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毕业了。 松雨今天特?意?换上自己当年的学士服,和身着学士服的南烈在校园里?合影。宽宽大大的衣服遮掩下, 南烈残障的肢体?变得不太明显, 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俊逸。最后一张合影时, 他?坚持站起来拍, 松雨揽住他?的腰,他?也小心地伸手搭在她的腰后, 镜头里?的他?和松雨显得很登对?,两张同样年轻美好的脸庞笑?得比蔷薇花更灿烂。 “谢谢。”松雨从给他?们拍照的学生手里?接过单反相机, 蹲下身把照片一张张翻给重新坐回轮椅的南烈看,又?顺便替他?整理了一下学士服的衣摆。 “真好看。”南烈的手指缓缓划过镜头里?她的脸庞, 又?迅速往回缩了缩。 “你也很好看啊!”松雨这?句话是由衷的:南烈确实很上照,别说?是最后一张站着的样子, 就算前面几张坐在轮椅里?, 看上去也别有一种沉静又?雅洁的气质,让人有种此人本该孤高出尘, 又?偏偏堕入凡尘受苦的遗憾怜惜之感。 “我可以把最后一张印出来放到相框里?吗?”他?试探着问。 松雨灵光一现,趴近他?耳边道:“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你要不要听一下?” “嗯?”他?微微转过头,唇瓣蹭到她的脸颊, 脸瞬时红了。 松雨双手托起他?的脸:“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约定过,等到你毕业了,我们就去领证结婚。到时,房间里?直接挂我们的结婚证就好啦。” 他?抿紧了嘴唇。 她想也想得到要他?爽快松口不容易, 只是看到他?沉默,仍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南烈, 你要耍赖?” “我不记得了。”他?驱动轮椅向前。 松雨挡住了他?的去路。他?略一迟滞,将轮椅转向退后。这?一次她没去拦他?,而是坐地直接哭嚷起来:“南烈你说?话不算话!你不要我了!” 南烈急急忙忙掉转轮椅停到她身边,白着脸闷声道:“松雨,你快起来!你看看周围都是人……” 她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人多?才好,适合逼婚!” “你是无赖还是流氓?”他?的口气里?全是心疼,“你是女孩子,不可以这?么自降身价的。” “男孩子就可以自降身价吗?那你降降呗。”她停止了假哭,眨巴着眼睛望向他?。 “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好好聊聊,可以吗?” 他?的声音太温柔,让人不忍拒绝,更不好意?思胡搅蛮缠。松雨点了头,和他?乖乖回到家里?。 “坦白说?,那时候你提出来毕业就结婚的话,我没有反对?,其实是敷衍你的。”在南烈的卧室,他?真诚又?伤感地看着她道,“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有信心自己能活到大学毕业,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我这?种病人对?于时间的概念——两三年就感觉已经遥遥无期了……那时候在我的感觉里?,毕业那天是个虚无缥缈不一定会?出现的日子,和你结婚更是不可想象的事。所?以我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横竖都是不能实现的梦……” “可事实上这?都不是梦!”松雨握住他?的手,“阿烈,你毕业了、你二十二岁了,你还活着,你可以娶我!” “然后呢?”他?淡淡地问,“我只是侥幸活到了二十二岁,可人不会?永远走?运,我不知道之后的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说?得和我知道jsg自己有多?少时间似的……”松雨知道自己是在嘴硬强行反驳他?,命运虽然无法预期,但南烈的情况自然和常人不同。 南烈叹气:“松雨,你不要总和我顾左右而言他?。” 顾左右而言他??她心一横,暗道他?天真:她江松雨从来不想言其他?的东西,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把南烈作为阶层跃升的跳板。如果他?快死了,她也只有“抓紧时间”这?唯一一个选项。 她决定不给他?啰里?八嗦的机会?:“谁要和你谈其他??我现在就是要你说?话算话!给你个期限——十月你在云吟美术馆的个人展结束后,我们就去领证。” “松雨……你为什么不听话?”他?双眉紧蹙,苦恼地望着她。 “就算你要死了,我也要做你名正言顺的未亡人。” “未亡人?”南烈苦笑?,“多?古老的名词,不适合你的……” “我也没说?要做一辈子寡妇,以后改嫁了另说?。总之,你就让我过一下‘南太太’的瘾,不可以吗?” “‘南太太’是什么了不起的称谓?别说?我死去的母亲,就是我爸现任的太太,过得也未必幸福。松雨,你现在事业也进入正轨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执着于做某人的太太——”南烈的眼中凄然,口吻却异常平静,“何况还是个将死之人……” “非要我直说?我要做‘南烈的太太’才可以吗?要紧的并不是什么‘南太太’、‘北太太’,我只是想做你南烈的太太而已!我和你交往的第一天起就是以结婚为目标的!”松雨握紧拳头,心里?莫名憋屈,“可你在干什么呢?难道你对?我从来都不认真?” “松雨,我是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在排队心脏移植手术了……你以前可能听我说?过,我会?走?到这?一步,只是你没有认真去想,现在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你大概不清楚细节,可你总能看到,我现在每天要吃十几种药,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活下去……最近一次检查,我没有让你陪我,我是特?意?选你上班时候去医院的,医生说?我的心脏已经接近常人两倍大小了,EF值却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至于心脏移植什么时候排上,我不知道;排上了之后,手术能否成功,我也不知道。对?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移植手术成功?——一个月,只是存活超过一个月就叫手术成功了,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就算闯过重重关卡,心脏移植手术的五年生存率也不过百分之八十多?而已,十年呢?更久呢?……我能期待什么?你又?能期待什么?……” 松雨也看过一些资料,可当那些残酷的数据从南烈口中亲自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心底一凉。 这?么快吗?他?的病情发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那……那还等什么呢?我们明天就去登记好不好?”她的嘴唇惨白,声调不稳。 南烈垂目直摇头:“松雨,你回你房间去冷静想想我说?的话。我累了……” 松雨头脑也如乱麻,一时没有余力反驳他?,一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坐到书桌前,她看着桌面上的潮玩娃娃出神。 那一只手持冰激凌蛋筒的娃娃是她亲自设计的“梦乐冰”联名系列盲盒的隐藏款,也是她投入心力最多?的一款。 梦乐冰去年产品线做了调整,蛋筒产品的包装口味都进行了所?谓的升级,可却再也不是松雨小时候尝过的味道。 松雨在创作时,心里?想的却是原来的那一口滋味。 这?也是整个系列中唯一有男女款娃娃的设计,也是最受盲盒玩家追捧的一款盲盒。 松雨自己留了两个,女娃给了南烈,男娃则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松雨摸了摸娃娃的手,那里?其实有她一个隐秘的设计,娃娃的小手指弯曲的角度有些异常。 其实设计稿在公司内讨论的时候就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只是她执拗地坚持不改,说?这?是出于商业考虑,让整套盲盒中最稀有的一款隐藏款更有设计个性,也不易被仿冒。 只是小手指的一点点与?众不同,况且并不明显,也不妨碍整体?美观度,经过她的一番巧言解释,倒也说?得通。谁也不会?想到这?其中另有缘故。 松雨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坚持保留这?一设计细节,她知道她在会?上说?的那些都是鬼扯蛋,她就是忍不住在做这?款设计时想到了南烈而已。 能看出一点异常的只有齐嘉,产品上线后,他?私下问过一次她:“那个‘小手指’,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吧?” 她没否认:“有。”这?段时间,她和齐嘉相处很自然。齐嘉没有因为私人感情的事在工作上为难过她,显得很君子。她也安下心来,与?他?相处也并不扭捏,反而多?了几分坦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你当时力排众议扯的那些,还挺唬人的。”齐嘉笑?了笑?,没有追问她真实的原因。 现在,那个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常年把冰箱用蛋筒填满的男孩,真的随时可能离开?人世?了吗? 松雨觉得时间快得惊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前脚成为南烈妻子、后脚就可能做未亡人的准备。 “这?样其实听上去还挺不错的……”她拿自己的小指头触了一下桌上娃娃的弯曲的小指,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都不想拖累我久一点……” 看来更要抓紧时间了啊,江松雨…… 她的手从娃娃身上移开?,仰起头却来不及阻止眼泪慢慢流淌下来,落到微颤着上扬的唇角上。 那年夏 入秋以后, 南锡民出入南园老别墅的频率也高了起来?,偶尔甚至会过夜。 家里无人谈论南烈的病,但松雨心里清楚, 恐怕是南烈的身体状况愈发不好?了。 南烈卧床的时间越来?越长, 画画的时间却越来?越短。幸好?云吟美术馆的个人展作品是已经提前完成的, 否则他已无精力?临时赶出来?。 他的状况看似还算稳定, 没有急性?的发作,不过是维系日常的药物和检查, 但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衰已经很严重, 有随时猝死的风险。 松雨再心急,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逼迫”他娶自己了。两人默契地绕过了“结婚”的话题, 如常地相处,只是晚上?不再同房。他的心脏经不起太过激烈的情绪, 说句不好?听的, 生?理上?只怕也有心无力?,松雨也不敢再刺激他。 他如此年轻、又如此孱弱, 才华仿佛更加重了他身上?的悲剧感。在他毕业的前一?年,他就已经拿到了中国油画年展的铜奖, 并且在当年的嘉德拍卖中售出高价,而后便签约了知名画廊。他并不缺钱, 本可以不那么勤奋作画,可松雨知道,正是因为心有不甘,他才会这般抓紧时间实现自己的梦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样的人, 近来?连画笔都?很少拿起了,还能说明什么呢?她不用想也明白。 南烈的个人画展开幕那天, 他和松雨并没有去。他向来?低调,外人不知他的身体情况,他也从不想以此为宣传卖点。直到画展结束前一?天,他才主动提出要松雨陪她去看一?眼。说时也不忘体贴地加了一?句:“你要是忙,就算了,我可以让季叔陪我去。” “我肯定要去的。”她笑着说。正好?是周六,何况他们很久没一?起外出了,她不可能拒绝他难得?的提议。 他们并不想引人注目,去的当天只穿着日常的休闲服。也没有通知馆方,只当作普通的参观者入了展厅。 此次展出的作品松雨大多在家中已然看过,只是在美术馆专业的灯光和布局下,观感得?到了很大提升。 走在展厅内,松雨内心很是为南烈骄傲的——那是同她一?起长大的男孩的作品,每一?幅都?那么出色!她看过他画画时艰难执着地模样,更可以感受到从他的笔尖注入的情感。虽然大多并非写实的风格,却能从那些奇妙的色块和或模糊或清晰的景物和面容中读到少年一?路成长的心事?:抽象的街道、夸张的圣诞树、变形的药瓶、巨大的冰激凌、雪中的朦胧红绿灯……那些深藏于画中的喜怒哀乐,在观画的人眼中可能会引起各自迥异的解读,但或许只有她的解读才更接近南烈创作的起点。 在那幅名为《那年夏》的画作前,松雨停留了最久。画面中的女孩侧脸虽然经过朦胧的处理,但依然看得?出jsg有她三分少女时期的影子,她的手上?握着一?支大得?夸张的冰激凌蛋筒,女孩甜甜地笑着,微微仰头看向蛋筒顶部的白色奶油。 “好?大的冰激凌,感觉永远也吃不完呢!”她不觉笑了。 “可惜现在这款配方改了,你也不爱吃了。”南烈惋惜地说,目光锁定在她的脸庞上?,痴恋全刻在眼里,“要是真的能让你永远尝到喜欢的味道就好?了,可是我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画里留住一?些关于的味道的记忆,这是唯一?的一?幅非卖品,我想把它留给你……当然,以后你要是不喜欢了、或者等钱用,也可以试着把它出手……不过我也不敢保证若干年后还有没有人稀罕收藏我的画,也许很快我就会被所有人遗忘,更不要说一?幅画……” “我不想听这个……”她知道他在给自己提前留纪念遗物,心里莫名烦闷,“你要是总这么说话,趁早把你的画全卖掉!不用你留给我!” 他竟当了真:“也好?,我想你将来?也是要用钱创业的,如果我能趁行?情好?的时候多卖一?些画,我也能多帮到你一?些。” “你到底在说什么?”松雨愣住。 “还是留钱给你好?,钱只要花掉,就了无痕迹,什么纪念物……不留最好?……”他淡淡笑着,表情豁达。 他竟然替自己设想到如此地步,“绝情”到想抹掉自己存在的印记,松雨一?时哽咽。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花在“引他上?钩”上?的心思是否多余。他本就是愿意掏心挖肺把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给她的大傻瓜啊! “阿烈我……”她很想说什么,但事?到如今却又无法张嘴了。他整个人在轮椅里,从面孔到身形都?清减了一?圈,只有一?双眼睛还清亮无比。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她咽下了脑中纷乱复杂、本就还没有组织好?的话语。 罢了,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可以把是不是愿意无条件把所有财产都?作为遗赠送给自己这种话问?出口??还是能向他坦白这些年来?都?是处心积虑的虚情假意?让他活在被自己心之所系之人深爱的错觉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何况,只要他松口?,她还是乐意立即与他领证。 嗯,她想,不管怎么说,还是成为他的合法妻子最保险,别的承诺,都?有变数。 再者,她觉得?自己受南家照拂多年,陪伴南烈走过最后的时光,是她仅存的一?点良心。 如果什么都?不付出,她似乎也于心难安。 “松雨。” 她本已出神,神志却突然被一?道耳熟的男声拉了回来?。 声音来?自头顶斜上?方,不是南烈。她下意识抬头,竟是齐嘉。 她没料到在美术馆也会遇到熟人,尤其?还是齐嘉。 “齐老师,你也来?看画展吗?”她尽量保持镇定,轻声问?道。 “是,但也是顺便的。你也知道,我们下一?个ip会和云吟美术馆联名合作,我想来?找找灵感。而且原本的专业其?实是油画,刚好?这两天有个新锐画家的展览,就进来?看看。”齐嘉的眼光落到她的身后,“这位是?” 松雨心一?横:“我男朋友。” 南烈脸上?的表情略显惊讶,但也向前驱了一?步轮椅,颔首道:“你好?。” 齐嘉的表情看得?出克制的痕迹,但总体上?仍然很冷静,微微一?笑道:“你好?。” 松雨此时已经发现,南烈的视线落在了齐嘉的外套下摆,虽然很快就移开了,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率上?已经认出了这件外套——好?巧不巧,就是当时她披回家的那一?件。 南烈柔声道:“我逛差不多了,先去车上?等你,你们如果要交流设计灵感的话,可以再多逛一?会。” 松雨知道他的内心不会像伪装的这般平静,越是忍着不说不问?,心里只会更加翻江倒海。 “今天是休息日,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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