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里的孩子吓出个好歹来,后悔都来不及。 悻悻之余,吴远心想着,必须把那四个存折本收好。 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告诉媳妇。 否则真让媳妇收拾衣服或者行李时发现,等于现在的小心翼翼前功尽弃。 其实杨落雁对于丈夫的期望不高。 她不图吴远此行出远门,能挣多少大钱,只求吴远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钱,可以两口子慢慢挣。 这超低的预期,碰上吴远交出的超大收获,骤然一拔升,难免有些上头。 吴远了解媳妇,所以再开口,都是把杨落雁往地上接的那种。 “媳妇,你别看现在钱这么多。扣除爹给咱赊的材料钱,就只能剩一万出头了。” “那也是一个小目标了,净赚的,我知足!” “都交给你保管。” 瞧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蔺苗苗抓起熊文道:“咱们走,我都快被酸死了。小文你呢?” 熊文一本正经地道:“姨姐,我很好。” 中午饭,吴远就在家吃。 上车饺子下车面。 杨落雁下了一锅的青菜面,又打了好几个荷包蛋。 每人一碗面一个荷包蛋。 吴远的碗里有两个。 看着熊文吃得狼吞虎咽的,再看看媳妇怀着双胞胎的身形依旧不见胖,吴远问蔺苗苗:“家里平时吃得还不如这顿?” 蔺苗苗瞄了眼舅妈的方向,默默地点了点头。 于是等到杨落雁回来,吴远直接把自己碗里的俩荷包蛋拨到了对方碗里,然后当即宣布:“从今天晚饭起,咱家每顿饭必须有鱼或者有肉。这个事儿就交给苗苗办,钱从你舅妈那儿支,每天10块钱。” “知道啦。”杨落雁一边应着,一边闷头把荷包蛋往丈夫碗里拨。 结果被吴远拿筷子拦住。 “我碗里有。”杨落雁还坚持道。 吴远更加坚持:“有,你也留着。按照你现在的营养配额,至少得吃三个。” 最后杨落雁还是挑了一个给熊文,自己只留了一个。 吃过中饭。 吴远推出二八大杠就往外走。 边走边对杨落雁道:“媳妇,今晚我跟爹清账,那钱你帮我准备好。” 杨落雁点点头,“知道了,早点回来。” 骑车离开家,吴远直奔自己那位于村部的工场小作坊。 一路上遇见不少熟人,都热情地打招呼。 有的甚至要下车来,撒根烟,聊上两句。 就这样,半个钟头后才到工场。 一到工场,才发现老代和池师傅闹得并不愉快。 果然这工场离不了自己。 吴远把俩徒弟叫来问问情况,竟然是因为电刨的使用产生的矛盾。 于是就吩咐赵宝俊:“你们平时多留意留意,工场还缺什么工具,报给我,我来买。” 然后分头找老代和池师傅谈话,开解一下,然后宣布:“工场准备再买两床电刨,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提。” 咱工场什么条件?每人一台专用电刨? 不过看着吴远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说假话。 俩人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别扭,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谈完话,留下一条烟,吴远直接到隔壁的村部找杨支书。 碰巧杨支书就在那儿,把老头子激动得差点踹他一脚。 吴远连忙扶住老头子:“爹,我不是怕你踹。我是怕你摔!” 村长老许头和村里李会计都在,登时哈哈笑成一片,纷纷出言调侃杨支书。 “老杨,我觉着你这小闺女婿,比你家俩儿子成气多了。索性你那点家产,也别给儿子了,留给他吧。” “我看也是。” 不等杨支书回应,吴远就果断给二位散了根好烟道:“许伯、李叔,可不敢这么说。爹的家产,自是留给他们老两口养老。咱做小辈的,不图那个。” 老许头接过烟,借了吴远的火,猛吸了一口道:“就冲你能说出这话,就果真比他那俩儿子强!” 李会计支支吾吾地猛吸了口烟,直点头。 “别听他俩的。”杨支书一把扯过吴远,溜达到院子里的槐树底下,往地上一蹲。 活脱脱一老农。 吴远也是入乡随俗地一蹲,顺便替老丈人点着了烟道:“爹,劳烦你通知一下,今晚那些红砖、沙子、水泥、木头的钱,统一清账,你替我做个见证。” 杨支书点了点头:“行啊,比我想的早。有出息!” “有再大出息,还不都是仰仗爹你的支持?这段时间,要没你跟妈照应落雁那儿,我能放得下心在外面闯荡……”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支书打断他道:“晚上早点过来,咱爷俩弄两盅,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第32章 雪糕,西瓜,救命空调 走村部溜了一圈,说完了事,吴远早早就回了家。 顺便在村部外头的瓜摊上挑了两个十来斤的沙瓤大西瓜,带回去。 回到家。 杨落雁正带着熊文,在院里凉棚底下,铺着凉席稍歇。 屋里根本待不住。 熊文在凉席上滚来滚去,根本睡不着。 一见舅舅手里提着个大西瓜,立马蹦起来:“舅舅,西瓜!” 吴远提着西瓜直接到水井边,然后引水压井,准备打点凉的井水上来,冰一冰西瓜。 “舅舅,我帮你压水。” 瞅见吃的,孩子动力满满。 吴远把井把让给他,结果这孩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还是压不动。 反倒累了一头的汗。 看着杨落雁心疼地叫他:“熊文,你过来吧,让你舅舅弄,你压不动的。” 熊文咬牙,我偏要压,为了西瓜! 吴远也摸上井把,替孩子加了把力,很快就打了一大盆冷水。 端到凉棚底下,一屁股在凉席上坐下,从网兜里滚出一个西瓜,整个浸在井水里。 然后回头问:“苗苗呢?” 杨落雁一脸幸福地道:“她呀,拿到菜钱,就迫不及待地去乡里买肉了。” 冒着这晌午的大太阳去买猪肉,蔺苗苗果然跟她小时候一样,是个大大的吃货。 如今大了,表面矜持,内心里还是只十足的馋虫。 “冰棒!冰棒!”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卖冰棒的吆喝声。 吴远起身道:“小文,想吃冰棒不?” “想。”这孩子什么都想吃,于是就为了冰棒,而暂时忘了西瓜,跟着吴远往外走。 叫来卖冰棒的自行车,吴远挑了半天,给小文挑了只雪糕,两毛的。 顺便替杨落雁也挑了只两毛的雪糕,而他自己,则是一毛的绿豆冰棒。 至于一毛钱以下的,一概不看。 拢共花了五毛钱。 买完回到凉棚底下,两大一小各自拆了雪糕冰棒吃起来,仿佛忘记了正身处盛夏。 起初杨落雁坚持让吴远吃雪糕,她吃绿豆。 吴远却说,他只喜欢绿豆。 于是杨落雁吃了口雪糕,就递给吴远舔一口。 舔来舔去的,舔的满脸通红。 万幸,熊文这孩子看不懂。 吴远趁机跟杨落雁说了,要花钱买电刨的事。 杨落雁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而且补充道:“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晚上跟你说这事的。你走这俩月,席梦思床的订单多了20单,高档组合柜也多了10单。甭说是电刨了,就算现在的人力,都有些吃紧。” 吴远点头:“先解决电刨的事,人力上我多帮帮忙,出出力。” 说话间冰棒吃完,西瓜也冰的差不多了。 吴远捞起西瓜,放在小方桌上,一刀下去,两半个。 红艳艳的瓜瓤子,看得熊文小眼直放光。 “快切块大的给孩子,瞧把小文急得。”杨落雁笑着道。 吴远一刀下去,先给了熊文。 这孩子吃得满脸瓜瓤,也浑然不知。 仿佛整个夏天的快乐,都在他手里这片大大的西瓜里。 吴远递给媳妇一块,自己也拿上一块吃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夏天的快乐,可不止雪糕冰棒和西瓜,还有能救命的空调。 瞅着媳妇浑身大汗,却默默承受的样子,吴远再次提了提道:“媳妇,咱买台空调和电冰箱吧。” 杨落雁迟疑道:“那得多少钱呀?” “两个加一起,顶多五六千。” 空调吴远准备买春兰的,价钱肯定比进口便宜,压缩机依旧用的原装进口,耐用。 至于电冰箱,就买万宝的,这年头正畅销的品牌。 杨落雁思忖道:“空调可以买,冰箱就算了吧?咱们这儿老停电,再好的东西,在冰箱也放不住。” 停电对电冰箱是比较要命的事儿。 但吴远依旧坚持道:“买吧,冰箱一千来块,没几个钱。等将来孩子出生要吃母乳,就离不了你人。要是有台冰箱,就能把母乳挤到奶瓶里,放冰箱里存着。等孩子饿了,拿出来温水捂捂,就能喝了。”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买冰箱这事,的确不能因噎废食。 不过一想到老是停电,吴远甚至想弄台柴油发电机回来。 算了算了。 媳妇指定是不能让的。 定下来装空调这事,吴远吃完西瓜,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了。 自家堂屋是个老房子。 直接装空调,制冷空间太大不说,而且芦苇顶子也不隔热,制冷效果太差。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正房三间都吊起顶来。 既减小了制冷空间,又跟屋顶形成了一道隔热缓冲区。 空调一打,效果会好很多。 骑着二八大杠到了县里,找到一家卖石膏板的门店,根据自家的面积,定了一批石膏板,完了让老板送货上门。 定完石膏板,吴远绕了点路,去了趟百货商店,直接定了台春兰2P空调和万宝电冰箱。 春兰空调四千八,跟预料之中差不多。 万宝电冰箱小两千,比印象中的价格涨了起码20%! 吴远总算是感受到6月这轮价格冲关的威力了。 买完这两样电器,吴远并没有直接回家。 来都来了,干脆把电刨也一并定了,早点配备到位,省得老代和池师傅再掐起来,影响工作效率。 一台普通电刨一千一,两台就两千二。 除了基本配备的道具和砂轮,其他都要另买。 一趟跑下来,直接干掉小1万块钱。 虽然石膏板和电刨这两样,吴远并没有付现钱。 但钱花的是真的快。 太阳下山,吴远带上两万块钱,动身去老丈人家。 正想着从家里带条烟、提瓶酒带过去,结果杨落雁指着中午带回来没吃的那个大西瓜道:“就拿那个就行。” 吴远难以置信,调侃了句:“媳妇,你可真是爹妈的亲闺女。” 但看着熊文紧张大西瓜那样,吴远摆摆手:“西瓜就不带了,我路过村部再买吧。” 路过村部的时候,吴远不止买了俩大西瓜,而且拿了两瓶酒和两条烟。 杨落雁心疼自己,不舍得花钱。 但自己不能真不给她长脸。 再说,以他现在的身家,也不在乎这点烟酒啥的。 第33章 这辈子最有成就的事 提着东西上门,杨支书果然很高兴,尤其是当着几位老板的面。 更觉得倍有面子。 但私下里却跟吴远说:“一会酒我留下,烟你带走。” “不用,爹。” “听我的,心意到了就行。” 吴远没再多说。 回头一看,丈母娘准备像样的一桌好菜,四个凉的,六个热的。 敢情不是爷俩单独喝。 而是爷俩陪着这几位砖窑老板、沙子老板、水泥老板、木材领导一起喝。 一顿酒喝到八点多。 最后清账时,几位老板心照不宣地按照大客户优惠价跟吴远算了账。 一项项地单看,便宜不了几个钱。 但小两万的单子统共起来,省了一千多块。 这顿酒算是没白喝。 爷俩送走几位老板晃晃悠悠地离开,杨支书私下里说:“你那批建材,要是现在买,起码得多出这个数!” 看着杨支书手上的老六,吴远深以为然。 没了外人,爷俩说起了自家话。 “今后有什么打算?” “如今订单越来越多,人力凸显不足。扩大规模,势在必行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徒弟带起来。再一个,我琢磨着,是不是能在县里开个家具店门面?一来能直接招来订单,二来好歹有个营业执照,后续招人或者其他扩大产能的方式,也有个挡箭牌。” 这话说得杨支书眼前一亮,但信息量太大,老谋深算的他,一时半会也没全吃透。 不过他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依我说,你师父门下这么多人,是你能借力的最好资源。” 吴远也知道,“可他们都被绑在大礼堂工程上,况且我师父对我搞组合家具这套,认可度不高。” 杨支书闻言碎碎念道:“这个老家伙,脑子还不如徒弟灵光。有时间,我找他坐坐。” 顿了顿,接着问:“对了,这次还完了欠账,家里还有钱没?没钱我给你拿点,无论如何,不能亏了落雁娘仨。” “有的,爹,你就放心吧。” “看来这趟出去,收益还不错?” “是不错,抓住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在挣多少钱,我都不敢跟落雁说实话,怕动了胎气,只跟她说带回来三万三。” 杨支书没有继续追问。 这话的信息量,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三万三,依旧算是少说的。 加上这小子打算在县里开门脸,再扩大生产…… 林林总总加起来,怕是得有上十万的收益。 一想到这儿,杨支书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早点回去吧。” “爹留步,我走了。” 转头回了院子,杨支书哼着歌,心情甚是愉快。 看着媳妇刘慧在收拾锅碗瓢盆,甚至想要上去搭把手。 结果被媳妇一阵嫌弃地驱赶开了。 驱赶开了,老杨头也不生气。 刘慧好奇地问:“猫尿喝得美了,这么高兴?” 杨支书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为咱家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高兴!我这辈子干得最有成就的事,就是给她挑了个好人家。” 刘慧依旧好奇,但她不会好好问。 这么多年了,两口子就这种说法方式,噎,呛,怼,骂。 “怎么就好了,那房子破得跟山神庙似的,冬天冷夏天热。做家具挣了点钱,一出门就是两个月。我闺女吃得那么素淡,到现在身子都不那么富态……” 刘慧说着说着,倒先把自己委屈哭了。 杨支书吹胡子瞪眼的,偏偏没脾气,只能敲着桌面道:“小吴买那么多红砖、沙子水泥做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咱宝贝闺女盖新房?那么多的红砖,起个两层小楼都绰绰有余了!” “做家具挣钱容易么?咱们村多少会做家具的,有几个挣钱了?” “男人为了事业,出去打拼怎么了?整天在家,围着媳妇转,跟杨贲、杨猛那样就好了?” “我把话放在这里,这小子,将来指定比那仨个孩子强!” “不用将来了,就是现在,就已经比他们强了!” 老两口怼完,不欢而散。 刘慧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因为老头子刚才的话,都是夸她亲闺女的。 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闺女家的日子怎么着就好了?闺女家的男人怎么着就强了? 翌日7月12号。 临近三伏天,气温是一天比一天高。 一大早,吴远定的石膏板就送上了门。 吴远叫来二徒弟赵宝俊,开始亲自给家里三间正房做吊顶。 在工场里裁了一个钟头的木头,吊顶的木龙骨准备的七七八八。 回到家,支个木头梯子,直接开干。 木工吊顶不是什么难事,属于家装之中的基本手艺。 唯一麻烦的是,农村这种老房子,只能以四体墙面为支撑,安装上整个木龙骨框架,进而上石膏板。 赵宝俊看了没多一会,就懂了。 和师父齐头并进,不出半天时间,吊顶就完工了。 恰在这时,两台电刨和空调、电冰箱也不约而同地送上门来。 吴远把电刨装上平板车,让赵宝俊拉到工场去,嘱咐一定要让两个老师傅去安装使用。 电冰箱拆出来,往堂屋一放就完事。 空调还需要安装师傅亲自安装。 好在安装师傅是跟车来的,按照吴远的安排,把空调安装在了东厢,正对着房门的位置。 只要房门不关,空调冷风可以直接打到堂屋,甚至西厢。 趁着师傅安装空调的空隙,吴远检查了一下家中的电路和电线。 好在容量上还支撑得住。 再想装一台空调,怕是就够呛了。 其实也难怪。 如今农村谁家盖房子的时候,会考虑安装两台空调的? 师傅安装调试得很是认真仔细,花了近一个钟头。 等到空调里出风口,吹出习习凉风时,熊文欢快地拍起了小手。 就在这时,刘慧来了。 走进堂屋一看,这破房子竟然也变得明亮起来。 加上空调一吹,简直就是舒服之极。 这年头,谁家能有这般凉快? 至少在农村,她是没见到。 刘慧看了眼正在鼓捣玻璃门的吴远,又想想老杨头说的话。 好吧,算那老头子干了一回对事。 第34章 媳妇的启发,豁然开朗 “妈,你怎么来了?” “没事我就不能来么?” “妈,瞧你说的。你看咱家空调装上了,电冰箱也有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怕你营养跟不上!” “妈,你过来看。”杨落雁拉开电冰箱道:“现在咱家每天伙食费10块钱,有鱼有肉。” “那这篮鸡蛋,我提走了。”刘慧作势欲走。 “妈!”杨落雁一边拉住她:“这都到饭点了,想走可没门。” 不多一会儿,堂屋的玻璃门也搞好了。 不至于大白天关着大门,黑漆漆地吹空调了。 吴远忙了一头汗,就着蔺苗苗打来的冷水洗了脸,洗了手道:“先这么将就着用,等来年天暖,推翻重盖,再统一规划。” 杨落雁一脸幸福地道:“这已经很好啦,比城里人都不差了。” 刘慧心有戚戚焉地道:“这一天得耗多少电?” 吴远笑着说:“妈,耗电再多也得耗。什么事,都比不上落雁舒坦重要。” 吃完中饭。 吴远和刘慧、落雁说了声,动身去了工场。 蔺苗苗拿来凉席,铺在堂屋地上。 没多一会儿,就带着熊文睡着了,格外香甜。 杨落雁心细,特地拿来薄毯,给这俩孩子盖上。 然后靠在亲妈肩上说着话。 夏天终于没那么难熬了。 她现在就满心希望,给吴远生个龙凤胎,儿女双全,再无遗憾。 刘慧不由唏嘘。 一转眼,亲闺女都要为人母了,这时光啊,还真是毒药。 它能让你的一切挣扎,努力都趋于白费。 最后只能漠然接受这一切。 吴远提着两个大西瓜,进了工场。 却见仨徒弟俩师傅,正围着两台新电刨,兴奋地看个不停。 “都过来吃块西瓜,歇歇吧。” 这大中午的根本没法干活,吴远身为老板,也是绝对够意思。 众人啃着西瓜,吴远若有若无地问:“池师傅,你们下圩村,还有没有缺活干的木匠好手?” 池师傅不假思索地道:“有,而且还不少。” 这话虽然没问老代,老代却也抢答道:“你想找人,我也能找来。” 吴远再次强调:“这人必须得靠得住,而且手艺不能太潮。” 池师傅以退为进:“吴老板,我回去琢磨琢磨。” 老代附和:“我也回去想想。” 一直休息到下午三点,暑气稍散。 众人这才起身干活。 两位师傅各忙各的,吴远则是主要指导仨徒弟,教导他们一些新技术。 时间过得很快。 一晃眼,一下午就过去了。 晚饭时,吴远一家人正吃着,三姐两口子过来了,还带了俩西瓜和不少的甜瓜。 熊文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爹妈地叫得不要太亲。 可一听说三姐要带他回家,立马躲到杨落雁身后不出来,只露个脑袋。 “三姐,你就别为难他了。小文在这边,挺乖的。” “可总在你家,也不是个事儿。何况你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 众人进了堂屋。 凉气袭人,吴秀华瞬间明白过来了,看向熊文的目光,一幅‘这儿子白养了’的眼神。 熊文不明白太多的道理,却也知道自己有些贪图舅舅家的凉快和好吃。 所有这些,只需要他乖一点、听话一点而已。 吴远招呼三姐两口气一起吃点喝点。 吴秀华左右不肯,熊刚自是不能上前。 结果啪嗒一下。 跳闸了。 这下好了,空调停了,电冰箱也停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满桌的饭菜腾到院子里。 吴远这下道:“三姐,三姐夫,过来一起吃吧。今晚够呛能来电了,这菜今晚必须吃完了。你们不帮忙,也只有倒掉的份。” 杨落雁也让着二人道:“三姐,多少一起吃点。否则这么多菜,都得进了我肚子。我都怕养的太胖,将来不好生。” 这话在理。 吴秀华坐上来道:“落雁加强营养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吃太胖,而且要适当加强活动。将来对你们娘仨都好。” 吴远替熊刚满了盅酒,一起喝了。 这才听熊刚的道:“路上遇见池师傅,听他说,你这边人手吃紧。要再找几个人?” 吴远点点头。 熊刚接着道:“依我看,招人也得慎重。如今你的高档组合家具和席梦思床,在咱们县城那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你找的人越多,泄露的机率越大。” “谁说不是呢?”吴远又和他碰了一下:“我也正愁这事呢。” 熊刚抢过酒瓶,替他甄了一杯:“以我说,你宁愿钱挣得慢点,也别急躁冒进。毕竟你现在也不差那点钱不是?” 在熊刚看来,单单是一年五万四千块的利息收入,都足以秒杀全县城的人了。 何况还有100万的本金。 吴远失笑着打着哑谜道:“三姐夫,你也知道,这人的胃口一旦大了,小打小闹就提不起兴趣了。更何况,组合柜和席梦思床,就算我再怎么保密,也迟早会被人模仿的。所以,藏着掖着不是个事儿。” 熊刚也没辙了,只说道:“反正你要是想继续找人,我可以帮忙。但是可靠不可靠,人多了,我也没法打保票了。” “先喝酒,这事我再琢磨琢磨。” 晚上,月朗星稀。 两口子躺在席梦思床上,由于停了电,有些难以入睡。 外间堂屋里,蔺苗苗和熊文依旧在水泥地上铺席子,睡着了。 “晚上,你跟三姐夫说的事,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我媳妇高中毕业,启发我这个完小毕业的,自然得听。” 说着,吴远上手,揉着媳妇因为怀孕而变大了一号的部位,爱不释手。 揉着杨落雁俏脸绯红,气息都急了:“你再胡闹,我不说了。” “好好好。” “我在想,你打一件家具,是可以拆成几道工序的。何不把不同的工序分配给不同的木匠师傅,让他们按时提交半成品,然后再由咱们工场最后组装……” 一句惊醒梦中人。 吴远思路顿时豁然开朗。 实际上,这样的念头,他之前也有过,虽然当时只是想用在工场内部。 但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吴远选择了信任老代和池师傅,而没有落实。 如今把这套用在独立而不同的工场上,既分散了人力,又能起到一定的技术保密作用。 起码比单靠信任,稳妥多了。 第35章 舅舅和他的十八个外甥 出的主意,能帮到丈夫,杨落雁很高兴。 高兴之余,就让他占了好半天的便宜。 若不是念着堂屋里有俩孩子,后果恐怕是难以遏止。 不过杨落雁看得出来,吴远血气方刚的,忍不住、刹不住很正常。 她只希望能早点卸货,回到新婚后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 一大早,吴远是被熊文叫醒的。 一睁眼,这孩子哭的泪眼婆娑的,指着手臂上那块被洋辣子霍霍的地方。 红彤彤的,有些微肿了。 “舅舅,疼!”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 熊文立马绷住了。 也怪他醒得早,一出门就捡着掉落在院子里的树叶玩。 谁知道上面会有那么鲜艳的一条洋辣子。 疼死宝宝了。 可惜不哭,不代表不疼了。 熊文眼泪多到,很快噙不住了,啪啪地往下掉。 这时,翻箱倒柜的杨落雁总算是找到了一块虎虎虎膏药。 平常老年人治腰伤的,味儿特刺激。 “你给他用这个?”吴远疑惑。 “用这个是为了把洋辣子毛毛粘出来。”杨落雁解释道:“你连这都不知道?” 这时候,蔺苗苗毫不留情地揭穿道:“舅舅以前,顶多给我们搓点蚂蚁菜的汁液糊在上面。” 吴远回头问她:“没用吗?” “好像没什么用。” 这边俩人说话间,杨落雁已经用完了一片膏药,连粘了好几次,撕拉撕拉地,动作极麻利。 往往熊文还没来得及龇牙咧嘴的,杨落雁便已经撕完了。 只要我撕得够快,你就感觉不到疼。 “还疼不疼?” “好了。”熊文眼泪还噙在眼里,手臂上那块火辣辣的感觉,的确轻多了。 “过来,再用肥皂水洗洗。” 吴远下床穿上拖鞋道:“不用那么麻烦吧?” 但熊文依旧乖乖地跟舅妈去了。 因为他发现舅妈,好像比舅舅靠谱点。 失去了一个外甥的心,吴远不介意,他还有五六个其他外甥。 回头对蔺苗苗道:“你舅妈现在母性泛滥,小题大做。” 蔺苗苗哼的一声,起身走了。 “蔺苗苗,你什么态度?我是你舅舅,唯一的亲舅舅!” 昨晚上停电,原来是因为刮风了。 举凡这种半夜刮大风的情况,吴远知道,这是台风天来了。 满院子都是落叶。 杨落雁刚扫了一半,扔下扫把,来处理熊文这事了。 吴远揉揉眼,用脚挑起扫把,继续往外扫。 不然,任由这风儿肆虐,没一会儿就等于白扫。 早饭是南瓜粥,加馒头,就咸菜旮瘩丝儿,另外每人一颗熟鸡蛋。 吃完早饭,吴远推出二八大杠,拍拍前杠问熊文道:“回家不?我送你回去。” 熊文直往后头缩。 杨落雁迎出来,手里拿着雨衣道:“别逗孩子了,今天可能有暴雨,把雨衣带上。” 赶到三姐家。 熊武正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地过暑假。 这孩子趴在院子里小板凳上,吭哧吭哧地写着暑假作业。 三姐吴秀华顾着拆洗家里的厚棉被,准备趁这波台风天过去,好好地晒上几天。 “三姐夫呢?” “村里呢,说是准备防洪防汛工作会议去了。找他有事?” “昨晚我媳妇给我出了个主意……” 吴远当时就把两人合计后的成熟想法说了。 三姐一听就明白道:“看来这事,还得让你三姐夫,找找你四姐夫去。” 吴远面露为难之色:“四姐夫那边能说得通么?他可历来都是一心为公啊。” “屁的一心为公。”吴秀华不屑道:“前几天我把钱送还给他们时,他们一个个嘴上没说,心里头不知道动了多少个心眼。你看着吧,说不定你四姐夫,正在家里盼着你三姐夫上门呢。” 吴远笑了,也没多说。 接着提起另外一件事道:“对了,我打算在县城里开个家具门面。让更多的城里人能看到实物效果,高档组合柜是什么样的,席梦思床是什么感觉,甚至后面有机会,再上组合沙发……” 吴秀华一揣摩:“那得花不少钱吧?而且免不了上税。” 其实现在吴远巴不得能有个途径,上点税。 这就跟那交保护费是一个原理。 就像上回碰见杨百万,他还跟自己打听,倒腾国库券的收益,哪里能上税一样。 吴秀华点头记下:“行了,我会跟他说的。天气不好,你早点回吧。” 吴远起身,不再多留,只是没忍住问熊武:“想不想跟我走?” 熊武眼巴巴地,满脸都写着‘想’字,可是没有吴秀华开口,他愣是不敢说。 于是吴远只好开口道:“三姐,你就让他跟我回去过几天吧。” 吴秀华摇摇头:“落雁身子越来越重,一个熊文已经够麻烦的,再去个熊武,那还得了?” “虱子多了不愁。”吴远摸摸熊武的脑袋,断不能重生一世,人发达了,反而跟外甥、外甥女们生疏了,“三姐,快拿点小武的衣服给我,一会下雨了。” 吴秀华终于松了口。 离开下圩村,一直没说话的熊武突然道:“舅舅,将来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吴远不由一动:“舅舅等着哈。” 这孩子说话还挺算话,前世里就属他最听话了。 回到家,瓢泼大雨乌拉一下从天上倒了下来。 吴远正自庆幸着,才发现屋里多了俩孩子,四姐家的二外甥钟文强和小外甥女钟文雅。 看来四姐两口子已经按捺不住了。 这是把俩孩子派来打前站来了。 瞅着这几乎涵盖全部年龄段的五个孩子,吴远想起了‘土豪舅舅和他的十八个外甥外甥女’。 伸手摸了摸钟文强道:“你俩咋来的?” 皮猴子似的钟文强嘿嘿躲了过去,倒是钟文雅一把抱住吴远道:“舅舅,人家想你了。” 吴远不由失笑。 敢情这个外甥女戏精的体质,打小就有了。 吴远沿着廊檐,摸进灶房。 灶房里,只有杨落雁和蔺苗苗俩人在吭哧吭哧烧饭。 “媳妇,来了这么多皮猴子,你受累了。” 不等杨落雁回应,蔺苗苗就抢先道:“舅舅,别说了。舅妈现在母性泛滥,对文强和文雅可客气了。” “真的?” “可不。” “钟文强,过来烧锅!” 吴远站在灶房前,一声大吼。 调皮如钟文强,也得乖乖地跑过来,接过蔺苗苗手里的烧火棍。 “瞧见没?这才是这帮孩子的正确招待方式,你可千万别把他们当客人对待。” 第36章 木匠的眼睛就是尺 钟文强一来,就衬托得蔺苗苗勤快懂事多了。 但反过来。 只要治住了钟文强,这帮孩子也就翻不了天。 等到中饭时,大雨稍歇。 吴远发现,外甥外甥女们,排排坐,坐了满满一大桌。 每天10块钱的鱼肉资金,明显不够花了。 吃完中饭。 五个孩子,分两个地方午睡了。 吴远卷起裤腿,穿着拖鞋,去往村部的工场。 天气虽然不好,但不影响工场内的进度,反而能趁着稍有凉意,多把进度往前赶赶。 家里,杨落雁带着蔺苗苗,踩起了缝纫机,继续定做席梦思床垫的罩子。 蔺苗苗发现杨落雁频频去看两群孩子,是不是踢毯子,有没有滚下床。 于是就拉过杨落雁道:“舅妈,别管他们。” 接着就说起以前的暑假:“以前我们到舅舅家来,做饭吃饭洗澡睡觉,全都是我们自己做。舅舅一个单身汉,压根不管我们的,反而会对我们做的饭吹毛求疵。” “不过我们最怕他的时候,还是几个孩子闹别扭了。舅舅打起人来,那是真的狠。” “可是说来也奇怪了,这并不妨碍我们跟舅舅亲。年年被打,年年想来。” “所以舅妈你对他们太好,他们会皮上天的。” 杨落雁是真有些不习惯。 毕竟她打小就被母亲养的太精细,实在看不得这些孩子被放养。 吴远到了工场。 众人果然都在忙活,三台电刨全都开得嗷嗷叫。 仨徒弟中,赵宝俊已经能够独立使用电刨了,但开线开的还不太准,需要多练习。 朱六标斧头用习惯了,闷头提着斧头砍。 明明用电刨踞一下更快更有效率,他也不愿意主动去学。 反倒是大徒弟马明军,抓耳挠腮地想学,可惜一早他开坏了几块料,现在有些畏惧不敢上手了。 木匠的眼睛就是尺。 做不到这一点,永远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木匠。 吴远也只能让他们用废料多练,永远不能怕费电。 指导了三徒弟一顿,另一边池师傅停了电刨,朝他走过来,明显是有话说。 俩人到了外边,蹲在廊檐下,交换了一颗烟。 池师傅道:“吴老板,我找了俩人,你哪天有空,我带过来给你见见。” 吴远二话不说:“那就明天吧。” “行。” 答应的如此爽快,池师傅也有些意外。 一根烟吧嗒吧嗒几口抽完,立刻进屋干活去了。 吴远正欲起身,老代鬼鬼祟祟地出来了。 “我跟你说,池师傅找的人,你千万不要用。”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带人过来,就没安好心。” “我有数。” 跟老代聊完,吴远起身,直奔老丈人家。 在县城开门面的事,有着三姐夫熊刚张罗,吴远不用操心。 但个体工商执照这事,熊刚也不敢打保票,所以他得多琢磨几个头绪。 头绪多了,能成的可能性就大了。 与此同时,杨支书家里。 老二杨猛带着媳妇蒋凡,和俩孩子,趁着下雨休息,过来蹭饭。 杨支书就在家里。 梨园村和下圩村不同,不靠着运河,他没有防汛防洪的任务。 所以下雨天,他也就歇着。 可是儿子一带着孙子、孙女俩了,他就休不成了。 年纪大了,但凡有一点动静都睡不踏实。 “爹,吴远真的把红砖、沙子、水泥钢筋的材料费结清了?” “他没结清,是我结清的。” 老杨头没好气地道,结果杨猛没听出来,反而蹭地一下站起来,急眼了。 “爹,你怎么能帮他出那么多钱呢?那不是小数目,那可是小两万哪!” 话刚说完,就见媳妇蒋凡频频扯他裤子,让他坐下。 结果杨猛还真就不明就里地坐下了。 老杨头看在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二儿子不仅没什么出息,而且彻底成为二儿媳妇的枪了。 指哪打哪。 当下也就更加没好气地道:“对,我不仅帮他填了账,还出钱帮他买了空调,买了电冰箱,添了两台电刨机床。” 杨猛再傻,也听出味来了,“爹,他哪来那么多钱?” 老杨头瞥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杨猛回头和媳妇一对眼,马上意识到问题的离奇性。 “不是,爹,他出去一趟,不到两个月,做什么大生意,能挣万把块钱?该不会是什么犯法的勾当吧?” 老杨头把烟袋锅往桌上狠狠一瞧,“闭上你的乌鸦嘴!你自己没能耐,就不能盼着别人点好?” 其实杨猛这种人,在农村很常见。 有这种想法,也是并不离奇。 只是杨支书越是不说吴远干啥挣的钱,他这心里越是跟猫挠似的,七上八下。 直到吴远来了。 当事人一出现,杨猛和蒋凡两口子脸上,就透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客气。 但是没办法,他们还有问题想问啊。 只能讪笑着,往跟前硬凑。 “妹夫,落雁还好吧?” 不等吴远回答,杨支书就没好气地道:“好不好的,你不能哪天上门看看?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妹妹,怀孕到现在,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吴远连忙打岔,毕竟他不是过来拱火的。 “二哥,二嫂,落雁挺好的。” “妹夫,听说你这一趟出去,挣大发了?现在外头做什么生意那么挣钱?” “没挣多少钱,就是机缘巧合之下,倒腾了点国库券,挣了点小钱。现在都花掉了,家里添了大件,工场也花了不少。” “国库券?那玩意不是没人要么?” 吴远不再多说了,免得让这两口子误入歧途。 毕竟倒腾国库券这种事,也不是有手就能干的。 没见识过社会险恶的人,恐怕不是倒腾国库券,极有可能是被国库券倒腾。 杨支书也趁机打断双方,直接问吴远:“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于是吴远就提了工商执照的事。 杨支书把眉头一皱,显然这事上,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顺。 得捋捋。 吴远说完事就走。 杨猛两口子见状,连饭也不吃了,就要带着俩孩子回家。 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老杨头能不知道这俩憋什么屁么? 少不得出言提醒一句:“你俩踏踏实实过日子,别想着吴远靠什么挣了钱,你也就跟着学。那种钱,他能挣,你俩未必能挣。” 两口子唔唔唔地直点头,忙不迭地走了。 第37章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打村里回来的一路上,吴远发现这次的雨量真不小。 路面上不少地方都漫了水,甚至偶有鱼虾游过,但都不大。 看样子今晚是别指望睡个安稳觉了,准备听着蛙声到天明吧。 正想着青蛙的事,结果吴远回到家,就见到自家两方红砖之间,挂了一溜的青蛙尸身。 穿在一根细树枝上,全都被扒了皮。 其中还有一两只稍大些的,明显是癞蛤蟆。 太残忍了。 这种事儿,除了钟文强,没别人了。 果不其然,吴远站在院外,把钟文强一叫出来,这孩子立马臊眉耷眼地不说话了。 吴远回屋翻出鱼线和鱼钩,找了根稍长点竹竿绕上,指挥着钟文强:“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些可怜的青蛙带上?” 熊武急吼吼地站出来:“舅舅,我也要去。” “行,你提个桶。” 熊文看着哥哥动弹,也要起身,结果被吴远指着道:“你不行,老实跟家待着。” 一听这话,熊文半起的身体又坐下了。 吴远带着俩孩子也没走远,穿过家前面的稻田埂子,就是一条横着的石子路。 石子路的南边就是一条宽逾三米的河渠,最宽的地方甚至超过五米。 河渠南岸,又是另一片一望无际的稻田。 “就这儿吧。” 熊武懵懵懂懂地停下,钟文强则很有眼力见地从细树枝上撸下一只青蛙交给舅舅。 吴远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地套在鱼钩上,随手一甩,下了钩。 刚想问问钟文强,搁那儿逮了那么多青蛙,吴远就感觉有鱼咬钩了。 把竹竿一提,一条黑鱼跃出水面,直扑过来。 吴远伸手一抄,稳稳抓在手里,卸下黑鱼的同时,趁手一掂,有个五六斤的样子。 钓鱼佬的开门红。 把黑鱼用稻草穿起来,交给熊武拎着。 钟文强还不放心,再三叮嘱:“你拎住了,别让它跑了。” 熊武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两只眼睛全盯着黑鱼,跟它大眼瞪小眼。 第二钩。 吴远都懒得自己穿饵了,交给钟文强自己搞。 没想到这小子穿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在家里没少皮。 吴远一甩竹竿,借着一个巧劲,鱼钩抛出好远,渐渐下沉,下沉…… 正准备趁机歇口气,嘿,又咬钩了! 吴远一提竹竿。 结果劲用小了,竟让黑鱼拖着在水里拽了一段。 嘿,我还就不信了。 这会卯足了劲一提,一看那鱼的个头。 好家伙。 得有十来斤吧?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不过这么大的鱼,一不小心,就是竿折鱼溜的下场。 吴远只能吃住了劲,控制节奏地往岸上提。 费了半天劲,终于抄在了手里,就连穿过鱼嘴的稻草绳都多拧了好几股,否则还真撑不住。 顺手交给熊武拎着。 这小子趁手一提,差点没提溜住。 后面两杆就没那么幸运了,吊到了两根拇指粗的黄鳝。 这东西听说早孕之人不能吃。 至于杨落雁现在六个月的身子能不能吃,吴远也弄不清楚,也懒得去问。 干脆留着送人。 一排七只青蛙,钓到三条黑鱼,四条黄鳝。 只有那只癞蛤蟆,不知被什么东西吃干抹净了,啥也没钓着。 即便如此,这收获也不小了。 吴远甚至怀疑,这些黑鱼是不是隔壁代婶家的鱼塘漫过了路面,跑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 吴远严正警告:“以后没我跟着,敢跑到河边来玩,我打断你们的腿。听见没?” 钟文强吓得一激灵。 舅舅不像爹,他是真敢下手啊。 熊武忙不迭地点头,还趁机偷看了钟文强几眼。 回到家。 吴远挑出那条十斤的黑鱼就开始处理,大黄摇着尾巴远远地看着,一狗脸的热切。 等到把黑鱼切成薄厚一致的鱼片,吴远端着鱼片离开,大黄终于敢靠近,痛痛快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看了半天电视的钟文雅跑过来:“舅舅,你打算做什么?” 吴远故作神秘道:“今天舅舅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国宴级的大厨水准。” 国宴级是什么级? 孩子们哪里知道,反正听着不明觉厉就是了。 杨落雁一瞧那鱼片,都不用多问,只是回头对蔺苗苗说一声:“苗苗,明儿该打油了。” 钟文强自告奋勇:“舅妈,明天我去打吧。” 杨落雁还有些迟疑。 钟文强又进一步强调:“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是我打的。” 看着吴远点点头,杨落雁这才应允道:“好吧。” 晚饭时,一盆刺啦啦冒着油花的水煮鱼端上桌,分量比上回杨落雁吃得还要足。 毕竟三四斤的鱼片全下了锅,能不多么? 即便如此,杨落雁也下不了筷子。 她总不能跟这帮狼吞虎咽的孩子们抢。 吴远就不管。 以前他单身一人时,跟这帮孩子在一起,吃饭就得靠抢。 千万别拿什么舅舅的派头。 那是纯属找饿。 不过这回,吴远抢了半天,全都给了杨落雁。 一顿饭吃得所有人都饱了,除了吴远。 忙完洗碗刷锅后,所有人都挤到席梦思床上看电视。 然后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去院子里洗澡。 熊文洗不了,就让熊武带着。 跟熊文年龄差不多大的钟文雅,明显要早慧一些。 坚决拒绝蔺苗苗的帮忙,坚持自己洗。 吴远不管,也拉着杨落雁不许管。 只是这群皮孩子洗完了澡,就开始抢夺电视的控制权。 这个要看这个,那个要看那个。 吵吵不休。 等到吴远一声不吭地调到中央一套新闻联播时,所有人就都老实了。 九点钟一过,孩子们一个个都睡着了。 只剩下外面蛙声一片。 第二天,吴远在工场见到了池师傅介绍的那两位师傅。 一位姓张,一位姓陈,都是三十五六的年纪。 吴远随手考了考他们的眼力和手艺。 结果发现,张师傅的手明显不如陈师傅的手稳。 眼力上更是差了一大截。 当场给了张师傅一包烟后,对池师傅道:“池师傅,帮忙送送。” 两人走到村外。 “看见了吧,我老板虽然人年轻,但眼力不差。你成天烂赌,手艺潮成这样,还想糊弄过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起码混了包烟。” 池师傅挥挥手,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可怜。 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会,竟然只为区区一包烟而庆幸不已。 合该老板看不上他。 第38章 工场转型,新矛盾显现 等到池师傅去而复返,吴远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工场招人先就这样,活儿大家尽量赶着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适当的调整。” 这话让老代暗松一口气。 更让池师傅微微汗颜。 虽然说不招人,没说是什么原因。 但当初想要招人,吴远分别跟他和老代都说了。 如今才进了一人就不招了,明眼人都知道问题出在他或者他找的人身上。 张赌棍,你特么害死我了! “好了,大家干活吧。” 吴远说完,亲自带着仨徒弟埋头苦干。 经过半年多的磨练,赵宝俊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完成组合柜的大部分工序,只是熟练度还有些欠缺。 至于马明军,他掌握得不多。 但他所掌握的手艺,比如切板,刨板,全都堪比老师傅。 可惜对于稍难一些的榫卯结构,他就力有未逮,一脑子浆糊了。 对此,吴远不强求。 毕竟这大徒弟前世资质就如此。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上限在这里。 而对于朱六标,连马明军都说他脑子活,却不怎么用。 所以这俩卧龙凤雏联合起来,差不多能顶一个熟练木工。 慢慢来吧。 传道授业,本就应该拿出教自家孩子的耐心来。 要多给徒儿们一些时间。 工场里多了一位师傅。 吴远反而在工场满勤干了一周。 这一周内,工场连续交付了两单席梦思床和一单的高档组合柜。 吴远也观察了,新来的陈师傅,并不总是和池师傅扎堆凑一块,偶尔也能跟摆着臭脸的老代抽上一根烟,聊上两句。 这是个有阅历的老师傅。 既有容人之量,也有容人技巧。 所以吴远也会经常找他聊上一会,交流上一些经验。 陈师傅原本自视不低。 年龄上,他比小池年长一些。 经验上,他比老代丰富一些。 然而当他跟吴远聊了几次之后,心中那一点点的傲然之意,也消失不见了。 “想不到吴老板年纪轻轻,就能在木匠这一行当上,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我师从乔四爷,他教过我不少。” 陈师傅微微皱眉。 乔四爷那个老头他见过,人有些执拗。 对于木匠这一行当的见解,未必有吴远这么深刻、长远。 只是当下,陈师傅也没点破,一笑而过。 也正是在这一周之内,吴远连续接触了五六位其他村甚至是乡里的木工师傅。 他把组合柜的立木、横木,席梦思床的床檩,拿些样品给他们,让他们照着做一批试试。 最后从中挑选了三位师傅,和他们签订了长期的带料加工供货协议。 这其中就有钟文强的二叔钟振远。 毫无疑问,钟振远是四姐夫钟振涛举荐过来的。 但自始至终,钟振涛都没有露面。 全都是三姐夫熊刚从中联系斡旋。 确定了代加工之后,村部的工场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只要几位代加工师傅提供的半成品,与标准间的误差在合理范围内,就不妨碍后续的组装和造型。 而且由于采用了三合板贴面,原先的木板精加工,甚至是一些雕工刻工,全都简化掉了。 全都辅以统一印制的各种标贴画。 最后出炉的组合柜,省时省力了不少,而且不失高档。 一转眼,时间到了七月底,八月初。 吴远给工场的三位大师傅结算了工资,顺便也给三位徒弟涨了补贴。 “宝俊,你干得不错,补贴涨到100块。明军和老六你俩75。都有意见没?” 马明军拍着朱六标道:“师父,其实六标他,也有资格拿100的。” “我能看不出来么?”吴远反问道:“问题是,我不光要看到能力,还得看到努力。” “还有你明军,你多想想自己,脑子还能不能拯救一下?” “当师父的,自然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尽快独当一面,早点出师。” 赵宝俊疑惑道:“师父,都说木匠得三年零一个节才能出师。你是不是高估我们了?” “万变不离其宗,以后有机会做别的家具,你们仔细体会就明白了。” 徒弟们领了补贴,皆大欢喜。 吴远也趁机合了一下账。 目前采用代加工模式之后,成本反倒比之前有稍许的上涨。 但由于效率的同步提升,工场的总体收入依旧保持上涨。 只是如此以来,订单的交付周期变短,后续订单增长速度显然跟不上了。 看来靠着几本画册的和客户间的口口相传模式,已经跟不上代加工模式的需要了。 城里门面的开张,势在必行了。 为这事,不止老丈人那边一直没头绪,就连三姐夫那边也是毫无回应。 意识到这一点,吴远带了条烟,直奔下圩村三姐家。 傍晚七点刚过,天还没黑,三姐夫熊刚还没回来。 吴秀华甚至连饭都还没做。 看着冷锅冷灶,吴远不由失笑道:“三姐,这小武小文不在家,你俩也不至于将就成这样吧?” 吴秀华不以为意道:“天热本来就不怎么想吃,回头饿了,煎饼卷大葱就行了。” 紧接着又问:“幺弟,你吃了没?没吃我这就做,你跟你三姐夫整两盅?” 吴远并没打算麻烦三姐。 可就在这时,熊刚回来了,一个劲地冲他使眼神道:“整两盅吧,幺弟。” “行吧,三姐。” 吴秀华闻言出去忙了。 熊刚一屁股坐下来,不无哀怨地道:“这要不是你来,我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三姐夫,家里有困难?有困难就说,跟我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熊刚摆摆手:“困难倒是不困难,比以前好多了。纯属孩子不在家,也不值当像样地做顿饭。做多了又会坏,索性就随便吃点了。” 不多时,花生米,拌黄瓜,洋柿子炒鸡蛋,四季豆烧肉统统上了桌。 吴远和熊刚整了几盅之后,也谈起了正事。 “门面的事,我一直在打问。百货公司最近为了响应上头的政策,拿出一部分柜面来,由个体户承包。听说抢的人不少,没有条子根本拿不下来。批条子的关系我正在找。” “再一个,营业执照的事倒是好办。但最好也能找找人,免得被投倒办的人盯上。毕竟现在的政策不明朗,有太多种解读方法。” “行,三姐夫,你帮我理清关系,我来出面。” 第39章 我男人的本事,你们学不来! 八月一开始,距离立秋就近了。 天气明显地有所转凉,尤其是农村晚上,到了后半夜,甚至都不用开空调了。 几个孩子似乎也知道舅舅家疯玩的日子已经余额不足,开始珍惜每一天。 一大清早,起床不用叫了。 缸里的水自动就满了。 院子里也自动干净了。 电视机前也没人争抢了。 杨落雁看着孩子们的变化,莫名其妙间,又觉得非常有趣。 进而对肚子里的俩孩子,也愈发期待起来。 早饭过后。 蔺苗苗骑车上了县城。 这回她是带着吴远的意思,去呼朋唤友,找那些会踩缝纫机的姐妹们。 自打工场采用代加工的模式之后,配套席梦思床垫这个环节,就显得过于慢了。 加上吴远改进了配套精钢弹簧的相关环节,对于踩缝纫机的需求是大大增加。 而杨落雁身子越来越重。 压力全都集中到蔺苗苗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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