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从中作梗,他被人以一种极为残酷的方式送走了,没机会对她道别,说一句谢谢,也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报答她。 故而,在秦宅失火、秦桑栀失踪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记着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十分自责。以至于,在几年后的庙会,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有点像秦桑栀的背影,他瞬间有点失控,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感情,就是矢志不渝的喜欢。 直到桑洱出现,直到桑洱离开,谢持风终于明白,原来他对秦桑栀的仰慕、亲近与喜欢,无关男女之爱。它是感恩,是愧疚,也是他的内心深处对温情与归属感的渴望。 秦桑栀,这个收留了他的大姐姐,是这些美好温暖的名词的化身。 在那段洒满血泪的时光里,她就如同一轮柔和的银月,悬在天穹,在无尽的长夜里庇护了他。 但是,谢持风从来没有摘下这轮月亮,将它据为己有,困于怀里的欲望。 和他对桑洱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每逢看见桑洱和别人交好,他就会嫉妒、焦躁、郁闷,心眼一下子变得很小。哪怕她亲近的只是一个头脑不灵光的小傻子宁昂,他也会生闷气,会冲上去分开他们。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分清了自己的感情。再遇见秦桑栀时,守礼的距离,也会自自然然地拉出来。 那厢,给裴渡包扎好了,桑洱转头:“对了,持风,你为什么会在归休城?” “有点要事。”谢持风没有多言,欲言又止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秦小姐,当年在渡口一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里,为何模样会有所变化?” 这些问题都不好答。 说实话,桑洱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谢持风。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换了,好像一个胆小鬼,可以躲进一个“白月光前辈”的壳子里,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大姐姐。桑洱这回,可以平稳地直视谢持风的眼了。 她微微一哂,望向谢持风清澈又执拗的双眼,挑了一个能说的说:“一言难尽,不过,你放心,我过得还算不错。” “那” 谢持风还想说话,忽然听见旁边的裴渡,传来了一些怪异的动静。 桑洱诧异地转过头。 就发现牙关打颤,身子蜷了起来,面色通红。 谢持风声音一沉:“是灵力紊乱的征兆。” “什么?” 桑洱本来打的算盘,是趁这个机会走回头路,那等裴渡醒来,就不用去西域了。谁知道,这道银索似乎吸走了裴渡的很多力量。她和谢持风身上,都没有适合的丹药。 系统:“宿主,你得让他静养。” 归休城外,方圆几百里内,人烟稀疏,能找到的都是一些小村镇、小破庙,修仙浓度为0。突然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休养之地,是很困难的。 当然,如果要谢持风不停御剑,也许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 但是,桑洱记得,上次她和谢持风分开时,他被箐遥真人打的伤还没好,还自己作死地不断弄裂伤口,又和尉迟兰廷打过一场。方才,更是直接大战秦家修士。就算是铁人,也不能没命地使唤。 有点担心他会逞强,桑洱摸了摸手腕,提议道:“持风,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不要再往前了,不如,还是回去归休城吧?” 谢持风沉默了一下:“也行。” 归休城的面积那么大,即使秦跃不死心,召来秦家所有的人马,来搜寻他们的下落,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天蒙蒙亮时,他们重新返回了归休城,这次挑了人比较稀少的东附城。 没想到,这只是暂时的安宁。他们才坐下歇了一会儿,谢持风就脸色微变,听见了一阵刻意压低的上楼梯声,突兀地震动着空气里的尘埃。 很快,“砰”一声,房间门就被撞开了。 厉家的修士和秦家的修士鱼贯而入。房间里却是空荡荡的,人已经跑光了。 “人呢?” “茶水还是热的,应该才走了不久,快去追!” 这些人自然不会想到,方才还在房间里的三人,此刻都转移到了屋顶上。 桑洱趴在屋顶上,反手,将瓦片放了回去,烦躁道:“秦家那几个修士,昨晚并没有出现过。秦跃一定是从别处召了门生过来。” 谢持风半跪在屋顶上,望着大街上,那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还有几个人是厉家修士。” 桑洱蹙眉。 她知道谢持风什么意思。 秦跃好不容易发现她还活着,又有裴渡的存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不仅搬来了追兵,还一定是找了厉凝韫借势。 秦家和厉家当年曾一度交好。厉凝韫年过四旬,当年和秦菱也算是手帕交,秦跃就像她的子侄。如果秦跃告诉厉凝韫,他要找一个害死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人,厉凝韫一定会帮他。 归休城是厉家的属地,遍布他们的眼线。 这事儿恐怕麻烦了。 桑洱正在思考对策,旁边的谢持风缓缓吁了口气,说:“秦小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暂时充当你的栖身之地。” 桑洱一愣:“哪里?” 谢持风带着她和裴渡,来到了主城里。 主城中,厉家的府邸修在最中央,占地堪比一座仙宗。神奇的是,它的结构就像是土楼,建筑围成了一个大圈,恢弘壮丽,直径非常大,压根看不到对面的房间。圈圈的中间底部,也不是天井,而是一片美丽的浅蓝色水泽,有许多巨大的荷花从底部伸出。看着很巨大,但伸出手去,就会发现离房间非常远。 桑洱吃惊道:“下面就是溯回莲境?!” “是一部分的溯回莲境。” 来参与溯回莲境的人,都会住在厉家的仙府里。溯回莲境展开以后,这座仙府,就仿佛一个悬浮在池子上的仙葫芦。宾客可以很方便地从这里跳进溯回莲境。 同时,在仙府中间悬着一面半透明的、以灵力构筑的“积分墙”,大概是每当有人杀到了罕见的怪物,得到了法宝,就会展示在上面。 这个地方禁止私下斗殴,又有许多大人物,看似危险,却是一个最容易藏人、也可以拿到药物,不会眼线盯上的地方。 裴渡被放到了床上,谢持风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知道丹药可以去哪里领取,桑洱请他拿来了不少丹药,自己加以分辨后,喂了一点给裴渡。随后,谢持风便出去给她找点吃的过来。 裴渡就是在这个时候,慢慢醒过来的。 经过了一天一夜,又服下了药物,他的身子已经没有烧得那么厉害了。一转头,就发现桑洱正坐在床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苏醒时,她也察觉到了,慢慢垂下眼。 两厢对视了片刻,桑洱慢慢开了口:“裴渡,你当时是为了报仇,才来到泸曲的吧。从董邵离,到我都是你的目标。为什么在最后,你放过了秦跃?” 反正也在裴渡面前自爆了,这会儿再装失忆也没意义,还不如问一些她不得其解的问题。 裴渡的眼眸深处,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嗫嚅道:“他是你哥哥。” “” “我觉得,我如果杀了他,你会对我更失望,也不会再理我了。我不敢了。我想想改好,给你看。” 他一边说,一边渴望地伸出手来,似乎想碰一碰桑洱。但却被她躲开了手。 桑洱别开头,站了起来,气息有点不稳:“你还是先老实躺着吧,等你清醒了再说。” 裴渡确实很疲惫,秦跃那个法器,不知道是什么厉害东西,将他的力量都吸走了很多。桑洱掩门出去后,他很快又昏沉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朦胧间,裴渡感觉到旁边有人。 却不是他熟悉的气息。 他的眼皮一抖,倏地睁眼,本要下意识地坐起,却忽然感知到了危险,动作一僵。 一柄银白的长剑,横在了裴渡的脖颈前,森寒的剑气,迫至空气中,甚至削掉了他的几缕头发。 房间里不见桑洱。谢持风手执月落剑,直直地指着他的喉咙,望他的眼神冰冷刺骨,仿佛在看一只早该死去、却苟延残喘到今天的臭虫。 第144章 裴渡的瞳孔骤然压紧。 冷刃齐齐切断的发丝,轻飘飘地落在了枕头上。在自卫的本能下,他下意识地就想屈腿。 咽喉前的剑,纹丝不动,丝毫没有给他留出动作的空间,裴渡只得又忍住了这个动作。 安静的房间里,气氛剑拔弩张,裴渡的眼底幽幽发亮,涌动着一些阴鸷和诡异的光。和谢持风对望片刻,他居然扯了扯嘴角,还有闲心扯别的话题:“好久不见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 真没想到,当年那个又脏又瘦,蹬着破草鞋,屡屡挑战他的容忍度的小乞丐,被他赶走后,居然能活得有模有样,还不知怎么的,走了狗屎运,抱上了昭阳宗的大腿。自此,乘着清风,扶摇直上。成为了修仙界里年少扬名的剑仙。 出于嫉妒心与作恶欲,当年赶走他时,裴渡留了对方一条命。 相比折磨肉体,诛心显然更符合裴渡的行事风格。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告诉谢持风,是秦桑栀指使他做的这些事,彻底打碎了谢持风的幻想。 把小老虎剪碎,扔到谢持风身上时,那种压了对方一头、大获全胜的兴奋,比直接杀了谢持风,还要美味回甘一百倍。 但是,如果他一早知道,一时的放过会给自己留下后患,那当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这小子,把后事处理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对方消失。 裴渡的眼底精光微露,咧了咧嘴:“怎么了,你这是想报当年我送走你的仇?要杀了我吗?” 谢持风没有被他引开话题,声音冰冷,字字清晰:“当年秦家失火、秦小姐出事,是不是你做的?你与秦小姐的父亲有仇,为了解恨,才故意接近她、报复她,对吗。” 谢持风早就领教过这人有多恶劣。十年前,在渡口与秦桑栀重逢时,她身边已经没了裴渡这个跟屁虫。但是,在秦桑栀出事后,谢持风还是第一时间就怀疑到了裴渡身上。 昨晚,在秦跃和秦桑栀对峙时,谢持风其实已经听到了大部分对话。 不过,他观察到,秦桑栀听了秦跃揭露的真相,反应依然很冷静。 所以,谢持风半信半疑,觉得此事或许有隐情。即使极其厌恶裴渡,在那个关头,他还是先帮秦桑栀,把人带走了。 但在刚才,谢持风正打算敲门时,指骨还没叩到门板,他就听见了秦桑栀的说话声。 原来,这当中并无误会。 秦跃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谢持风的唇抿成了一道冰冷克制的线条。 这个姓裴的人,在秦桑栀身边待了四年。秦桑栀与他无冤无仇,连她养父做了什么都不清楚。而且,她对裴渡有多好,就连作为第三人的自己,也有目共睹。但是,共处了那么长时间,她也依然没有把裴渡的心捂热,依然死在了裴渡手中。 十年前,他没能阻止这一切,没有挽救秦桑栀的性命。 好在,现在也还不晚。 这样一只阴沟里的臭虫,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祸害,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她身边。 秦桑栀什么也不用知道,他会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看到了谢持风赤裸裸的杀意,裴渡捏紧了拳头,压低嗓音,怒道:“你以为你在这里杀了我,不会被她发现吗?” “我既然打算杀你,就有把握可以处理好后事。”谢持风不为所动,态度冰冰冷冷的:“你知道,每天在溯回莲境里失踪的人有多少吗?况且,如今想杀你的人,又何止我一个?” 裴渡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不想再继续和他废话了,谢持风手腕一动,剑风袭来。突然间,裴渡低喝道:“慢着!你杀了我,秦桑栀身体也会受影响!” 谢持风动作一顿,剑尖收住,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裴渡咬了咬牙:“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十年过去了,她的相貌反而变得更年轻了吗?” 谢持风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暗光。 他确实是疑惑的。但是,秦桑栀似乎不是很想提以前的事,他也不好逼问她。 难道这也和裴渡有关? “那是因为她如今用着的身体是我做的。”裴渡粗声粗气道:“如今,每隔一日,她还需要用我的血来护养身体。我确实是烂命一条,但难道你想让秦桑栀也一起出事?” 一边说,裴渡一边摸上衣带。 谢持风知道他素来诡计多端,目光一凛,袖下的左手,无声地凝起了一股灵力,戒备着。 好在,裴渡忌惮着月落剑,倒是没有作怪,解松了外衣,就扯下了一侧衣服,露出了手肘弯折处上一点的位置。这个地方,平日动作再大也很难会被人看到,如今,赫然出现了几道笔直的刀痕,周围的肌肤上还有些淤青的指印,似乎曾有一只手大力地挤压过这里,让血出得更快。 这段日子,桑洱喝的药里,便是加了这些东西。之前用的是伶舟的魔血,因伶舟有魔物血统,力量强大,放一点点就足矣。逃离行止山后,裴渡就自己上了。因为秦桑栀如今的身体,是从他的血肉里分离出来的,换成他,也是行得通的。 不过,因为人魔的血统天堑,他须得放出更多的血,付出更多代价,才能够上之前的水准。 魔修的各种歪门邪道、复活之术,谢持风早已有所耳闻,但他并未轻信裴渡:“你要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如何证明这些伤口和秦桑栀有关?” “我” 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了推门声,却没推开。 谢持风进来时是锁了门的。 门上窗纸浮现出了桑洱的身子轮廓,她似乎有点奇怪:“门怎么锁了?” 屋中对峙着的两人,身子同样有点僵硬。 裴渡眯眼,衡量了一下月落的出剑速度。他不知道,如果他开口叫一声“桑桑”,会不会一个字还没出来,就被月落剑切断脖子。 他也不想试。这赌的可是他的命。 而且,他现在这个模样,也需要休养。谢持风是一个能护着桑洱的人,留在这里,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为今之计,就是先坐实自己刚才说的话。 裴渡阴森森地剜了谢持风一眼,忽然开了口,答了桑洱:“桑桑,我在换衣服。” “哦,那你换吧。” 桑洱转身就走,裴渡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对了!桑桑,这段时间,你身子不舒服,我不是每隔一天就会给你熬药调理么?之前囤积的仙丹药材都没了。这个地方应该有丹药房的吧?” 桑洱似乎怔了怔,但并没有起疑:“我等一下问问吧。” 门外静下来后,裴渡的眼珠子才慢慢一动,转向谢持风,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可以把剑拿开了吧。” 谢持风蹙起了眉。 他本想进来确认完此事,就速战速决,解决了裴渡。没想过情况会这么复杂和棘手秦桑栀如今,还需要裴渡活着,舍血帮她。 纵然再不甘心,再想除掉这个祸患,他也必须悬崖勒马,为秦桑栀的安危让道,不然就是把报恩这件事本末倒置了。 谢持风的眉梢一动,终于缓缓转腕,收回了手,月落剑也入了鞘。 脖颈前的威胁终于撤走,裴渡藏起了眼底那抹森森的不忿之意,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我们就先各退一步吧。一切都等她的身体好起来了,再解决别的事也不迟。” “各退一步?可我信不过你。” 谢持风一说完,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前,一振衣袖。 裴渡瞪眼,就势一滚,就感觉自己的金丹位置被一团灵力灌入,传来了蚂蚁啃噬般的麻意,渐渐地变成了一潭死水,他勃然大怒:“你!” 谢持风知道,裴渡此人极为诡计多端。是那种只要没彻底弄死他,他就一定会寻到机会,卷土重来、百倍奉还的人。 还有,虽然裴渡现在表现出一副对秦桑栀情深款款的模样,但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变脸。 暂不能杀,又不能放,更不能信任他、养虎为患,那就只能先将他拔了牙暂时封闭灵窍。 封闭灵窍的方法之一,是以一股比对方强悍许多的灵力压制对方的金丹。眼下。裴渡正好被秦跃的法器吸走了很多力量,正是弱势之时,要封闭他的灵窍倒不难。当然,这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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