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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政厅的二十六名文员负责着威斯特姆镇内方方面面的工作,他们倒是渐渐适应了身份上的变化,镇上的居民却不见得都能适应,至少不适应被他们从前就看不起的人指手画脚。 尤其是女性文员,雇来的临时工镇民中有不少人在偷懒被指责、做错事情被纠正时,往往会刻意给她们制造难堪——还是让她们有苦说不出的那种难堪。 要刁难羞辱有着并不光彩过往的年轻女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无需肢体冲突,只要阴阳怪气地说几句暗示性的话,或是用眼神、表情表示鄙夷,就能刺伤这些女孩们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 赵蓁蓁在纪棠的办公室里才刚翻看了会儿纪棠自己手写的工作日记,雪莉女士便忧心忡忡地来了。 雪莉女士关上门,为难地道:“女士,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蓁蓁一看她这样儿就知道有事,立即请雪莉女士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关切地跟她聊了几句近期生活上的小事,耐心地等她放松下来了才开口问事。 “我、我不敢告诉雷克斯先生,我害怕他会失望……”雪莉女士做了个深呼吸,艰难地道,“希拉瑞莉……她很难过,她想要放弃文员工作。” 赵蓁蓁柔声道:“放松些,雪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希拉瑞莉的错,我们只是遇到了麻烦,我们需要做的是解决麻烦,而不是去责怪任何人,你说对不对?” “……是的,女士。” “能告诉我希拉瑞莉正为着什么饱受痛苦吗?” “她……她负责的工地,有个男人,曾经……买过她。”雪莉难堪地低下头去,“那个人当初被希拉瑞莉的老板敲诈,卖掉马车才能脱身,他和他的家人都十分憎恨希拉瑞莉。” “我明白了。”赵蓁蓁郑重地道,“谢谢你,雪莉,感谢你关心希拉瑞莉,又为她的痛苦难过,又为了帮助她而奔走。” 雪莉愣了下。 她没想到赵蓁蓁居然会站在希拉瑞莉的立场上、替希拉瑞莉感谢她——这证明赵蓁蓁并没有轻视希拉瑞莉,这位亡灵女士是尊重着希拉瑞莉,尊重着她们的。 雪莉心底一直压抑着的难受、委屈瞬间爆发出来,痛哭出声。 赵蓁蓁给她拿了手帕,等她发泄了会儿情绪,才轻声道:“我们去看看希拉瑞莉吧,她需要我们。” 见到躲在阳台上偷偷哭泣的年轻女孩,赵蓁蓁便伸开双臂,道:“看到你这么难过,我很想像朋友一样抱住你,只是又担心你会不愿意被我这样的亡灵拥抱。” 希拉瑞莉一下扑进赵蓁蓁怀里…… 赵蓁蓁抚摸着希拉瑞莉的背,温柔地道:“辛苦你了,希拉瑞莉,多亏了你和其他人挨家挨户走访,我们才能知道镇上住着多少户人家,这些人家又大致有多少人口;在我们安排镇中大道的改造工作时,我们才能预估出能雇到的镇民数量,像现在这样镇里能够有条不紊地展开工作,这全是因为你们的辛劳。” “我看过你负责的工地,你做得很好,希拉瑞莉,那么多镇民在你的主持安排下有序地工作,赚到稳定的日薪、缓解了家庭经济压力,这全是你的功劳……” “我们明明是在为了改善镇民的生活条件才这么拼命,可镇民们却不了解,他们误解我们的用意,不理解我们的做法……可我们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在流汗,对吧,我们是为了让这座镇子变得更好,让生活在这里的人能够看到希望……” “你负责的工地是要改造成糖厂车间的呢……糖厂建成后我们会搬机器进去,会向农户收购玉米,解决农户们玉米丰收后难以卖出好价钱的困难;要雇佣工人,解决部分镇里的年轻人难以找到工作的问题……” 赵蓁蓁没有提半句让希拉瑞莉忘记过去、遗忘伤痛之类的话,她只像个温柔的大姐姐那样细数了一遍希拉瑞莉工作的意义、对威斯特姆的贡献——希拉瑞莉哭完,就半句不提放弃文员工作的事儿,顶着红肿的眼睛、跟雪莉女士一块儿去上班了。 第110章 铁面无私雷克斯 马丁街的市集散去不久,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镇大门值班岗里轮值的保安队队员打了个哈欠,从窗口处伸出头来,眼巴巴地朝镇中大道方向张望。 八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窝在值班岗里忍受了一天的闷热,到黄昏时忽然凉爽下来,人便会泛起困意……这名队员已经等不及换值下班了。 等了好会儿也没看见那头有穿制服的人过来,这名保安队员便满腹牢骚:“凯利和山迪这俩个家伙总是拖拖拉拉的,每次跟他俩交班都要多等半天,真是够了!嗨,吉米,不如找其他人换一下排班位吧?” 同样刚打完哈欠的吉米斜眼看了下搭档:“得了吧,谁来这里换值时不是拖拉半天?中午咱们俩过来的时候也没见多及时。” 以前镇门轮值是个抢手活,尤其是下午到午夜这个时间段,资历不足的人是做梦都别想能排上。 现在的话,镇门轮值这活儿是轮到谁都不爱来…… 枯燥地在大门口值班岗里傻乎乎地呆上好几个钟头,不得随意走动擅自离岗,不得喝酒,不得打骂路人,不得举止轻浮——这到底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木桩子吗? 虽说在镇内巡逻也有不得喝酒、不得打骂路人、不得敲诈勒索商铺摊贩、不得白吃白喝等等恶心规定,但至少能四处转转、找熟人聊聊天,不像镇大门这儿这么无聊。 吉米也不喜欢呆镇门这,他和搭档没轮到这个最难受的轮值时,他喜欢在镇中大道各处工地来回转悠……再没有比亲眼看见自己曾经厌恶的场所一点点被摧毁、被消灭、被更改得面目全非更愉快的事了。 偶尔,他也会往生活区的小街小巷里走,去欣赏那些被亡灵们看守着掏臭水沟的嫖客是如何狼狈丑陋。 吉米厌恶红灯区,厌恶那些表子男娼,更厌恶嫖客。 小时候他不懂事,父亲拿走全家人的生活费跑去买女人时,他只记恨无能的父亲拖累家庭,害得全家人吃了快两个月连盐味儿都没多少的水煮土豆。到他长大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便连想起当初跟父亲用过同一个勺子都感觉恶心。 “哦!哦哦哦!” 靠着值班岗东张西望的搭档忽然指着镇外方向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快看啊吉米,那不是赛门那帮人吗?” 吉米连忙也凑到值班岗窗口往外看。 果然,镇外公路上,乌泱泱走来一大群满面风尘的人,领头的几个不是赛门、艾伦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又是谁? 昨天吉米和搭档排到的任务是维持镇中大道秩序和巡逻,转悠到北面生活区的时候看见街坊邻居们吵吵嚷嚷的,一问才知道是赛门那几个小子居然敢跟新领主赊布做生意,眼珠子都差点吓掉。 大多数街坊的反应和他们差不多,与赛门几家关系好点儿的都好心地劝他们赶紧带着孩子去给雷克斯先生赔罪、把布还回去,免得惹出更大祸事来。 等到了晚上下班回家,吉米听妻子说这几家人求了不少人帮忙、凑了一大群人赶在中午前把布运走了,还跟妻子说了几句以后要对孩子更加严厉,免得小孩长大后给家里惹事的闲话。 这个年头,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 只在本地还罢,贸贸然把贵重货物带到外地去,别说是赚钱了,人能活着回来都得算是金币女士护佑,反正吉米是一点儿也不看好这事能成。 可这会儿……吉米惊诧地发现赛门等人并不像是被抢劫、或是遭受攻击过,虽然二十来人全都风尘仆仆、形容狼狈,但精神看上去都很好;班杰明那个小鬼看见他,还兴奋地直挥手。 等他们走得离镇门近了,吉米和搭档都忍不住从值班岗出来,好奇地朝他们保护在人群中的两辆钢架三轮车看去…… 装得满满的布匹都不见了,车斗里只松松垮垮地搭着防雨水的篷布。 “你们这是,都卖掉了?”吉米不可思议地道。 “嘿嘿,是啊,都卖光了!”走近了的赛门、艾伦、卡洛琳、班杰明四个,笑得整张脸都只能看到大白牙。 “没有遇到麻烦?那些外乡人没有为难你们?”吉米的搭档惊奇地道。 “当然遇到了,不过——啊,老爸,干嘛?”班杰明眉飞色舞地就想炫耀一番,关键时刻被他父亲从后面拉了一把,才把话头岔过去。 赛门瞪了班杰明一眼,朝吉米嘿嘿一笑:“我们还得去镇政厅一趟,回头再聊。”说着便不给吉米两个追问的机会,匆匆带队进镇。 吉米的搭档好奇死了,追了几步还想问,给吉米拉了回来。 “我只是问问他们是怎么解决麻烦的,这都不能说吗,太小气了吧!”搭档不服气地道。 “得了,人家不是摆明了不想说吗,可别去讨人嫌。”吉米摆摆手道。 新领主卖给大伙儿的亡灵布拿到外面去能卖出好价钱,这事儿谁都知道,但为啥没人想着去做转卖的生意,难道是别人都傻吗? 赛门他们既然有了能安全地把布匹卖出去的办法,那肯定不会愿意说给别人听。 另一边,被逼上梁山……被逼加入“短途商队”的四家人及他们喊来的亲友进了镇子后都没急着分开、也不跟路上遇到的好奇街坊多说话,匆匆赶往镇政厅。 刚回镇政厅的雷克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赛门等人赶来付货款,连忙从办公室出来。 看见庭院里站着的这二十多个满身尘土、不少人连脸都快看不清楚的镇民,雷克斯哭笑不得:“是刚才回来吗?不用这么着急的,回家休息下等明天再来也行啊。” 四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地一笑,没接这话……他们中谁都没有接触到过这么多的钱,放谁那儿别人都不放心,都害怕钱被弄丢了、导致大家还不上货款——自打往回走,这十几个小时的功夫大伙儿连撒尿都不敢让视线离开这两辆三轮车。 雷克斯见他们个个都很紧张,便赶紧招手叫了两个文员过来数钱算账——两辆三轮车的车斗底部都堆满了铜币,他们倒是晓得随意地把篷布盖在上面装作车斗里什么都没有;可一群人全死死地围着这两辆车,要给有经验的盗贼看到了非得出事不可。 雷克斯赊给四名年轻人的两车布料有三十卷,每卷六十米。 因这些布卷是手工剪裁按米零售的关系,裁布过程中多多少少会有些误差,每卷布雷克斯便只按五十九米算。 四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家属、亲友,辛辛苦苦奔波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合共将这三十卷布换成了三万五千六百多枚铜币。 市面流通的铜币因来源复杂、有贵族私铸、有教会私铸的关系,克重并不稳定,通常在十到十三克左右,且并不是纯铜,总要含个两三成的其它金属。 即使如此,这也是整整三百多公斤的铜币…… 二十几个普通小镇镇民护送着这么多铜币,也难怪他们进了镇子连家都不敢回、直接对着镇政厅过来了…… 俩文员加雷克斯亲自动手、用数铜币的盒子(将铜币放进去沿着盒子内部的轨道滑落、堆成十个或二十个一摞的数硬币专用工具)把这三百多公斤的铜币数出来,雷克斯这个懂算数的又拿纸笔列了算式计算,忙活到天色都黑尽了、点起风灯照明了才将铜币分成两堆。 雷克斯指着左边的钱堆道:“三十卷布按每卷五十九米算,合共是1770米,每米赊给你们的价格是十铜,总价为一万七千七百铜,这堆钱就算是把赊欠的货款付清了。” 二十多个镇民齐齐点头。 雷克斯指着右边的钱堆道:“余下的钱就是你们的盈利了,这堆钱的数量是一万七千八百六十二铜。” 二十多个镇民呆呆地看着雷克斯。 钱的数字太大了,他们反应不过来。 “一、一万七千多……”卡洛琳呆呆地呢喃着,梦呓般出声,“换、换成银币,就是一百七十多个……换成金币,就是十七个金币——金币女士啊,我们赚到了十七个金币?” “是啊。”雷克斯点头,赞许地道,“这可都是你们的辛苦所得,你们干得很好。” 卡洛琳一脸呆滞,站旁边的艾伦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雷克斯连忙伸手抓住艾伦的胳臂,把这个被冲击得头昏目眩的小伙子拎到三轮车斗里坐着,好笑地道:“行了,都别高兴得太早,忘记我这个领主还在这儿了吗?月收入超过一千八百铜币就要缴纳高收入所得税,可别说你们要当着我的面儿逃税吧?” 四个年轻人猛地一激灵,连连摇头表示不敢。 这时,卡洛琳忽然“啊”了一声,抬手捂嘴。 “怎么了?”雷克斯看过去。 “没……没什么。”卡洛琳神色古怪,像是又想兴奋地狂笑,又有些哭笑不得。 几天前卡洛琳才刚跟妈妈说过这么高的征税点没几个人需要交税,万万没想到她自己现在就要考虑缴税的事儿了…… 雷克斯愿意看到聪明勇敢的年轻人赚到钱,但不管是他多喜欢的年轻人赚到钱了他收税起来也不会手软,完全没有放过这四个暴发户年轻人的意思,当场逮着他们先把税给结了…… 威斯特姆领地的新税令,个人所得的征税上规定,月收入超过1800铜币便要征收高收入所得税,税率是6%。 月收入或单次收入超过三千铜币,税率提到12%。 月收入或单次收入超过一万铜币,税率14%。 四个年轻人搭伙做生意赚到一万七千多,妥妥儿的个人税第二档、需要缴纳盈利部分的12%,雷克斯毫不手软地拿走了2143枚铜币…… 看着四个年轻人和他们的家属那瞬间苍白、仿佛正遭受挖心之痛的脸色,雷克斯半开玩笑地道:“是不是开始后悔把全部的收入都带过来了,早知道就藏起点儿好了?” “没、没有。”卡洛琳神色勉强地道。 雷克斯微微一笑:“货是从我这儿拿的,拿出去了能卖多少钱,只要算一下账就知道了。要是账面上差得太离谱,镇政厅的文员是会找到你们要求对账的。” 四个年轻人猛一激灵,都老实了不少……可不是吗,他们算数算账还能比雷克斯先生更厉害? “交了税,这些钱就是你们的合法收入了,你们自己商量着分配吧。”稍微吓唬了下他们,雷克斯又道,“相信你们跑了这一趟自己也知道做生意是有风险的,钱并没有这么好赚,好不容易赚到的钱,可别轻易花销掉,总要留下本钱,先拿货后付款这种好事,下次可就没有了。” “知道了。”四个年轻人乖巧点头。 “都回去休息吧。”雷克斯挥手,“休息几天,认真地考虑一下未来该怎么做。雪莉,给他们拿几个袋子装钱。” 一群人扛着分装了几个袋子的钱币走出镇政厅,凉爽的晚风朝脸上一刮,刚还心疼着一下子被收走两千多铜币的人们,脸上再次被喜悦占据…… “雷克斯先生真是好人啊,居然真的赊给我们布匹,让我们赚到这么多钱。”年级最小的班杰明按捺不住兴奋地道。 “没有下次了呢,再想做这个生意,我们就得自己拿出本钱了。”卡洛琳道。 “我说,我们就不要把钱分掉了吧,还凑在一起做生意,怎么样?”亢奋得满面通红的艾伦提议道。 家属们神色各异,有赞同的,也有觉得自家的孩子没分到钱总是感觉不稳妥的,不过都没人出声干涉四个年轻人的决定。 这些家属亲友的反应,并不奇怪——当后辈表现出远远超过长辈的本事、尤其是赚钱方面的本事时,赚到的钱越多,长辈对后辈的态度便越敬畏。 四个年轻人不但敢找领主先生赊布匹做生意,还真的做成功了、赚到了他们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哪怕这些亲友长辈在这个过程中出过力,他们也会下意识地调整双方地位,把自己放到听命的那一方。 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越是底层,越是如此。 什么赚了大钱的儿子女儿还被长辈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么只存在于小说中,要么是这个赚了大钱的儿子女儿本身其实没啥本事,全靠撞大运、或是吃上了时代红利——能在某个领域中出类拔萃将一身本事变现为金钱的人,绝不可能软弱到对思想落后的长辈唯命是从。 班杰明差点儿嘴快暴露他们四个自己琢磨出来的生意经时,他的父亲阻止他的方式也只是拉了他的衣服一下,而不是在外人面前大声呵斥,便足以证明他们父子之间强势关系的逆转。 “钱还是要分的。”赛门考虑了下,道,“我们先把大家来帮忙的亲人的辛苦费付掉,然后把钱平分。分完了,再商量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本钱,拿出一样的数额,继续做这个生意。” “好,我支持。”卡洛琳立即道,“下次我建议我们不要去之前去过的村子了,那里的人都买了布,再去他们也拿不出多少钱了,我们应该换个地方去卖布。” “我也这么觉得。”班杰明用力点头,“这次我们去了因纳得立南边的村子,下次我们多走一些路,去北边吧?” 艾伦眼睛一亮,道:“正好,我认识一个因纳得立北边乡村的人,他现在应该在因纳得立仓库区的小酒馆里打零工,干跑腿活儿。我们请波沙给他送封信,雇他三天,等我们要去北边的村子时,就让他领路。” “这个人可靠吗?”卡洛琳问。 “不可靠,但他并不怎么聪明……很笨。我们别让他知道我们的目的就好了。” 二十多人走在夜晚的威斯特姆大街上,借着住家户的灯光赶路、往北面生活区走;一路上只有四个年轻人低声讨论的声音,他们的家属亲友,都只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艾伦家最宽敞,他们决定先去艾伦家分钱。 半路上,有个亡灵看见他们这一行人,默默靠过来护送了他们一程,直到他们进入艾伦家里时才离去。 卡洛琳回头看了眼那位悄无声息离去的亡灵,惋惜地道:“要是能有亡灵跟我们一块儿去卖布就好了,有它们在,我们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 “你也太敢做梦了吧卡洛琳!”班杰明嘲笑道。 走远的欧鳇,边走边抱胸沉思。 威斯特姆的NPC怎么就无论如何都触发不了隐藏任务呢? 深夜,卡洛琳在一位舅舅、两位表哥、一位婶婶的保护下回到自己家,刚进院门,等待多时的温妮女士便激动地从屋里小跑出来,用力拥抱女儿。 把亲属们迎进家里,卡洛琳的二婶见过了自己的孩子便感慨地对温妮道:“温妮,卡洛琳长大了啊,可有本事了,我们全家人里面真是只有卡洛琳最有本事,她的叔叔堂哥们都不如她。” 卡洛琳的舅舅和两个表哥高兴地点头,对婶婶夸赞卡洛琳的话非常赞同。 卡洛琳的舅舅一脸与有荣焉地道:“你可没有亲眼看见呢,温妮,卡洛琳还敢面对面地与雷克斯先生说话呢,难怪他们几个年轻人就敢向雷克斯先生赊布,卡洛琳真是太了不起了。” “快别这么说了,她连婚都没结,还是个小孩子呢。”温妮女士捂着胸口道,“从昨天起到现在我就没有一刻安心过,这些孩子真是太让人操心了……卡洛琳,以后你得离赛门他们几个远点儿,再跟他们一块儿鬼混你还要怎么去嫁人?” 卡洛琳并不与母亲争执,直接把自己背着的袋子往桌上一放,扒开袋口,让母亲看里面装着的铜币。 温妮的絮叨戛然而止。 呆了好会儿,温妮才颤抖着伸手去摸袋子里的钱币……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的温妮女士,脸都给吓白了,惊恐地看向女儿。 “赚来的呀妈妈,难道还能是捡的吗?”卡洛琳得意极了,“我们把布卖去了因纳得立南面的好多个村子,还跟庄园里的仆人做成了生意。雷克斯先生的货款我们已经结算掉了,该交的税也交了,婶婶他们的工钱也分了,这些钱都是我一个人的份儿!” 温妮女士不由得将询问的视线投向卡洛琳的舅舅、自己的弟弟。 卡洛琳的舅舅用力点头,眉开眼笑地道:“是真的温妮,那些布都顺顺利利的卖出去换成钱了,我们每个人拿到了两百个铜币,两百个!”说着,还把上衣拉开,让温妮看他上衣内测沉甸甸的内袋。 温妮女士以手掩嘴。 只是跟着跑了两天,就能每个人分到200铜币,这确实是颇为丰厚的报酬,顶得上别人干上一周了——还得是能找到活儿干的前提下。 “舅舅,婶婶,很抱歉目前只能给你们这么多,因为我们现在分到的钱还要拿去做本钱。”卡洛琳把袋子系紧,歉意地道,“雷克斯先生不再赊布给我们了,下次我们需要自己付钱去进货,需要拿到更多的布匹才能有得赚。” 舅舅连忙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的卡洛琳,能拿到这么多我们已经很满意了,怎么可能会嫌少呢。” “是啊,我们哪来的立场挑三拣四?是你们跟雷克斯先生赊到的布,又是你们想办法避开危险、把那些布都安全稳妥地卖出去。要不是你们,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遇到这种好事。”婶婶恳切地道,“下次要是你叔叔回来了,就让他跟你去,比我跟着去强。” 温妮女士注意到她的兄弟和妯娌无论是态度还是措辞都相当地尊敬自己的女儿,不敢置信地用手掩住嘴。 再看向自己的女儿时,温妮猛然间发现,她的女儿果然跟以前不太一样……她是如此自信,坦然,坚定,满身尘土也盖不住她的神采。 温妮向前两步,再次用力抱住她的女儿。 她的小天使,不知不觉中长到这么大了。 赛门家的家境在四个小伙伴中最差,他父亲当年翻新老房子时拿不出钱买石砖和木料,院墙和扩建的平房都是请乡下亲戚帮忙打的土胚墙,屋顶也只用竹子和茅草解决。 赛门背着一袋子钱回来,全家人都像是迎接英雄一样在院子里等着他。 又哭又笑地庆祝了半天,送走来帮忙的亲戚,关上门后赛门的母亲便关切地问道:“你们走之后,我才听街上的人说远处的村子经常发生抢劫路人的事,我真是担心坏了……你们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赛门坦然一笑,诚实地道:“确实遇到了一些事,妈妈,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在因纳得立工作那么多年,这种事情听得可多呢,当然不会一点儿准备都不做。” “我们并不是把货都拉进村子里卖的,那样的话村里的人不群起来抢才怪。我们总是先把车和布都藏在外面,选几个人进村子,找那些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的人家,私下里询问他们要不要买便宜的好布料,数量不是很多,要买的话可得抓紧,不然我们就得去问下一家了……” 第111章 亡灵版文艺慰问 地球时间十一月五日,一个个普普通通的周一。 杨秋回了趟地球,洗澡、换上干净衣物,惯例坐下来开电脑,看邮件。 收到订金才将过去三天(地球时间),“卢主任”就把道路工程器械全送来了…… 全是大型器械,当然没法往杨秋租住的这个城乡结合部小院里送,“卢主任”直接给他发了个安市郊外的民用仓库地址、又让同城快递送了仓库钥匙过来,让他自提。 杨秋出门吃粉面的功夫从附近快递柜里取了钥匙,直接打了个滴滴,前往郊外仓库。 他现在用的身份依然是早前在网上跟人买的不合法的身份,《异界》游戏开放到今天都一个多月了、“内测”都满整月了,华夏官方不可能还没查出他的“老底”……既然对方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杨秋也没啥必要搞阴谋论。 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卢主任”安排的这处原本属于某农机厂的仓库别提多清净,别说是派人埋伏蹲守了,杨秋放出精神场扫描了一遍,方圆千米内体型最大的活物都大不过老鼠,连应该看仓库的保安都给提前清场了。 “合作就是要有诚信,路才走得长嘛!”杨秋赞了一句至今不知真面目的“卢主任”,大大方方进了仓库。 仓库大门关上没多久,仓库内部由专业人员布置的窃听器、摄像头,全部信号中断。 半小时后,杨秋从老厂房废物利用改成的民用出租仓库里甩着两只手出来,站路边打了个滴滴,麻溜返回城区。 滴滴车开走不久,一辆面包车从相反方向开过来、停在仓库外,跳下来几个穿着常服的精干男性,撒开腿往仓库里冲。 曾经繁盛一时、鼎盛时连拖拉机都能组装的老农机厂厂房内,堆得满满当当的道路工程器械、矿山柴油发电机组、以及满载柴油桶的东风大卡,全都消失无踪。 外勤人员对着干净得连卷电线都没落下的大仓库发了会儿呆,忙不迭掏电话、把情况汇报上去…… 纪棠凌晨五点就上线拉着雷克斯跑乡下调研,奔波半日后,两人来到此行调研的最后目的地——离镇上最远的、位于一座大山北侧的背山村。 他俩抵达时已经是当日下午四点左右,太阳最毒辣的时段已经过去,背山村的村民又都从家里出来,在山脚下的田野里开始劳作。 远远地看见了这副夏末秋初农耕图的纪棠和雷克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挺麻木…… 在附近的村子村民口中,他们已经听到了关于背山村的部分情况,但真看到以后吧……还是很震撼。 人口约莫二百有余、拢共不到四十户的背山村,大几十号在田间地头里忙活的老少爷们,全光着腚。 看到有外人来了,这些背山村的村民还晓得害羞,除了年纪大的不为所动,年轻点的都悄悄背过身去。 纪棠听见他旁边的雷克斯在轻轻吸气……不用看,他都能猜到这个小伙子现在是啥脸色。 有个看上去很老相、脸和身体都晒得发红、但实际年龄应该不超过四十岁的男人小跑到田边,捡起一条……勉强能称得上是裤子的破布卷在腰上,隔着老远盯着推着山地车还穿着衣服的骷髅(纪棠)困惑地看了半天,犹犹豫豫地往雷克斯走来——雷克斯的穿着在乡下人看来还是挺体面的。 因为纪棠这个骷髅架子站旁边的关系,这个男人没敢走得太近,隔了二十米跟雷克斯发出一串儿叽叽咕咕的声音,点头哈腰的,似乎是在询问雷克斯的来历来意。 雷克斯冲那男人点了下头,僵硬地扭过脸,面色难看地对纪棠道:“他自称沃克,是背山村的村长。” 纪棠理解地拍了拍雷克斯肩膀。 第一天跑乡下调研时雷克斯抱有“换个村长就能让贫穷困窘的村庄改头换面脱贫致富”的幼稚念头,后面虽然他晓得这想法有多幼稚、不再说这话了……但眼下看到这个连条像样裤子都没有、光脚光膀子的村长,想必雷克斯还是很臊得慌。 接下来,便是两人都极其熟练的调研流程——雷克斯自报威斯特姆新领主身份,在沃克村长仓惶下跪前把人拎起,交给他一个杜鹃花徽章让他捏着,让这位村长领他们去村子里了解情况。 把为了抵御野兽而密集居住在山腰上的不到四十户人家走了一遍,雷克斯更加郁郁了…… 黄泥混草杆盖的土胚房是各家各户最重要的财产,所有人家都看不到世面上最常见的劣质玻璃器皿,就连村长家里都只拿得出陶罐和黑亮黑亮的木碗。 大部分人家都拿不出一件完整的衣物,就村长和几位较年长的村民有那么一套半套补丁摞补丁的“外出服”——村里人需要把大豆拿去别的村子换盐时,就由这些拿得出“外出服”的村民送过去。 村民们日常的食物……是土豆。 平时吃野山椒土豆泥,山上有应季野果时就是各种水果土豆泥,稍微加点儿盐调味就行。 村庄周围挖的大坑能陷住不长眼的野兽时,又或是哪家的孩子抓到田鼠、捡到兔子蛇之类的,村民们的木碗里才能看到肉和动物油脂。 整个村子就是非常原始,原始到让人难以想象距离这座村子不到三十里外就是部分街区通电的威斯特姆镇,不到百里外就是有电力有煤气、住着几十万人口的因纳得立城…… 这座村子的“穷根”问题,已经走访了二十一座村子的雷克斯这次不用纪棠提点都看得出来——缺水,缺好地。 威斯特姆领地并不缺水,因毗邻索伦森山脉的关系,无论地下水还是河水都相当充沛。 但水资源充沛和居住于此地的人民能否充分利用水资源是两码事——比如离人口密集区(镇上)最远的背山村,为了抵御野兽不得不选择住在山上、耕种山下的田地。 远离了贯穿威斯特姆领地的主要河流,只能利用一条小溪取水的他们便没法子种植小麦(小麦还是很需要浇灌的),只能种耐旱的土豆和大豆;能较为安全地耕种的只有山下的田地,他们也就没有办法轮耕休耕养地力,只能按着祖辈摸索的经验,同块土地上大豆和土豆轮换着种。 听沃克村长紧张兮兮、磕磕巴巴地讲了半天词不达意的、需要费力去理解才能明白他想表达什么的话,雷克斯不得不无奈地表示他不是来征民夫的,威斯特姆不打仗——看来之前的领主们都放弃了把这个村子当成能征税的地儿,要不打仗估计都想不起来这地方还有人。 大致了解了下背山村的情况、把这座村子的人口记了个大概,回程时,纪棠便对雷克斯道:“这个村子要就地脱贫是很难了,引水工程耗费太大,以威斯特姆领地的财政情况我估计几年内我们没经费做这种事。要解决背山村的困境,目前看来只有整村搬迁这一途径。” 雷克斯默默点了下头,喟然长叹。 “我总以为是因为领主官员不够廉明才会让人们生活困窘,纪棠,果然是我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吧。”雷克斯忧郁地道。 “你的想法,也并不是说就全都不对。”纪棠安慰道,“只不过不同地区的贫困有不同的因素,并不是全靠官员廉明就能解决全部问题罢了。清廉,道德,不是万能药,能做事、有做事的决心才是最重要的。” 雷克斯点点头又摇头,还是一个劲儿的长吁短叹。 对雷克斯这副反应吧,纪棠非常能理解…… 不管在哪个位面,贫困问题,都是个最“容易解决”,也最难解决的问题。 说最“容易解决”,是因为在部分人来看,解决贫困问题只要做做慈善就行了——比如地球上的慈善活动,发达国家的慈善组织跑第三世界国家去给当地人送食物、送药品、送衣物,找记者拍几张贫困人民收到食物时感激涕零的笑脸发表,心灵就得到满足了,对贫困人群的义务就算是尽到了,拍拍屁股回家又可以心安理得享受文明世界了。 这种连治标不治本都不算的扶贫活动,是真心没啥太大作用——国际慈善机构每年往非洲印度送粮送医,慈善老几十年了,非洲人该挨饿挨饿,该生病生病。 当然了,也不是说这种救济式慈善真就没有任何意义……起码贫困人群还是能得到那么点儿实惠的,顺便还能解决某些慈善机构人员的豪车豪宅问题,又或是帮身家丰厚的富豪合法避税。 会有人说那帮搞慈善的人道组织出发点是好的,本心是善意的,这些组织里面确实也有很多了不起的人做出了伟大的事,不能一棍子全部打死——那么问题来了,这些组织里面真正做实事、真正有心解决贫困问题的那一小部分人,是真的不懂第三世界国家贫困的根源在哪吗? 地球人已经过了把知识垄断成资源的社会阶段,黑叔买个廉价华夏智能机找个能上网的地方都能了解外面的世界,拥有充足资源、开阔眼界、又有能力往第三世界国家投放食品药物甚至派医疗队过去的国际人道组织,是真的不懂当地人需要什么吗? 说白了,不过是在艰难的道路和容易走的道路中趋利避害罢了——华夏式扶贫的成功全球都看得见,慈善了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那些个国际组织为啥不学习一下先进经验,道儿多着呢。 雷克斯是个愿意做实事的理想主义者,至少从名义上成为这块土地主人的他是真心想要改善威斯特姆领民们的生活,他并不将偏远乡村人口归类为文明累赘、社会包袱、急需被淘汰的落后份子,那种送点物资完成自我满足就拍屁股走人的最轻松的“扶贫”选项,必然不可能出现在他脑子里。 抱着这种想法的他,在真正深入实地对威斯特姆领地内二十多个乡村跑了一遍,要不着急上火束手无策郁闷消沉,那才比较不正常。 赶在天黑前回到威斯特姆,纪棠跟雷克斯分开,照例跑去找赵蓁蓁,把今天调研的情况先跟她通报了下——赵蓁蓁跟专家组不是一个体系,线下两人并不碰面。 赵蓁蓁听纪棠作重介绍了今天走访的最后一个村子,点点头,道:“这个世界的贫困,跟华夏国的贫困不是一回事。” 纪棠深以为然。 华夏国的贫困,多为因病致贫和老年贫困。 前者很好理解,后者的话……有些现实得伤人,但也很容易理解——有相当大一部分处在温饱线以下的赤贫人群,最大的原因是子女弃养。 老年人的低保、养老金,乃至街道办事处村委会以及扶贫干部亲自送去慰问的油盐米面,会被子女、孙子孙女拿走……这种事情,也是现实存在的。(注) 至于吸毒、懒惰致贫那两类人,并不在赵蓁蓁和纪棠的考虑范围内——说是不能说,说出来了就等于是犯思想错误,但谁心底愿意管这类人呢! 丧失劳动力,是华夏底层贫困的最大原因。 而这个世界的情况不同,纪棠和雷克斯数日走访下来,看到的赤贫群体基本上以青壮为主,看不到几个病人、老人。 原因么,很简单,也很残酷——青壮年都在温饱线下挣扎,病人和老人哪来的力气挣扎? 贫困如背山村,纪棠和雷克斯见到的年纪最大的人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性村民, 比这位村民更年长的人去哪了呢? 不言自明。 “青壮人口大量贫困,也难怪这个地方的人谈起战争时会那么平静,还把领地战争视为常态了。”赵蓁蓁摇了摇头,道,“我们能过来的人就你我和两位老爷叔,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不过该做的还是要做,合村这个事情,最好在冬天前就开始推动。” 威斯特姆可耕种的土地对于本地农户来说其实不算少,哪怕整块相连的平整好地被分布各处的莱茵贵族的庄园农场占去了起码一半,剩下的地妥善经营、再逐步开荒,养活连农户带镇民两万张嘴毫无问题。 “专家组的人也是这么说的。”纪棠道,“上面给的建议是,统筹到足够本土货币、统购粮食的时候,抓紧机会打造个标杆村出来,吸引农户落户——” 纪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叮”的一声,信息面板上弹了一大块黄字出来…… 赵蓁蓁见纪棠微微低头,似乎是在看斜下方的东西,立即明白过来:“领主杨给你发任务了?” 纪棠僵硬地抬头,哭笑不得地道:“领主杨让我立即组织人手安装发电机,拉电线……” 专家组方面给领主杨“交货”的日期就是今天,赵蓁蓁听了也觉得哭笑不得:“这家伙倒是够雷厉风行,拿到东西就让开干了。” 前镇长在镇中大道拉的古老电线领主杨看不上、纪棠更看不上,建筑改造的时候顺便把这个消防隐患给去了,并按规划留下了走电缆的空档。 领主杨这大晚上的(现实里才将中午,游戏里天色已暗)的要求马上去装发电机拉电线,纪棠也没啥办法,只得赶紧下线把已经收工下班的老耿和刘师傅都叫上来,带上雷克斯、班、兽人奥斯里安、少年布鲁克、兽人少女莉卡等归类为自己人的土著,甩开膀子开干…… 电线果露在外很容易引发安全问题,还容易被偷窃,改造镇中大道的时候纪棠便已经提前让文员们安排镇民沿道路两侧挖出了容电缆通过的地下空间——反正这世界的街面道路不担心被重型卡车辗轧,埋浅点也没事。 矿山淘换下来的100KW柴油发电机组一小时能发100度电、油耗30升左右,只是满足部分区域照明、驱动小型电机的话,两台就够威斯特姆用的了,领主杨让纪棠装的也确实只有两台…… 发电机、变压器和输电电缆都是华夏货,质量过硬,输电过程中的耗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为了尽可能压低耗损,纪棠还是将两台发电机都装在了镇中大道,以满足就近输电。 因人手少的关系,到(异界里)天亮时还没干完,纪棠便让文员们暂停半日招工、给打临工的镇民放半天假,封了镇中大道继续忙活。 一大早就赶来排队领工号的镇民们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全围在镇中大道外面、说啥也不肯散。 雪莉女士紧张地来给雷克斯报告情况,一听好几百号人堵外面,雷克斯也抓瞎,懵逼地往纪棠看过来。 纪棠:“……” “……给他们安排文艺演出!”给逼急了的纪棠,恼火地道,“去安置点问问有才艺会唱歌跳舞的人愿不愿意到街口那演出,表演啥都行,让那帮人安静下来就行!” 把满脸懵逼的雪莉女士赶去叫人,纪棠又用他那玩家镇长的权限,给在线玩家发任务…… 刷怪的、肝任务的、闲聊打屁的玩家们看见信息面板上刷出来的镇长任务,一个个笑喷:“参与舞台表演安抚躁动不安的镇民?这特嘛叫啥鸟毛任务?” “我会唱小苹果呀,问题我唱的镇民NPC听得懂?” “纪棠这家伙上任这么久不发任务,我还以为这家伙忘记这茬了呢,感情是蓄力等着发大招啊!” 吐槽归吐槽,还是有不少闲出屁来的玩家传送到威斯特姆镇,嘻嘻哈哈地来找纪棠…… “我靠!这特吗是在拉电缆?”到场的玩家一看施工现场,立马叫嚷起来,“好你个纪棠,自己偷偷躲着肝隐藏任务,让我们去跳舞?” “是干白工,没奖励的!没见这里忙的都是拿工具人账号的吗?”纪棠多明白怎么让这帮家伙闭嘴呢,立马一招绝杀出去。 一听没奖励,玩家们当场失忆,七嘴八舌地道:“那你这个任务是要怎么做呀,我去唱小苹果行不行?” “唱歌就算了,NPC听不到。”纪棠看见玩家们过来便立马让土著们把杜鹃花徽章摘了,说话也用不着顾忌,“有没有会跳舞的?再来个会组织表演的,安抚住镇民奖励双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位勇士立即举手:“我!我来!” 在镇中大道街口处堵了快一小时的镇民们,一个个或忧心忡忡、或满脸焦虑地朝木头砖块堆起来的隔离带那边张望。 才刚稳定地领了几天日结薪水,大家都从心底期望这种有活儿能干、干了活儿就能赚到钱的日子多持续一段时间,忽然间就说是要停工半天、让他们下午再来,镇民们真能安心回家才怪了。 “怎么就忽然之间说要停工呢,难道是雷克斯先生没有钱发薪水了吗?” “会不会是前天亡灵们抓了那些人回来惹了麻烦啊?” “金币女士保佑……” 镇民们正不安地交头接耳,挤在前排的人忽然一阵骚动。 人们努力垫脚朝前张望,发现……一位穿着华丽礼服、身材五大三粗,极其健美的女战士,自己扛着张桌子从隔离带后面绕过来,在人群前方放下桌子,又爬到桌子上站定。 这位站在桌子上的女战士打量了下把街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数百名镇民,抬起手:“大家好!” 不是KABAKABA的怪声,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但镇民们依然听不懂,只是懵逼地看着这人。 虽然健美得过分,但这人怎么看都应该是个女人,怎么发出来的居然是男人声音?! 玩家们趴隔离带上喊:“别浪费时间了橘猫老板!你这变身可撑不了多久!” “就是,趁还能发出人声伴奏赶紧唱!” ID“有只橘猫”的RMB玩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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