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警长把话说完,就用冰冷的语气对着左言道,“如果你想把‘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遗产’作为支持你这一推理的……所谓的‘我的动机’,那我倒要问了……为什么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都没有实施犯罪?我有什么理由等到这么多年后,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做这种事?” “很简单啊。”左言道,“因为你的动机本就不是‘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事实上,此刻你自己把这话说出来,也只是为了诱导我们……从而掩盖你的真正动机不是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胸有成竹,很显然维多克已经在脑海中给了他一个极有说服力的答案,那就是…… 第021章 动机(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面对左言的质问,山姆表现得非常镇定。 毕竟……这是一桩“计划犯罪”,山姆也不可能什么应对措施都不在脑中构想,就将其付诸行动。 眼下他的这份镇定,便是事先准备的成果。 “哦……”左言应了一声,“那我说说,你听听。”他顿了顿,接道,“正如你所说,假如你是为了‘约翰夺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这件事而买凶杀人,那你绝不会等这么久……诚然,在判决刚下达时动手是很不合适的,但在那之后的一两年里……在你最愤怒、最潦倒的时期,你依然忍住了没有动手,可见……‘被夺走遗产’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你铤而走险;纵然你明知这件事的背后是约翰在搞鬼,你也没有跨越法律的界线……因为,说到底……你和你的哥哥不同,你是一个好人。” “哈!”约翰听到这儿,干笑了一声,以表示自己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左言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对山姆道:“这其实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分明是在相同环境下成长起来、受过良好教育的两兄弟……在外人看来年轻有为的那个,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而将法律抛诸脑后;但在外人看来只会吃喝玩乐的那个,却还坚守着一条底线。” 说到这儿,他用一种略带惋惜的眼神看向山姆,再道:“尽管约翰害了你、你也恨着他,但出于对法律的敬畏,或许也是念及血缘亲情……你终究是舍弃了法外复仇的念头。” “最终,你决定舍弃过去的生活,像普通人那样自食其力地活下去,并决心永远不再和约翰·赫伯特这个名字扯上关系……” “然而,正当你以为自己已经把人生中关于家族的那一页给揭过去了的时候,命运却跟你开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玩笑……” 说话间,左言拿出了手机,简单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屏幕朝向了山姆。 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凡的、四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 在场的人都能认得出来,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本案的死者。 “派特·米勒,今年三十九岁,无业。”两秒后,左言就接着道,“虽然现在是无业……但多年前,他也曾是名高级白领,而他当时就职的公司就是……”他看向了约翰,“……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 左言报出的这家公司,就是约翰年轻时自己开设的那家;如今这间公司仍然存在,但已经变成了赫伯特集团旗下诸多的空壳小公司之一。 一般来说,大型企业都会玩这种把戏,他们会在N个国家注册N家不同的小公司……这些空壳公司没有办公地点、没有实质事务、也没有员工上班,但每个月他们都会安排会计去报账,以维持其存在。等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大企业便可以利用旗下这些小公司来消化各种处于“灰色地带”的交易和项目,一来能“避税(主要目的)”,二来……万一将来因某种原因要为某个项目打官司,这些“壳”还能作为母公司的挡箭牌。 “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曾经,它也承载过约翰的梦想,但现在,它就是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如同过气商标般的存在了。 “左言先生,我打断一下……”思索了两秒后,约翰忽地开口,对左言道,“有件事我想还是趁现在声明一下比较好……没错,我认识这个死者,但在案件发生时、我并没有认出他……事实上,当时我连他的脸都没看到,因为他是从我背后出现、突然对我发动袭击的;再者,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即使是在他死后,我也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是谁,只是觉得他眼熟而已。直到道斯特警长到场前不久,我才想起了这个人多年前曾是我手下的员工。” “说什么‘手下的员工’……未免太见外了吧。”左言接道,“他可是给你当了整整两年多的私人助理啊。” 闻言,约翰的脸色明显起了些变化,他在心中暗忖道:“这小子……居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 “此刻你是不是在想着……‘这小子居然已经查到这一步了’?”下一秒,左言竟是开口,直接道出了约翰的想法,“呵……”还未等对方回应,左言就笑了笑,再道,“从你的微表情和细碎的肢体动作,基本就能猜到你的想法了……说真的,你当年要是遇上了我,八成就进监狱捡肥皂去了。” 这些话,可不是左言的意思,而是维多克的原话;当然了……左言并不介意用恰当的语气将这些嘲讽的内容复述一遍,因为根据目前他所知的情况,他也是打心底里鄙视和厌恶着约翰这个人的。 “对,他当过我的助理,那又怎样?”约翰有些恼羞成怒了,但并未发作,他没有去回应对方的嘲弄,而是尽量把话题往案情上带,“这和我刚才所说的并不冲突……我说了,他是从背后袭击我的,而且,我也的确是很多年都没见过他了;隔了这么久,别说是助理了,就算是亲戚……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吧?” “我本来也没把这当作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提到了他曾是那家公司的职员罢了……是你自己打断我,并进行了所谓的‘声明’,难道你忘了吗?”左言反问道。 此话一针见血,约翰无言以对。 “你要不介意的话,我就继续说我真正要说的……”左言见他不出声,便转过头去,看着山姆,接着说道,“据我推测,大约是在去年的秋天,米勒找到了你,并且……告诉了你一些事;而那些事,便是今天这桩命案的导火索……” “在你说出更离谱的推测之前……”对方话音未落,山姆便冷冷应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认识这个姓米勒的,又如何证明他曾和我有过接触呢?” 第022章 动机(下) “问得好。”左言接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当然是有证据的,而且是很确凿的证据。” 说着,他又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数秒后,那部手机的播放器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派特·米勒,现在是十月十二日下午六点,再过一个小时,我会去和山姆·赫伯特见面……” 左言只播放了开头的几句话,就立即按了停止键。 而山姆……仅仅是听了这个开头,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你之所以有说出刚才那句话的底气,无疑是因为你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和米勒有过交集的证据。”左言对山姆的神情变化并不感到惊讶,他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的确……米勒办事很谨慎。为了不留下通话记录,他第一次来找你时,便用了‘在公共场合突然和你搭话’的方式;而后来你们的每一次约见,则都是通过‘在某个公共的网络留言板上留下暗号信息来约定时间地点’的方法。” “你们碰头的地点,多半都选在人多眼杂的商务中心,那些地方的监控设备都是由商家安装和管理的,和装在街上的那些警用监控不同……商家们通常都不会将监控录像保留太久,其清理录像文件的周期短的一星期,长的也不过两个月;因此,即使你们见面时的场景被某个摄像头拍到了,也不用担心这段影像会留存太久。” “不得不说,这种‘有话当面谈’的办法很不错,大大增加了你们办事的效率和安全性……包括在‘付钱’这个关键的环节上,你们也是当面交付现金,不牵涉银行转账。” “你们做的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无迹可查。” “然而……也正因如此,谨慎的米勒必然会留上一手;毕竟……事成之后,他还得从你那里拿取一笔‘尾款’,万一你到时候赖账、或是企图杀他灭口,他也得有所准备才行。否则……他可就白白替你背锅了。” “于是,米勒在今天傍晚、在和你见面之前……事先录好了这样一段录音,把你和他之间的交易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如果之后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比如说……你想赖掉尾款不给,那他就可以用这段‘录制时间在案发时间之前’的录音来威胁你……” “且慢。”此时,封不觉插嘴道,“米勒自己也是涉案人,把录音交给警方的话……他岂不是要和山姆同归于尽?” “并不是‘同归于尽’。”左言看向觉哥,回道,“假如米勒拿着录音去找警方自首,考虑到录音的内容和自首情节,他最后极有可能作为‘从犯’被轻判;而山姆……就冲着当年那场遗嘱官司中被法庭宣判为骗子的事儿,加上明确的动机、又是计划犯罪,他这个‘主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从牢里出来了。” 以上这段回答,左言并不是在复述维多克的心灵独白,而是他自己在说。因为在来到这个房间之前,维多克已经在左言的脑海中将整个案件的情况大体过了一遍了,所以,对于这种即时出现的问题,左言可自行应对,这也是他和维多克的一种默契。 “同理……”略微停顿后,左言又道,“假如米勒在作案过程中被捕了,那这段录音也可以作为一种减轻他罪名的证据,有备无患。” “嗯……原来如此。”封不觉闻言,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点头沉吟了一声。 他,这是在演…… 实际上,觉哥并不是听了左言的话才明白这些的,他自己也早就想到了;但是……为了能让案情撑到三十三章,封不觉得适时地问一些这样的问题。 而站在左言和维多克的角度上来看,封不觉的提问也是合情合理,且能帮助他们把案情和每个当事人的行为逻辑解释得更清楚一点,故而也就很耐心地回答了。 “诶?”沉吟刚过,封不觉好似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提高了语调问道,“那你是怎么弄到这段录音的?难道米勒把这段录音带在身上了?” “看清楚了,觉哥。”左言微笑着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手机,“这部可不是我的手机。” 封不觉早就发现,左言此刻拿的手机,和他之前递给道斯特的那部不一样,他只是明知故问。 “这部手机是米勒的。”左言接着道,“当然了,他作案时没有将其带在身上,要不然……赫伯特先生肯定会比我们所有人都先发现那段录音。”说话间,他瞥了约翰一眼,暗示了对方在警方到场前已经搜过尸体的事实,“大约一小时前,确认了米勒身份的警方通过对其在岛上住所的搜查,找到了这部手机;而十分钟前,我用尸体的拇指指纹解锁了手机的屏幕,并发现了方才的那段录音。” “哦……是这样……”封不觉念道,“这确是个稳妥的方法,万一米勒在作案前后被警方以外的人抓住,录音不在身上,他也不怕这证据被毁;而一旦他被警方正式逮捕,他就可以让警方去他的住所找到手机。” “可惜……米勒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竟然会死……”两秒后,左言又接过了话头,此时,他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看起来是维多克重新上线了,“好在他已留下的足够的信息,足以让我推理出案件的真相。” 说着,他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山姆。 此刻,山姆的脸色已是白里透青,他背上的冷汗已然浸湿了其贴身的衣衫。 面对左言的逼视,山姆没有说话,他很清楚……这种时刻,多说多错。虽然在听到那录音时,他的内心已经对局面感到了绝望,但在名为“崩溃”的悬崖边缘,他还是抓住了一根叫做“侥幸”的树枝,堪堪支撑着没有滑落。 “哼……现在你倒是挺安静的嘛。”左言冷冷道,“在我证明了你并非‘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以及‘你和米勒确实认识’这两件事后……你再这样表现,显得有些狼狈不是吗?” 维多克咄咄逼人,山姆则继续噤若寒蝉。 “好了……无论如何,咱们终于可以开始聊你的动机了……”左言顿了顿,再道,“如我之前所说,你真正的动机……并不是‘约翰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而是……‘约翰这个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野种,杀死了你的父亲,而且,抢走了本应属于你的遗产。’” 第023章 米勒(上) “够了!”这回,是约翰坐不住了,他一拍茶几就站了起来,冲着左言喝道,“我可没必要坐在这里听这些!” “不……你必须听。” 令约翰感到震惊的是,回出这句话的人,是道斯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约翰。”道斯特端着酒杯,用一种半醉的语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直说……”他指了指左言,“眼下,那小子才是这里的负责人,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想干嘛就干嘛,他说逮捕谁……就能逮捕谁。” “什么?”约翰怒视着道斯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丫平日里收了我这么多好处,到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这个?” “有什么好惊讶的。”封不觉在旁悠然地念道,“他在不戴手套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拿着与案件有关的重要证物,在这里跟你聊……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他说得很对,像这种连道斯特都不能做的、明显不合乎规定的事情,左言都干了,那就表明……在这个现场,左言已经没什么不能干的了。 事实上,早在内政部长和道斯特的那通电话过后,封不觉就知道……由这一刻起,这案子已经是全权交由左言负责,道斯特就算立刻下班回家都没关系;这位警长先生还留在现场的唯一原因,无非就是——上峰想让你留在现场撑撑场面,毕竟外面还有好多老百姓在看着呢。 “你……你们……”约翰扫视了房间内神色各异的另外四人,好像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他无奈地再次强压住了火气,坐了下来。 “左言先生。”重新坐定、并调整了一下呼吸后,约翰再次开口,“我希望你有足够的能力……和胆量,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负责。” “这不劳您操心,赫伯特先……哦不……”左言回道,“我觉得还是叫你约翰吧,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你到底是不是该叫‘赫伯特’,就是个有待商榷的事儿了。” 很显然,左言也完全不吃约翰那套“示威”的把戏;就算他不像封不觉那样有能力和胆量喂别人吃屎,他也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恐吓所威慑。 “嗯……老是被打断,搞得我都有点乱了。”过了几秒,左言再道,“正好,我们干脆把话题往回倒一点吧……” 他说这两句,是在争取时间,因为被打断的不是他、而是维多克,左言需要给那位喵神探争取一些重理叙述内容的时间。 “咱们还是从米勒说起……”接着,左言便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派特·米勒是一个贪婪的人,这份贪婪,让他从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逐渐变成了一个劣迹斑斑的罪犯。” “多年前,当米勒还在‘约翰·赫伯特投资有限公司’任职时,他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业绩表现,得到了约翰的重用,年纪轻轻就成了约翰的左膀右臂。” “那两年,他和约翰一起做了很多游走在法律边缘、乃至是越界的事……正是这些勾当,让约翰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 “当然了,他们两位都很精明,谁也不会留下把柄给彼此,两人很好地利用彼此、各取所需。” “但好景不长,米勒的贪婪,终究是让他脱离了约翰的控制……” “当上约翰助理的第二年,米勒以自己的名义在外悄悄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他挪用约翰公司里的资金到自己的公司账户中,去做一些短期的、风险较高的投资项目,以谋取私利。” “起初,他成功了几次,在赚钱的同时,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补回资金,于是……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终于有一次,米勒功亏一篑,损失了一大笔钱。虽然他利用了约翰对他的信任,掩盖了自己的过失,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没过太久,约翰的公司就出现了资金链的断裂。” “当然,这时的约翰也没有发现事情的根源是米勒,我估计他甚至都没往‘内贼’的推定上想,所以……他才会又一次让米勒成为自己的‘犯罪伙伴’,实施了那场谋夺老赫伯特家产的阴谋。”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此前也已经讲过了。” “到东窗事发之时,已是遗产纠纷案的终审判决过后,那个时期……约翰已经有余力腾出手来,调查一些事情;最终……纸还是包不住火的,米勒挪用资金的事情败露,他也顺理成章地被约翰扫地出门。” “虽然米勒知道不少约翰的罪行,但正如我刚才所说……他们俩都不是会留下‘证据’的那类人,况且……米勒自己也在很多事件中担当了约翰的共犯。所以,被赶走的米勒纵使想去勒索约翰,也找不到什么办法。” “此后的那些年里……米勒过得显然是不太好,他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落魄。倒不是他这个人没有发家致富的能力,只是……他已没有了那种通过‘正道’致富的心气。” “要比喻的话,他就像是个倾家荡产的赌徒。这种人,几乎是不可能再靠工作去致富了;因为……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于通过赌博的形式去获得或失去巨大的财产后,他对金钱的观念就会变得扭曲。这时,通过劳动所得的那一点点小钱……已无法让他产生任何的‘实感’。” “同理……让一个通过违法手段轻松赚取过庞大的资金的人,再去用合法的方式赚取同等金额的钱,他在心理上已很难产生动力。” “人就是如此……没走过邪道也就罢了,一旦走了上去,在体会过那种来得很容易、很荒谬的财富和虚荣后,让他们再去走正道,是很难的……” “没几年,米勒就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并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行越远……然后,他也不可避免地被抓包了。” “有了第一个案底,他想再去找好工作的机会就少了九成,何况,即便是一份在旁人看来很体面的工作,也一样无法满足他的贪欲……” “于是,他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的犯罪记录;一开始,还都是金融诈骗类的案底,后来就变成了一般的、并不怎么高明的诈骗,再后来就连偷偷抢抢这类暴力犯罪的案底也有了……” 第024章 米勒(中) “毫无疑问,米勒的生活状况变得越来越糟了。他的犯罪记录在增加,服刑时间在增加,年龄也在增加……唯一不增反减的,是他找到正经工作的概率。” “面对生活,米勒必须做出选择……要么回到正道上,在社会底层混吃等死;要么就一不做二不休,在犯罪的道路上走得再远一些……最终,像米勒这样的人,当然是选择了后者。” “然而,邪道也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米勒想加入犯罪组织,但他无法和那些比他年轻十几岁但犯罪履历比他还丰富的年轻人竞争。” “他甚至想过要加入帮派,但他是个白人,能容纳白人的帮派不多、且大多都是由种族歧视者组成。” “要知道……偷抢拐骗是一回事,种族主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且曾经胸怀大志之人,米勒即使是走上了歧途,其三观中也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更改的;他可以接受偷抢拐骗……从他的逻辑出发,这类犯罪属于‘违反法律来赚取某种利益’的行为,由于他在实施的过程中承担了相应的风险、投入了相应的精力、也做好了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 “但是,种族歧视的那套就不一样了……在米勒看来,现代社会中,那些对于肤色、人种、或地域等先天因素的歧视,其心理源头实际上来自一种‘自卑’。” “虽然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成长环境、意识控制和刻板偏见等原因而加入歧视的行列,但那些最中坚的种族歧视者,那些真正打从心底里莫名地对某个地区、某种肤色的人群恨之入骨的人,说白了就是存在一种‘只能在肤色和出生地上找优越感’的心理。” “他们或是丑陋、或是粗鲁、或是愚笨、或是怪异……总之,基于一些先天或后天的因素,让这些人在自己的种族中没有什么竞争优势,所以他们内心深处的‘自卑’渐渐累积成了‘愤怒’,而‘愤怒’自然是需要发泄的。就好比中产阶级们喜欢到政府门口举牌子抗议来宣泄日常压力一样,种族歧视者们的做法就是聚在一起……通过攻击另一个种族、或是另一个地区的人……来获得认同感和优越感。” “持有这种观点的米勒,就算混得再不济,对这些人,他也是嗤之以……” “你先等等……”听到这里,封不觉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小左啊……”他用中文叫了左言一声,“你之前说的都没什么问题,但刚才那段……你有点脑补过头了吧?米勒总不见得在录音里存下这些有关他三观的读白吧?” “呵……”左言笑了笑,“觉哥你问得很好……”说着,他的视线扫过了房间中的另外几人,“我想,在座的诸位肯定也或多或少会有类似的想法。不过你们请放心,我的叙述,都是有依据的……” 左言说完这句,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他自己的那部手机,迅速操作了一番后,他便将屏幕转到了众人眼前。 此时,屏幕上显示的,是几张截取自某社交媒体的评论截图,图片中显示的都是一个ID叫“Mr.Stone1962”的用户的发言。 “这个是……”封不觉念道,“米勒的帐号?” “是的。”左言快速回道,“虽然他并没有填写完整的用户资料,但要查到这类帐号背后的用户身份其实并不困难。事实上,美国从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就开始了一项长期的网络监视计划,除了部分用防火墙将自己和世界因特网隔绝的国家之外,其他国家的大部分平民……只要他们在社交媒体上有一定频率的活动,其资料就会被一个程序抓取到美方的一个数据库中。如果有需要,美国人随时可以用一套复杂的、但十分精确的计算方式,根据这些人的常用IP地址、注册时间、年龄、爱好、各种意识倾向等等信息,迅速匹配到他们在现实中的真正身份;那些在网上喜欢用多个‘马甲’行动的人,在情报部门眼中从来都是同一个人,且身份明确。” “嗯……”封不觉点点头,“OK……那咱就跳过你和美国……或是其他什么国家的情报部门之间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事情,直接聊聊那些消息记录吧……” “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左言接道,“首先这个账户的ID是取自滚石乐队及其成立的年份,这无疑是米勒的个人喜好之一;和大部分有一定学识但生活不太如意的人一样,他用了一个资料不全的号,以便在网上发表一些站队明确、观点独特、言辞激进的发言。从这些发言的内容、发帖时间,再结合一下米勒的犯罪记录,要拼凑出这个人的性格和他这些年的人生轨迹,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说话间,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划了几下,翻到了一张关于“种族歧视”的评论截图,“瞧……我刚才所说的那些,其实大部分只是引用米勒的原话而已……” “那你的记性不错哟。”道斯特好像是真的醉了,在说这句话时,他顺便起身到茶几那儿拿起了那瓶“花蕾”,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都说了人家是名侦探嘛,过目不忘那是必须的。”封不觉瞥了道斯特一眼,用调侃的语气接道。 觉哥心里自是明白的,左言虽也是个不错的侦探,但他肯定还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能将“粗略看过”的内容清晰地记下、并流畅地引用,那必是维多克在背后的功劳。 “嗯哼……”下一秒,左言假装清了清嗓子,“我们还是接着说米勒吧……”他向来都不是很乐于接受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赞扬,故而他立刻就将话题带了回去,“除了这些社交媒体上的发言之外,他服刑时的一些资料、录音,包括他在监狱里写的日记,我也都快速看过了……呃……就是在觉哥你去挑红酒的时候看的,所以现在我的印象还比较深。” “简而言之,我对米勒这些年的情况、以及他在这件案子中的行动逻辑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大约……是在三年前吧,混不了组织、单干又觉得没前途的米勒,终于在冥思苦想之下,找到了一条长久的发财道路……” 说到这儿,左言看向了约翰:“那就是……勒索。” 第025章 米勒(下) “可你刚才不是说过……”封不觉的适时提问又来了,“‘虽然米勒知道不少约翰的罪行,但他们俩都不是会留下证据的那类人,且米勒自己也在很多事件中担当了约翰的共犯。所以,被赶走的米勒纵使想去勒索约翰,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吗?” 卑鄙的封不觉将左言在两章之前刚刚说过的一段话几乎原封不动的照搬过来复述了一遍,卑劣地凑了一行字。 当然了,我也知道,在读到这一节的时候你们可能会想着——卑鄙的作者对封不觉在上一行刚刚说出的话做出了评价,卑劣地凑了另一行字。 然后我又自己吐槽了自己,凑了又一行字。 接着我又吐槽了自己对自己的吐槽,凑了…… 好吧,在你们开始怀疑本章全部都是类似内容之前,我们还是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毅种循环;你们且放下中指,我且言归正传…… “再者……在米勒被约翰开除后的这些年里,他都已经沦落到要去做扒手的地步了,也没见他勒索约翰。”封不觉顿了一秒,又对自己的问题做了补充,“那为什么……在三年前那个时间点上,他又突然重拾了‘勒索’这个很有前途的计划呢?” “因为……”左言回道,“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了一个关于约翰的……重大的秘密。” 话音落时,他将视线投向了约翰。 已经在那儿聆听了许久的约翰,也基本在心中把一笔账给算清了,他顺势接道:“好吧……我承认,我和老赫伯特并没有血缘关系。” 约翰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知道……事已至此,这件事注定是瞒不住的了,只要别人拿他的DNA和老赫伯特的对比一下,结果就一清二楚。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接过话头来解释,以获得主动权:“三年前,米勒那个无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来找我,希望我能再给他一份工作。”约翰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一种嫌弃的神色,“而我……自然是拒绝了他这荒诞的要求……” “并且当众羞辱了他的一番。”左言插嘴道。 “嗯……那就要看你怎样理解‘羞辱’这个词了,我觉得……以当时的谈话氛围来讲,我叫保安来把他‘请’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约翰无疑是很会说话的,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具备着足以颠倒黑白的口才,也并不奇怪,“但这个无赖并没有罢休,恼羞成怒的他……当晚竟然跑到了城郊的公墓,刨了我母亲的坟墓。” “哦?”一听这话,封不觉竟是眼前一亮,“难道……米勒是想用行动对你表达——X你妈?” 他这个问题,让整个房间安静了足足三十秒…… “我的母亲是在我十二岁时去世的,她的照片至今还摆在我的办公桌上……”半分钟后,约翰决定无视觉哥的发言,并继续说下去,“她是老赫伯特的第一任妻子,当老赫伯特发迹之后,我母亲就成了……用中国话来说——糟糠之妻。和绝大多数男人一样,老赫伯特有了钱之后,便冷落了我的母亲,转而将他的精力放到了一些更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而山姆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你他妈的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沉默了许久的山姆这时终于说了句话,还是一句要求别人注意措辞的脏话。 “几年后,我的母亲也有了一段婚外情,并且怀上了我。”同样的,约翰也无视了山姆的话,接着道,“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我母亲确认怀孕时,老赫伯特并没有意识到我不是他的孩子;而我出生后,母亲希望我能在一个更加优渥的环境下成长,于是她就跟我的生父断绝了关系,为我保住了这‘赫伯特家长子’的身份。” “十一年后,我的母亲故去,在她病故前的几天,她把我叫到床边,告诉我……我并不是老赫伯特亲生的,但是她到死也没把我生父的名字说出来。” “她去世后不到两周,老赫伯特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即山姆的母亲;顺便,也把当时已经快满三岁的山姆接到了家中。就这样……我多了个弟弟。” “之后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就在于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米勒那狗杂种也明白……就凭他,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但这家伙显然是咽不下那口气,我估计那家伙是想了很久,终于回忆起了当年在我的办公桌上总能看见我母亲的照片,于是……他就想到了通过毁坏我母亲的坟墓这种恶心人的行为来报复我。” “没想到……米勒这一挖,却挖出了一桩本该跟着你母亲一起永远沉睡的真相……”左言接道。 “唉……”约翰叹了口气,“我母亲下葬时,和她一起入棺的……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外,还有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我小时候见过,里面放的是我的相片。后来我才知道……那条项链的内部还夹了一层,放着别东西。” “哦~哦~”封不觉的表情大有一种在看晚间八点档的感觉,“让我猜猜……里面藏是有关你生父的东西么?” “我并不知道那里面藏得是什么,因为东西一直在米勒手上,他也没告诉我任何细节。”约翰回道,“我只能推测……那个无赖在开棺后发现有条项链,便想偷走换几个钱,然后就意外地找到了夹层、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并由此得知了我的身世……” “嗯,你推测得大致正确。”左言又顺势接道,“虽然当年伪造遗嘱的时候米勒有帮过你,但由于当时他自己也是涉案人,再加上你做事谨慎,所以其手上并未留下任何证据来;就算米勒想以‘去警局自首’来勒索你,你也不会怕他,只要请个好点儿的律师,像米勒这种‘因挪用公款被扫地出门,空有证词没有证据’的指控者……要给他扣个诬告的帽子实在太容易了。” “然而,当米勒找到那条项链之后,情况可就完全不一……” “左言先生。”约翰的思路也很清晰,他并没有被对方的逻辑牵着走,“我只是承认了自己因身世问题而遭到米勒勒索而已,但我可从没承认过所谓伪造遗嘱的事情,请记住,那都是你的推测……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的证明。” 第026章 买凶杀人(上) “你说的对,那桩遗产案已不可能还有翻案的余地……时隔七年,可用的证据基本都已湮没,无论我们在这儿说什么都只能是推论而已。”左言接道,“这也是你能保持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的原因。” “我有恃无恐,是因为我问心无愧。”约翰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不像某些人……”他说着,视线便移到了山姆身上,“……马上就要因为买凶杀人进监狱了。” “那可未必。”封不觉插嘴之际,也起身上前,给自己续了杯红酒,“很多时候……一件乍看之下无需质疑的事,其本质却和表象截然不同。” 他这话出口时,约翰、山姆、还有道斯特都没有听出什么名堂来,只觉得是故弄玄虚。 可左言……已在这话中嗅到了一丝异样;躲在暗处的维多克更是在闻言的瞬间心中一惊……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已经让他快要炸毛了。 “左言同学,请继续吧。”两秒后,封不觉端起了重新装盛过的红酒杯,在走回座位的同时,他看向左言补了一句。 “嗯……好的。”左言犹豫了一下,接道,“到这个时间点为止,情况就比较明晰了……米勒掌握的东西对约翰来说是十分致命的。只要米勒揭穿约翰和老赫伯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事,那么从法律上来说,他就是一个连收养手续都没有的、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生活在赫伯特家的外人。” “这么一来……即便当年那份所谓的‘遗嘱’真是山姆去伪造的,也不会对继承顺序产生任何影响;因为老赫伯特从来也没留下过什么真遗嘱……所以,在认定现存的遗嘱是假的以后,赫伯特家的财产应按照继承法的一般规则来分配,而唯一合法的财产继承人还是山姆。” “当然了,即便如此,约翰也并不算是被米勒给攥在手里了,毕竟约翰的手头有的是资源;若是米勒将事情捅出去,约翰必会聘请一些昂贵的大律师来帮他打这场官司……无论是从‘法律承认的事实收养关系’入手,还是在‘继承法的诉讼时效’等方面做文章……都不能说完全没有胜算。” “毫无疑问的,在米勒开始勒索约翰时,约翰就已经算清了这笔账,可他终究是做贼心虚……天知道那桩遗产案里还有没有什么破绽留下,所以……约翰还是给钱了。” “不过,他给的也不多;作为商人,约翰自然深谙讨价还价的技巧,他把米勒的那笔账也算得清清楚楚,并且摆到台面上跟对方谈。” “同样是涉案人、同样做贼心虚、把事情抖出去对米勒也没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损人不利己罢了,再加上还有‘勒索’这项新的罪名……两人若真撕个鱼死网破,米勒反而会更惨一些。” “于是,在一番‘协商’后,这场勒索就变成了类似施舍的状况。” “这三年来,约翰每个月都会以个人名义打一笔钱到一个海外账户,账户的主人当然就是米勒。这笔钱的数额不多不少,大约也就是一个中产阶级者一个月的工资。” “对于约翰来说,这根本无所谓,他养条狗的开销都比这高;而对于米勒来说……至少在最初,这种条件也是不错的,因为那会儿正是他最落魄的时候,即将露宿街头的人通常都不会对金钱挑三拣四。” “然而……没过太久,不劳而获地过上温饱生活的米勒,那贪婪之心又开始作祟……” “冷静下来之后,他肯定也意识到了……自己明明掌握着那么重大的秘密,却只换来了残羹剩饭般的利益;于是,心里不平衡的他渐渐地对生活产生了不满,然后就跑到社交媒体上发泄,再然后就想着重操旧业……可他又不愿冒险舍弃已有的稳定‘收入’。” “最后,米勒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再去找约翰重新谈判,结果则是被强硬地拒绝了。” “就在那件事发生后不久……他找上了山姆。” 说到这儿,左言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等待在座的众人消化这段信息。 “米勒找上约翰的动机我明白,无非是为了钱……”过了会儿,还是封不觉第一个开口,“但他找上山姆,又是想做什么呢?” …… “这家伙……一直都在明知故问呢……”同一时刻,躲在通风管道里的维多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什么?”这话,别人都听不见,但左言是听得到的,他也即刻用心灵对话的方式疑道,“你在说觉哥?”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好像一直都在引导着我们的叙述,让我们尽可能详细地将案情交代清楚……”维多克回道,“但实际上……我能感觉得到,他看得和我一样远。” “这……”左言想了想,“那他是有意要帮我们咯?” “我不知道。”维多克回道,“总之……你接着转述,我也再观察观察……” …… 这一人一猫的内心对话,旁人一句也听不到,在他们看来,左言只是一言不发地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又开口说道:“很简单,也是为了钱嘛,只不过数额和获取方式变得大不一样了。” “我明白了!”忽然,道斯特嗷一嗓子喊了出来,看他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像一个好不容易破解了超高难度谜语的孩子,“只要杀了约翰,再公布他并非是老赫伯特亲生儿子的秘密,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打官司的事了,至少他的财产中本属于赫伯特家的那部分,全都该由山姆继承!” “其实他不公布也行。”左言接道,“换一个角度来说……假如米勒不说出那个秘密,那么在外人看来,约翰死后,财产一样也该由他在世上唯一的‘弟弟’继承。” “约翰的身世真相……是米勒的底牌。”这一刻,神色凝重的山姆,再度接话了,“万一我在继承遗产的过程中受阻,他便可以用那个来翻盘;另外,当他第一次来找我时,就已料定……只要把那底牌给我看,我就会帮助他。” 第027章 买凶杀人(中) “听这意思……你是已经承认自己买凶杀人的事实了?”左言顺势接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山姆在此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么接下来,左言只需要把眼前这件案子的经过简单描述一遍,这番“推理秀”就算落幕了。 最多,再让山姆来一段略显悲壮的自白,将一些侦探所遗漏的、涉案人心理变化方面的细节讲一讲,这也花不了太长的篇幅。 然而,各位也都看到了,算上本章,距离三十三章还有整整七章,若是事态按照这个节奏发展,封不觉的任务就会失败,我那堪称无耻……哦不……无解的笔力也会遭到质疑。 因此…… “我……”山姆开口了,看他的表情、以及说出这句话开头那个词时的语气,他显然是准备认罪了。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好人,至少比起约翰和米勒这两位来要强得多;事到如今,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挣扎了,自己因仇恨而催生的恶果,自己承担就是。 不料…… “他当然不会承认这种事。”那一瞬,封不觉高声一喝,打断了山姆的话,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以及一只猫的注意。 “封先生……我……”山姆好像想跟觉哥说些什么。 但觉哥只是冲他摆了摆手,笑道:“你先别着急表态,我们……”他顿了顿,看向左言,“且听左言同学将他的推理说完。” 看到封不觉的神情,山姆迟疑了…… 那自信的微笑、胸有成竹的语气,仿佛一剂强心剂,让山姆重新燃起了希望。 “嗯……好吧。”山姆应了一句,随即也将目光投向了左言,不再作声。 “切……差一点儿就上钩了。”暗处的维多克见状啐道,“这家伙果然是在搞什么花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左言闻言,也立刻用心灵对话询问道,“继续吗?” “啊……”维多克应道,“反正也快说完了。” “好,那我就说下去了。”左言也不废话,得到了维多克的指示后,他就直接开口接道,“大约一年前,米勒设法找到了山姆,并且将约翰身世的秘密告诉了后者。对于如此匪夷所思的消息,山姆最初必然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很显然,他对约翰还是有一定的感情的,毕竟他进赫伯特家时还小,而且他不像约翰那样从十几岁时就知道了自己和对方没有血缘关系的事。” “当然了,山姆也并不是完全不相信米勒,所以,在此后的一年间,他们又见了几次面;每一次米勒都会搜集到一些新的证据,去证明自己的说法,同时他也不遗余力地运用自己的口才试图从逻辑上将山姆说服。” “终于,经过了一年,米勒拿到了某种决定性的证据;这证据是什么我们目前还无从得知,不过据我估计……他应该是设法搞到了约翰的DNA样本,比方说掉落在某处的头发之类。考虑到约翰每年都会离开蔻奇柯缇岛几个月,而且他的行踪也不是那么难查……有大半年的时间,米勒要去搞几根头发还是不难的。” “可以想象……看到了证据的山姆,自是怒不可遏;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哥哥设计夺走家族的遗产,但他不能忍受一个外人……一个从始至终没有把自己当兄弟看的人这样坑害他。更重要的是……在证实了约翰的身份之后,米勒在告诉山姆‘老赫伯特也是约翰用某种手法害死的’这件事时,也就不需要更多的证明了。” “综上所述……杀父之仇、夺财之恨、顺带还让自己背上了‘骗子’的污名……被蒙蔽了多年的山姆在得知真相后,压抑多年的复仇之火自是死灰复燃、且火光冲天。” “他那渐渐安稳下来的人生,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了复仇这一个目标;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会不惜代价……而米勒正是看穿了这点,向他提出了一个看起来挺不错的主意——两人联手,杀死约翰,然后由山姆继承其遗产,最后两人坐地分钱。” “我得说……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绝对是个双赢的计划。米勒和山姆都很恨约翰,约翰的死亡以及他的巨额财富则是平息他们怒火的良方。” “就这样,两人策划了旬月之后,一个他们自认为高明的计划便应运而生……” 话至此处,左言又停顿了两秒,接下来,他要复述的就是不久前的那桩命案经过了:“于是我们我又可以回到我最初对这件案子的评价上了——一个简单的小案子。” “其经过……大致如下。” “昨天下午,山姆毫无征兆地来拜访了约翰;他这时隔多年的突然造访,无疑让约翰感到很惊讶,但正是这样的‘突然袭击’,往往会有很好的效果……试想,如果山姆提前通过某种通讯手段告知约翰自己要来,对方就有了思考和准备的时间,那么,约翰也必然会想到回避或拒见的借口……” “而山姆突然就来到大宅门口要求进去,约翰便没有那么多选择,措手不及之中……也就让他进屋了。” “‘回到家’的山姆,摆出一副要来和约翰叙旧和好的架势,他表现得很友好;在喝了下午茶,吃了点心,并和约翰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已摸清了此行要获取的两条重要信息——其一,约翰的卧室是哪间;其二,卧室里的电话号码。” “为了保险起见,在告别了约翰、回到酒店之后,山姆还打了一通电话过去‘问候’了约翰一声,并再次感谢了他此前的招待;而山姆此举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确认号码的真实性。” “到这一步为止,这个杀人计划的准备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至黄昏时分,山姆再次离开了酒店……带着他准备交给米勒的钱,去约定好的地点和米勒碰头。” “如我之前所说,为了不在通信部门留下任何记录,这两人从不互通电话,他们都是事先约定时间地点,然后面对面地进行谈话和交易,而且他们会尽量把碰面的次数降到最低。” “差不多在太阳落山时,米勒拿到了钱。随后,山姆回到酒店,以便准备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而米勒……却并没有着急潜入赫伯特家的大宅,他先是补充完了我之前给你们听过的那段录音……给自己留好了后手,然后,才换好了便于行动的衣物、戴上手套和钓鱼线……出发了。” 第028章 买凶杀人(下) “米勒进出赫伯特家宅邸的次数可绝对不少,当年他还在给约翰当助手时,在这儿过夜也是常有的事;可以说,他比如今这栋宅子里的很多工作人员都还要熟悉这里的情况。” “当然了,距离他上次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里,已经隔了好几年,再加上这次米勒是在实施有计划的犯罪,所以他事先肯定也会再来摸一摸宅邸内外的情况……” “但无论如何,结合山姆在昨天下午获得的一些信息后……对米勒来说,潜入这栋宅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这样,晚上十点左右,米勒趁着夜色,从一处没有装监控的区域翻墙进入了赫伯特庄园,随即一路摸到了大宅的西侧,从一楼一扇没有锁好的窗户进了屋。” “这里毕竟是民宅,而不是戒备森严的军事设施,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保安而已;到了晚上,清洁工和厨师们也都回到偏栋那边去了,所以米勒进了大宅后也没有人发现他。” “于是,米勒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到了当时空无一人的、约翰的卧室,并在落地窗的窗帘后方藏了起来。” “另一方面,山姆……则在阿尔弗雷德酒店的酒吧里,和一位他刚刚结识的侦探聊着天,以便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到了十一点,约定的动手时间到了,山姆便进了酒吧的厕所,用手机拨通了约翰卧室里的那部电话。” “那是一部老式电话,没有分机、也无法设置呼叫转移,而且其供电也是和大宅电力系统分开的;约翰把这部电话放在卧室里,就是将其当做一种‘专线’来使用,这个电话的号码,他也只给了少数人。” “因此,当听到电话响起,正在隔壁书房里工作的约翰便起身来到了卧室,去接听这个电话。” “就在这时……米勒动手了。” “他选的位置很好,窗帘距离那张摆放着电话的桌子仅有几米距离,而且他出现的位置刚好是在约翰的后方。”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米勒没有想到,约翰这个比自己大了将近十岁的男人,在体力和反应速度上都还保持得不错,在一番挣扎和搏斗后,约翰一个侧身回撞,整个人侧顶在了米勒的身上,而米勒则是踩在地毯上、脚底一滑,后脑勺撞到了桌角。” “这一撞,大致承载了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对米勒的后脑造成了无可挽救的重创,使其当场死亡。” “与此同时,在电话另一头听到了搏斗过程的山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因为他最后听到的喘息声……并不是米勒的,而是本应已经死去的约翰的。” “数秒后,喘过气来的约翰自然认出了行凶者是米勒,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山姆在白天的突然造访、与刚才的来电、米勒的偷袭之间的某种联系,想到这儿……他便赶紧挂上了电话。” “之后的事情……各位,应该也都清楚了。” 左言话至此处,整件案子的经过,基本上已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房间里的四人,也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嗯……”片刻后,还是封不觉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完啦?” “呃……”左言被问得也是一愣,他停顿了两秒,想等等看维多克的指示,但维多克啥也没表示,所以,左言只能自行回道,“对,说完了。” “OK,那现在换我说说呗。”封不觉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语气悠然地接道。 “你还要说什么?”约翰看着觉哥,“事到如今……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办法帮山姆脱罪吗?” “脱罪?”觉哥一挑眉毛,语气轻松地回道,“有必要吗?”他朝山姆瞥了一眼,“山姆本来就没有罪啊。” “哈?”这下,道斯特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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