白身边的男人。 “可是……”涂蛟似乎想反驳,公良夜一眼看过来,他垂头不说话了。 “当着我的面想带走我的同伴?你们休想!”江白边喊话边揽住了流影的腰,以免他被人抢走,后者腰板僵直,手指蜷缩。 公良夜给了月心三人一个眼神后,骤然出手。 江白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灵力。 “护法……”感受到了空气中的那股逼迫,一股危机感强烈地涌上心头,月心心中惴惴,不禁看向前方的人影,可惜对方并没有给她回应。 公良夜同样感知到了江白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面色凝重,双方盯着彼此,以同样的默契再次出手。 两股气流对冲,气势汹汹如虎啸。 周围那些人直接被中心的风暴波及,一个个无力都抵抗。 没多久,风暴消弭,中心处的五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白看着对面的四人,嘴角缓缓流出血,对面四人也不遑多让,公良夜倒退一步,气息不稳,月心三人更惨,没有一个站得起来的。 她笑了起来,手指勾勾,“来,接着再战!” “……”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都不回答,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公良夜咽下口中的血腥,正要出声。 “人,你带不走了。” 月下,一道漆黑的身影显现,脸上如恶鬼一样的面具狰狞无比。 “教主!” “参见教主!” 公良夜四人皆对着那头戴恶鬼面具的人垂下了头。 第 803 章 江湖甲乙丙(56) “竟然是天殇教的教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废话,肯定是为了《无天》。” 因为教主的出现,人群中出现了骚乱。 江白更是觉得口苦,这老大怎么也来了,老二就够难对付的了。 系统看出了江白的勉强,在这个世界,宿主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还好,死不了。”江白把嘴里的血一口吐掉,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位大名鼎鼎的教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她面前,那恶鬼面具看过来时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有趣。”他看着江白说,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气质危险,低垂眼眸时,带着自然而然上位者气势。 江白扯了扯嘴角:“你也很有趣。” 膈应嘛,谁不会似的。 这下别说是月心了,连公良夜都为她的话侧目。 这人,胆子可真大。 “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话,真是新奇。”恶鬼面具下传来轻笑,但这笑却让人心头一紧,月心几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江白却跟没事人一般回道:“那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跟我这么说话的人你也是第一个。不得不说……”她像从前做过无数次那般,扬起一抹邪魅横生的笑,笑中带着些油腻,油腻中又藏着些狂狷,“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 这话的杀伤力,直接把所有人干沉默了。 月心那瞪大的美目似乎都在说,“你疯了!” 江白疯不疯不知道,但这位教主确实有些沉默了。 气氛也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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