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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杨落雁笑呵呵地把蔺苗苗拉出去,一起做早饭。 半个钟头后。 早饭格外丰盛。 喷香的小米粥,雪白的大馒头,以及丰盛的好菜。 看得吴远一愣:“一大早,就吃得这么硬么?” 蔺苗苗夹了块干切肉片夹进馒头里,阴阳怪气地道:“你劳累了大半宿,不得补补呀?” 吴远指着蔺苗苗,对媳妇道:“你听听,这是大姑娘家家说的话么?虎狼之词!” 杨落雁羞红着脸蛋,小声婉劝道:“苗苗,大姑娘家家的,是不能说这种虎狼之词的。” “开个玩笑的嘛,人家在外头也不会说。” 吃完早饭,瞅着蔺苗苗推出车子去工场了,杨落雁才道:“你没看出来么?苗苗和宝俊之间,有点那个意思。” “我二徒弟?” 吴远也是万万没想到。 前世俩人没这事,难不成是自己这个蝴蝶煽动的翅膀导致的? 不过吴远也没多想。 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 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流水席的第二天,家里家外还有很多事要收拾。 吴远干脆就没去工场,抢在媳妇之前,做些重体力活。 不多时,丈母娘刘慧来了。 看着院子里俩人各忙各的,连忙直奔东厢。 一看俩孩子都醒了,各自躺在手推车里咯咯地笑。 转手就把小子抱出来道:“你们心真大,就放着孩子不管,万一翻出车来,磕着碰着,有你们后悔的。” 吴远意外道:“俩孩子都醒了?” 说着就要进屋抱闺女。 结果被杨落雁拦住,甚至还从支书媳妇手里接过咯咯笑的儿子,放回车里。 “孩子玩的好好地,没事别抱他,省得惯出坏毛病来。” 这下给刘慧气得不轻:“我辛辛苦苦地来帮你带孩子,连抱都不能抱了?” 杨落雁拍拍手道:“妈,瞧你说得这话。谁不让你抱了?只是该抱的时候再抱,不该抱的时候,千万别惯着。” 这才几天,娘俩在教育理念上已经有分歧了。 吴远立马跑得远远的,不掺和这事。 回来时,手里头提着两条大青鱼,十多斤的那种。 隔壁代婶给的。 往水缸旁一放,就道:“妈,晚上你拎回去,给爹添个下酒菜。” 刘慧正抱着外孙子不撒手,闻言道:“要添你添去,我哪有那功夫管他个老头子。” 好嘛,有了外孙外孙女,连老头子都不要了。 “对咯,你爹说了,赶紧给孩子取好名字,去把户口上了。” 杨落雁闻言附和道:“这事得抓紧,都满月了,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我这就去翻翻字典。” 这一翻,就翻到了中午。 鼻翼间嗅到饭菜的响起,耳边响起俩孩子哭闹二重唱。 娘俩又顾孩子,又顾做饭,弄得手忙脚乱。 这时候,又开始为‘谁先吃饭’这事,较上劲了。 “妈,你先吃。我给俩孩子喂点奶就好了。” “我吃什么吃?我是来吃饭的?听妈的,你先去吃,吃完了才有营养喂孩子。” 正争执间,就听吴远悠悠道:“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大闺女取名为月,小儿子取名江。但月亮的月太普通了,用王字旁的玥,吴玥就正好。” 刘慧一听,就开始哄着怀里的外孙女道:“玥玥,咱不哭了。一会妈妈就给喂,想吃多少吃多少。” 杨落雁一边敞开怀喂奶,一边喃喃道:“吴江,吴玥,挺好嗳。这是你翻字典翻出来的?” 随即就埋头恰恰儿子的脸蛋道:“儿子,你有名字啦,吴江,小江。” 也真是奇了怪了。 俩孩子听到自己名字,登时就不哭了。 众人立刻抓紧吃饭。 吃完饭,吴远刚想搭把手收拾,就被杨落雁撵着道:“你别插手了,快去给孩子把户口报了。” 吴远把两条新鲜的青鱼,往车把头上一挂,晃悠悠直奔老丈人家。 杨支书正把李会计、老许头都叫在自己家里,开着小会。 见吴远到来,一听说吴江和吴玥这俩名字,直说起的挺好,立刻把村里证明开了,让吴远拿去乡里派出所上户口。 上完户口,从派出所出来,吴远直接去了三姐家。 熊刚不在,俩孩子还没放学,只有吴秀华在家里洗洗唠唠。 一听吴远是来上户口的,吴秀华分外高兴,又听了吴玥、吴江这俩名字,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这才颇感欣慰道:“老吴家后继有人了,咱爹咱娘泉下有知,也该高兴。” 说着说着就有些伤感。 吴远连忙岔开话题道:“三姐夫如今在乡里,干的还顺利不?” “乡水利站站长,挺好。咱乡靠着大运河,水利设施不少。他干得挺带劲,村里新支书还没选出来,暂时也能说得上话。” “那行,有事随时跟我说。” 吴远再三叮嘱。 如今他给三姐钱,死活给不出去。 只能在三姐夫这事业上,稍微帮衬帮衬了。 临走时,吴秀华从院子里逮了两只老母鸡,叫吴远提回去给媳妇补补。 吴远说什么也不肯收。 杨落雁现在营养足够,身材正好。 怀孕长了些肉,全都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就很恰到好处。 不用减,自然也不用补。 补了,反而会破坏这种完美。 可惜吴远坚持到最后,也没拗过三姐,闷闷地提上回了家,边走边琢磨,该怎么贴补三姐家点。 回到家,都近下傍晚了。 吴远把两只老母鸡放下来,发现院子里还有拴着腿的四五只鸡。 不仅如此,走廊下堆了一排的白菜和萝卜,晾绳下还挂了好几块腊肉。 第56章 舍小财,办大事,是个人才 “这不坑人呢么?” 吴远待在廊檐底下,喃喃地埋怨了一句。 杨落雁抱着小江,闻声从屋里出来:“怎么坑人了?” “哦,我是说,这么多白菜萝卜,还得挖个地窖藏起来。坑人!” 吴远随口应付了一句。 “咱家正缺这个呢。”杨落雁不疑有他,“你二舅家表姐专程拉过来的。” “上圩村那个?” “对对对。” “哦,那是顾媛表姐。” 趁着杨落雁把名字跟脑海中的那张脸对上的空隙,吴远又指着那些腊肉和鸡问:“这些呢?” “腊肉是明军媳妇艳儿拎来的。至于这些鸡,是西边董二家媳妇的。” “董二媳妇?”吴远微微讶异,两家很多年没说过话来,一下子送这么多鸡过来,还真让人有些揣摩不透。 杨落雁紧跟着补充道:“说是这些鸡总吃咱家地里的菜,索性就送给咱家养了。” 吴远点头:“他家鸡是没少吃咱家的菜,赶明儿都宰了炖汤。” 杨落雁连忙拦着:“宰了干什么?我还想养着呢。” 吴远指着自己带回来的两只道:“连着我三姐让带回来的两只一起养?” “嗯嗯。” “那直接把鸡放到猪圈里去,回头我找张网一罩就齐活了。” “那网你也不用找了,我妈说家里就有,你歇会就去拿回来。” 歇是不可能歇的。 年纪轻轻的,歇什么歇。 吴远先把白菜萝卜全都搬到东屋里,再从草垛子里扒拉来一些稻草盖上。 傍晚天寒地冻的,根本挖不动土,更何况是地窖了。 只能先这样放屋里。 等天暖了,趁着中午那会儿再挖。 忙活完这一遭,吴远就从堂屋柜子里找了两瓶没开封的洋河大曲带上,直奔杨支书家。 一口气骑到院子里,大黑冲他直摇尾巴,显然是知道他在这家的地位。 吴远支好车子,就见老丈人披着中山装罩着的棉袄从堂屋里出来。 “这么晚干什么来了?上户口遇到麻烦了?”说话间,杨支书就看到吴远车头那两瓶酒:“怎么又带东西来了,这早上刚带的两条鱼。” 吴远把酒拎下来解释道:“这都是昨天满月酒剩下的,搁家里我又不喝。” “吃呢没?” “没,我刚上户口回到家。邻居和我三姐送了几只鸡给落雁炖汤补身子,落雁非要养着,妈说你有那种养鸡的网子,叫我过来拿。” “一会我拿给你。别急着走,过来陪我喝点。” 吴远进屋一看,好家伙,二两花生,这就喝上了? “爹,你先等等,我去做个水煮鱼,一会就好。” “费那事干啥,咱爷俩也没外人。” “那青鱼搁一夜,也差不多要冻死,不如趁新鲜吃了。别着急,爹,一会就好。”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新鲜不新鲜的事儿。 实在是吴远太不落忍了。 丈母娘为了给亲闺女带孩子,彻底把老头子撂了呀。 好在一盆水煮鱼,对于吴远来说,早就是驾轻就熟的事儿。 爷俩就这样一边烧鱼,一边聊着。 等到在堂屋坐下来,桌上不仅多了盆香喷喷的水煮鱼,还多了碟开胃养胃的山楂糕。 吴远给老丈人甄上满满一杯,小三钱的杯子。 还事先声明道:“爹,咱有言在先。今天就这样的杯子,三杯,多一滴都不喝了。” 杨支书端起杯来,邀着小女婿,语气却有些敷衍道:“听你的,先干了这杯。” 吴远这才把自己也倒满,却没端起来碰杯道:“爹,先吃点热的,暖暖肠胃,垫补垫补。不然这酒一下肚,太伤肠胃了。” “喝个酒忒不爽利!”杨支书嘴上说着,手上依旧放下酒杯,摸起筷子,在桌上对对齐,夹了块白嫩嫩的水煮鱼吃起来。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直到肚子里有了半饱,这才恍然记起:“咱爷俩这酒还没喝呢。” 于是一杯酒下了肚,杨支书对宝贝女婿终于进入了正题。 “工场的事儿,你真打定主意,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给四个村?” 一想起私人厂子即将迎来的重拳出击,吴远就更加坚定。 “有什么问题么,爹?” “没问题!”杨支书摇着筷子连连道:“不仅没问题,而且这事办的漂亮,办的敞亮!” “要不说合该你挣钱,合该你发财呢。单单这份舍小财、办大事的魄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是个人才!爹没看错你。” 吴远长出一口气。 舍点小财,总比把厂子捐给村集体的好吧。 说话间,老杨头又干了一杯三钱的,意图蒙混过关。 然而吴远却没被他这一通夸,迷晕了头,而是格外清醒地斟酒道:“爹,这是最后一杯了。多一滴都没了。” 从老丈人家离开,吴远带着鸡网回到家,打着手电筒,把两间猪圈罩个严严实实。 随后又扯了一堆麦草往猪圈里一铺,抓把玉米粒洒在空地上,最后把鸡往猪圈里一放,门关严实,搞定收工。 结果隔天一早,出事了。 鸡少了一只,而且是最肥的那只老母鸡,从三姐家带回来的。 再看鸡网,被咬开一个大洞。 一看就是黄大仙干的。 大意了。 好在其他六只鸡,没趁这个机会逃跑。 恐怕也是被黄大仙吓破了胆,不敢逃离猪圈这个藏身之处。 吴远把鸡网重新缝好,把鸡全都撵到一间猪圈里,空出另一间猪圈,把大黄和两条小狼狗放进来。 这样一来,鸡指定是安全了。 可狗就不好说了。 临近年关,正是偷狗贼猖狂肆虐的时候。 吴远唯一放心的就是,大黄和两条小狼狗都被他训练出一个好习惯来,那就是不吃外人给的食物。 要是能弄两只大鹅来就好了。 因为黄大仙除了怕狗,就是怕鹅。 结果吴远在工场随口这么提了一句,隔天陈师傅就提溜两只大鹅送到家来。 闷不吭声地雪中送炭来了。 吴远连忙拿了条过滤嘴烟给人家,钱不钱的倒是小事,这贴心劲儿上哪找? 这下鸡和鹅都有了,杨落雁欢喜之余,开始琢磨着,等来年一开春,再养上一群鸭,就齐活了。 好嘛,这是想做养殖小能手么? 不过吴远也没拦着。 因为有了鸡和鹅之后,这家的确多了几分农家的烟火气。 挺好。 第57章 双座婴儿车,夫妻事业线 第一场雪的痕迹很快销声匿迹,北岗也因此正式进入隆冬时节。 十二月初,寒风萧瑟。 去年还习惯干活时敞怀赤膊的吴远,今年就被媳妇逼着穿上了春秋衫、线衣以及新棉花打的棉袄棉裤。 有一种冷,叫做媳妇觉得你冷。 吴远没法拒绝,甚至很快习惯于老农式的手拢在袖笼里,宛若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 不过吴远最近在打一辆双座的婴儿手推车,用不上大力气,全都是水磨工夫。 像是边边角角全都要用砂纸打磨,不能留一丝不滑溜的地儿。 然后再刷上木蜡油,增加光滑度。 外面再裹以耐磨挡风的花布,上头还有杨落雁的独家花纹。 妥妥的手工限量版了。 另外在四轮定位上,吴远还特地加了减震的弹簧设计。 走在乡间坑洼不平的石子路上,也不耽误里头的娃睡觉眯眼看天空。 反正为了追求完美,吴远愣是没少琢磨。 对于马明军仨徒弟和工场的几位木工师傅来说,这些日子老板既来了,又没来。 人虽来了,但一点活儿没干。 可不就是相当于没来么? 但众人谁也不敢言语。 毕竟老板既会赚钱,手艺又秒杀众人,谁敢不服? 会赚钱这点就不用多说了。 如今不仅百货公司的订单稳如老狗,就连隔壁北阴市也开始有订单过来。 从一周三五套,渐渐到一周十来套。 再说起手艺,似乎也不用多说。 这双座婴儿车就可见一斑了。 反正老代看了直摇头,他粗犷式的木匠风格指定是做不来。 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也是五大三粗的范儿,少了这丝灵巧劲儿。 陈师傅觉着这股灵巧劲儿不难,难的是这么快又这么好地把整个车子设计并手搓出来。 而且过程几乎没有返工。 而翟第则是暗暗惊讶,甚至腹诽不已,莫非师父对自己藏私了? 至于仨徒弟,才是真正开了眼,进而也真正明白师父曾经说过那句‘木匠学到手,天底下随便走’的要义。 十二月十号。 吴远带着做好的手推车回到家,丈母娘刘慧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从吴远手里接过手推车道:“快让我试试。” 三下五除二地把车里小被子垫好铺好,立刻就把小江和玥玥抱进去,推上车就溜了。 看得吴远一愣一愣的。 这要不是他亲亲丈母娘,他甚至怀疑对方想把孩子偷走。 瞅着媳妇从里屋出来,吴远问:“妈这干嘛去?” 杨落雁一脸无奈:“她还能干嘛?早就想把俩孩子带回去炫耀,一直不方便带。现在你弄了辆双座手推车,岂不正合她意?” 吴远也趁机把媳妇往怀里一拽,“正好,咱俩也能过个二人世界。” 杨落雁半推半就间,媚眼如丝道:“你打这辆双座婴儿车,是不是早就存了这坏心思?” 吴远义正言辞:“跟自己媳妇亲热,算什么坏心思!”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 杨落雁枕着丈夫的臂弯,看似无意地提起道:“如今你的家具厂就要开起来了,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吴远理所当然地道:“你做家具老板的夫人。” “别闹,人家是认真的。” 吴远回头看着媳妇:“俩孩子还没断奶,你考虑事业是不是有点早?” “未雨绸缪,不行嘛?” 吴远不由得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 他没有大男子主义。 媳妇要求进步,追随他的脚步,这没什么错,他也能理解。 “要不等来年家具厂揭牌了,你来帮我管着财务?” 杨落雁摇头:“数学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上学时要不是数学拖了后腿,没准我都能考上大学。” “等家具厂产能上来后,苗苗那边的缝纫小组势必要扩大,到时候你来管这块?” 杨落雁迟疑道:“单独面对家具厂的业务,苗苗干得挺好的,我不想抢她的工作。” “那你有什么想法?” 杨落雁深吸一口气,这才道:“我想试试做流行服装,不知道行不行?” 衣食住行,古往今来的四大需求之一。 没什么行不行的。 况且两世为人,吴远对于服装的未来流行趋势,还有着抹不掉的记忆。 虽说不能做到给媳妇的理想保驾护航,但关键时刻指指路还是能办到的。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身家,也不怕失败。 那就随便媳妇怎么折腾吧。 “行,你先试试。有什么需要,钱、人,尽管跟我说。” “谢谢老……公。” 一听这声娇媚的称呼,吴远立马一个翻身。 一直不习惯叫老公的媳妇,今儿叫出来,让人骨头都酥了几分。 等到刘慧一回来,看到自家闺女那红晕未褪、含羞带臊的脸面,心里直嘀咕:坑了。 她原本只是带着外孙外孙女回去炫耀炫耀,没想到竟给他俩腾地了。 这以后岂不是要隔三差五地,给他俩腾地? 相比于媳妇的扭扭捏捏,吴远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地问起刘慧道:“妈,这车怎么样?” 回到手推车上来,刘慧着实欣喜不已:“这车真不错,推着省力,而且不颠簸。唯一的毛病,就是沉了点,搬动起来费劲。” 吴远点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确保坚固,他在用料上,着实太足了些。 说话间,俩孩子急吼吼地吃得贼香。 直到里屋电话响起,吴远走过去接起,里头传来熊刚的声音。 “喂,三姐夫。” “几个村的干部我都约好了,今晚在乡里范家饭店一起吃个饭,议议家具厂的事儿。” “那行,我一会就过去安排。” “不用你安排,我都安排好了。杨支书那边我也通知过了,一会你们一起来。” “三姐夫,这事怎么能让你安排?必须我安排,别跟我抢。” “行了,等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吴远对奶孩子的杨落雁道:“媳妇,晚上我去应酬,别留我饭了。” 杨落雁头也不抬地道:“去吧,路上小心点,少喝点酒。” “放心,我有数。” 看着吴远离开,刘慧嘟哝道:“让那么些利润出去,还要张罗请人吃饭喝酒,这不是冤大头么?” 杨落雁并不同意:“妈,吴远决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是是是,你男人哪里都好!” “本来就是。” 第58章 痛饮双沟,浅尝茅台 冬季的天,黑得比往常更早。 吴远赶到乡里时,已经漆黑一片了。 只有道路两边参差不齐的各家门脸里泄出来的灯光,指引着路人前进。 即便如此,吴远还是一脚踩到了范家饭店的门口。 倒不是因为他对范家饭店有多如数家珍,而是由于范家饭店是路边这排排平房里唯一的私家二层小楼房。 一进门,就见和熊刚正吞云吐雾着的范为民,急匆匆地迎上来,手里头抖着过滤嘴烟盒相邀道:“吴老板稀客啊,今日光临,真是让舍下蓬荜生辉。” 范为民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国字脸,既是饭店的老板,也是饭店唯一的厨子。 这样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 但吴远却深知,此人不简单。 范家饭店能够屹立五六年而不倒,绝不是由于范为民这手厨艺有多高超。 而是因为范为民把乡里关系经营得很好很圆润。 碰到那些吃饭打白条的,他就有能力把账要回来。 所以任凭旁边的其他饭店倒了四五家,范家饭店依旧经营得风生水起。 吴远接过对方的过滤嘴,一番推搡客气之后,才歪着嘴,挡着风,任由对方帮自己点上道:“久仰范家饭店大名,早就想来尝尝范老板的手艺了,可惜以前穷光蛋一个,今天多亏借着几位长辈的光,才有机会。” 范为民连连摆手:“吴老板此言差矣!像您这样的年轻俊杰,不管有钱没钱,寒舍都倒履相迎。” 这时熊刚走过来道:“范老板可是咱全乡第一家个体户。” 范为民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当年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出头罢了。” 吴远赞道:“就凭这股子勇气,也合该范老板发财。” “一起发财!共同发财!” 寒暄之时,范为民将俩人迎进二楼包房,而后匆匆进了后厨。 包房里只有熊刚带来的下圩村村长王五福一人。 双方见过面,点了烟之后,熊刚就问:“不是让你跟你老丈人一起来么?他人呢?” “爹去请老许头了,叫我先过来打点一下。” 熊刚点点头:“一会你四姐夫会带他们村的村长,是姓程。另外还有上圩村的李富贵支书和李老帽村长。” 四个村的班子,算是来齐了。 吴远作势起身道:“我去弄箱子好酒来。” 熊刚追出门来:“你打算弄什么酒?” “弄箱茅台?”吴远也不隐瞒,如今的茅台不贵,以他的财力,完全消费得起。 熊刚却反对道:“茅台弄一瓶尝尝鲜就好,别全是茅台,其他换双沟。” 吴远面露迟疑。 熊刚推着他道:“你就听我的。” 吴远再不迟疑,下楼去问。 结果下到一楼也没见着范为民本人,喊了好几声,才有个女声应着。 随即从后院走进来位十八九岁的麻花辫女孩:“你喊我爹干啥?” “我问问饭店里都有哪些酒。” “那你问我也行。” “有双沟吧?” “当然,咱家主打就是双沟酒。你要好点,还是差点的?好点的……” “好点的,先来六瓶。另外茅台有么?” “茅台得去供销社买,不过这个点怕是关门了。” 真这样的话,吴远得骑车回去拿。 前阵子他去百货公司看看情况,路过县供销社,直接买了一箱的茅台。 实在是这价格太亲民了,又不限购,他没忍住。 就在这时,范为民从后院走出来,说话间还带着烟味道:“吴老板,茅台你要多少?三两瓶还是有的,孩子她不知道。” 麻花辫女孩被老范这一背刺,顿生不乐意,拧拧身,跺跺脚:“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范为民故作恶狠狠地一瞪,结果压根没效果。 麻花辫女孩,也是冲吴远看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后院,继续摘菜。 “范老板,茅台来一瓶就行。我们也就是尝尝鲜,多了也喝不起。” 范为民点点头:“放心,一会我让人送上去。” 定好了酒。 很快,另外仨个村的干部班组也都陆续到了。 个个都比他年长。 吴远甘心情愿地坐在下首,背对着门。 看着老丈人和三姐夫被安排在上座,一左一右。 所以在座的都是人精,没一个简单的。 一盒一品梅抽完,吴远对着楼下嚷了声,叫走菜。 很快,麻花辫端着六个凉菜蹬蹬地上来了。 行走流水之间,手脚明显有些生疏。 吴远一看,连忙起身搭了把手,帮着把六盘凉菜摆上桌。 摆完凉菜,一直人畜无害的下圩村村长王五福慢条斯理地道:“冰冰啊,你爹没告诉你,上菜先上酒么?” 麻花辫被这一噎,薄脸皮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只能跺跺脚、恨恨道:“人家不叫冰冰,叫范冰!” 王五福老神在在:“还是冰冰好听些。” 众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随即范冰吭哧吭哧地把双沟搬了上来,上面横着一瓶茅台白瓷瓶。 一进门,就把和吴远并排坐的上圩村村长李老帽吓一跳。 连忙起身冲过去,把茅台白瓷瓶拿下来:“哎哟我滴个乖乖,这可是茅台哎,万一掉了砸了怎么办?” 说完,李老帽连忙呸道:“呸呸呸,我这什么破嘴。” 这一手吃了吐。 倒不是害怕茅台酒听见,而是生怕在座众人听了,觉得不吉利。 毕竟,四个村八名干部坐到一起,可是为了一个共同发展的目标。 范冰没吱声。 她一个姑娘家家,抱着一箱双沟,已经有些吃力了。 再加上茅台,鼻尖上都渗出细汗了。 这可是数九寒天。 饶是如此,熊刚也有些不喜。 这酒若是让老范或者他媳妇来上,指定不会一块拿上来。 先上一箱双沟酒。 等到众人喝到差不多时,再来瓶茅台作为添头,将酒席气氛彻底推上新高度。 这样,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好了,大家都看到茅台了,个个都蠢蠢欲动地想先尝茅台。 这桌席的节奏,还怎么掌控? 好在年纪最长、资格最老的杨支书发话了:“今天咱们先来一番痛饮,双沟管够。然后再通过茅台的味道,来体验体验咱们几个村紧密合作、互惠互利的发展甜头。” 第59章 他是我女婿,我骄傲! 凡事都得有个说头。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杨支书这么一提,众人不仅不觉得扫兴,反而对最后喝茅台更加期待起来。 范冰就算再不经人事,一听这话,也忍不住脸红起来,知道自己办错了事。 不过范冰前脚刚下楼,王五福就一副奇了怪了的腔调提起道:“今天冰冰来得有点勤。” 在座的,除了吴远,和四姐夫钟振涛那组班子,其他人对范家饭店都倍儿熟。 尤其是李老帽一听这话,就会过意来。 “对哦,以往老范可是藏着掖着,绝不让宝贝闺女抛头露面的。” 吴远虽然对范家饭店不熟,但对这帮老男人的话术并不陌生。 可以说,男人间的话题,甭管是什么时代,都离不开女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老许头就一针见血地道:“这一桌,除了老支书的乘龙快婿小吴,其他都是老帮菜。小范三番五次地上来,指定不能是冲着我们这帮老帮菜。” 这话听得吴远直着急。 老许头你是真糊涂,自己老丈人就在跟前,你开这玩笑、引这个火,它合适么? 不料下一秒,杨支书理直气壮地道:“我老杨看上的女婿能差么?吸引几个漂亮姑娘,又算个什么事!” 这话说得霸气。 可完全没有让众人止住这个话题的意思。 吴远不由犯了愁,老丈人这什么意思? 自己招蜂引蝶的,他反倒骄傲,是这个意思么? 再看三姐夫一脸轻松的样子,吴远心知,自己猜得没错。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吴远和范冰之间的荤话,不离左右。 杨支书是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其他几人却是拿着吴远当添头,频频开范冰的玩笑。 也是奇了怪了。 范冰明明是招架不住,脸颊羞得滚烫,却还是频频出现在包房。 这姑娘,听着荤话有瘾么? 吴远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管了。 人家姑娘家家都不介意被人口花花,自己一大老爷们,还在乎这点事么? 不过荤话归荤话,玩笑归玩笑。 众人自始至终是没提合作办厂半个字。 吴远起初也是有些想不通,两杯酒下了肚,顿时恍然大悟。 酒喝到位,事自然就成了。 无须担心。 果不其然,熊刚和杨支书也都是按照这个思路在喝的。 等到一桌子山珍野味上的差不多了,吴远趁着头脑清明,以放水为理由,先下楼把账结了。 结账时,吴远靠着柜台止不住地打哈欠。 今儿白天跟媳妇操练强度太大了,以至于影响了喝酒的战斗力。 柜台后的范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着算盘,一边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杯水?” 吴远挥挥手:“你快算吧。” 这都算了两根烟的功夫了,再拖一会,那帮酒喝大的老帮菜,没准以为自己肾不行,钉厕所里了。 “你说我叫范冰好听,还是范冰冰好听?” “嗯?”吴远闻言没有多想,随口道:“范冰听起来总觉得跟犯病似的,范冰冰的确好些。” 说话间,吴远忍不住想起,十多年后,还有个小明星,就叫范冰冰呢。 “那我明儿就去改名,改叫范冰冰。” 随即,就加快了拨拉算盘的节奏。 算完账回到楼上,茅台酒已经开了。 那气氛热烈的,几乎要掀翻屋顶。 好在后头范冰没再上来,吴远耳根子清净多了,就任由这几个老帮菜作了。 一顿酒喝到九点钟。 街面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 众人面红耳赤地下了楼,挥挥手离开。 不多时,就剩下吴远跟着杨支书和老许头这一路。 “爹,我这心里全是落雁,容不下任何其他女人。” “男人嘛,想成大事,别在女人身上想太多。” 这话,吴远听着,味儿感觉不对。 落雁可是你亲闺女。 你说这话,合适么? 紧接着杨支书就解释了:“你要是不办这个厂,看家守室的,陪着落雁岁月静好地过日子,我倒是放心了。可这样有什么出息?” “如今家具厂办起来,将来一旦发展壮大,远销省内外的。你不得出去跟人应酬去?那时候你还顾忌落雁的感受,这事业怎么打开局面?” 这话说得,真像我亲爹。 吴远无奈失笑,但一想到落雁和俩孩子的脸庞,立刻坚定地道:“爹,我觉得,就算我坚持不辜负落雁娘仨,也能把事业做大做强。” 回到家,一身酒气。 杨落雁既给他擦脸,又照顾他洗脚,反而把俩孩子丢给蔺苗苗去逗去哄。 蔺苗苗抱着俩孩子躲得远远地:“舅妈,老舅这是喝了多少?泡着脚都能睡着了。” 杨落雁一脸疼惜地柔声道:“甭管他喝了多少,不都是为了办厂子么?” “舅妈,你就这样惯着他吧!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等老舅将来变坏了,有你好受的。” 杨落雁默默偷笑。 如今自家还不够有钱的么? 存款都奔着一百三十万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转眼到了冬至。 吴远准备了三份厚礼,一份让杨落雁送回娘家,一份他亲自送到三姐家。 最后一份,叫上翟第,一起给师父乔四爷送去。 自打孩子满月时,答应师娘之后,问题一直拖到今天。 爷俩的这点误会,早晚得解决,肯定不能留着过年。 吴远提上两瓶茅台,两条一品梅,六斤果子白糖,外加两瓶麦乳精、蜂蜜。 这礼,可谓是不轻了。 师娘程月娥一见,立刻迎上来絮叨道:“你说你们来就来呗,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跟你师父老胳膊老腿的,能吃多少!” 吴远把东西放下道:“师娘,这是我俩的。” 程月娥瞥了翟第一眼,坚持道:“那也多了。”回头就冲乔四爷喊道:“老头子,你腿没毛病吧?俩徒弟来看你,也不知道过来迎迎?” 乔四爷冷哼一声,还把脑袋扭到一边。 看得翟第一脸苦笑,脸色讪讪,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远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师父,听说大礼堂吊顶的事,可把你难得不轻呀!快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搞定的?” 第60章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一提起这事,乔四爷老脸上就骄傲得有些绷不住。 吴远看在眼里,知道这回是赌对了。 前世他参建了大礼堂,师徒俩一起想办法解决了这事,既没多花钱,又安全高效。 以至于乔四爷挂在嘴上炫耀了很多年。 可见这事给他老人家带来了多大的成就感。 这一世,吴远本以为师父会被这事难住,以至于年前还特地留了话柄。 没想到师父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解决了 虽然相比前世,多耽误了一个月的工期,但这不仅不会影响成就感,反而可能会愈发爆棚。 翟第也趁机给师父敬了根烟道:“师父,你给我俩讲讲呗。” 乔四爷脸色稍霁地接过烟:“你们也知道,大礼堂是穹顶结构,中间最高处有近20米。如果北岗县有南方那种扣件式脚手架,那么这些都不算事。可问题是,咱没有……” 老爷子说得兴起,眉飞色舞。 完全忘了俩徒弟的那点小小芥蒂。 甚至,看着俩徒弟这般聆听教诲的虔诚样,心里那点小别扭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聊,直到师娘程月娥做好了晚饭,招呼着二人道:“今天,你们好好陪师父喝点。” 翟第见状起身道:“师娘,饭我们不吃了,家里都做好了。” 这本来就是婉拒一下的客气话。 结果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挣了大钱,看不上老头子家一顿饭了?” 吴远连忙把翟第拉着坐下道:“师父,瞧您说的。吃了三年多师娘做的饭,这一年多没吃到了,还真想念这一口。” 翟第也连道:“师父,我不是这意思。” 老爷子重重一哼,语气柔和下来:“兴旺家具厂的事,我都听说了。吴远干得不错,当初是为师看走眼了。小翟你从大礼堂跑到工场干,我也能理解。人往高处走嘛!” 这话可把翟第揶揄得够呛。 却被吴远笑呵呵地轻易化解道:“师父,我这还想着,年后请您去主持家具厂。年后和四个村委会合作办厂,规模一扩大,也只有您老人家,才能镇得住。” 乔四爷重重地咳了一声:“这事年后再说。” 随即晚饭开始。 程月娥烧了四道热菜,俩凉菜,都是家常菜。 吴远直接打开带来的茅台,给乔四爷倒了满满的三钱一杯。 看得乔四爷眼皮直跳:“这一小杯,顶我一天工钱了吧?” 老爷子的抠搜劲,听得吴远哈哈一笑:“师父,这一杯满打满算四五块,顶师兄一天工钱,顶不了您老人家的。” 不过再贵也得喝。 没办法,本地的北岗大曲、商店里的散装白酒倒是便宜,可老伴不给喝。 今天还是借了俩徒弟的光,才能解解肚子里的馋虫。 吴远看出师父的渴求,拉着师娘一起坐下吃饭道:“今天这酒不上头,师父可以多喝两杯。” 程月娥也随之松了口:“看吴远的面子,今晚你随便喝。” 结果喝完了一瓶,翟第正打算开第二瓶的时候,却被乔四爷拦住了。 “干什么?你是打算连一滴也不给我留?” 翟第傻了,他也是看师父没喝尽兴,加之今晚师娘特许,所以才要开的。 结果被师父直接抢过去,视若珍宝地收起来道:“今天一瓶够了,这瓶留着,细水长流。你俩赶紧吃饭,吃完滚蛋。” 从乔四爷家酒足饭饱地离开,翟第心里还郁闷着:“师父这是原谅我们了,还是没原谅?” “师兄,你且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事平了。” 回到家,堂屋八仙桌上也堆了不少的烟酒、果子白糖麦乳精。 杨落雁直接一言以蔽之道:“仨徒弟都来过了。” 偏偏蔺苗苗指着其中的几件重点说明道:“这烟、这酒,还有这蜜三刀,都是宝俊送的。”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吴远故作糊涂地开了个玩笑:“可我不喜吃蜜三刀,太甜太腻。” 蔺苗苗脱口而出:“可我喜欢。” 话说出口,才发现杨落雁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跺脚,一拧身地躲进西厢。 杨落雁给丈夫倒了杯水,顺便指着墙上的一排相框道:“宝俊还不错,这些相框做得挺上心的。” 吴远这才发现从幸福照相馆洗出来的照片,全都进了相框,上了墙。 让家里的生活气息愈发浓厚了。 “今后咱们应该每年照一次全家福。” “行啊,你是男人,你做主。”杨落雁也很喜欢这些照片。 这是美好的见证,岁月的光影。 “等明年起了新房,我专门留出一面白墙来挂照片。”吴远信誓旦旦道。 类似的展望,杨落雁已经听了不少了。 比如新房一定要带采暖,一定要带盥洗间,一定要洗澡间…… 听起来跟盖宾馆酒店似的。 杨落雁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了,你在师父家吃饺子了没?今天可是冬至。” “还真没吃,光顾着陪师父喝酒了。” “那你等着。” 不多一会儿,杨落雁端来一碗饺子,热气四溢,香喷喷的。 吴远刚端起来,东厢俩孩子开始闹了。 于是端着饺子进了屋,边吃饺子边陪着媳妇奶娃。 都说过了冬至就是年。 但实际上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 不过对于农村的大部分农民来说,地里头已经没什么可劳作的,只能干等着过年。 当然,脑子活泛点的。 组个局、打个牌或者麻将啥的,娱乐之余,挣点个零花钱。 时常有之。 这其中也有人来喊吴远。 吴远向来不动心。 他对打牌、搓麻将之类的,从来没有瘾。 有那功夫,在家里抱抱孩子和媳妇,不香么? 更何况,这段日子,他还通过熊刚的关系,搜罗来近一个月南方的旧报纸,没事就靠在床头,趁着媳妇洗白白、搽香香的功夫,归纳整理着这个时代的信息。 杨落雁起初也是不理解:“你天天看报纸学习,是打算考大学么?” “电视上就那几个节目,远不如报纸上信息量大。” 吴远嘴上是这么解释的,实际上他关注最多的是金融板块,尤其是上海那边证券交易所的政策和动向。 第61章 贴心杀猪盘,专为你设计 尝过了倒腾国库券的甜头,吴远更不可能放过股票市场捡钱的机会。 尤其是,他印象里,还是有着一两只神股的故事。 譬如电真空。 重活一世,他要让这样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倒腾国库券一样。 只可惜如今的股票市场就像个没满月的婴孩。 各方面都不完善,和后世成熟体系差距甚大,不多看看这年头的报纸,还真容易摸不着头脑。 杨落雁香喷喷地凑过来:“那你报纸上有没有时装方面的信息,也让我看看呗。” 吴远直接把报纸扔到一边,搂过媳妇就亲。 这时候还看什么报纸,找什么信息。 不料杨落雁却挡着不让道:“别闹,我是说真的。” 吴远不得不停下道:“想了解流行时装,那得定专门的杂志。” 杨落雁迫不及待:“那我明天去邮局交电话费,顺便订两本。” 隔天一早,杨落雁就骑上车子,直奔乡邮电局了。 俩孩子刚吃饱,此刻睡得正香。 加之有丈母娘刘慧看着,也不需要吴远操心。 饶是如此,吴远还是哪儿都没去,免得刘慧临时有点什么急事,没人接替。 不过吴远在家也没闲着。 拿着皮尺把家前屋后丈量了一遍,心中勾画出新盖小楼大致的样子。 正自忙活间,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打背后响起:“忙呢,吴老板?” 吴远一回头,差点没被那一口黄牙和一嘴的口气,熏的晕过去。 “李二狗?” 李二狗连忙从大前门烟盒里,抽出一根过滤嘴珍而重之地递过来。 吴远接过来一看,竟然是红塔山。 不过他没点,直接别到了耳后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李二狗自顾自地点上,吐出一口烟雾道:“前阵子,我来找过你好几回。估计是嫂子没告诉你,私下里管着你。” “打牌,打麻将?”吴远瞬间反应过来,“敢情是你来找的我!” 前世和李二狗的唯一交集,就是那套组合柜。 结果还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此刻吴远能给对方什么好脸? 没直接放狗咬,就算不错了。 李二狗却没注意吴远直接阴下来的脸色,眉飞色舞道:“打牌,打麻将,扎金花都行!吴老板想玩什么,我们都乐意之至。” “对不起,李二狗,我没兴趣。” “吴老板你别这样说,去看看再说,这个面子总要给吧?” 这已经属于是死皮赖脸了。 吴远愈发笃定内心的猜测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这面子?” 一句话噎走了李二狗。 刘慧推着婴儿车过来道:“前些日子他来找过你好几回。” 还真是坚持不懈啊。 吴远心中有数,对刘慧道:“妈,跟落雁说,下回这人再来,直接放大黄咬他。” “不能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对路,就不来往。何必放狗咬人呢?” 在刘慧朴素的观念里,觉着来者都是客。 却不知这人根本就是心怀叵测。 晚上回到家,刘慧随口跟丈夫嘟哝起此事。 结果老杨头一梗脖子,反而冲她嚷嚷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刘慧也是一脸懵,直接抱着被子到闺女房间睡了。 隔天一早。 杨支书到了村部,直接找到治保主任赵富仁,问起这事。 对于这些事,赵富仁如数家珍。 “李二狗做的就是杀猪盘,趁着年前这段农闲时间,宰了不少忍不住手痒的家伙。” 杨支书问得一针见血:“我不管宰了哪些人,我就想知道,他这个杀猪盘,是不是专为吴远设计的?” 赵富仁迟疑道:“不能吧?不过他倒是派人和亲自去找了你女婿好几趟,但你女婿根本不上当。” “这苟日的!”杨支书直接冲地上吐了口唾沫丁。 旁人不知道,他干了几十年支书,简直太清楚农村这几个闲人的那些小心思了。 就冲李二狗三番五次地找上吴远的家门,事情已经不言自明了。 重新点上一根烟,杨支书思忖着道:“得想办法联合乡里派出所,把李二狗这伙人端掉!至不济,也要让这群祸害在看守所过年。” 不料赵富仁连忙阻拦道:“这样不好吧,老支书。” “怎么着?李二狗给你什么好处了?” “没那回事!”赵富仁先是矢口否认,随即就面露难色道:“你家二公子猛子也在那玩,我是怕你一冲动,殃及自己人。” 杨支书立刻火冒三丈:“今晚叫上治保队,随我去端了这苟日的!” 当晚的具体情况,吴远不得而知。 只是在他正准备跟媳妇杨落雁生活一下时,电视机旁的电话骤然响起。 杨落雁笑嘻嘻地躲开他的纠缠,接起电话,就听那头传来刘慧惊慌至极的声音:“快叫吴远来一趟,你爹要把你二哥打死了!” 一听这话,杨落雁匆匆忙忙地开始穿衣。 杨猛再不争气,那也是她二哥。 吴远也匆匆跟着下床,把蔺苗苗叫过来,让她看着俩孩子。 小两口冒着寒风、马不停蹄地赶到,就听见支书家院子里,鬼哭狼嚎一片。 门口聚了不少来拉架的乡邻。 大姐杨沉鱼更是带着丈夫马长山先一步到了。 但是没用,她根本拦不住怒不可遏的父亲。 吴远定睛一看,好家伙,杨猛的脸颊已经被扇肿了,连人样都没了。 老丈人更是浑身煞气,势不可挡。 连护着丈夫的二嫂蒋凡,脸颊上都留下半个鞋印。 赵富仁连忙迎上来:“哎哟,吴远,你可算是来了,快劝劝你爹。” 这话听着一头雾水。 但吴远还是义不容辞地上前抱住了老杨头,让这个暴躁的老父亲慢慢平静下来。 顺便听赵富仁说起今晚这事的来龙去脉,一双锐目逐渐凌厉起来。 李二狗所谋果然不小。 不仅钓上了不争气的二哥杨猛,甚至连有些小聪明的二徒弟赵宝俊都着了道。 吴远终于明白老丈人为啥这么生气了。 这李二狗设计的杀猪盘,确实就是冲着他来的。 杨落雁好言软语地驱散乡邻,回头问起杨沉鱼道:“大哥人呢?” “他们两口子都在市里,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第62章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男人 送走乡邻,关起门来,院子里就剩下自家人,除了赵富仁。 但吴远留下此人,是因为后续手尾,难免要用得着人家。 一行人进了堂屋坐下来。 杨落雁跟着刘慧去准备茶水。 吴远和马长山一左一右地安抚着老杨头,生怕这老头再气出个好歹来,那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唯有杨沉鱼,仗着和杨猛一母同胞,上前去恨铁不成钢地一番痛斥。 “二弟啊,我想过你会不成器,但没想到你会如此不成器!” 哪想到杨猛丝毫不怵,直接反怼道:“大姐,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也是,他连亲爹都恨上了,又怎么会怕大姐。 杨沉鱼把腰一叉,据理力争:“我怎么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了?你大姐夫一人养家,我是不是可以躺着享福?然而我享福了吗?不还是脱离家庭,走上社会,靠自己的能耐挣钱?” 杨沉鱼说这话,自觉底气很足,腰板梆硬。 结果杨猛听完,顿时嗤笑出声:“大姐,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要没有吴远给你安排这么好的工作,你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这话么?” 这话就有些刺人了。 杨沉鱼气得胸脯子剧烈起伏,右手高高扬起,然而等到落下时,终究没舍得打,只重重地点在二弟的脑袋上,咬牙切齿道:“你呀!” 蒋凡也趁机哀求道:“爹,自打我俩倒腾国库券被人抢了之后,猛子他一直都闷闷不乐,整天借酒浇愁。遇上李二狗做这个局,他就是想赢点钱,好过个体面的年。爹,猛子也是不得已啊!” 要是这话打亲儿子嘴里说出来,杨支书能骂他个狗血喷头。 偏偏这话是二儿媳妇说的,杨支书除了叹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沉鱼更是痛心疾首道:“弟妹,你要是家里有困难,大姐砸锅卖铁都要借给你,哪怕是不要你们还。何至于靠着赌博挣钱?” 杨猛梗着脖子不屑道:“大姐,你少假惺惺的了。” 这时,刘慧和杨落雁娘俩把茶水端上来。 就听杨沉鱼对吴远道:“妹夫,这里也就你最有能耐了,你说说猛子吧。” 然而还没等吴远开口,杨猛就嘴硬道:“少来!爹当初要是送我去学木匠,我干得比他好!” 话音刚落,放下茶盘的杨落雁就憋不住了。 “我呸!二哥……”任凭刘慧拦着,也拦不住杨落雁的护犊子劲儿:“看在爹的份上,我姑且叫你一声二哥。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男人?” “你说你学木匠,就能干得比他出色?你倒也学着出去倒腾国库券了,结果呢?差点人财两空!而我男人,挣了你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老实说,杨猛,兄妹几个当中,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了。” “大哥那么老成持重的人,都知道跟我男人合作共赢,踏踏实实地靠自己的努力挣钱。” “偏偏你看不上,只知道耍小聪明,想要偷偷摸摸,然后惊艳所有人。可你摸着良心问问,你有那本事么?” 杨猛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理他都吵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妹妹。 更何况没理呢。 吴远把护犊子的媳妇拉过来,今儿不是来争个是非对错,而是要解决问题的。 再吵下去,没有意义。 “爹,那我说两句?”吴远开口前,征询了老丈人一句。 老杨头挥挥手,显得有些无力。 吴远这才冲着杨猛和蒋凡开口道:“二哥,二嫂,你们这样自暴自弃,有为孩子着想过么?” “聚众赌博是违法犯罪。一旦被派出所抓到,李二狗坐牢也就坐了。可你要是因此落了案底,俩孩子这辈子都会受到你的连累。入不了公门,进不了部队,甚至上不了好大学。” “当然,凭爹的关系,捞你不是问题。可一回两回能行,爹能护你一辈子?” “如果连你都指望爹护你,那俩孩子还能指望谁?” 话音刚落,杨猛直接就猛男落泪,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身为校长的马长山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 这个妹夫十分、极其地不简单。 怪不得小妹如此护着他。 三言两语的,就直指要害,一针见血。 他说这几句,比旁人说几百句都强。 其实不止马校长意识到了,杨沉鱼、赵富仁、杨支书和刘慧全都觉着眼前一亮。 精彩呀! 一针见血。 吴远言尽于此,便带着媳妇离开,临走顺便叫上赵富仁一起。 离开老丈人家一段距离后,吴远才给赵富仁散了根烟道:“今天这事怎么个情况?” 于是赵富仁滔滔不绝地把今晚的情况讲了一遍。 但吴远的重点却不在这儿,听完后,话锋一转:“赵主任,乡派出所年关还有抓赌之类的任务指标吗?” “有有有。就算没有,也可以有。” “那李二狗这私设赌场,够蹲几年的?” “最多三年。情节不严重的,三两个月,钱到位了也就出来了。” 吴远塞过去两包烟道:“赵主任,我希望李二狗能进去过个年,还请你必要时候行个方便。” 赵富仁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好说,好说。” 一宿无话。 隔天吴远到工场,赵宝俊意外地没有出现。 于是他干脆叫上蔺苗苗,直奔赵宝俊家。 蔺苗苗不明就里,直说着:“我这手里活多着呢,舅舅你究竟有什么事?” 等到俩人见到赵宝俊时,蔺苗苗一瞧对方那心虚得,头都快要缩回去的样子,顿时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舅舅,他做什么错事?” 吴远懒得回答,直接回道:“你自己问他。” 蔺苗苗转而问赵宝俊:“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快说啊!你要是跟别的女孩谈了,别瞒我,我给你们腾地儿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蔺苗苗的眼泪就跟断线似的,直往下掉。 吴远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女孩的脑回路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么? 简直离题万里。 然而吴远万万没想到,虽然离题万里,但效果却出奇地好。 赵宝俊当时就慌了:“苗苗你别哭呀,我没跟别人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就是最近赌了几回钱,我知道错了。” “什么,赌钱?那更不行了!”蔺苗苗说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第63章 里应外合,为了共同的利益 “为什么呀?” 被锤得没法还手的赵宝俊实在想不通,一时手痒,赌了几把,怎么就比跟别人谈恋爱还要恶劣了? 直到蔺苗苗锤得累了,方才停下道:“烂赌鬼比骗子还要可恨!” 赵宝俊对天发誓:“我再也不赌了,你相信我。” 蔺苗苗没表态,只是看着吴远。 赵宝俊紧跟着又对吴远道:“我保证,师父。” 吴远不为所动:“苗苗说得对,烂赌鬼的话比骗子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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