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结束后,我和陆司奕提了分手。 「就因为我帮她估分没帮你?」他笑。 「对。」 「行。」他笑笑,「别后悔。」 五岁认识,青梅竹马,整个青春,他笃定我离不开他。 可他不知道。 估分只是个借口。 分我自己估了,学校我也报了,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这一次,我真要离开他了。 从此,天南海北,各奔东西。 1 「就因为我帮她估分没帮你?」 教室的阳光倾洒在陆司奕脸上,他似笑非笑,「大小姐,有必要?」 我点头,「我要分手。」 他托着下巴看我,眼睛微挑。 「这是你第几次说分手记得吗?」 我一愣。 他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 「第十次,十一次?还是十二次?」他笑,「别闹了,十几年了,宋嫣,你离不开我。」 我摇头,「没有什么离不开,谁离了谁都能活。」 「哦。」他笑笑,「行,别后悔。」 「不会。」我转身离开,刚好遇到进教室的陈欢。 她手里捏着几张纸。 「司奕,报志愿这块,我,我还有点拿不准,你能不能再帮我参谋参谋......」 陆司奕不置可否,看向我。 要是放了以往,我肯定会直接怼,说你报你的志愿,和陆司奕有什么关系? 可总是这样,我真的累了。 我转身就走,陈欢却拉住了我。 「宋嫣,你别误会,我和司奕是普通朋友,」她咬着唇,「家里人都不懂这个,所以我才让司奕帮我,大学关乎我的命运,报哪个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就总和司奕吵架,他前些天帮我估分熬夜受凉感冒才好......」 我没忍住:「哦,普通朋友你每晚到房间问他问题,普通朋友你让他次次陪你去医院,普通朋友你买了新衣服让他看,普通朋友你非在我和他约会时打电话,你是没爸还是没妈,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他家佣人的孩子不是女朋友,那男女有别这句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到你这里都吃屎了是吧?」 陈欢愣住,眼圈刷的就红了,低下头,像是隐忍着眼泪。 「宋嫣。」陆司奕起身递给她纸巾,叹了口气,「知道你嘴巴厉害,但能不能别就逮着一个欺负?」 陈欢的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一滴。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她极力压低的抽泣声。 我突然,就觉得没劲透了。 转身,我离开了教室。 2 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晚上 7 点了。 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陈欢发的朋友圈。 「心情不好,第一次被带来打游戏,我好笨,谢谢你的陪伴和不嫌弃。作为一个从小只知道苦学的穷孩子,我才明白,游戏从不是努力的反义词,而是青春的代名词。」 配图是游戏通关结算画面,一只是陈欢单手比的耶,一只男生打游戏的手。 那只手上,还带着我给他求的幸运红绳。 这时候,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把答题情况发我,给你估分儿。」 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他陪别的女生打完游戏,想起来了我。 我盯着他的头像看了一会儿,那个头像还是我给他换的,是我画的两个拉手的小人。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换过头像。 我点了点手机,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20 分钟后下楼吃饭,爷爷看到我,「怎么眼睛肿了?」 我瓮声:「睡多了,水肿了。」 「好不容易考完了,多睡会儿吧,」爷爷温声道:「要说还是陆司奕那小子命好,早早保送了南大,他倒是轻松了,你为了和他上同一所大学,每晚学到 12 点,爷爷看着都心疼。」 我放下碗筷,「爷爷,我估分了,我的成绩应该不止南大,按往年情况,应该能上京大。」 爷爷愣了下,惊喜之余又有点担心,「可京大在京市,南大就在本市,你和陆司奕......」 「前程和爱情我分得清。」我认真道,「爷爷,京大是我的梦想,如果出分后和我估的一致,我肯定去京大。」 爷爷对我的想法很支持,而此时,手机又来了一条信息,是闺蜜姚萱叫我去 KTV 唱歌。 「去吧,让王叔送你。」爷爷乐呵呵,「累了那么久,也该好好玩玩了。」 3 20 分钟后我到了 KTV。 姚萱让我先去自助区取免费小吃,我正往盘子里夹薯条,就听到旁边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陆大少爷,说好出来玩,你今晚怎么一直看手机?」 「拉黑了啊。」是陆司奕漫不经心的声音。 「谁啊?敢拉黑你。」 「还有谁?我家小公主啊。」他声音无奈。 「宋嫣啊,」那人了然道,「说实话,宋大小姐那小脾气,除了你,别人还真受不住。」 陆司奕轻笑一声。 「自己惯大的,能怎么办?我自己受着呗。」 「这次又因为什么啊?」 「帮陈欢估分。」 「就这?」那人无语,「宋大小姐也太容易生气了。 「不过,说实话,我们几个之前聊过,要选女朋友,我们都第一选陈欢那样的,多温柔,说话也细声细气,事事替人着想......」 我没再往下听,转身离开回了包间。 结果回到包间,却见姚萱在对着身着服务生衣服的陈欢生气。 也是冤家路窄,陈欢居然在这里打工。 「我们要的是西瓜汁,你送来的是芒果汁,嫣嫣芒果过敏全班都知道,你这叫她怎么喝?」 陈欢憋红了脸,「今晚实在太忙了,所以才搞错了......」 「那搞错了就给我们换啊?你说换不了是什么意思?」 陈欢看到我,像是见到救命稻草,着急道:「宋嫣,是我给你们下错单了,可今晚我已经错两次了,再错一次我今晚的工资就没了...... 「你,你也不差这一杯的钱,你就再点一杯,行不行?」 我坐下,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我确实喝不了芒果汁,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让我买单?又不是我下错了单。」 「一,一杯西瓜汁也才 50,算我求你,看在同学的份上,就当帮我这一次......」她面露难色,「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需要靠自己打工挣大学学费和生活费的,每晚的工资都对我很重要......」 「既然你认为这个工作重要,为什么还要犯错?犯了错又凭什么让我帮你?」我没好气。 「我芒果过敏严重,屋里黑着灯,如果不是姚萱发现,我拿起喝一口,现在就已经在医院了,我没追究你的责任就不错了,你还让我给你的错误买单?」 姚萱也说:「对啊,你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嘛。」 可明明是陈欢提的无理要求,她的表情却像受到了什么羞辱。 「你们有钱人,就这么欺负人吗……」 迅速地抹了几把眼泪,她就突然端起桌上的几杯芒果汁,冲出了门。 结果差点和门口路过的几个人撞到。 「陈欢?」其中一个男生眼尖,叫出了声。 「怎么了啊?有人欺负你了?」 陈欢摇摇头,却泪眼汪汪看向陆司奕。 「怎么了?」陆司奕走过来。 「她给我们上错了饮料,西瓜汁全上成了芒果汁,嫣嫣芒果过敏,她还不愿意换,非让我们自己买。」姚萱走出去道。 「我不是故意的。」陈欢低着头。 「都是同学,多大点事。」有人道,「你们两位大小姐,还差这点果汁钱?」 「多大点事?嫣嫣过敏多严重你不知道?她上次蹭了下芒果皮都去了医院。」 陆司奕看到门里的我,眉眼似乎有一瞬的紧张,「你喝了?」 我冷笑,「你希望我喝了?你希望我喝我还不希望给医护人员添麻烦呢。」 他走近,温声道:「行了,又没喝,闹这么大干嘛?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和我闹脾气就闹,别牵连别人,她也不容易。」 「陆少爷是不是觉得自己脸大面子大,我因为你牵连别人?你是眼瞎还是耳盲,做错了的人在你这儿反而成了受害者了?」 「算了,司奕,我重新给她们上就是了。」陈欢抽着鼻子,轻轻拽他的衣角,「今天的工资我不要了,你别说了......」 可我一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来气。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怎么,你做错了,还一副不和别人计较的样子,你到底哪儿来的脸?」 「宋嫣。」陆司奕沉声,「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 他转头,「芒果汁送我们那屋吧,再给她们上几杯西瓜汁,钱我出。」 「不用了,」我拿起包,「大少爷要做慈善自己做,姚萱,我们不唱了,走。」 「呵,脾气真大。」不知谁说了一声。 4 姚萱和我一起出了门。 「对不起嫣嫣,」她有些懊悔,「我应该不和她掰扯,直接再买一杯的,要不你也不Ṱű̂⁴会和陆司奕吵架。」 「凭什么买?」我步伐很快,「就因为她委屈,就可以做错事让别人承担?」 「而且,」我脚步一顿,「我今天下午已经和陆司奕分手了。」 姚萱沉默地走在我旁边。 「你不相信?」 她叹气。 「说实话,嫣嫣,没人会相信,你会真的和陆司奕分手。 「况且,你真的舍得?」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脑海中一直是姚萱这句话。 你真的舍得? 距离别墅一公里时,我让王叔停了车,说我想走走路。 我第一次见陆司奕,就是在这条路上。 那时候我被爷爷接回老宅,一路上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就是那孩子啊,非让她爸妈回来给她过生日,害得两人路上出了事......」 「可惜了,那么优秀的一对夫妻啊……」 「哎,要不是这孩子任性,宋老爷子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天晚上,我避开人群,一个人走到别墅的池塘,一头栽了下去。 我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换回爸爸妈妈了。 我不知道陆司奕是怎么出现的,但他使劲拉住了我。 从那以后,五岁的他就一直跟在我身旁,就像怕我再找机会跳下去。 父母的事令我性格变得恶劣,我讨厌自己,也讨厌与人接触,可我赶他骂他拿着娃娃打他,他都不生气。 也不走。 陆家大人让他回家,他就一本正经,说他不能走,因为要做守护公主的骑士。 傻瓜。 我心里想。 幼儿园里,有几个小孩骂我没有爸妈,陆司奕冲出去和他们打做一团。 「谁说她没有爸妈?!」他没打赢,但嘴上却没输:「我爸妈就是嫣嫣爸妈!」 人群散去,我冷冷看着他:「你爸妈不是我爸妈。」 「会是的,」他扯嘴想笑,却疼得流泪,「你以后嫁给我,就是了呀。」 心软大约就是一瞬间的事,那天,我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两人拉着手,一起回了家。 而从两手相握开始,我们形影不离了十几年。 直到高一那年,陈欢来到陆家。 她是陆家住家佣人的孩子,因为考上了我们高中,搬来了和她妈妈一起住。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陆司奕生日那晚,我偷偷溜进他房间,藏在衣柜里,拿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准备给他个惊喜。 结果看到他和陈欢一起进来。 「这,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亲手叠的千纸鹤。」陈欢怯懦地低着头,「虽然肯定没有宋嫣送的贵重,但,但我叠了好几个晚上,是份心意。」 「谢谢,心意才是最宝贵的。」陆司奕说。 一股不爽浮上心头,我推开柜门就走了出去,「什么叫不如宋嫣送的贵重,你什么意思?你送就送你的,怎么?你送的便宜是心意,我送的贵就不是心意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我,她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慌乱解释。 陆司奕将她送了出去。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关上门,冲我笑。 「我不喜欢她。」 「她家挺穷的,她爸病了干不了活,全家就靠她妈一人,她能考上一中不容易,奶奶让她住这里省点钱,让我多照顾照顾她。」 他说,也就三年。 可这三年,却成为我们争吵最多的三年。 陈欢总会在我和陆司奕在一起时出现在我们身边,要不拿着练习册来问题,要不就是请陆司奕帮她修电脑,搬东西等等小事。 我一生气,她就红着眼,低着头,一声不吭。 别人看了,都以为我在欺负她。 就连陆司奕,都觉得我小题大做。 「都是些顺手的小事,帮帮也没啥,我又不喜欢她,你总是吃醋干什么?」 可我就是不喜欢她。 她会在我生日时叫走陆司奕,说她爸爸ťūₐ病了,她六神无主,需要帮助。 她会因为自己生病,让陆司奕送她去医院,而我在电影院前空等一个小时。 她会让陆司奕每晚给她讲题,甚至我站在门口,两人都没有发现。 大家都和我说,让我别太多心了。 她很不容易,帮帮而已。 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闹过,生气过,分手过。 可分手后,又辗转反侧睡不着,整夜整夜失眠,自己没出息地主动求好,甚至尝试改变自己,让自己再宽容一些,大度一些。 姚萱说得对,我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他。 十几年的感情就像刻在骨髓,每次想要剥离都像钝刀割肉,好疼好疼。 我怕疼,所以每次都选择了逃避。 直到上个月,我食物过敏,家里没人,给陆司奕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一个人叫了救护车,从医院输液回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在辅导陈欢做题,没看电话。 甚至连我去过医院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觉得,好像分手,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了。 5 两周之后,成绩出来了,陆爷爷的生日也到了。 我爷爷和陆爷爷是好朋友,我虽然和陆司奕分手了,但陆爷爷对我不错,肯定是要过去贺个寿的。 只是我没想到,陈欢居然也在。 陆司奕身旁的座位一向是给我留的,但我没坐,直接绕到对面,坐到了他对面。 陈欢帮她妈妈端完菜,就顺势坐在了陆司奕旁边,我原本的椅子上。 我给陆爷爷送了礼物再回来,发现陆司奕坐到了我旁边。 「还闹呢?」他托着下巴看着我,「都两周了,这次怎么气这么长?嗯?」 我面色平静地坐下。 「陆司奕,我们分手了,你也同意了。」 「真是服你了。」他笑,「行,那你告诉我,这次还要分几周?」 我没理他。 菜齐了,陆爷爷吹了蜡烛,长辈们说起我们三个报志愿的事。 「陈欢的成绩是司奕给估的,估的特别准,报的南医大,就在南大旁边。」陈欢妈妈在一旁抢话道。 陈欢乖巧地笑:「多亏了司奕最后一个月帮我补课,又给了我很多建议,这才考了 598,能实现我的医学救人梦。」 陆奶奶转头问我:「嫣嫣最近怎么都没来啊,奶奶还不知道你考了多少分?」 「她考了 695,我问老师了,」陆司奕抢在我之前骄傲回答,「上南大没问题,专业可以随便选。」 说这话时,他还在桌下拉住了我的手。 我甩开他的手,低头吃饭。 「选专业确实蛮重要的,要好好想想啊。」陆爷爷点头。 陈欢立刻道:「是啊,就像我,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嘛,所以就想学医,一个原因是为了我爸爸,另一个原因,医生大爱无疆,我觉得在这里受了这么多恩惠,以后各位长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学医也能对大家有用。 报志愿不光要考虑个人,更重要的是对社会对他人的价值,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宋嫣?」 我微笑:「不好意思,我没你那么大爱无疆道德高尚,我只想学管理继承我家公司,当然了,各位长辈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正好最近打算在宋氏集团做一个私人诊疗服务计划,医生在全国都是顶尖的,并提供 7*24 小时服务。」 「真的吗嫣嫣?」陆奶奶惊喜道,「你这个计划非常好啊。」 我爷爷骄傲道:「嫣嫣上周就把企划书给我了,做得非常好,我会全力支持她。」 几位长辈都饶有兴趣地问我私人诊疗服务计划的细节,对面陈欢的脸则一阵白一阵红。 吃过饭后,陆司奕在花园里懒懒散散堵住了我。 「好了,你这气也出了,把我加回ŧū́₌来吧。」 我觉得好笑,「我出什么气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难道没听过,一个最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说话总是这么冲,」他双手一伸将我圈住,「我下月就要去参加南大的集训了,开学前才回来,你现在不加回来,下周开始可就见不到我了,两个月,不想啊?」 「不想。」 都分手了,还想什么想? 我转身就走,结果他突然把我手机从兜里拿走了。 「还给我!」 「别闹。」他轻松地解锁了我的手机,一边将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边道,「好了,难道你真要和我一直冷战到去学校那天?你报道那天不得和我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学校又不在一起,我根本就没报南大,可我就是不想告诉他。 「那你想和谁一起走?难道你还想让那些大学里的学长帮你搬行李?」他轻哼一声,「想都别想,开学那天你只能和我一ẗűₔ起走,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无语,这时,旁边却突然响起陈欢的声音。 「我能不能,那天也和你们一起走啊?」 陈欢这个人,我有时候也挺佩服的。 她总能在我和陆司奕在一起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俩旁边,自然而然地插话。 就和有某种特异功能似的。 陆司奕愣了下,摇头拒绝,「抱歉陈欢,我俩的东西估计就装满一车了,我帮你再另找一辆车吧。」 「我东西很少的,就一个小箱子,不用另找车的,」她转头看向我,「宋嫣,你肯定要带很多东西去学校吧,要不然,你用那辆车吧,我和司奕挤一辆就行。」 我真是笑了。 「行啊。你俩就一起吧,反正离得近嘛。」 我转身就走。 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 谁知陆司奕追上了我。 「你在说什么气话?」他拉住我,「开学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当然要和我一起走。」 我双手叠胸,好笑地看向不远处委屈巴巴的陈欢。 「你确定?不带她,她可要哭了哦。」 「我带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他顿了下,又道:「开始没帮你估分,是因为我觉得你考南大绝对没问题,我女朋友这么优秀,我自己还不知道?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会安排车的,」他将我拥入怀中,「好了,不闹了啊。」 这时,刚巧几位老人也到花园散步。 「哎呦,看他俩,感情多好啊。」陆奶奶笑道。 见我乖乖任他抱着,陆司奕唇角亦微微勾起。 他大约以为我消气了,这场「分手」,又和以前一样,简简单单就结束了。 「乖嫣,等我回来,」他在我耳边道,「我们一起去报道。」 6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两个月,陆司奕时不时会给我发信息。 我开始还会回「我们分手了,别给我发」,但他充耳不闻,只当我又闹脾气,还是继续。 因为不回他就会一直发,我烦不胜烦,偶尔就回个表情包敷衍一下。 京大的录取通知书来的那一天,是爷爷和我一起庆祝的。 「爷爷,您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不好?」 爷爷吹胡子瞪眼,「你怎么不好了?你爷爷老了但没瞎,陆家小子和那个陈欢有问题,那天吃饭我就看出来了。」 「我还没说他欺负我孙女呢,他还敢先告状不成? 「男未婚女未嫁,你和他都分手了,我家孙女考得高,值得上京大!」 京大的报道时间比南大要早,爷爷要亲自送我去,我们爷孙便提早一周去了京市,正好在那里玩玩。 飞机起飞后,我看着越来越小的房屋建筑,才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我真的离开了。 我换了京市的电话号码,重新注册了聊天软件,只加了姚萱几个好友。 我开学后爷爷就去国外度假了,结果一周后,我正和学长走在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就收到了姚萱的电话。 「嫣嫣,出事了,听说陆司奕没去南大报道。」 我愣住,「什么?」 「他好像是训练营结束就去你家找你了,结果你爷爷和你都不在,他以为你出去玩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和陈欢去了南大和南医大的联合新生聚会。 「你换了号,是没看到那个陈欢的朋友圈,聚会那几天天天九宫格,张张都有陆司奕,不知道的以为她是陆司奕女朋友呢。 「然后报道那天,你还是没出现,你爷爷和你的电话都没人接,陆司奕才慌了,满世界开始找你,在每个群里问谁知道你在哪儿,他连咱们高中都去了,碰到咱们班主任才知道你根本没报南大,报的是京大。 「老师好像和他说了,是你拜托学校不要宣传你考上京大的事,老师还挺惊讶,说还以为他知道呢。 「他昨天来找我ţű̂ₒ的时候,我看他整个人状态都挺不好的,胡子拉碴,头发也乱糟糟的,他问我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报京大,我说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我把陈欢的朋友圈给他看,说你和陈欢这样拉拉扯扯,谁都看得出来,你还指望嫣嫣继续忍下去吗? 「他说朋友圈的事他不知道,我看他好像也不像在说谎…… 「我觉得,他可能……会去找你。」 「不是会,他已经来了。」 我放下手机,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7 陆司奕确实看着不太好。 眼下发黑,眼圈发红,整个人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往日一中校草的潇洒模样。 「小嫣,你朋友?」学长问。 「嗯。」 「看着好像找你有事,要不然我帮你去拿表吧?」 我摇摇头,「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路过陆司奕,他突然一把拉住我。 「宋嫣。」 「我去老师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我将他的手拂开,「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吧。」 说罢我就去了办公楼,二十分钟后下来,陆司奕还站在原地。 学长看了看陆司奕,问我:「你需要帮助吗?这个人,看着好像不太……」 「没事的,谢谢学长。」我笑笑,「是我老同学。」 他点点头,「那万一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我带陆司奕去了学校门口的咖啡厅。 靠窗的座位。 「我需要一个解释。」他说。 「我们分手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就因为我帮她估了个分?」 「就当是吧。」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决定?!当初说好一起上南大的是不是我们?!你说变就变连通知我一声都没有,宋嫣,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当成什么? 真好笑。 我淡声:「当前男友啊。」 「既然是前男友了,我觉得我报哪里也不用再和你说吧。」 「为什么?你喜欢上别人了?刚才那个男人?」 我轻笑,「呵,陆司奕,你和陈欢待久了,真是无理取闹的技巧也提高了。」 我起身。 「如果你是来指责我,来胡搅蛮缠将这段感情的结束归到我身上,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拿着包就走,结果手一下子又被他拽住。 他整个人都在抖。 「十三年,十三年……」他抬起头,眼圈居然红了,「就因为一个估分你就要离开我,你其实早就对我腻了是不是?早就想不要了我了是不是?宋嫣,你怎么就能对我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你说走就走,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知不知道,在南大训练营的时候,我每天都在规划着我们的未来,我想,我们终于上大学了,我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你,吻你,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在图书馆学习,我们会是南大校园里最好的情侣,我们毕业就结婚…… 「甚至我去新生聚会,也是因为听说有南大经管院的前辈会分享经验,你飞到京市报道的那几天,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在给你整理南大经管院的资料,我一边整理一边想……」 他的眼已经红的不像话,「如果报道那天我把这些给你,你会是什么样的开心表情?我像个傻子一样憧憬着我们的未来,可你呢?嗯?」 「耍我很开心是吗,宋嫣,很开心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 委屈、失望、破碎。 我回到他对面的座位。 「陆司奕,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高考完,就要立刻筹建宋氏的私人诊疗服务计划?」 8 他愣住。 「5 月 8 号的晚上,爷爷还在飞机上,王叔和王姨下了班,我一个人在家,点了个草莓蛋糕吃,却没注意看成分表,那蛋糕的夹层里混了芒果汁。」我平静地讲述。 「我不知道那蛋糕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是我过敏的,但过敏发作的时候,确实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我呼吸不上来,双腿软得都站不稳,可我打了几次电话过去,你都没有接。 「我后来打了 120,在等待的过程中,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没多久救护车来了,我几乎是爬到别墅门口给抢救人员开的门。」 ƭŭ¹陆司奕呆呆地看着我。 「整个人被抬到救护车里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死了,救护车路过你家时,我多希望你能发现,能陪着我一起。 「我真的很害怕医院,那晚我想到了我爸妈,我不想一个人死在医院,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医护人员都来安慰我,直到 12 点,我的过敏症状才基本下去,我拒绝了住院,自己打车回了家,这时候你打了电话过来。 「你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怎么说的吗?」 陆司奕的脸色瞬间煞白。 「你说,你在帮陈欢复习,为了让她保持专注,你俩约定了谁都不看手机。」 「嫣嫣……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不可能……」 「你确实不知道,因为打这通电话的时候,我就站在你家楼下。」 我摇头,笑了一声:「好奇怪啊,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时我都没觉得怎么样,我也不是巨婴,自己去医院也没什么的,可接通后听到你的理由,我突然就觉得比过敏还要难受。 「我看着你窗帘后的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 15 岁那年,上学路上我被一辆电动车撞到,头上磕出了血,伤口不大,你却直接放弃了那天的奥数竞赛决赛,背着我跑到了医院。 「我骂你是个傻子,你却认真地对我说,宋嫣,你要记住,只要你需要,无时无刻,我永远都会奔向你。 「我开始反省自己,你知道的,我这两年总是在反省自己,每次吵架,分手,我都会反省,是不是自己脾气太差了,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是不是自己要求太多了,可当我站在你家楼下,看着你和陈欢的房间陆续熄了灯,那一刻,我突然就释然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只会奔向我的少年,眼里有了别人,会和别人一起吐槽我的脾气,会因为别的女生而忘记我,但我想这也许就是你的选择,我永远也变不成陈欢那样温柔小意,吵架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三个人,也没必要再这样难受下去了。」 陆司奕愣愣地看着我。 「所以……高考前一个月,你就已经准备离开我了?」 「是啊,你甚至没有发现我联系你变少了,」我笑笑,「因为你在全力帮陈欢复习,尽管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她。」 「不是,不是的,我没有喜欢过她,嫣嫣,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是这样的,我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都过去了。」我摇头,「只是你现在想要个理由,我告诉你那个理由,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陈欢,我真的不喜欢!我从来就没有认为她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帮她复习估分,只是因为她家情况可怜,顺手而已,我要是喜欢她,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又怎么会那么认真地计划我们的将来?」 「你相信我啊,嫣嫣。」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只是可怜吗?」我淡漠地抽出手,「陆司奕,您只是仗着我不会离开你,在享受着另一个女生的崇拜和爱慕罢了,别说你不知道她一直喜欢你。」 我喝了口咖啡:「其实没关系的,你只是现在有点不适应罢了,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离不开你,可就像分手那天我和你说的,时间、距离终会冲淡一切,又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呢?」 「我不要!」他紧紧握着拳头,却突然低下头。 「我不分手,我不分!」 一滴泪,砸在了桌面上。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嫣嫣,十三年了,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我,我和她断绝关系,我错了都改,我们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胸口也划过一丝疼。 我知道,这是剥离的阵痛。 他说他规划了我们美好的未来,我又何尝没有呢? 他并不知道,在他 18 岁的生日,我送给他的那个音乐盒里,藏了一个小小的机关在里面。 那是我准备在高考结束给他的,我对我们未来一生的憧憬。 可现在,都没有那个必要了。 「陆司奕,回去吧。」我摇头。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9 陆司奕没有回去。 他每天都来京大。 我上课,他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他会帮我买好爱喝的饮料,帮我占好座位,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张饭卡,每当我到食堂,他已经打好了我爱吃的饭等着我。 生理期会给我冲好红糖水,下雨了会多带一把伞和外套等在教室门口。 他理所应该地替我做着这些事,就好像我们还是青梅竹马的情侣。 可我每次都不会过去,也不会理他。 这成了他自己的独角戏。 舍友八卦兮兮地问我,这是不是我男朋友。 我说:「前男友。」 「天哪。」她们惊呼,「又帅又深情的前男友,你也舍得分手?要不复合算了。」 他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的一次社团活动,我有了追求者。 那是个大三的学长,是学校创业社团的社长,人长得帅,篮球打得好,而且在校期间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家小公司。 他是在学校食堂前堵住我的。 「宋嫣,我从新生入学那天就注意你了,」他彬彬有礼,「我想问,你有男朋友吗?」 简单,直接。 而这一幕,刚好被陆司奕看到。 他焦急地想上前,似乎想像过往高中时期的很多次,对我高调地宣誓主权,可在走了两步后,突然顿住。 因为他听到我说:「我没有男朋友。」 「太好了。」学长笑。 学长走后,我转身,手被猛地拉住。 「别答应他,」我对上了他通红的双眼,「嫣嫣,求你,别答应他。」 我想起昨晚陆阿姨给我打来的那通电话。 「嫣嫣,你们年轻人感情的事我们不参与,你考上京大了大家也都为你开心,但陆司奕再回不来,南大的学籍就没办法再给他保留了。」 「你知道他为了竞赛付出过多少,算阿姨求你,劝劝他,让他回来吧,好吗?」 「陆司奕,你该回去了。」我说。 10 陆司奕开始不肯回去。 但三天后,他还是回了南市。 因为陆奶奶病了。 两天后,我收到了爷爷的电话。 「乖嫣,你可能得回来一趟。」 「怎么了爷爷?」 「哎,还不是陆家那小子,现在死活不去上学,闹着要退学复读考京大,你陆爷爷陆奶奶都被他气病了,哦对,他还闹绝食,他那身体你也知道,从小就不咋地,现在也病倒了,还是我用咱们那个私人医疗计划给安排的医生上门输液。」 他叹气,「爷爷知道你是铁了心和他分了,但你陆爷爷和陆奶奶从小对你也不错,你回来帮忙劝一下,让那小子赶紧滚去上学,别到处霍霍了。」 于是我买了最近的航班回到南市。 陆奶奶一见我就抹眼泪。 「你说你们俩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司奕怎么欺负你了你告诉奶奶,奶奶替你揍他,好不好?」 我摇摇头,「奶奶,您好好保重身体,我上去劝劝他。」 可我上楼后,却在陆司奕门口看到了陈欢。 她手里端着一碗米糊,正细声细气地劝陆司奕。 「滚!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过以后你不能进我家吗?」 「我替我妈来的,她今天病了。」陈欢像以前一样,还没说话眼眶先红,「你不考虑自己,也不考虑真正爱你的人吗?」 门似乎被踹了一下,「你说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我不滚!」陈欢倔强道,「我不像她那样狠心,我看不得你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这样对自己! 「今天你不吃,我就也不吃!你绝食几天不上学,我就也陪你绝食几天不上学!」 「你爱吃不吃,和我有什么关系?滚!」 可下一秒,陆司奕原本黯淡的眸光却一下子亮了。 他看到了我。 「嫣嫣……」他一把推开陈欢,「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我平静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也可以一会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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