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戴着面具、活在仇人的身边,才是真正的煎熬和漫长的考验。” “但不管再难,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桑洱的指尖,深深地插进了湿漉漉的手心里。 她如同置身在一座专门为她设立的、身临其境的电影院里,前后左右,没有一点儿喘息空间。 这座电影院,细致而诚实,直白而冷酷,将她进入这个世界后走过的每一步切换过多少个马甲,又用这些马甲,做了多少事,按照桑洱个人经历的顺序,记录了下来。悲欢喜乐,乃至短暂的动摇和软弱,一切的情绪波动,都在她面前放大了。 行止山上,开至荼蘼的桃花林中,风卷着桃花瓣,裹挟着小妖怪的身体化成的烟气,往天上吹去。 “咔” 倏然,周遭的光芒尽数熄灭,如同切断了电源,中断了播放。周围又变回了那片黑漆漆的沉寂的世界。 看久了明亮的光线,双眼一下子适应不了黑暗,金星闪烁,酸胀得渗出了一层薄泪。 桑洱踉跄了一下,甚至有点找不到天南地北的眩晕,她抬起手臂,揉了揉双眼。周遭弥漫的黑暗慢慢被拂亮了,毫无预兆地,身边有冷风接近了她。 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得手背都绽出了青筋。 桑洱沿着那只抓住她的大手,抬起了目光。 尉迟兰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衣衫染了血,似乎在不久前曾经历了一场恶斗。 但在这时,那都不重要了。 他的面孔毫无人色,剧烈的撕扯痛苦与难以置信,伴随着每一呼一吸,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撕扯成了两半,盯了她半晌,他终于出声了,声线沙哑而颤抖,如同磨着砂纸,才挤得出这样一个问题: “小时候,救下了我,教我缩骨的那只小妖怪也是你吗?” 很简单的一句话,偏偏,艰难地断成了几截。 他的本意是进入九冥魔境寻找她,岂料来到了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兜兜转转,周遭忽然出现了许多幻象。 当年,那只在雨夜趴在他房间前求救的小妖怪不,若按照彼此当年的年纪来说,他应该称呼她一声妖怪姐姐才是。 她像是他孤独的童年里幻想出来的朋友,又是一个翩跹而来的救世主。 明明没有伴在他身旁,却能在千里之外感知到他有危险,突然出现,拯救了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的小妖怪,她就是桑桑不,应该说,桑洱。 他生命里每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都有她的参与。 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得那么及时,便是因为,桑洱可以穿梭在不同的身体和时空中。 她先遇到了长大后的他,再回到过去,救了童年的他。他的未来,恰恰,就是她的过去! 桑洱的耳膜沙沙一响。 听了这样的问题,她也瞬间就意识到了,尉迟兰廷看到了刚才的东西! 被戳破了一切秘密,这滋味,仿佛凝聚成了一根烧得灼热的针,刺得她羞愤又不知所措。桑洱抽出了手,别开头,破罐子破摔道:“是我又如何?” 余光匆匆一转,她忽然发现,原来这里不止有尉迟兰廷。 谢持风,裴渡,伶舟,就在她周围。 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空白而错愕,双目赤红,仿佛有极致的痛苦,将喉咙塞住了。 身临重映的幻境中,他们每一个人,都跟随着桑洱,一次次地来到了不同人的身边。看见她一次次地受挫,看见她背着人,自我安慰,调节心情,再一次,百折不挠地爬起来。 命运对她不公,残酷的死局出现了四次。看见她被人伤害,憎怒厌恶交加,恨不得护在她的前方,手刃伤她之人。当幻境演绎到了他们自己那一部分,这份情绪,便成倍奉还在他们自己身上。 但不管上一世如何收场,再睁开眼睛、遇见他们时,她还是毫无芥蒂地对他们伸出了手,也不吝啬于给予他们温柔。 但在那个幻境中,他们也听见了一道断断续续的奇怪的声音好几次,他们听见了桑洱叫它做“系统”。 通过桑洱和系统的对话,他们依稀明白了,她做的一切,听起来,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只是为了确保他们都能活下去,以铺出她所知道的那个未来,来达成某个目的。 谢持风的手忽然一松,月落剑砰地落了地。 他摇晃了一下,走上前来:“桑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到我们的身边?为我们做那么多事?” 这大概是每一个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桑洱最开始没出声,她转过头,看向了远处那扇散发着白光的通道,终于开了口:“你们想知道是吗?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 “坦白说,如果不是为了回我的世界,如果不是需要利用你们做我回家的垫脚石,我看到你们这样的人,只会想躲得远远的,根本不会去招惹你们,还上赶着对你们好。” 这句仿佛是她心底话的坦白,仿佛一记冷酷的重锤,让在场的四个男人,都胸口剧痛,唇色骤然青灰。 桑洱捏紧拳头,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才能拿回我健康的身体。”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扩散出了一道缥缈的声音。 “宿主,恭喜你,已经走到了这趟旅途的终点。” “在回家的通道打开、以及奖励发放之前,我们将开始整合数据。” “而你要的谜底,就在这里” 第158章 闷热的夏夜,虫鸣聒噪。 柔白的台灯光芒,照亮了书桌上累叠如山的辅导书,最上面是新版的《黄冈密卷》。笔记本摊开着,放到了一张数学练习试卷上。 “已知圆C与Y轴相切,圆心C在直线L1” 桑洱扎着丸子头,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小碎花睡裙,笔杆顶着下巴,勉强写完一道题目,就扔下笔,生无可恋地瘫在了椅子上。 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比数学更折磨人的东西了。 此时正是高一的暑假。春天的时候,桑洱的父亲桑成济,在公司的安排下,飞越重洋,去了Q国出差,一走就是半年,预计九月份才会回家。 一周前,家人视频聊天时,她们才得知桑成济在当地生病了。桑洱的母亲吴莉娟有点担心,就请了假,前往Q国探望和陪伴丈夫,预计在那边待到九月初,和他一起回国。 桑洱没跟着母亲一起去国外,是因为她的学校在高二开学时要重新分班,现在的班委在班级解散前,组织了一场三日两夜的旅游,全班有三十个同学参加了。他们将一起去Y市最有名的景区南萍山观光,那里的山顶,有一家登上过很多杂志封面的星空旅店。 在椅上瘫了片刻,桑洱伸了个懒腰,重振旗鼓,一鼓作气写完了数学卷子。 此时的她,完全不会想到,明天的此时,在她身上,将发生一场避无可避的劫难。 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坐着包下的旅游大巴,抵达了南萍山脚,在酒店休息一番后,他们结队,按照景区规划的观光路线,往山中进发。厄运就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突然降临。七月暴雨,让南萍山中发生了山泥倾泻。突如其来的意外,冲散了孩子们的队伍。 桑洱落了单,还很不幸地失足滑进了一个很深的坑里。撞击的冲力,让她头昏脑涨,迷茫间,她的目光穿过了漆黑的树丛,仿佛看到了,那长寂辽阔的夜空,有一簇危险而神秘的蓝光,星矢一般,划破大气。 余波撕裂夜空,倏然,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强戾的磁场横扫过了六合。灯火通明的山顶酒店,缆车,路灯尽数跳闸。正在客房里悠闲上网、看电视的人们,信号也在瞬间切断了。 晨昏交替,一个安静的深夜,就这样过去了。 “唔” 冷热交替的针扎感,在大脑皮层上浅浅地刺激着。 桑洱自鼻腔里闷闷地发出了一道哼声,睁开了眼,视线逐渐清明,就看见了一片陌生而雪白的天花板。 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和同学们跑散了,在山里失踪了吗? 躺了一整夜,桑洱的肌肉都疼了,她坐了起来,捏了捏肩膀,环顾四周,浑身就是一僵,觉得血液都要冻结了。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逼仄而昏暗的房,钢铁质的结构。桑洱摇摇晃晃地下了地,跑到了窗边。她看见了一片废铁横生、霓虹闪烁的立体城市。 红□□光在雨雾里闪烁。狰狞的钢铁建筑和机械轨道,凌乱地盘杂在半空。漆黑粗大的烟囱直指向天,日夜不息地排出废气。 一座白色堡垒耸立这片立体城市的中心区域,俯瞰着芸芸众生。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毫无疑问,这绝不会是她长大的世界。 桑洱的脸苍白了下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镜子前,就看见了一张和她有些相似,年纪却要大几岁,二十出头的女人的脸。 桑洱:“” 十几岁的青少年,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度都很强。桑洱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死了。 这时,她的脑海中,传来了一个虚茫空旷的声音: 桑洱一惊,听见这个声音说自己没死,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那我还能回去我的身体里吗?你可以让我回去吗?”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 最后半句话,仿佛是信号不好一样,一下子弱了许多。 这个声音很快消失了,任凭桑洱怎么搭话,也没有回应。看来,它处境堪忧。 为了弄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桑洱深吸口气,促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猜测自己目前的情况应该是受了重伤,魂魄被勾走了,附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身上。 这个房间的主人有写日记的习惯,桑洱点亮台灯,翻看了对方的笔记,吃惊地拼凑出了这个世界的模样 人类文明在地球延续了数百万年,终结于1900年爆发的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地球大战里,光辉灿烂的历史毁于一旦,浩劫席卷全球。 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有90%人口丧生,95%野生动物灭绝,95%土地失去使用价值,或被海啸吞没,或被重度污染。幸存的人类,抛弃了满目疮痍的地球,在宇宙中建造了七座宏伟的太空城,外号“乐园”。人类文明,正式步入了机械纪元、星际时代。 桑洱:“”别人穿越是穿到古代,找上下五千年的帅哥谈恋爱,她居然瞬间就飞到太空去了? 继续往下翻。一个熟悉的字眼闯入眼中白蜂巢。 桑洱视线一凝。 白蜂巢公司,是一家实力雄厚的生命科学综合公司,类似于每一部科幻片里都会有的邪恶BOSS。其势力渗透了乐园的各行各业,但最牛的还是搞机械改造人。 史无前例的惨烈战争,让人类的致残率和患癌率大大上升,同时,也催生了相关科技。癌症、残疾、毁容、瘫痪等不治之症,已经能够通过机械改造手段豁免。 不管是器官,脊柱还是肢体只要病变了,都可以置换成机械。 凭借这项技术垄断,白蜂巢公司在富豪阶层里大发横财。 历史告诉我们,人类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一朝战胜了疾病,就开始肖想永生。 白蜂巢嗅到了藏在其中的商机与暴利,开始秘密地进行永生的研究。 说来也是挺讽刺的,在乐园里,贫富差距如天与地一样悬殊。底层的平民连饭都吃不饱,犯罪如杀不死的病菌,大量滋生。特权阶级,却能在雪茄,红酒,美人的陪伴下,做着永生的美梦。 然而,白蜂巢的实验并不顺利。因为有一个精密的人体器官,无法用机械代替,那就是大脑。 人之所以能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正是因为大脑里有独一无二的意识。这是由基因、人生经历、创造力、情绪等种种东西凝合而成的,决定着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且会在外界的刺激下,动态变化。 这个东西,是没有办法附着在机械上面的。 于是,白蜂巢很机灵地换了个思路既然意识不能附着在机械上。那么,能不能每隔五十年,给人做一次开颅手术,在原来的大脑老化之前,移植一个全新的进去,以保证永生呢? 答案依然是不能。 因为,如果不能传承意志,就不是真正的永生。 偏偏,在科技已如此发达的时代,也还没有任何技术,能摄取出一个人的意识。白蜂巢曾用过活人做实验把甲的记忆清空,抽取乙的意识,装入甲的大脑里。但结果证明,他们摄取到的不是乙的意识,只是乙的死板的记忆。 最后,这两个人都在七天内宣布脑死亡了。 研究就此搁置了数年。直到三个月前,白蜂巢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打通了任督二脉,竟突破了摄取意识的技术困境。 他们将一颗“清洗”过的、属于平民少年的大脑,放入了机械人造身体中,制造出了一个编号为EA001的实验品。 原主就是白蜂巢公司里的新员工,马上,就要成为EA001这个实验品的护养员之一了。职责很简单,就是和同事一起,轮流照顾着EA001,像养一只小猫小狗一样,观察他的日常表现,研究其大脑在机械身体里的相容稳定性。 刚才那个承诺送她回地球的声音,说它被困在了白蜂巢里。也许,借着原主的身份,她可以在白蜂巢里找到那个东西。 桑洱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又善于自我开导的人。用了两个晚上,她就平复了内心的崩溃和恐惧,甚至,还乐观地告诉自己若没有被卷入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自己也许就在那个深坑里一命呜呼了。 好歹,先捡回了一条小命。为了回去见爸爸妈妈,她一定会努力。 原主的日记本里,有着对生活、学习、工作事无巨细的记录。桑洱通过它,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同时幸运的是,原主是白蜂巢的新员工,还没有交到知心的工作伙伴,桑洱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警觉,顺利地入职了白蜂巢。 那是一个天气灰蒙的星期一。 桑洱清晰记得,就是在那一天,她见到了编号为EA001的实验品。确切来说,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他蜷在了笼子的一角,漆黑的短碎发略微长了点,遮住了额头和眼角。是东方人的长相,五官轮廓却极为分明深邃,偏窄而冷白的脸,毫无血色。 他的身上套了一件松垮而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衣服,双足赤着,没有鞋袜。 听见了笼外的声音,他的眼皮缓慢上掀,露出了一对浅淡美丽的棕色眼珠。 波光粼粼,冰冷寡情。 第159章 桑洱呼吸一滞,睁大了眼眸。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为这个“人造实验品”的真实程度感到了惊讶,问道:“他平时都关在这里吗?” “当然不,你一周至少要放他出来活动一次。” 率领这一实验的人,姓杨,大家都叫他杨教授。他手下有一群研究员。给桑洱答疑的人,是一个名叫安妮的女孩,她有一头蜷曲且蓬松的红卷发,走路时会微微跳动。 “我提醒你,他很凶,攻击性也很强。或许是因为是在实验室里苏醒的,找不到自己在自然界的定位,你和他相处,一定要小心,不要背对着他。你知不知道上一个护养员是怎么离职的?”安妮抱着文件夹,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不知怎么的,惹到了这个实验品,这儿被他开了一道血口子。” 桑洱:“”不是吧? 安妮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遥控器:“所以,如果你发现他有攻击你的意图,可以按一下这个。” 说罢,她示范性地按下了上方的红色按钮。 一刹那,仿佛有无形的冷电,席卷了笼中少年的身体。 少年脊背反张,痛得大叫了一声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和动物无异的凄厉喊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 安妮仿佛没听见他的惨叫声,还在自若地解释:“他的身体里内置了保护装置。这是第一档,还可以继续调高。你可以用它把这个实验品弄晕,拖到外面去。等放完风了,再用同样的办法,塞回笼子里。” 这个场景,让桑洱感到了极度的不忍和不舒服她知道那个是实验品,可刻在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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