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叫来蔺苗苗道:“明天你亲自过来上海一趟,看看人家是怎么缝制的。” “好耶!” 这声音有些迫不及待是怎么回事? 吴远眉头一皱,没有多想,就挂了电话。 安排完这事,吴远就回办公室,继续设计画图。 已经画出框架的两幅北欧风设计图,好看是好看,但总觉着不够实用。 中看,而不中用。 真正把房子装成这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堆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 更别谈什么风格了。 所以这种北欧风想要真正能被广大房主接受的话,必须辅以巧妙的收纳设计。 这就对空间的利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除此之外,两口子当中还得有个爱收拾的勤快人,才能真正享受到北欧风带来的赏心悦目。 否则,就等着家里成为灾难吧。 一上午的功夫,吴远从办公室里出来,发现范冰冰和邹宁俩人正忙个不停。 在她们面前,来了好几个房主,都在咨询和登记家具需求。 其实经由腾达公司设计的装修方案之后,里头能放的沙发组合、大床小床的尺寸,都被限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所以俩女孩也是一边登记,一边确认行不行,忙得是不可开交。 怪不得范冰冰刚才一个劲地出入办公室,找他拿设计图。 吴远干脆坐过去,直接跟房主沟通确认。 毕竟他们中大多数的图纸,都是经他手设计的,尺寸什么的,全都了然于心,滚瓜烂熟。 偶尔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只需要瞄一眼图纸就知道了。 所以吴远这一加入,速度顿时快多了。 很快就接待完了。 吴远一瞧本子上记录在册的,单单今天一上午,就来了7家! 涉及到7套组合沙发,7张一米五,10张一米二的床。 这数量,行啊。 大有可为。 趁着吃饭的功夫,邹宁还是把松江家具厂的情况,如实地说了。 不料吴远听完,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吃得更香了。 自己果然是杞人忧天了。 吃到最后,吴远才问道:“最近没接到松江家具厂老板的电话吧?” 范冰冰轻摇螓首:“没有。” 邹宁更是补充道:“听当地人说,那家具厂老板欠账太多,不知道跑哪儿躲起来呢,哪还敢轻易露面回来?” 这点倒是麻烦了。 但是眼下,吴远除了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中饭刚吃完,赵宝俊皱着眉头过来了,手里头还裹着图纸。 一看就是西式风格设计得不太顺利。 一坐下,就喟然道:“师父,我发现这设计,看你做简单,轮到我自己做,就跟造原子弹一样难。” “我买了那么多杂志,画册,吸取灵感,凑搭到一起,总觉得是四不像。” 吴远瞥了二徒弟一眼,“瞧给你愁的,跟个小老头似的,把眉头给我舒展开。” 赵宝俊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就听吴远接着问道:“你搭班的蒋师傅和王师傅俩呢?” “师父你不是说师娘店里装修要人么?我让他俩去了。” “行,没忘记你的下属。”吴远点点头道:“现在来看看,你具体遇到什么问题了,咱一个个来……” 第151章 一百斤块头,八百斤心眼子(4/5) 到了周六傍晚,吃晚饭的时候。 一行人打黄家巷小区回来,就听乔五爷道:“陈师傅有事儿跟你说。” 旁边陈师傅面露讪讪地道:“其实这事,我已经跟五爷全部交代了,半点都没敢保留。老板你一定要相信我!” 什么就全部交代了?这话听着吴远想笑。 陈师傅虽然也是兴旺家具厂出身的,但一直以来都挺小心翼翼的。 当个工班组长,也不敢太招摇,更不敢打着吴远的幌子做什么。 但吴远面色不改道:“陈师傅,我一直都相信你。好歹你也是家具厂的老人,又是工班组长,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陈师傅声音都带了哭腔了,“我也不知道那娘们是怎么了,怎么就找上我了?” “哪个娘们?”吴远一头雾水,看看这位又瞧瞧那位的。 乔五爷一哼,抽出根烟来道:“还能是哪个娘们,姓柳的那家。成天在小区里坏你的那娘们!” 马明军也附和道:“师父,我们也从房主那,听说过不止一次了。” 吴远点点头。 就听陈师傅续道:“柳女士,不,姓柳的娘们,加上今天一共两回了,来找我说,要把家里装修私下里交给我做。” “她家户型跟梁伯家差不多,叫我直接照着梁伯家图纸给他装。总价上便宜些,别走公司的账,这样我能落下的多点。” “不过我可没答应啊,老板!”陈师傅说着,连兜里的两包华子都掏出来道:“就连这两包华子,还是她找我两回塞给我的。” 吴远不由失笑。 这女人哦,一百来斤的块头,八百多斤的心眼。 可惜这娘们不知道,腾达公司下面的大师傅们,都是工班制,搭班着干活。 想要悄咪咪接私活,并不容易。 不过吴远一开口,还是让陈师傅吓一跳:“陈师傅,你听我说,你先答应她。” 陈师傅连连摆手:“可不能,可不能,老板,我哪能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呢!” 吴远笑着续道:“你答应完了之后,给她报价,在公司报价的基础上,多加5000!看她怎么办?如果她非要问起原因,你就说是建材费,你拿不到公司的优惠价。” 合情合理。 乔五爷一咂摸,“你这个主意好,看那娘们怎么办!” 一众老爷们全都乐起来了。 陈师傅也壮起胆子道:“那我试试?” “你放心去试!”吴远又补充道:“不过你可得装的像点,别被人家看出来。” 闲聊的功夫,一根烟也抽完了。 众人又开始跟往常一样排排蹲,捧着盒饭,蹲在路边大朵快颐。 直到一个女孩,满脸倦容却难掩兴奋之色地出现,“哈哈,老舅,我终于找到你啦!” 这声音吓得吴远差点没把手里的盒饭扔出去。 “不是,蔺苗苗,你咋这么快就到了?”放下盒饭,吴远定睛一看,这人除了自己的大外甥女,还能有谁? 坐了大半天的车,头发也乱了,衣服也斜了。 哪像个大姑娘的样? 跟着吴远一起站起来的,还有不远处的赵宝俊。 喜出望外的劲儿,一口肉还含在嘴里,都没咽下去。 蔺苗苗一脸正色地耍贫道:“一接到舅舅您的电话,知道您对我们样品不满意,我是茶饭不思,恨不得长对翅膀,直接飞过来……” “说人话!” “人家就是想早点过来玩玩,见见世面嘛!” “你咋找过来的?” “你们这么多人排排蹲着吃饭,我打大老远就看到了,能有多难?” “吃饭了没?” “嘻嘻,没呢。” 吴远回头冲里头:“冰冰,跟苗苗拿份饭。” 蔺苗苗一听这称呼,立马冲进公司看了,看着范冰冰,大眼瞪小眼的。 什么话都没说,却有不少的火花闪现。 吃完晚饭。 有仨个工班小组要回房子里加会班,乔五爷带着大部分人就先回宿舍了。 吴远回头问蔺苗苗:“你是跟冰冰她们回宿舍先休息,还是?” 旁边赵宝俊明显也巴不得蔺苗苗先回宿舍,这样俩人还有功夫腻歪一会。 结果蔺苗苗不假思索地道:“我当然要跟你和舅妈一起住了!听说你买了房子,不会没留我的房间吧?” 吴远给二徒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回头对蔺苗苗道:“把行李扔这儿,跟我先去你舅妈摆摊的地方看看。然后再一起回去。” “好呀,好呀!”随即蔺苗苗对着苦哈哈的赵宝俊一挥手:“你先回去吧,今天我得去帮舅妈摆摊。” 赵宝俊一想,自己那西式风格设计图纸,还有一大堆要改和完善的地方,也就只能匆匆先回了。 这边吴远俩人,一到了华师大的枣阳路夜市。 蔺苗苗突然就挪不动步了。 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同龄女孩,养尊处优的,能来到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读书上大学。 那心里打小的自卑感,瞬间爆棚。 只觉得别人笑容如此阳光,气质如此儒雅,个个都是高材生。 不像她自己,年纪轻轻就出来踩缝纫机了,手指头上更是磨出了老茧。 吴远注意到了蔺苗苗的异样。 但他不仅没安慰,反而嘲笑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蔺苗苗闻言,立刻抬头挺胸,大步流星地迈开步道:“谁害怕了?” 马明琪又在帮着杨落雁。 蔺苗苗一到,大家都挺熟的,很快打成了一片。 没过多大一会儿,蔺苗苗那手就比划到华师大女生的身上了。 “你这裤腰宽了,提臀效果大打折扣……” “你这裤腿窄了,显得腿肚子特别粗……” 没多一会,整条夜市上的女生,都知道今天健美裤摊位上来了位服装老师。 以至于其他两个卖健美裤的摊位上,客流量瞬间少了一半。 瞅着大外甥女一会摸摸这个女生的腿,一会量量那个女生的腰,别说是旁人了,连吴远都羡慕不已。 如此一晚上下来,竟然比前几日多卖出二三十条去。 当然首日200条被一抢而空的盛况,是不太可能重演了。 即便如此,蔺苗苗依旧兴奋得跟发现新大陆似的:“舅妈,这裤子在这儿也太好卖了吧?” “是啊,咱北岗做的那些都跟不上卖,还得从大市场进货!” 第152章 吴师傅,我真的吹爆你!(5/5) 即便今晚卖得不错,为了蔺苗苗,杨落雁依旧提前半小时收摊。 饶是如此,到了教职工小区,也十一点了。 打开房门一进屋,蔺苗苗就看着自家老舅,一脸的忍俊不禁。 吴远一看她这样子,这大外甥女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于是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回头憋着了,还来怪我。” 蔺苗苗没心没肺地道:“老舅,你当初买人家大教授的房子,也没考虑,这书香的氛围,跟自己搭不搭呀?人家是捧书本,拿教鞭的,你是抡斧子,砸钉子的。” 吴远也是针锋相对地回敬道:“那你今晚非要跟过来住,就没想到自己一个踩缝纫机的,跟这书香的氛围格格不入么?” 蔺苗苗一耸肩:“你都敢买,我有什么不敢住的。” 吴远不由气结。 完了,二徒弟完了。 这样毒舌的姑娘娶回家,将来还能有翻身之日么? 无奈之余,吴远一想到赵宝俊,心里顿时就平衡多了。 隔天一早。 吴远一醒来,就瞅见大外甥女靠在房门口,好整以暇地往里看。 这得亏昨晚真累了,真没想动,身上还留着裤衩子。 就这,当下也没好气地道:“一大清早的,你看什么看?没规没矩的。” “老舅嗳,我看得是房型,你以为我看的是你?区区一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苗苗,吃饭了。” 幸好这时候,蔺苗苗被杨落雁叫走了。 吴远顶着略显爆炸的发型起床,只觉得住老房子时的噩梦又回来了。 三口人吃完早饭,各奔东西。 杨落雁直奔店里去了,吴远带着蔺苗苗直接去公司。 到了公司,范冰冰仨女孩,早就上班了。 热水烧好了,茶也泡得了。 吴远一进门,就带着蔺苗苗翻看公司之前采购的那款组合沙发的针脚和缝制方式。 蔺苗苗一看就说:“老舅,这得换工业用缝纫机了。咱们老家那种脚踩的,一来没这么多针法,二来也吃不透这么厚的皮革制品。” “你确定?” “确定,我是专业的。” “那就订购。” “这么着急?” “团购单上好多家等着呢!”吴远随口道,转头就问范冰冰:“现在团购多少家了?” “11家。” 一听这数据,蔺苗苗理直气壮地道:“那我不能走了呀!” “你不回去,在哪儿做?我这边家具厂还没头绪,连个场地都没有的。” “那就赶紧盘,我亲爱的舅舅。让谁等,也不能让咱们尊贵的客户等。” 这外甥女有毒。 见不着会想,见着了又后悔。 恨不得一脚把她给踢回去。 “你先去看看宝俊,你说那什么工业用缝纫机,我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先弄来一台。” 刚打发走大外甥女,尊贵的客户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客户不是旁人,恰是昨儿众人还说到的柳婷。 “哟,柳女士,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柳婷全无往日的意气风发,瑟瑟缩缩之余,难掩窘迫之色。 “冰冰,还不快给客人倒茶?” 柳婷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随即半拉屁股沾着沙发,一脸便秘之色地道:“吴老板,我今天来,先跟您道个歉,希望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哎哟,这态度端正的,立马给吴远整不会了。 事实上,柳婷没法不端正啊。 今儿一大早,她就找去梁伯家了。 一听陈师傅私下里做,不仅不能省钱,还得多花钱,心都凉了。 有心咬咬牙,找别的工人来做吧。 跟左邻右舍那质量、那设计一对比,又接受不了。 于是,她不得不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为之前四处诋毁吴师傅而亲口道歉。 吴远思忖片刻,眼瞅着对方都要缩到茶几底下去了。 忽然洒然一笑:“柳女士,过去的都过去了。您来者是客,想要把装修交给我们公司来做的话,我们更得对您负责,让您满意。” “绝不会因为以前的事,给你使绊子,玩心眼什么的。” 柳婷难以置信地道:“真的,吴师傅?” 吴远面色不改地笑道:“你放心,我们做的是口碑,是品牌。断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小摩擦,就破坏自家口碑,砸自家招牌。” 柳婷蹭地一下,全盘大屁股都坐到沙发上了,整个上身也挺起来了。 “哎哟,吴师傅,您要是这样说,我真的得吹爆你!是我以小女子之心度您君子之腹了,我们这就签合同吧。再晚几天,我真要被家里没出息的男人埋怨死了。” 签完合同,柳婷随手一摸:“嗳,吴师傅,这沙发不错哎,在哪买的?” 吴远随口道:“那是我们这次团购的家具样品之一……” “你们也做家具团购?” “嗯。” “那我也要团,从装修到买家具一条龙服务,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登记完团购,柳婷还不忘叮嘱道:“吴师傅,一定要尽快给我家安排装修啊,尽快啊!” 等到人走之后,邹宁和范冰冰都在前台那儿笑。 “嗳,你发现没,柳女士这次找过来,连一句上海话都没敢说。” “还真是嗳!怪不得老板说她八百多斤的心眼子,这点细节都能拿捏到。” 笃笃笃! 吴远敲了敲台面。 俩女孩说完悄悄话,就听吴远问道:“邹宁,你知道哪儿能弄到工业缝纫机?” 邹宁闻言一激动:“老板,打听家具厂什么的我不行。但问缝纫机,你还真问对人了。因为我有个堂姐就在国有第一服装厂。” “那能想办法弄台缝纫机出来?我们出钱买。” “能是能,但比较麻烦。现在厂子情况不景气,工资欠了半年了,很多老师傅都偷偷把缝纫机拿到外面去卖。但真要是被抓到,肯定也够喝一壶的。” “那算了,我再想想别的路子。” “老板,咱们不就是想做个皮质的沙发套子嘛?让您外甥女带着材料,跟我堂姐进厂一试,不就知道了?只要验证是可行的,往后你再统一采购也不迟。” 吴远一咂摸,“是个办法,你马上去联系,越快越好。” “好嘞。” 第153章 老太太穿棉裤,一套又一套(1/5) 临近中午的时候,蔺苗苗回到腾达公司。 这让吴远很是意外:“你连一顿中饭,都不替我省?” 蔺苗苗大咧咧地道:“我老舅一出手就在股市里挣几百万,作为外甥女,给你省这点钱,那不是打您老人家的脸么?” 吴远指着蔺苗苗,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气急了,脱口而出道:“你这嘴呀,越来越像大姐了!” “像谁?像我妈?”没想到这话反而刺激到了蔺苗苗,“我像谁也不要像她!” 随即又患得患失地追问:“老舅,我真的越来越像我妈了?” 到了饭点,邹宁还没回来。 看样子是不回来吃了。 吴远就带着蔺苗苗,跟马明琪和范冰冰一起吃饭。 蔺苗苗靠着马明琪坐,和范冰冰离得远远的。 其实有点多余。 不过女孩家之间的敌意,总是莫名其妙。 吴远弄不清楚,也不想去理会。 反倒是范冰冰吃着饭,提出了一个问题:“老板,柳女士那样难缠的客户,咱们签下她,将来会不会有麻烦?” 吴远坦然承认道:“难说。” 蔺苗苗直接一个反问:“那你还跟她签合同?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吴远直接把盒饭里不爱吃的人造肉,塞到蔺苗苗嘴里道:“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这小嘴叭叭的,夹枪带棒。 回过头来,又耐心跟马明琪和范冰冰解释。 “咱们做装修的,本身就属于服务行业的一种。理论上,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会遇到。就算现在咱们拒绝了柳婷这样的客户,保不齐将来哪一天还是会碰上。” “所以咱们不如趁公司还小的时候,多积累积累,接待这类客户的经验。哪怕是后面有了麻烦,也要形成一整套切实有效的公关流程。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影响,降低损失。” 马明琪听得恍然大悟。 范冰冰若有所思。 唯有蔺苗苗不仅没听进去,反而故意唱反调道:“真是老太太穿棉裤,一套又一套。” 说完,就盯着吴远盒饭里的那根鸡腿。 吴远笑了:“看上我这里鸡腿了吧?” “哪有?”蔺苗苗矢口否认,甚至还难得地脸红了。 “没看上啊?那算了。原本还打算夹给你的。” “嗯嗯嗯,看上了,看上了!” 蔺苗苗第二根鸡腿到嘴,话匣子更加收不住了。 “明琪啊,赵果这段时间,可没少埋怨你。说你把她一个弱女子丢在村里,一个人跑到大上海逍遥快活。” “啊?”马明琪讶然道:“可我每次在电话里问她,她都说挺好的呀。” “这话她当然不敢当你面说了,毕竟老舅给的工资真不低,比她在财政局强多了。” 吃过午饭。 吴远进办公室休息了。 马明琪把蔺苗苗拉到工位旁边,悄悄塞给她一瓶珍珠霜,小白瓷瓶,看起来有点档次。 蔺苗苗推脱不要:“干嘛给我这个呀?我用舅妈的,挺好的。” 马明琪连忙解释:“不花钱,这都是公司供货的材料商送的。” “老舅知道这事么?” “就是远爷让我收的,那些供货商还多次三番地请远爷吃饭,远爷都没去呢。” “吃完饭,肯定要去那个吧?” 马明琪不由脸红,模凌两可地道:“估计吧。” 蔺苗苗却已经信誓旦旦地道:“我得告诉舅妈,让她防范着点。这上海固然有上海的好,可诱惑也太多了。” 两点来钟的时候,邹宁回来了。 “老板,事情都跟我堂姐说好了。” 吴远看了眼大外甥女:“那赶紧去吧!愣着干什么?” 随即又叮嘱邹宁道:“带点礼品,别让人白忙活。” 邹宁摆摆手道:“这回不用了,上午我已经从明琪那儿带了瓶面霜给她。” “行吧,去呗。早去早回!” 这俩人前脚刚走没多会,马明朝后脚就回来了。 范冰冰看了墙上的日历一眼道:“明朝哥,老板不是放你三天假么?” 马明朝只是笑笑。 马明琪也闻声过来:“就是呀,昨天回去,今天就回来。也不怕嫂子埋怨你!” 马明朝这才说话:“就是她把我撵回来的。” 这时吴远出来倒水,也是一脸意外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家里好好过几天?” 马明朝解释说:“在家闲着也待不住,苗红见我难受,就把我撵出来了。” 这事吴远也能理解。 所以等到马明朝问起道:“老板,最近有什么活儿要我干的,你尽管吩咐。”,他还真想到一件事。 “最近我看上了一个家具厂,可这厂的老板呢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你看看能不能把这人找出来,具体资料回头你找邹宁要。” 马明朝立刻一脸振奋,是时候发挥侦察兵的优势了:“保证完成任务!” 等到晚上,吴远和乔五爷一种师傅们一起吃盒饭的时候,乔五爷得知吴远跟柳婷签了合同的事,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问起道:“这个柳婷不好应付,大家都知道了。你准备派哪个工班组接她家的活?” 这还真是个问题。 吴远确实没仔细考虑过。 此刻一寻思,还挺费思量。 乔五爷刨了口饭,不紧不慢地道:“我替你想好了。首选陈师傅那组,备选翟第那组。这个可以等排到她家时再决定。但不管用哪组,都得由你挂名。” “咱们这些大师傅中,也只有你有那个头脑,跟那个上海小媳妇周旋。” 吴远不由失笑道:“五爷,咱这直接出大,合适么?”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乔五爷信誓旦旦地道:“有你镇着那娘们,说不定什么事儿都没有,皆大欢喜!” 吴远哈哈一笑:“行吧,为了咱们公司,我就牺牲一下。” 直到大师傅们吃完了晚饭,各自回去了,邹宁方才带着蔺苗苗打车回来。 一进公司门,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把做好的沙发皮套子,翻开展开给吴远看。 吴远一看这针脚,这走线,在版型,终于对路了,舒坦了! “辛苦了,你们快吃晚饭吧。” 邹宁还没说什么,蔺苗苗当即撇嘴给吴远看道:“老舅,我辛辛苦苦一下午,你就用一份盒饭打发我?” “不然呢?” “再加2两生煎,明天早饭。” “成交!” 第154章 给出选择,让他们别无选择(2/5) 夜深人静。 俩口子试完了床垫的弹性,靠在床头,抱着同一个杯子喝水。 喝着喝着,杨落雁突然语出悠悠道:“今天我打听到我舅舅家了。” “嗯?” “听说还是个不小的官儿,我人都走到门口了,愣是没敢叫门进去。” 吴远能理解媳妇的顾虑。 尤其是叠了上海人对外乡人、以及官与民的两重buff,冒然上门认亲,难保不被人当做深山里的远亲那般嫌弃。 “既然这样,你就让咱妈过来。他们姐弟俩见面,总没那么多顾忌。到时候咱们就帮咱妈把面子撑好,人去不去都无所谓。” 杨落雁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一个怀抱,紧紧抱住了丈夫。 隔天一早。 吴远起了个大早,直接去排队买了一斤的生煎包,顺带着端了一锅豆浆回来。 这下杨落雁连早饭都省得做了。 放下生煎,吴远就把次卧的房间门敲的咣咣直响:“起床了,起床了!” 难得起了个早,自然要抓住机会让蔺苗苗体验体验被人扰了清梦的感觉。 蔺苗苗须发皆张地打开门,咬牙切齿地正要说些什么。 结果话到嘴边,看到桌上放着的生煎包,嗅着那诱人的香气,立马变得眉眼弯弯,像只大橘般温顺起来。 即便这样,一斤的生煎包也没吃完。 剩余的被蔺苗苗带到公司,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分掉了。 吴远在办公室里简单处理下手头的事情,便再度出门道:“苗苗,跟我逛商场去。” 蔺苗苗立马屁颠颠地跑过来:“就知道我老舅对我最好了,来一趟还不忘给我买东西。” “想什么呢?”吴远没好气地道:“我们这是去看看家具,摸摸底。团购的单子就快成了,进货渠道得马上建起来。” 蔺苗苗愕然道:“这团购单子不是咱们自己消化么?” “这是个众口难调的事,总得给大家几个选择。再说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质量一般价格不一般的洋牌子做陪衬,怎么显出咱们自家家具的好来?” 蔺苗苗一拧身:“那我不去了。” “你必须去!”吴远毋庸置疑地道:“不是每一样家具都能买回来,拆开来让你现学的。学会逛逛家具市场,吸收先进的生产制造经验,才能跟得上时代。” “好好好,去去去!” 蔺苗苗无奈。 虽然她平时总显得伶牙俐齿的,甚至能和吴远这个老舅斗斗嘴。 但一说到正事上,她就哑了。 吴远那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摆出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除了乖乖服从,别无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这次逛商场是为了工作,但好歹也是逛商场。 比闷待在公司强。 俩人临走前,吴远从明琪那要了两份化妆品带上。 然后出门打车直奔南京路。 十多分钟后,小夏利停在一处门面外。 蔺苗苗狐疑着下了车,问正在付车费的吴远道:“咱们就到这种地方来看家具?” 结果不等吴远说话,就见到杨落雁打门脸里走出来。 “舅妈,原来你的新门店开在这里呀。” “是呀,你们怎么来了?” “是我带着老舅来看看,顺便去逛逛旁边的百货商店。” “你难得来上海一趟,是该给你添点东西。” 蔺苗苗立马拿着杨落雁这句话当令箭道:“听听,舅妈说得多好。老舅,我就纳闷了,都是一张床上睡的两口子,差距咋这么大呢?” 吴远也是不惯着:“你再废话,现在就滚回北岗去。” 蔺苗苗立马委屈巴巴,不敢贫嘴了。 杨落雁瞧着于心不忍;“跟孩子那么凶干什么?她这么跟你说话,还不是因为跟你这个舅舅亲。” 说着,拉着蔺苗苗走进屋里。 吴远也不是真要撵人走,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窝在家里,踹踹钟文强,训训熊武的,享受着当老舅的权威。 结果今年享受不到不说,还频频被蔺苗苗拿捏,实在是浑身不舒服。 跟着俩人进屋,吴远给正在忙活的蒋师傅和王师傅撒了根烟,简单聊了两句。 对这家门面的大体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门面不大,纵深却不小,是个典型的狭长型门脸。 放在北岗县城,估计都没人愿意租。 可在寸土寸金的南京路上,大都是这种户型。 把剩下的华子,留给俩位师傅。 吴远跟上媳妇的脚步,听着她对这家狭长型门脸的设计规划。 基本上是沿墙一路壁橱式的装修,上头用射灯将光线拉满。余下的空地里立几根厚实的钢管,做个立体旋转式的衣架。 门脸不大,为了采光的需要,全部采用玻璃幕墙,连带着店门都是钢化玻璃。 至于更衣室,全部安排在最里面。 在更衣室的外围,还贴心地留了几个休息凳的位置。 吴远听完,没什么毛病。 基本上该想到的都想到了。 所以最后只是问道:“媳妇,你有没有想过把铺面盘下来?” 这可是一铺养三代的黄金铺面,吃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 “有,这么没想过?”杨落雁叹息着道:“可房东对我的报价不满意。再加钱吧,我又对这户型不满意。” “如果房东有意愿,其实可以考虑加点钱。当然,这只是建议。” 这事的确是不能强求。 即便吴远知道买下来将来必赚,他也没强求媳妇接受自己的建议。 杨落雁思忖着道:“我考虑考虑。” 离开媳妇的铺面,俩人往东走了600米左右,来到第一百货商店。 相比于北岗的县级百货公司,上海的第一百货商店,看成是货品超全,琳琅满目了。 一进门,蔺苗苗的步子就有些迈不动。 看着那些金灿灿、布灵布灵的首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喜欢吗?” “嗯。” “叫宝俊给你买。” “那还是算了吧。” 一秒回到现实,俩人径自上了楼,直奔家具柜台。 相比于县百货公司只有区区两三个的家具柜台,这里一整层都是。 有好多家音译过来的洋牌子,也有不少家尚未声名鹊起的本土品牌。 看得蔺苗苗都满心憧憬着,如果自己结婚时,能用上这些全套的家具,那该多有面? 第155章 人家就喜欢你这种VIP服务(3/5) 蔺苗苗买不起这些家具,但架不住她想得美。 相比之下,这些进口的家具在吴远的眼里,就跟兴旺家具厂出产的没什么两样。 原料都是那些原料。 无非是造型上花了些心思,包装上做了些文章。 然后就被送到大上海的商场里,打着进口的标签,标榜高端家具,进而以高价出售而已。 给他同样的材料,他也能做出大差不差的效果来。 况且,就算是进口家具赖以标榜的造型和样式,在他看来,也都不算什么新鲜玩意。 都是上辈子玩剩下的。 蔺苗苗回过神来,才发现芬迪的烫头售货员正盯着自己。 顿时老脸一红,连忙装作看家具,看看剪裁方式、缝补针法以及最终达成的造型版型。 结果,芬迪售货员还是跟过来了,“二位是要看结婚用的家具吧?” 问话一出,蔺苗苗不由抱紧自己,难道自己被偷听了心声? 刚才她的确是这么想来着。 可是这售货员竟然误会自己跟老舅是一对。 于是连忙澄清道:“他是我老舅!” 吴远顿时眉头一皱,这孩子脑回路清奇,跟人家售货员解释这个干啥? 于是接过话茬道:“对对对,我是她舅,来帮她看看结婚用的家具。孩子新房刚装修好,就差家具最后进宅了。” 烫头售货员连忙推介道:“那先恭喜这位小姐。芬迪是意大利进口家具品牌,从27年至今,在家具行业深耕70多年之久。产品享誉海内外,畅销欧洲。买回家,绝对洋气有面子。” 吴远目光扫过一个个价签。 心说着这家具是不是进口的不知道,但这价格指定是进口价。 不过他不是头一回来了。 上回让邹宁采购回去的芬迪沙发,还在公司里摆着呢。 “是这样的,帮她买家具只是一方面。我还想着把芬迪引入内地,比如南京这些城市。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芬迪代理商、经销商联系方式给我?” 吴远说着,顺便把早准备好的面霜小礼品递了上去。 结果芬迪的女售货员,脸色骤然一变。 再开口,直接口吐上海话了。 这下麻瓜了,俩人谁也听不懂,根本没法交流了。 不过芬迪售货员表现出来的态度,吴远是弄懂了,不乐意接洽这事呗。 按说这事不应该啊。 以前他没少干,人家都客客气气地给了。 万万想不到,这都能翻车了。 这态度也太傲慢了! 翻车又能咋滴? 吴远面不改色! 即便大外甥女已经羞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这孩子还是年轻呀! 她不说,就等着自己用曼迪、巴迪或者什么迪的假洋牌子,取而代之吧。 不过芬迪售货员的态度不好,其他几家的态度,倒是出奇地配合。 吴远很顺利地就要到了联系方式和联系地址。 拿着电话和地址离开,蔺苗苗还心有不甘地不停问:“芬迪的怎么办?咱们团购单上不列他们的货?” 这自然是不行的。 因为吴远主打的高端家具,就是对标芬迪的样式来的。 这是个配角的主角。 自家高端家具,全指着它衬托呢。 “列还是要列的,”吴远沉吟道:“等回去再想办法。” 二人打了个车回到公司,把手上名单交给范冰冰去联系,顺手叫过邹宁,把刚才和芬迪交流的情况说了。 邹宁是和对方打过交道的人。 一听这情况,立刻就提议道:“老板,我去找她。就说咱家刚买的沙发坏了,让他们保修!反正这么跟她一闹,我不相信,联系方式弄不到手!” 吴远沉吟道:“是个办法。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邹宁找出购物发票,刚准备跑一趟。 许久没路面的温女士推门而入。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温姐?” 温女士脸色一绷,把最后一根褶子也绷没了道:“没事我就不能来啦?” “能!能!”吴远连忙招呼着道:“邹宁,给温姐倒杯水。” 温女士往芬迪沙发上一坐,“吴师傅,我家那装修,进度是不是有点慢哪?” “哎哟,温姐,这你可冤枉我了。您家那是豪装,很多材料都要现买,有的甚至还在等进口调度,进度慢也是不得已。” “况且慢工出细活,五万块的工程,我也不敢给你弄得太快。” 温女士连连点头,“对咯,太快也不爽。” 说完自己就先笑得花枝乱颤起来。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 但吴远这老司机,听得明明白白的。 既然温姐这富婆喜欢飙车,自己就算舍命也得陪着不是。 “对了,最近我听说你整了个家具代购?” “呃,准确地说,是家具团购。不过温姐,您家装修都是独一份,家具怕也得单独买。” 温女士可不管这些,直接道:“我看中了一家叫芬迪的进口家具,你能不能给我整一套,从沙发、床、餐桌、书桌,全都用他家的。” 吴远为难地摇摇头道:“温姐,我很想帮你。但您这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价钱也谈不下来,我有再多劲,也使不上来不是?” 温女士不为所动道:“吴师傅,你想办法呀!你向来玩的花样多,在这事上,可不要让我失望。” 说着,伸手一摸屁股下的沙发,“咦,你这沙发不就是芬迪的么?” 这一听就是明白人。 根本瞒不过。 吴远进一步坦诚道:“温姐,老实说,我们的团购清单上,的确有芬迪的沙发。但全套芬迪的选项,是没有的。因为成本太高,多数家庭都接受不了。”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温姐,您是我们的VIP客户。我呢,干脆单独为您服务,带您去转一转。您心仪哪些,就跟我说。我帮你打包一起谈价格,能不能谈得成另说。但我会尽力去谈,您看怎么样?” 温姐立刻心满意足道:“人家就喜欢你这种VIP服务!” 随即盈盈然起身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 情况有变,邹宁傻眼道:“老板,我还要跟着去么?” 吴远招招手:“一起去,上海话我也听不懂,你帮我多盯着点芬迪的售货员。” 邹宁拍着胸脯子:“放心吧,老板,包在我身上!” 第156章 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4/5) 南京路,第一百货商店,芬迪柜台。 芬迪售货员万万没想到,不到一个钟头的功夫,吴远就去而复返。 身边还跟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以及一位上海本地的小丫头。 芬迪售货员可不傻。 谁是芬迪家具的潜在购买者,她不用眼看,只用鼻子闻,就能闻得出来。 所以和先前迟迟不搭理吴远俩人,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不同。 如今她第一时间就迎上温女士,热情如百花盛开一样恭迎道:“尊敬的女士,欢迎来到芬迪家具。有什么需要吗?” 然而温女士并不搭理她。 只是指着芬迪柜台的沙发问:“吴师傅,你觉着这沙发怎么样,哪种颜色跟我家的装修更搭?” 吴远咂了咂嘴,一幅欲语还休的样子。 芬迪售货员不由心里一突。 接着就听温女士又指着那张样品大床问:“这床怎么样,造型跟我家搭么?” 吴远又是咂了咂嘴。 芬迪售货员心直往下沉。 眼看着温女士摸上餐桌,回头要找吴远问的时候,她立马抢先把吴远拉到一边,偷摸着塞了俩包红双喜道:“吴师傅,刚才的事儿算我不对,我这就把经销商的联系电话给你。你别总是不说话呀!” 这烟不咋地,但是这态度还行。 吴远装傻一笑:“我主要是没想好怎么说。放心,现在我想好了!” 随即又敲打道:“不过温女士是大客户,她要买的不是一件两件,价格上必须到位。” 芬迪售货员忙不迭地点头道:“到位,到位,一定到位!到不了位,我亲自跟经理请示去。” 问题迎刃而解。 回到温女士身边,吴远也没瞒着对方。 倒是温女士瞧见售货员给的只是红双喜,尽管是两包,依旧撇撇嘴,一脸嫌弃。 陪同着温女士把芬迪柜台逛了好几遍,吴远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结果听得多了,温女士又犯起了选择困难症。 这回吴远没让她回去再商量,直接替她拿了主意。 听得芬迪售货员也千恩万谢的,同时她也发现,眼前的吴师傅,真是个懂行的人。 先前实在不该对人那般怠慢的。 送走了温女士,吴远带着邹宁回到公司。 把芬迪经销商的联系方式,一同交给范冰冰去联系。 而邹宁这边,开始联系采购工业缝纫机。 吴远甚至琢磨着,哪怕不等买下松江家具厂,先租个厂房干着,把团购的单子吃进嘴里再说。 本来对于松江家具厂,他也没怎么看上。 之所以执着要收购,无非就是看上那块地而已。 回到办公室刚忙活一会儿,吴远就接到媳妇杨落雁的电话,说是刘慧来了。 说来就来了。 自己这个丈母娘还真是随性。 挂了杨落雁的电话,老支书的电话也紧跟着打过来了。 “爹,咱妈来上海了,这事我知道。你放心,保管前前后后安排好好的……” 话未说完,就被老支书喟然一叹打断道:“小远,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爹,那你担心啥?” “事已至此,小远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当初你丈母娘并不想留在咱农村,一门心思想要回城的。正是因为跟我有了落雁,这才不得不留下。” 吴远茫然地点点头。 这话里有信息量,但是不多。 “爹,这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嘛!” “你要是知道我跟刘慧的结合,刘慧其实是不大乐意的,可能就不这么想了。” 好家伙! 吴远握着个电话机,当时就一个好家伙。 这里头的信息量突然就爆了。 加上老丈人这一副难以启齿的口吻,后续的走向,以及其中的细节,吴远已经脑补出来了。 怪不得媳妇杨落雁,也有点不大敢上门认舅舅的样子。 如果媳妇舅舅这方面根本不接受老支书的存在,那么对她这个外甥女,也未必会有好脸色。 这个结,到头来只能由丈母娘刘慧这个‘受害者’亲自出面来解了。 不过老丈人在这事上,干得确实不太地道。 最后电话里,老丈人也没多说,只是叮嘱道:“如果你妈短时间内不想回来,你跟落雁一定要照顾好她。” “放心吧,爹。” 挂了电话,吴远直接打车回教职工小区,跟媳妇汇合。 到家里一看,杨落雁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环抱着自己,默默发呆。 吴远轻轻地把媳妇搂入怀里,轻拍着安抚道:“怎么了,别多想了。” 杨落雁抬起螓首来,已是泪流满面:“小时候,我总看到妈偷偷地抹眼泪。到后来长大后,偶尔听到她跟爹吵架气急了,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老公,后来我才知道,妈的命真的好苦啊!” 吴远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猜得大差不差。 不过他还是劝道:“媳妇,人总要往前看,对吧?老实说,这些年,爹对妈还算不错。至少在村里,也没吃多大苦。可能背后里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至少明面上风风光光的。” “再一个,妈现在有了你,有了玥玥和小江,吃喝不愁,有我们给她养老的。” “今后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咱都由着她,顺着她。” 杨落雁抹了一把泪,声音还带着哭腔道:“老公,真的吗?” 吴远当时就把胸脯拍得咣咣响:“你老公我,几百万身家。就连你,也是手下有人有渠道的小老板。说句玩笑话,咱妈换个对象,未必生出来你这么聪明的好闺女。” 扑哧~ 杨落雁没忍住笑了,当即去洗把脸道:“咱们得赶快去接妈,后面看她怎么打算。” “嗯,我永远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上海汽车站。 俩口子接到了风尘仆仆的刘慧,面上看起来并无异样。 不仅如此,刘慧还盯了吴远一眼,随后问杨落雁:“怎么刚哭过?” 吴远很冤枉。 好在媳妇及时澄清道:“妈,跟他没关系。走,我们先回家。” 娘俩坐上桑塔纳后座,就听刘慧开口叨叨道:“你说你俩来打个工,挣个钱,何必花那么多钱买套房?留着给玥玥和小江上大学多好?” 第157章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5/5) 结果等刘慧到了教职工小区一看,立马就喜欢上这套房子了。 摸摸这儿,看看那儿的,感觉处处都顺眼,合心意。 杨落雁削了个苹果,递给刘慧道:“妈,这房子是我男人决定要买的。他说,咱妈来认亲,不能没个落脚的地儿,否则腰板不硬挺。” “你要是真觉着咱俩不该买,等玥玥和小江上大学时,再卖掉就好了。” 刘慧啃了口苹果,俩眼一瞪道:“怎么,你俩到时供不起俩孩子?非得要卖这套房?” 好嘛,什么话都让您给说了。 当然吴远不至于跟丈母娘较这个真。 而是提起道:“妈,你看,给外公、外婆和舅舅那边,还需要买点什么?” 刘慧一愣怔,又说:“不用,什么也不用买。” 即便如此,吴远依旧拿了2000块钱出来:“妈,要不让落雁先带着你逛逛,今儿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登门拜访。” 刘慧还是有些犹豫。 一方面,亲人近在咫尺了,相见迫不及待。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多年的期盼就要实现,反而近乡情怯。 最后还是杨落雁拍板道:“妈,就这么定了。今晚我也不出摊了,专程陪着你。” 刘慧稍稍安心,打发着吴远道:“你就先去忙吧,别耽误你生意。” 这时候,吴远就不客气了。 抬脚出了门,把空间留给这娘俩。 回到腾达公司。 因为心里因为丈母娘认亲这事,吴远也有些坐不住。 干脆找到郑家,跟乔五爷拉拉呱。 爷俩凑头,用一根火柴点了两根华子,扑扑抽的直吐烟。 吴远这才道:“五爷,这两天我丈母娘过来了,工程这边可能顾不上,你得多费心。” 不料乔五爷一听刘慧来了,当即悠悠然道:“这回你丈母娘不回北岗了吧?” “不至于吧?”吴远下意识地道:“五爷,你们都知道?” 乔五爷晒道:“多新鲜哪,这事老一辈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 “不过这么多年,老支书对你丈母娘确实也还不错,连带着仨前妻的孩子,也不敢对刘慧龇牙咧嘴的,起码表面上恭恭敬敬的。” 吴远轻声一叹。 这种事,外人说再多也是白搭。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么多年的辛酸和苦辣,只有刘慧自己心里清楚。 谁也代替不了她做这个决定。 倒是乔五爷说来说去,又把话说回来道:“……瞧瞧刘慧现在,亲闺女落雁多能干,你这个女婿也给她长脸。下一代又是外孙、外孙女双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头来,不就图这么点盼头么?” 吴远静静地听着。 这事儿到头来,还是要看刘慧自己能不能转过这个弯来。 听五爷说了一番话,吴远这心里敞亮多了。 拍拍屁股回到公司,就听马明琪道:“远爷,卖墙砖的于老板又打来电话请你吃饭,还有卖地板的程老板,卖乳胶漆的孔老板,还有卖板材的宋老板……” 吴远没听完,就打断道:“除了宋老板,其他人你都打电话通知一下,今晚我做东,请各位老板吃饭,就定在吴宫大酒店。” 这事总拖着不见,也不是个事儿。 小老板们无非也是因为账期突然延长的事儿,图个安心,要个承诺。 即便只是口头的。 干脆就快刀斩乱麻,自己做东,一顿请了了事。 定完这事,吴远就回办公室给媳妇去了电话,说了今晚在外应酬的事。 顺便给娘俩更多一些空间和时间。 而外头的仨女孩已经凑到一起,开始八卦。 尤其是邹宁,推了推眼镜道:“跟那几个小老板吃饭应酬,老板今晚准备破戒啦?” 范冰冰迟疑道:“不能吧?” 邹宁理所当然地道:“怎么不能?那些建材小老板,就是靠这些个什么一条龙哇,笼络住那么多客户的。不然这生意怎么做?” 马明琪也迟疑道:“可这回是老板主动请的客,他应该不会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吧?” 邹宁恨铁不成钢地道:“笨呀你,老板花钱请了客,其他小老板正好花钱安排后面的活动嘛……” 这小嘴叭叭的,分析得明明白白的。 然而等到下午五点。 吴远正准备出门,马明朝回来了。 “正好,明朝今晚陪我去一趟饭局,就在吴宫大酒店。” “好嘞,老板。” “走吧。” 马明琪骄傲地仰起脖子:“怎么样,远爷带我哥去了!就说远爷不是那样人!” 邹宁却道:“完了,你哥也要沦陷了……” 马明琪气急了,直扑过来:“叫你乱说,看我不掐死你!” 二人闹成一团。 吴远带着马明朝,到了吴宫大酒店,正碰上江静当班。 时间尚早。 就在大厅里聊了两句。 “股票的事,你妈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江静莞尔地吐了吐香舌:“偷偷告诉你,我已经把她想买的房子看好了,钱也交了。” 好家伙,先是先斩后奏,再是釜底抽薪。 真是亲妈的好闺女。 吴远啥也没说,给江静点了个赞。 随后就见宋老板风风火火地跑进酒店大堂,一见到自己,跟见到亲爹似的:“哎哟,吴老板,可让我见到你喽。” 吴远眉头一皱,自己分明没请宋老板,明琪也不可能弄错。 宋老板却看出来了:“吴老板,别怪我不请自来。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要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争取能再续咱们的友好合作。” 吴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腾达建筑公司的装修板材,全部交给王村的木材加工厂供货了。 自然用不到宋老板这样的二道贩子了。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来都来了。 “走走走,宋老板,今晚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宋老板语气一凛:“吴老板你说这话,不是打我脸呢么?喝完这顿酒,咱们再去唱唱歌,跳跳舞,乐呵乐呵。所有的花费,我全包了。吴老板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完了还加一句:“不给就是看不起我!” 第158章 酒桌上的意外收获,没白来(1/5)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今腾达建筑公司蒸蒸日上的,绝不可能突然欠账不还。 吴远却还免不了这般的应酬。 之前他也推了好多次了,话也都挑明了说了。 表示延长账期是公司的正常操作,也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身为做生意的,应该都懂的。 尽管放心。 可是没办法。 供货商老板不这样想啊。 他们甚至会想,我这关系长时间不走动,万一别人跟你走动了,你是不是会忘了按时给我打款?甚至更严重的,一不小心被同行供货商取而代之了? 所以必须得勤走动,必须得经常吃饭喝酒唱小曲。 这是必要的公关费用。 这钱得花。 不花心里慌得很。 吴远理解这种心理,这不连番拒绝好几次之后,才主动组织了一次。 为的就是,用一顿饭解决问题。 至少这次解决之后,起码能管个三五个月半年的吧? 可是宋老板的突然出现,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说明今晚的诸位老板之中有‘坏人’哪。 不过吴远转念一想,今晚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应酬呗。 于是在宋老板微微弓着身子的引领下,吴远大步流星地来到包间,才发现于老板、程老板、孔老板等几位,全都到了。 吴远拱拱手,一口江湖口吻地道:“各位老板,我来晚了。” 于老板当即起身过来道:“吴老板,你不晚,正正好,是我们来早了。” “客气客气。” 众人一落座,吴远毫无悬念地被按在了主座上,身边几位老板竞相拱卫。 连个倒酒的都有人抢。 接下来的推杯换盏,一个赛一个的勇猛。 吴远自问酒力尚可,可一跟眼前这几位老板相比,只能甘拜下风。 于是他也干脆点到为止,沾沾嘴就得,坐看几位老板表演。 直到宋老板拿起酒瓶要对嘴吹,吴远这才赶紧拦住。 “宋老板,不至于吧,不至于!” “吴老板,之前跟你合作,我老宋也算是诚意满满。今天再加点诚意,这半斤白的。您坐着,我站着;您看着,我干了!你看得满意了,就再给个机会……” “宋老板,实不相瞒,我在老家有个木材加工厂。板材这块,我没给别人,给加工厂了。” 于老板几人一听,顿时纷纷举杯敬吴远:“吴老板牛比啊,不仅装修公司做的红红火火,还有自己的木材加工厂,将来再搞个家具厂,一条龙啊!” 唯有宋老板仓皇跌坐在位,知道今晚他就算是喝死,也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吴远随口提起道:“家具厂,我确实有意想搞。但现在家具生意难做,上海人的品味难以捉摸。”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有假话,也有真话。 本来这种场合,就没必要实打实地,有啥说啥。 能聊的下去就成。 不料宋老板一听这话,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地来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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