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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叫一个壮观……不过今年的灯也格外别致,什么样的都有,真是要看花眼了……” 他往前一指,不远处正是一片琉璃华彩,光灿夺目。叶赫真谢过他,偏头冲薄辞雪笑:“看看去吧?我把最好看的那盏送给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个子又高,嗓门又大,引得满街的人都往他们两个身上看。薄辞雪脸皮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只好匆匆一点头。叶赫真欢喜得不得了,忙拉着人去了。 头顶花灯千万,将夜空映得通明。有纸扎的,纱制的,羊角的,鱼骨的,绿玻璃的,还有用西瓜雕的,里面点着半寸银烛。灯棚处处描着彩画,挂着金铃,红彤彤光滟滟,装点得像婚房一般。 叶赫真挑花了眼,便让薄辞雪选。薄辞雪随手一指,叶赫真正要掏钱,却被商铺的老板阻止了。老板哈哈一笑,道:“客官,咱这里的灯不兴卖,需得猜出灯谜来。” 薄辞雪显然早有预料。他撕下灯上贴着的字条,递给叶赫真,眼带戏谑:“将军请?” 叶赫真文盲一个,欢喜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他讪笑着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字条上写着“人在草木中”,打一字。 字谜不难,薄辞雪看了一眼便有了答案,猜出是个“茶”字。可惜叶赫真的中原话才刚说顺,字都还没识全。抓耳挠腮了半晌,只得认栽。 猜中了可以领走一盏花灯,猜不中却是要输钱的。叶赫真跟薄辞雪走在灯市里,一家一家挨着逛下去,把钱输得精光。他运气其实很好,抽到的灯谜都很简单,无奈对中原文字太不熟悉,一路上硬是一个也没猜出来。 灯市上难得见这么倔的人,不少人都跟了上去,每到他灰头土脸地交钱之时都会发出嘻嘻哈哈的喝倒彩声。叶赫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见薄辞雪难得露出不似作伪的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他拉拉薄辞雪的衣袖,耳语道:“别看不起我,这么多灯,肯定能猜出一盏的。” “将军百折不挠,真乃意志坚定之人也。”薄辞雪似笑非笑地往他钱袋里扫了一眼,道:“就是不知还剩几个钱?” 叶赫真不用摸也知道不剩多少了。他苦恼皱眉,低头思索一阵,忽然像想起什么,兴奋道:“我脖子上这个颈环是黄金打的,应该还挺值钱,实在不行拿去当了。” 那颈环足有半斤重,中间刻了一只振翅欲飞的海东青,上面嵌满了祖母绿、玛瑙、猫眼等彩宝,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薄辞雪听得一乐,道:“将军收了神通吧。再试最后一次,把你兜里的钱花干净就回去吧。” 叶赫真见他容色带上了微不可察的疲倦,只得放弃了把祖传的黄金圈拿去当掉的念头,点头说好。见两人又要再试,原本散开的人群又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喔喔地开始起哄: “又来了又来了!” “买定离手,我赌这回还是猜不出来!” “哈哈哈哈谁跟你买,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灯棚老板这一晚赚得盆满钵满,看叶赫真这冤大头格外顺眼。他笑眯眯地转过身,提出一盏格外精巧的冰灯,道:“这盏是小店的镇店之作,不如来猜猜试试?看你今晚输了不少,若还猜不出,就不要你钱了。” 老板说着拨了两下,那灯便滴溜溜地转了起来,五光十色,果然与众不同。原来那灯并非单纯一层冰壳,内里还由大到小嵌套了六只精雕细刻的小灯,最里面置了一只造型别致的琉璃杯,杯里烧着温度很低的海茶油,将冰灯由内到外映得晶莹剔透。此灯一出,人群里顿时有人叫道:“老板,不行你出个价吧!多少我都买!” 另一人推他一把:“你急什么,先让人家猜完!” 又有人大笑:“反正也够呛猜得出,你等他猜完再问不也一样嘛!”老锕銕缒更七!医菱︷舞8”8舞酒菱[ 周围又是一片嬉闹之声。薄辞雪含笑看着叶赫真,替他把谜题从灯后揭下来。叶赫真被他看得颇为紧张,心跳极快,赶紧低头看题。 ——“六出花飞灵霄上”。 “六出花”,意思就是六瓣之花。“灵霄上”,灵霄上指的是…… 叶赫真的手心有些发汗,似有所感,但又抓不住。他抬起头,望见笑吟吟的乌发美人,忽然恍然:“雪,对不对?” 妒火/“为了讨他欢心,你居然能把自己的兄弟献上去” “灵霄上”,意思就是灵霄二字的上半部分,拼在一起正好是一个“雪”字。人群见状,顿时爆发出叫好之声:“噢噢噢!厉害厉害!” “祝贺祝贺!” 灯棚老板一揭谜底,果然是个雪字,只是为着避讳的缘故删了几笔,看上去怪模怪样的。叶赫真自己是个大文盲,偏偏自信无比,大声问:“老板,这字是不是写错了?” 老板看了眼叶赫真,有意跟这异族人普及一下中原礼节,一句“这是国讳”刚要出口,却又卡在了嗓子眼里。现如今明面上虽未改朝换代,国号和年号也未更替,但人人都知道,掌权的那位早就不姓薄了。 想到那位拒绝和谈、坠楼明志的末代皇帝,热闹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朝野,黎民百姓虽然远离庙堂,却是最清楚谁是为众人抱薪的人。 四周俱静,不知是谁道:“还不都怪他当年做得太绝?他不灭了裴氏一族,那位好端端的干嘛反他?” 立刻又有人道:“那也不能这样说,当年裴氏如月中天,不除焉知不是放虎归野,再说裴老将军毕竟是隆帝亲封的一等公,世代镇守北地,到底得国不正……” “不正个屁,你是不是薄家的余孽啊?不都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打下来的,您给说说什么叫正?” “唉也是,真奇了怪了……国库不是一直挺丰盈的,北驱鞑虏南逐蛮兽都没怎么样,怎么和那位一打起来就接连告急了呢?” “嗨,勿谈国事勿谈国事,都是命。” “是啊!都是命。” 薄辞雪像被这三个字扎了一下,脏器骤然一抽。他不确定耳边那些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是真的还是他的幻觉,所以一动不动,保持着淡淡的笑。 执政以来,骂他一意孤行残暴滥杀的不计其数,想要他去死的多如牛毛,被背叛背刺背后诋毁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自来积毁骨能销,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真的不在意却很难。深夜时也会忍不住自问,值得吗?他受尽千刀万剐,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些事不能细想也不必细想,况且其中的大半也早有预见。有一段时间他经常能听见有人指着他的车辇叫骂,有时回头能看见出声的人被捂着嘴巴拖下去,有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久而久之,听见也会装作没听见了。 于是他依旧莞尔,长睫低垂,如同神庙里漆着彩金、垂慈济世的神像:“你说的对,是写错了。” 叶赫真奇怪地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众人,听见薄辞雪开口才松了口气:“哈哈,我就说嘛。”他高高兴兴地提起那盏灯的手提杆,举给薄辞雪看:“快瞧瞧,好不好看?” 薄辞雪依言侧目。那灯确实漂亮,灯身由七层冰壳雕成,五只栩栩如生的蝙蝠包绕着四个古体字,繁复华丽的书法在灯光下淌着金辉。他瞥了一眼,认出上面刻的是吉祥如意。 普渡众生的吉祥,素未谋面的如意。 “很好看。”他点了点头。疼痛随疲惫一起涨上来,密密麻麻地噬咬着骨骼,身体像具久未保养的傀儡娃娃,关节里长满了斑驳的红锈。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音色与往常无异,温和道:“等回去就挂到门檐下。” “好!我帮你挂,挂得高高的!” 眼馋这灯的人颇为不甘,正想问问出不出,瞧见叶赫真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黄金颈环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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