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抄斩的罪过。 由于另外两本“禁卷”所记录的秘密与本文无关,此处不表;这里只说这“禁武秘录”——此书是在该宇宙的“明盛平末年”写成,那一年,被奉为神话的武林盟主“袁圻”病逝,为争夺他留下的武功绝学以及盟主之位,武林中爆发了一场堪称浩劫的争斗。而这场争斗的结果便是……武林诸强斗得元气大损,朝廷见机介入,渔翁得利,将各路势力灭得片甲不留(像少林、武当那样的传统豪强门派,都已在那时覆灭,老牌的帮派中只有丐帮还留下一点香火),残存下的少数帮派,只有接受“收编诏安”,方可留存。 正是那一年,这个世界的“江湖”变得名存实亡。 而“禁武秘录”的性质,就像是为那个“江湖”所写的墓志铭;这本书的信息,大部分都由朝廷的情报机关渗透到各门各派中的卧底所提供,其中记录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奇闻秘谈。 “破剑茶寮”和“封不觉”的事情,在书中自然也有提到,当然了……作为一本以朝廷的立场所著之书,他们对苍灵论剑和葬心谷的事倒不是那么上心的,他们的重点反倒是放在了觉哥在紫禁城上和一美女打架的事件上…… 言归正传。 王穷,显然是看过那本书的,至于他为什么会看过,怎么看到的……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是王穷,他自然有他的办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皇帝为什么非要杀他这个商人不可。 “你说的那本书,我倒是头回听说。”数秒后,封不觉又开口道,“但我大体猜得到上面写了些什么……”他耸耸肩,“总之……那不重要,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我还有很多。” 说话间,觉哥单手轻抬,二指一并,在指尖凭空变出了一张黑色的光牌来。 “这个……不算是轻功了吧?”封不觉随即问道。 王穷盯着那牌看了几秒:“这个……有什么用吗?” “用法很多。”觉哥淡然回道,“最简单直接的用法……就是扔出去。” “扔出去能如何?”王穷道。 “能伤人。”封不觉道。 “能伤到什么程度?”王穷又道。 “至少能把你梁上那位仁兄给弄个半残。”封不觉回这话时,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但王穷的神色,却是有些变了:“嗯……”他又思索了几秒,终于做出了最终的判断,“看来你真的是封不觉。” 王老板已无需觉哥再做进一步的证明了,当对方察觉“梁上之人”的存在时,已说明了一切。 这个躲在房梁上的人,名叫程勇,是程威的亲弟弟。 前文说过,王穷有两个贴身的护卫,一个是兼任管家的程威,另一个……就是程勇。 和哥哥相比,程勇无论是心机城府、谈吐礼数,都差得很远;但唯有一点,程勇比程威更强——武学天赋。 程勇的武功非常高,高到可以让王穷都感到“放心”的地步。 没人知道他练的到底是什么功夫,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人们只知道,一旦程勇出手……对方就会死。 事实上,他出手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仅有的那几次,对阵的都是江湖或朝廷中的一流高手;也只有那样的一流高手,才有能力和机会来到王穷的面前。 然而,这些人,没有一个在程勇的手中走过五招的。 如果说程威是王穷的臂膀,那么程勇就是王穷的影子;没有什么比影子更可靠的,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主人的身边。 甚至有那么几次,王穷在床笫间遭到刺杀,都被程勇给救了下来…… 看到此处,想必各位也明白了,为什么王穷敢于和那么多武林高手面对面近距离地谈话,却丝毫不怕对方突施冷箭或暴起偷袭。 “那么……”王穷微顿半秒,便问道,“传说中的封寮主……在这深夜来找我王某,所为何事呢?” “王老板是生意人。”封不觉道,“我找你,自然是为了谈买卖。”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并不以为意地坐到了炕沿儿上,“至于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来,我也是无可奈何……”他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白天的时候,镇上有些‘状况’,导致我不方便进镇;好在……一个多时辰前,那种‘不便’已不复存在了。” “那从一个多时辰前,到现在……”王穷对觉哥上炕的行为倒也不是很在乎,从容地接过话头应道,“……你和你的师妹,又去做了些什么呢?” “呵呵……”封不觉笑了笑,“我们去找了一个人,问了他一点问题,然后把他的头砍了下来,带到了你这里。”他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当然了,进你的院子之前,我们还弄晕了你宅子周围的守卫,进来之后又和程管家聊了几句。” “哦……”王穷点点头,“对了,我还没问呢……”他忽然看向了程威,“老程啊,今儿是吹得什么风?你怎么会乖乖帮他们传话的呢?” 程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应王穷的人,是若雨。 “因为他输了。”她用冰冷的语气言道。 “他跟你们动手了?”王穷问道。 “没有。”若雨回道。 “那他是怎么输的?”王穷又道。 其话音未落,若雨已微抬右手,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那一瞬,她目光一动,凌厉的杀气顷刻间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那杀气仿佛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屋内每一个人的咽喉,就连觉哥都感到了那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叱—— 说时迟,那时快,若雨杀意刚起,便见一道黑影从梁上疾窜而下。 那影子快似惊鸿、势若奔雷,眨眼间已杀到若雨跟前,其双手也已握住了兵刃。 然后,他的动作就停止了。 那不是稍稍一顿,而是完全僵住不动。 一滴豆大的冷汗,从程勇的额上淌落,滑到鼻梁处,一分为二。 他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女剑客。 她的容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那出尘的气质和美貌让人一眼难忘。 但此刻,这些肉眼可见的表象,都已被凝重的剑意所掩盖,变成了可以忽略的事情。 若雨的手没动,剑也还在剑鞘里。 但从程勇的角度来看,对方的剑锋,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上。 他不动,是因为动不了。 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躯干、乃至是手指、眼皮……都不能动。 只要动一下,他就会被斩杀。 这就是程勇在这一瞬所感受到的…… 寂静,持续了十秒左右。 十秒后,程勇的身体一松,整个人像是垮下的积木一样,软倒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冰冷的汗水,已覆满了那他那张惊骇的脸。 这时,收敛了杀气和剑意的若雨,才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向了炕边。 她若无其事地从行囊里取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还在往外渗血的人头,随手便将其放到了炕桌上。 搁下人头时,若雨接着先前未完的话,回道:“就是这样输的。” 第1257章 剑神一笑(十三) 当觉哥和若雨从王穷的房中出来时,天已大亮。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讨论,他们和王穷之间的合作关系,终于是确定了下来。 在这个剧本的众多NPC势力中,王穷肯定不是“武力”最强的一支,但在“情报”这方面……他却是无人能及。 这样的角色,是封不觉最乐意去联合的类型。 通过和王穷的交涉,觉哥他们的那个支线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虽说在取“镜”的人头前,封不觉也已设法从其口中套出了一些事来,但他当时得到的信息还不足以结束这个任务。因为……“镜”也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直到脑袋搬家时,镜也只透露了一些剧本的基本情况而已,像这类情报……随便去抓个二流门派的弟子,也能问得出来。 好在,镜的身上还有一叠来自王穷名下钱庄的银票…… 封不觉正是通过这些银票,才找上了王穷;而在和王穷聊过之后,那弥兕客栈的疑团,也就全部解开了。 说起来……这“镜”也是倒霉。 前一天的下午,经过一番苦战,他总算是成功地杀死、并假扮成了棉道人。 完成了伪装后,镜便拿着王穷给他的银票出了镇,企图到镇外的某个地点与自己的“同伴”会和。 没想到,他刚走出临闾镇没多远,就遇上了封不觉和黎若雨。 觉哥一看这货的数据强度比一般NPC高出一大截,就上前与其交涉,至于交涉的结果嘛……反正对两位玩家来说,还是挺不错的。 眼下,成功联合了王穷之后,封不觉对这个剧本里的各种情报已是了然于胸。 他的脑海中,也已开始对今夜之事展开了布局。 然而,他无法料到的是……自己杀死“镜”的举动,已经让原本剧情的走向发生了剧变。 …… 话分两头,与此同时,临闾镇外。 荒林之中,一块偌大的岩石上,俨有一人正襟跪坐。 那是个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胡子拉碴。 他戴着斗笠,穿着厚实、但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其手边,还放了一根用布裹着的、棍状的物体。 虽然是裹在布里,但任何人只要看上这东西一眼,都会感觉到……这是一件兵器。 “天亮了。”忽然,男人的身后,传来了说话声。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和她的同伴一直就站在距离这中年男人不远的一棵树旁、静静地休息。 他们两位,都是玩家,ID分别是,和。 “我知道。”片刻后,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应了一声。 “镜没有来。”织田爱又道。 “对,他没来。”中年男人道。 “昨天你说……他最迟傍晚到,结果我们就这么白白等了一夜。”织田爱道。 “你想说什么?”中年男人问道。 “她想说的是……眼前,无非就两种可能。”织田爱还没回应,她身旁的佐佐木铭便用他那病怏怏的虚弱语气抢道,“其一,镜自己带着钱跑了,其二嘛……”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当他说出那个“二”字时,岩石上的那个中年男人的气息……已发生了变化。 “嗯……”沉吟一声后,中年男子复又开口,“要杀死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哼……未必吧。”织田爱闻言,冷笑一声,“或许对镇上那些家伙来说很难,但就我而言……十招之内,必可取他性命。” “那你觉得……”中年男子接道,“和你们相似的那些‘异乡人’,也能办到吗?” “能不能像织田那样在十招之内解决……这不好说。”佐佐木铭接过话头,回道,“但单纯追求‘杀死’这个结果的话……对他们来说不会太难的。”他说着,将视线定在了对方的背影上,“只要有心的话……就算是对付你,也并非是毫无办法。” “原来如此……”听完佐佐木铭的话,中年男子冷静如故,淡淡地接了一句。 说罢,他便拿起了手边那根被粗布包着的棍状物,并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既然是这样……”中年男子站定后,抬手拉了拉斗笠的帽檐儿,“那就不必再等了。” 此言一出,织田爱神色一变:“什么意思?你要进镇?” “对。”中年男子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喂喂……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织田爱显然对对方的这个决定有些意见。 “对你们来说,也并没有太大区别不是吗?”中年男子却是没多大反应,他的口气还是很从容,“只是‘时间’上提前了一些罢了。” “这……”织田爱还在犹豫。 “放心吧。”中年男子接道,“我是讲信用的……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变;待我们联手杀光那帮武林中人和所谓的‘异乡人’之后……”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竹卷,平举在身侧,“这‘剑舞草记’,我自然双手奉上。” “战国”的两名玩家看到那件物品时,眼神都有些变了,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异动。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就向我拔刀。”停顿了几秒后,中年男人又道,“只要能杀死我,这东西自然就归你们所有。” 他们当然不会拔刀…… 如果织田爱和佐佐木铭想偷袭这个男人,那他们早就动手了。 他们之所以在对方身后不到五米的距离站了一夜都没出手,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没有把握…… 在他们看来……和这个NPC联手去杀死其他玩家和NPC的难度,远远低于他们两人去挑战这个NPC的难度。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客观地说,这个持有“剑舞草记”的中年男人非常强。 他的战力在这个武侠世界中至少能排进前三,当然了……这份名单只算活着的人,已经不在世的那些不算。 论单打独斗的功夫——镜、水、月,这三人都已是当今武林的超一流水平,他们比段克亦、棉道人、谢修文这种级别的高手还要强上一筹。 但是,和这个男人比,他们仍差得远。 就连他们自己也会很坦然地承认这点,因为……“镜花水月”,都是这个男人的徒弟。 第1258章 剑神一笑(十四) 除夕,正午。 临闾镇的街面儿上,已是空无一人。 即便是镇上的寻常百姓,也都知道今天是不该出门的。 他们都非常识趣地紧闭门户,看紧了自己的孩子、栓好了院儿里的牲口,祈祷着这个年能平平安安地快些过去。 而那些平日里往来于镇上的商旅们,今天也没有出现;毕竟……这是大年夜,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假如你一年里只能歇上一天,那也就是这一天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找地方躲了起来。 除了各路武林人士之外,镇上的酒鬼混混、地痞无赖们,也都怀着一份好奇心,借着点儿酒劲儿,聚集在了一处处暗巷和街角。 毕竟机会难得……他们也想要见识一下,那些“江湖豪杰”究竟会演绎怎样的一出好戏。 “帮主,前后都查探过了,只有丐帮的人手比我们多,其他门派最多的不过十余人,只是……”这人话说到一半,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屠纪冷冷问道。 “只是……他们人数虽少,但其中一半以上都是硬手……”这名狂虎帮探子的武功一般,只有轻功还算出色,不过,他却有能力分辨出哪些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而这种能力……也使他的心中产生了相当的不安。 “怎么?”屠纪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并朝他投去了一道森冷的目光,“你怕了?” 他这一眼,让那名探子浑身剧颤、心跳骤停。 此刻,在这个临街的小院中,只站了他们两个人,狂虎帮的其他人手,都在附近的区域内埋伏下了。 也就是说,如果屠纪一个不高兴,把这名探子给“就地处决”了,也不会有半个人来管。 “属下……该死……”那探子知道自己的想法全都逃不过屠纪的眼睛,与其狡辩,不如直接认错。 “哼……”屠纪笑了,“相比之下,你是更怕他们,还是更怕我?”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似乎哪一种都是错的答案。 所以,那探子没敢回答,他只是站在那儿……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无关紧要。”片刻后,屠纪却是望着自己这名手下,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怕。”他顿了顿,平静地说道,“我怕死、怕输、也怕今夜夺不到剑舞草记。” 听到这儿,那名探子脸上的恐惧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 “害怕是对的,恐惧能让你远离危险。”屠纪的话仍在继续,“但你不能因为怕,就失了冷静、失了分寸、甚至是失了立场……”他说那最后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记住……越是害怕的时候,你越是得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把事情做好。” “属下明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那探子的脸上滚落,他用近乎感激的眼神望着屠纪,作揖道,“谢帮主教诲!” “嗯……你去吧。”屠纪说罢,便背过身去、挥了挥手,示意那人出去再探。 探子得令,也是即刻施展轻功,转眼间已离开了这个院落。 屠纪,则依旧伫立着,沉思着。 从外表看,这位狂虎帮的掌门好像是个粗人,但实际上,此人可谓狡如狐、残若狼、毒似蛇、猛胜虎…… 他那穿着打扮、谈吐形象、乃至他这帮派的名字和他那独门武功的名称……都是他刻意的伪装。 他就是想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粗人、一个武夫,从而产生轻视、放松警惕。 客观来说,他做得很成功……段克亦的死,就是很好的印证。 事实上,还不止是段克亦。 昨晚,被狂虎帮偷袭的高手足有十人,且十人无一幸免。至于那些高手的弟子门人到底死了多少,就没人会去算了。 这种成功率,自不是巧合,只因屠纪选择的目标,都是“有把握”的目标。 在动手前,他不但调查清了这些人的武功、年纪、身体状况……就连他们的习惯、嗜好、特殊怪癖等等,也都查得清清楚楚。 而对于那些他无法调查清楚的人,比如王穷(办事比屠纪更加周到)、冷欲秋、棉道人(无门无派、独来独往)等等,他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这就是屠纪做事的原则——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然,这种策略,在今天,却是行不通的。 至少……以狂虎帮的实力而言,无法在此做出“不败”的布局。 因此,正如屠纪自己所说……他很害怕。 但今日之局,值得他去担惊受怕,也值得他将智计无法控制的那部分,交给所谓的“天命”、“运气”……去搏上一搏。 吱—— 门轴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屠纪的思绪。 他怀着几分惊疑,回身转头,看向了距离自己数米远的那扇木门。 那是一间民宅的门。 虽然屠纪把人家的院子当成了自己的据点,但他可没经过屋主的同意;当然了……他也不认为这间民宅的屋主有胆子开门出来和自己理论。 但眼下,这民宅的门愣是被打开了,而且从中走出来的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百姓。 “呵……”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剑少和不怕,屠纪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也是疏忽了……”他自言自语般念道,“就算感应不到内力,我也该进屋看一眼才是的……” 屠纪今早来这儿的时候,确是考虑过直接闯进屋把里面的住户给杀了算了;但他终究是怕节外生枝,所以,他只是在屋外用内力查探了一下,在确认了屋里总共就两口人、且没有任何内力反应后,他便得出了“屋内只是两个普通百姓”的结论。 “我要是没记错……”说话间,屠纪已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望着剑少道,“这位应是皇甫少侠……”说着,他又看向了不怕妹子,“而这位……是柴女侠。” 屠纪早已买通了客来轩的掌柜,故而对那间客栈内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以屠纪的智略,要记下每一个客人的名字,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屠帮主消息很灵通嘛……”不怕接道,“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好像对我们很熟悉啊。” 她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对方得知她和剑少姓名的方式,随即就是出言试探。 “哼……我也只是‘消息灵通’而已……”屠纪冷笑着应道,“但你们……可就是‘本领高强’了。”他停顿了一秒,接道,“且不说二位昨日能在冷欲秋的面前全身而退,也不提你们能敛藏内力的事;我最好奇的是……你们究竟是怎么埋伏到这间屋里去的?” 这个问题,的确让屠纪很疑惑,因为他也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选择这间民宅作为据点的,若要提前埋伏,除非是未卜先知。 “没有什么埋伏不埋伏的。”狂踪剑影用很轻松的语气回道,“只因我们料到了昨晚不会很太平,所以决定离开那间客栈、另找个地方安身,免得被卷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中。于是……我们就随便找了这么间民宅藏身。”他耸耸肩,“这家人收了点银子(他们从冷欲秋那里讹来的钱足够让这户人家过上一年),便非常高兴地离开了镇子,准备去女主人的娘家过个十天半拉月的再回来。” 他这话,半真半假。 “避免被卷入麻烦”只是他们来到这儿的原因之一,其实,他们来到此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埋伏生鱼片和梦惊禅。 江湖这两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进镇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秩序二人组以及那些“音贝”的存在。 但……絮怀殇那种利用自身能力在音贝中“隐形”超难技巧,剑少和不怕是施展不出来的,因此,他们想出的应对计策,是以逸待劳——二人假装成完全不知道被监视的状态,吃吃喝喝歇歇,顺便在镇上和各种NPC聊天对话、搜集情报,仿佛在玩单机RPG游戏一样,到了晚上,还找个民宅躲起来休息,好似这样就万事大吉。 这一切,都是给监视者制造出一种“我们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的错觉。但实际上,他们时刻在戒备着敌人的动向,准备在对方来袭时反杀一波。 谁料,到了晚上,生鱼片被絮怀殇给干掉了;音贝作为生鱼片用技能所生成的特殊物品,也随其死亡一同消失。 而发现了这一情况的剑少和不怕,却是没敢轻举妄动…… 假如二人是在镇外,那没什么好顾忌的,察觉到音贝消失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镇了;但他们却是在白天就进了镇子的……这就意味着,在音贝消失前的一刻,他们的方位仍然在敌人的掌握之中。 那么,他们就不得不考虑这样一种情况——是敌人故意让音贝失效,制造出一种“监视已经消失了”的假象,以此让他们露出破绽。 这么一想,他们就不太好活动了,只能继续等下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晨,没等来生鱼片和梦惊禅,却等到了前来踩点的狂虎帮。 谁能想到……屠纪恰恰就选中了这间民宅的院子,作为他躲藏和接头的据点,他的帮众们也都是以此地为中心在待命着。 事已至此,剑少和不怕干脆就不出来了。以他们俩的听力,坐在屋里不动就能把屠纪在院内的每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正好能通过屠纪和各个探子的交流,掌握镇上的情况、静观事态的发展。 “哦?”屠纪对剑少的解释也不是很买账,“那照你的意思,你们会出现在这间屋里……只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已经不重要了。”不怕接道。 “那什么才重要?”屠纪也不拐弯抹角,一针见血地提问。 “我们出来了,这很重要。”狂踪剑影道。 屠纪略一思索,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他也不禁在心中疑问:他们为什么要主动出来?如果要偷听,他们该继续待在那屋里;如果要偷袭,那他们更不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开门现身。 “这么说来……”屠纪的思维也是敏捷得很,“是有什么事,让你们不得不出来?” “正是。”狂踪剑影道。 “可否将那原因……告诉屠某呢?”屠纪问道。 “当然可以。”剑少并不介意把他们出屋的原因告诉对方,因为就算他不说,对方也很快会知道的。 “有个人,进镇了。”剑少先和不怕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就应道。 “什么样的人?”屠纪道。 “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剑少回道。 “那你应该知道些别的。”屠纪道。 “啊……”剑少神色一凝,肃然道,“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的武功很高,高到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就是……他的身上,带着‘剑舞草记’。” 第1259章 剑神一笑(十五) 正午,天空一片阴霾。 灰暗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就连老天爷似乎都在帮忙制造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氛。 就在这个时刻,三道人影,出现在了空旷的街道上。 走在中间的为首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得很破烂,手里拿着根由破布包裹起来的棍状武器,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跟在他身后两侧的二人,看起来要比他扎眼得多;织田爱和佐佐木铭毕竟是玩家,样貌和气质都与剧本中的一般角色大不相同,即使系统对他们的外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和谐”,他们依然也很惹眼。 三人就这么走在临闾镇中间最宽的那条主干道上,走在无言的冷风中,走在无数道躲藏在暗处的视线中…… 咻—— 忽然,一声破风疾响,划破了空气,也划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乒! 织田爱眼疾手快,单手一抬,便用自己的护腕将那飞来的暗器轻松格开。 但,这只是个开始…… 第一把暗器尚未落地时,后续的攻击便已到来。 弹指间,三人的四面八方涌来了如骤雨般的黑点。 那些暗器有镖、有刀、有针、有弹……每一种暗器,都有其独特的速度、力度、以及杀伤方式。 淬毒之类的手段的自不必说,有些暗器还加了火药,被格开的瞬间会爆炸;还有些会在行进中分裂,变成两个或数个;甚至还有能够突然改变飞行轨迹的玩意儿。 在毫无掩体的地方面对这样的围攻,一般来说也只有往天上跳这一条路了。 然而,那三人……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病剑……”那一瞬,佐佐木铭出手了,他报招式名时,也是一副病怏怏的状态,“……圆刹。” 话音落,剑招现。 下一秒,一个透明的圆形力场便以佐佐木铭为中心扩散开去,将一旁的织田爱和中年男人也都笼罩了进去。 也不知他这招是什么原理,其佩剑分明还在鞘中未出,却一样能制造出一个饱和状的剑气力场,将那些暗器统统挡在了那个“圆”的范围之外。 这一轮合击过后,三人竟是毫发无伤。 “啊——” 没想到,数秒后,又生异变。 但闻一声惨叫响起,紧接着,便有一人从路边一栋建筑的二楼窗户内飞了出来。 这人刚落到地上,更多的惨叫和兵器碰撞之声便陆续出现。 “哼……开始狗咬狗了吗……”织田爱看着那些从建筑内、暗巷中不断飞出的人影,便已知道在其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她的推测的确没错,眼下就是个“黑吃黑”的状况。 率先对他们动手的那伙人,是“挟风会”的人。 这个门派,说得难听点……就是一武装盗窃团伙,会中之人皆以暗器和轻功见长;要论光天化日下的公平决斗,他们算不上很强,但要搞暗杀、埋伏、盗窃之类的勾当,他们的手艺可是不差。 昨晚,挟风会干掉的武林人士,比狂虎帮要多得多,当然了……杀得基本都是喽啰,真正的高手他们没能解决几个。 和老谋深算的屠纪相比,挟风会那位掌门的头脑就相对简单一些了,以至于那一整晚的暗杀行动过后,他们自己的损失也很惨重。到了今天正午,他们总共还剩下了三十来人。 这样的实力,要搞定“剑舞草记”,显然是够呛的。 于是,挟风会就想到了一个简单直接、却也很有可能奏效的策略……先下手为强。 他们特意选在了距离镇口不是很远的区域埋伏,定下的计划就是抢先出手,务求将携带秘笈之人一波带走,然后利用自己门派在轻功方面的优势,拿了东西赶紧跑路。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番酝酿已久、势在必得的攻击,竟被目标轻易化解;不但如此,丐帮、海龙门、白梅教这三个昨晚被他们偷袭得最惨的门派,早已在更外围的地方布下了埋伏。挟风会的人一出手,那三个门派的人就来了个“黄雀在后”,把他们包了饺子。 厮杀……很快就结束了。 与其说是厮杀,这更像是屠杀。 一百四十多人杀三十个人,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后者能坚持个一两分钟已经算不错了。 待挟风会的会众一个不剩地在地上躺平后,黑压压的一队人马,便从街巷各处冒了出来,堵在了那三人的去路上。 他们那儿为首的,也是三人。 第一人,是一名灰发披肩,穿一身浅色劲装的男子,看相貌,他至少也有六十岁了,但其举手投足间,不见分毫的老态。 这个人,名叫罗残,是现任的丐帮帮主。 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帮派,丐帮的历任帮主中,出过许多杰出的英雄人物;可惜,无论在天赋、武功、还是智慧上,罗残都属于排不上号儿的那种。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那就是……他凭着从各处搜集到的一些缺本残式,成功还原出了已经在帮内失传数十年的绝学——“降龙十八掌”。 若是放在百多年前,这也不叫个事儿,那时候比降龙十八掌更高层级的外家功夫还有很多,但在这个“后武林时代”里,身怀这样一套掌法,已足够罗残跻身超一流高手行列、独步天下。 再说第二人…… 此人名叫顾蛟龙,其穿着倒也普通,亦是习武之人常穿之劲装,但他那长相很有特点,可说是——虎背熊腰、眉清目秀。 是的,你没看错,我也没有写错,他就长这样;因此,这位海龙门的少帮主,便有了“玉面蛟龙”这样一个绰号。 海龙门这个门派,顾名思义,是靠海吃饭的,算是半武半商;与其他门派不同的是,海龙门和官府之间一直就“关系不错”,因为他们会定期给一些朝中大员和地方官提供海中的奇珍异宝、珍馐美味,所以就获得了很多便利。 在江南沿海一代,海龙门可谓独霸一方,举个不算夸张的例子——只要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私盐生意都可以公开着做。 至于这个门派的武学嘛……一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上乘武功,但门中有几套刚猛的外家功夫,在实战中还算过得去。 最后,再看那第三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胖得让你难以分辨出性别的女人。 或许现在看来不稀奇,但在那个以农业为基础、物质相对贫乏的社会,你要是看见一二百多斤的胖子,那也是挺稀罕的。 这位女掌门……或者说……女教主,名叫凤美玉;这个名字,是她长大后自己取的。小时候,她没有名字,也可以说,有很多个名字…… 说来可能也没人信,眼前这位凤掌门,十五岁时,曾是京城某个特别有名的风月场所的头牌,那个时候,她的名字是“凤儿”。 当年的凤儿,可是个美人胚子,纵然还只是个少女,但她那早熟的胴体,已经征服了无数京城的公子王孙。 因为她是妓院老鸨捡来的孩子,从小就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所以她似乎也并不排斥通过出卖肉体来过上优渥的生活。 但,某天,她变了。 一个女人的转变,通常都会和某个男人有关,凤儿也不例外。 十九岁那一年,她爱上了一位出身寒门的公子,她爱他的相貌,爱他的才情,爱与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即使是很多年后,她都还记得那份温存。 然而,这场感情,很快便以那位公子的英年早逝而告终。 他的死,并不是意外,只因他和凤儿走得太近、且让后者产生了赎身从良的念头;这显然是某些人不愿意看到的,而那“某些人”,皆是在京城里能够翻云覆雨的人物,对他们来说,要弄死一个寒门儒生,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从那时起,凤儿表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反常,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已完全被复仇的火炎所吞噬。 她用自己的法子,弄到了一些武学秘籍,并暗中苦练。 仇恨是一种可怕的动力,且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会越来越强…… 人在那样的动力下,无论做什么,都是极有效率的。 三年后,凤儿便完成了自己的复仇。 她只花了一个晚上,就杀光了自己的仇人们,并将京城最大的妓院付之一炬;她还把老鸨的人皮剥去、将其尸首挂在了那条花街的牌坊上。 那晚之后,凤儿就消失了。 直到十多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白梅教”的门派,她们的教主是一个极胖的女人,自称“凤美玉”。 她的肥胖,并不是因为好吃懒做……只因她在缺乏最基础的知识和章法的前提下,全凭自身领悟、拼命去修习多种迥然不同的内功,最终导致了她的经脉和气息异常,经过了一些年月,这些异常逐渐在她的身体上显现了出来。 肥胖只是最直观的表现而已,她的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问题,都让她备受煎熬;然而,这十几年来,纵使她寻访了天下名医,请教了许多武林泰斗级的人物,也没人能治好她这极端的“走火入魔之相”。 终于,身体的痛苦让她的精神也产成了问题……她放弃了治疗,将痛苦变为了新的动力,将杀戮变成了释放压力的途径,将权欲变成了自己的止痛剂……就这样,白梅教诞生了。 “丐帮……海龙门……白梅教……”待那三人和一干帮众站定,那中年男人方才缓缓开口,“看这架势……诸位这是联手了?” 他猜得没错,由于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态,让各门派之间的实力对比发生了变化,这三个门派经过交涉后,决定联合起来,以确保今天的胜利。 “废话少说!”顾蛟龙今年三十有二,正是血气方刚之年纪,平日里他在自己帮派的地头上说一不二,早已养成了习惯,所以其言辞谈吐已经不能说是“冲”,而是“横”了,“交出‘剑舞草记’,饶你不死!” “哦?”中年男子闻言,语气还是不慌不忙,“你怎么知道……‘剑舞草记’在我身上?” 顾蛟龙还没回答,罗残便接道:“‘杀害江家六十三口的凶手,会在除夕之夜,带着剑舞草记,出现在临闾镇上;其人五十岁上下,斗笠遮面,手持一件包裹在破布内的兵刃’……”他将这段早已传遍了江湖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随即再道,“眼下,除了时间还没到‘夜晚’之外,你完全符合这条消息的描述。”他顿了顿,将目光移到了佐佐木铭的身上,“再者……你那名手下的功夫,我们方才也都看到了……那想必就是剑舞草记中的招式了吧?” 他们的推测倒也合情合理,佐佐木铭的那个“技能”,在正统的习武者看来堪称神奇,而这正好可以用“他从剑舞草记上学到的”来解释。 “嗯……你说得倒是有点道理,但有件事,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思考过……”中年男人依旧很平静地应道,“你口中的那条‘消息’,似乎有些过于精确了……不是吗?” 他这句话出口时,他身后的两名玩家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们在此前已从中年男子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但是,此刻正躲在暗处同样听到了此言的絮怀殇、狂踪剑影、才不怕呢,可都是神情一变。 “那又怎么样?”凤美玉站在那儿,活像个大肉球似的,连说话都有点吃力的感觉,“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还想否认东西在你的身上?” “我并不是想否认什么……”中年男人回道,“相反,我是想承认一些事……” “你不就是想说……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吗?”忽然,另一个人的声音,加入了对话。 众人循声望去,迅速在街边一间民宅的房顶上,发现了一个人。 “封不觉!” 在觉哥现身的刹那,这三个字便如同草泥马群过境一般,从其他玩家的心中奔驰而过。 “嗯?”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也被觉哥所吸引,他抬起头,用手指轻轻向上推了推斗笠的边檐,看了觉哥一眼,“你是……” “小心……”织田爱的低语立即传入了中年男人的耳中,“这小子很难对付……” “喂!你又是哪根葱?”两秒后,顾蛟龙高声冲觉哥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呵……”封不觉轻笑一声,应道,“顾少帮主息怒,在下只是前来说几件各位可能会感兴趣的事,并没有要妨碍诸位掌门的意思。” “我们可没时间听你说什么故事。”罗残道,“我劝你还是赶紧……” “且慢。”不料,中年男子这时却抢道,“我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他这话一出口,那三名掌门都愣了一下,他们看觉哥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了,这时的他们,依然没有把这张年轻的生面孔当回事儿,他们只是在疑惑那个中年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其实我要说得也不多,一时半刻就能讲完。”封不觉见没人打断自己了,便顺势接道,“简单地说……今天这个局,是你一手策划的。”他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笑道,“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应该就是当初那个‘不知晓剑谱真正的价值,拿去当铺将其低价典当的东瀛浪人’。” 话音落时,除了中年男子、织田爱和佐佐木铭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神情一变。 封不觉则是不以为意,娓娓道来:“事实上,对于剑舞草记的价值,你清楚得很……所以你才会拿它当‘诱饵’,来布下这个局……”他停顿一秒,接着道,“首先,你故意让江三得到剑舞草记,然后,你再制造出江家堡的灭门惨案,将剑谱夺回;你知道,段克亦肯定会来给徒弟报仇,将事情追查到底……因此,你正好利用点苍派的名头,将剑舞草记现世的消息传出去。” “人们在听到相关的消息时,都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点苍派查到的’,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我一听这事儿,就觉得事有蹊跷……” “且不说段掌门和他的弟子们是怎么从一个完全没有活人的凶案现场里得到‘凶手是为了夺走一本剑谱才灭人满门’这种结论的……就算他们认准了杀人者的动机是‘为了夺走某件重要的东西’,并以此为线索追查下去……想要查到所谓的‘东瀛浪人’、‘当铺’这条线上,其可能也着实微乎其微。” “而事后流传出的那条‘剑舞草记会在除夕夜出现’的消息,则让我彻底确定了……行凶者本人,就是放消息的人。” “正如你所说……那条消息描述得实在太具体、太精确了,不但时间地点、连你的穿着打扮都交代得丝毫不差。” 说到这儿,觉哥不禁笑出声来:“呵呵……最可笑的一点是,既然这条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引来了那么多的门派和人,那么消息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在这种前提下,他怎么可能还会在消息中所说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呢?明知整个武林都在埋伏他,还来送死吗?” 他这个问题,显然是抛给那几位掌门、和正在周围潜伏着的其他武林人士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封不觉抬起一手,指向了那个中年男人,“那个带着剑舞草记的人……那个放出消息的人……那个通过重重算计、造就了今日这般局面的人……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三位掌门:“会死的……是你们。” 第1260章 剑神一笑(十六) “哈!哈哈哈哈……”觉哥话音未落,顾蛟龙便大笑出声,“还以为你有何高见……结果竟说出了这种废话。” 他说着,便上前几步,眼睛望着封不觉,手指则指向了前方的中年男人:“按照你的意思,凭他们这区区三人,就想对抗整个中原武林?” “不止三人。”中年男人接过了他的话头,“原本……有五个人。” “呵……”封不觉闻言,恶意满满地笑了,“现在,一样是五个人。” “哦?”中年男人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神色微变。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镜’已经死了。”封不觉道。 “我知道。”中年男人道。 “但你还不知道的是……‘花’的任务,也失败了。”封不觉道。 这个消息,让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这不可能……”他应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封不觉道,“反正你今天注定是要死在这里的,我想你也没有余裕再去关心别人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但没有沉默很久。 “你既然能看破我的计划……”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变得很冰冷,杀意已在他的周身弥散开,“……就该明白,哪怕只有靠我一人,今日之局,我也有九成的把握。” “你原本的把握有几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封不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轻松念道,“你只要记住……既然现在我来了,那你就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未免有些狂了。 至少在那中年男人听来,这是不自量力。 但周围的玩家们却没有那种感觉,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封不觉。 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在阐述实情,对他来说,“不可能”和“可能”之间的界线很模糊。 “你们聊完了没有?”完全没听懂那两人在说什么的顾蛟龙这时又发话了,这位海龙门的扛把子可是很讨厌被人无视的,“什么五个人十个人的?你……” 那个“你”字出口的瞬间,他便反手往自己腰间一摸,快速出刀,刀尖直指中年男人的鼻梁。 面对这突然的出手,中年男子却是纹丝未动;结果……那刀的确也没有碰到他。 顾蛟龙的臂展加上刀身的长度,刚好让刀尖来到了距离中年男子的脸两公分的地方。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顾蛟龙就这么拿刀指着对方,高声言道,“本少也是讲理的人……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要你交出剑舞草记,我便饶你不……” 最后那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了。 冷欲秋的剑很快,快似闪电。 当他的剑刺入顾蛟龙的咽喉时,后者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有些人的兵刃,就算出了鞘,也和放在地上没什么两样。”冷欲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收回了剑,边收边道,“还有些人的眼睛……”他说着,又看向了罗残、凤美玉和那些三帮弟子们,“……虽然睁着,但和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冷欲秋……”凤美玉即刻用森冷的目光瞪住了冷欲秋,厉声道,“你这算是何意?想从咱们的嘴边儿抢食?” 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凶狠,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恨对方,更多的……是一种本能。 方才冷欲秋是从哪儿杀出来的、是怎么拔剑的……凤美玉和罗残都没能看清;也就是说,如果冷欲秋刚刚的目标是她或者罗残,那他们两个的下场多半也和顾蛟龙一样。 因此,凤美玉现在的反应,就好像是弱小的野兽遇到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捕食者时一样——唯有张牙舞爪,期盼着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占得一些先机。 “抢食?呵呵……”冷欲秋笑了笑,“别把我说得和你们这些人似的……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来临闾镇是为了抢剑舞草记。”说话间,他瞥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顾蛟龙,“我杀顾蛟龙,只是因为……”他又退后半步,转头朝身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他冒犯了我的师父。” “什么?” 不仅是罗残和凤美玉,所有明处的、暗处的武林人士,以及几名尚不知晓这一情况的玩家,都被这话给惊了一跳。 他们虽不清楚那个中年男人的实力,但冷欲秋的实力人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即使假设这个男人的武功只比冷欲秋高那么一点点,今天的这场胜负也是很难料了。 “诸位中原武林的帮主们、侠客们、武道家们……”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忽然运用内力开始传音,“事已至此,我就有话直说了……” 他才说了半句,已经有很多人冷汗直流;而这些紧张的、恐惧的、震惊的人,多半都是武林中准一流以上的高手……正因为他们的武功修为已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支撑这次传音的人内功有多可怕。 “在下……贺阳信次。”那中年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人们也都明白了觉哥所言非虚——这还真就是个东瀛人,“用你们中原的说法……吾乃‘神传极剑流’剑派的掌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原了,他对汉语的掌握、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比起很多中原人来可能都要更深刻。 “今天,我设下此局,将各位引来,只为一件事……”做完了自我介绍,贺阳信次便接着说道,“素闻中原武林钟灵毓秀,卧虎藏龙……在下不才,想以自创之‘神传极剑流’剑法,向天下英雄讨教一二。”他微顿半秒,“诸位……不必跟我客气,无论是一拥而上、还是暗箭伤人……在下都能接受。只要你们能杀了我……” 话至此处,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让所有人武林中人魂牵梦萦的那件东西。 “……那这本由‘剑圣’裴旻所著之‘剑舞草记’,自当归你们所有。”虽然贺阳信次所说的内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利到了极点,但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让听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但……倘若今日无人能胜过在下……”他又把秘笈收回了怀里,“那么……从今日起,中原武林,便由我贺阳信次统领,谁若不从……七日内,我便会让他的门派从世上消失。” “笑话!”听到这里,罗残忍不住打断道,“且不说你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就算你的武功真的冠绝天下,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把别人的门派赶尽杀绝?”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贺阳信次终止了传音,用普通的说话方式,对罗残道,“像江家堡那样的地方,几十口人,杀起来是很快的;但像你们丐帮这样帮众满天下的门派……当年连朝廷都没能杀尽,我肯定也办不到。” “哼……”罗残听到这儿,冷哼一声,脸上还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 然,下一秒,贺阳信次便将话锋一转:“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只杀掌门。” 罗残的脸僵住了,他的身体则已本能地运起了真气。 “杀一个掌门不够,我就杀两个,谁当上掌门,我就杀了谁……杀他的时候谁在他周围,我也一并杀了。”贺阳信次的话还在继续,“我想,不需要太久,这个门派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当掌门了……就像一条没有头的蛇,很快就会是一条死蛇了。” “岂有此理!”罗残再也等不了了,他暴喝一声,当即摆出架势,欲先发制人。 这个时刻,倒并不是罗残急着想出手,只是因为贺阳信次和冷欲秋仅仅是站在那里,也几乎要用气势将众人压垮……罗帮主若再不出手,只怕他身后那些帮众就要四散逃跑了。 “欲秋。”贺阳信次这边,却是对罗残的行动不以为意,他淡定地喊了冷欲秋一声。 “师父,有何吩咐?”冷欲秋在师父的面前,就可以正常说话。 贺阳信次随即就转头朝封不觉那边看了一眼,言道:“要活的。” “明白。”冷欲秋应了一声,一晃眼,就从原地掠出去十余米,直扑路边屋顶上的封不觉。 觉哥也是机警无比,见得此景……转身就跑,一个闪身便不知跃出了多远。 冷欲秋见状,不禁对觉哥的“轻功”暗暗心惊,但他既已承了师命,肯定得竭力为之,故而运上了十成的脚上功夫,拼命追了上去。 同一时刻,罗残也出手了。 降龙十八掌乃是外功巅峰,天下无双,即便罗残的天资不算绝顶,但能将这失传的武功重现出来、且融会贯通,其武学造诣亦可见一斑。 眼下,罗残全力施招,打出的掌劲骇人之极……别说是十八掌了,在旁观战的武林群豪中,有自信接下他二招三式的人都屈指可数。 然而…… “这掌法确是不错。”贺阳信次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条正在滴血的右臂,波澜不惊地评论道,“可惜……你的功力太差了。” 话音落时,罗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双眼暴突,缓缓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右肩。 他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没看见对方出手,甚至连自己的手臂被人斩断都是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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