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面相觑,八眼相对,场面一度尴尬无比。 不见寒:“淦。” 操作白秀了,好一个剧情杀的必然性。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屋外的三人被请进客堂里,各自占据了一张椅子。八少爷坐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眼睛转来转去,不安地扫视着他们。 “我先声明,我什么也没有听见,纯属路过。”楚静渊抬起一只手,作发誓状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重要剧情是我错过的,麻烦各位给我补下课。” 不见寒:“想要从男寮路过到客堂,目的地只能是女寮。年轻人,你有点东西。” “什么鬼,我只是捡到了一个东西,在到处看看,寻找失主而已。”楚静渊拿出了一个上面刻有“捌”字的身份玉牌,八少爷顿时眼睛一亮。 楚静渊随手一抛,将玉牌扔给八少爷,又对慧闲说:“你们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多。我刚刚到处走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巷,看见有人用红油漆在墙上乱涂乱画,写的什么……‘怎么可以吃兔兔’?”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悬崖佛殿门口撕破兔皮冲出的哥斯拉,表情古怪起来。 “谁他喵的要吃那种东西啊?” 慧闲:“?” 不见寒不禁看了苍行衣一眼,当事人一脸岁月静好,与我无瓜。 “我这边直接摊牌吧,刚才你们在客堂里吵架,我们都听到了。”不见寒说,“现在事情的重点在于,八少爷逃避六少爷的追杀,躲到云天寺来。先不说远的,追杀你的人正潜伏在寺里,可能伤及寺庙中无辜的难民,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事情首尾交代清楚,接下来怎么应对,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底。” 八少爷紧紧抿住嘴唇,一言不发。 “六少爷这么急切地想要追杀你,肯定是因为你身上有他叛敌的决定性证据。只要他拿到证据,就会离开,我们用你来跟他谈判,云天寺或许就不会因此陷入危险。” “你们不能把我交出去!”八少爷终于说话了,“他熟知边疆形势,又已经和北疆的军队勾结,如果被他得到将印,很快就会带兵攻破边防的!” 不见寒:“原来你偷走了他调兵的将印。” 八少爷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捂住了嘴。 见八少爷态度拒不配合,楚静渊直接走到八少爷面前,拿出了一把匕首。不见寒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这么没有耐心,想直接武力胁迫对方,就见他将匕首扔在八少爷面前,拿出一张信纸展开。 “我和你大哥是旧相识……如果不打不相识,也能算相识的话。”楚静渊说,“这是他生前为你准备的礼物。” 八少爷怔怔地蹲下来,伸手想捡起地上的匕首。楚静渊忽然一脚踩在匕首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替他将匕首转交给你,然后说些逝者已逝节哀顺变的安慰话?”楚静渊冷笑,“小少爷,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也没人有义务理解你的纠结和良苦用心。我谜语猜烦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保持你高贵的沉默,被我揍一顿然后没收你大哥的遗物。要么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匕首给你,你的困境具体怎么处理咱们再议。” “我数三声。三——二——” 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八少爷呆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最喜欢的大哥留给自己的匕首,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楚静渊,整个人傻掉。 下一秒,他委屈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慧闲连忙过来拦开已经挽袖子的楚静渊,哄劝八少爷。八少爷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后,终于抱着自己最重要的匕首,一边抹眼泪,一边答应把事情交代清楚。 不见寒:“……” 这拿心爱的玩具欺负小孩的操作绝了。 还真是胜利的果实如出一辙,通关的姿势各有特色。 不管怎么说,他们得感谢楚静渊简单粗暴的操作提高了通关的效率,单靠话术说服,还不知道要滚多少话轱辘。 “……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大哥去世后,二哥和那个谁因为是否要为大哥平反的问题发生了分歧。二哥说王府门楣不可辱,一定要为大哥昭雪,那个谁说证据不足,贸然翻案只会失去圣心,让王府处境更加艰难。于是二哥气不过,带我搬了出去。”八少爷抽抽搭搭,边说边擦眼泪,他始终不肯称六少爷为兄长,全程用“那个谁”代替,“后来我再得知王府的消息,就是三姐、四姐、五哥陆续去世,我去信质问他,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听说他在四姐死后,向朝廷请愿将四姐从王府家谱上除名……”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他才是外人,怎么能对王府的嫡出女儿身份指手画脚?最奇怪的是二哥竟然默认了……” “之后那个谁主动请缨来了边疆,他在边疆这两三年,京城屡屡听见他守边的捷报。我还以为他诚心悔改了,想要继承大哥的遗志,保家卫国。于是我跟二哥商量之后,来边疆找他,想着或许当年的事是我对他有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 “没想到我在他的营帐里,发现了北疆的军机信笺。原来他早就和北疆勾结,边疆哪些战事是胜、哪些战事是负,全部都是他算计好的!” “他身负两国将印,战事胜败,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边防的捷报看着光鲜,其实北疆狄军未伤一兵一卒,正在韬光养晦,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踏破疆域边线!我慌张之下来不及收集更多证据,只拿了他调度北疆军队的将印,趁夜逃出军营,之后就一直被他追杀,直到逃到这里。” 说到这里,他将手指伸进喉咙里,用力按住,干呕了几下,竟然吐出一枚戒指。原来他用一根线一头拴着戒指,另一头绑在后槽牙上,然后将戒指吞下去悬在食道中,这才不被怀疑地将这枚将印戒指带出了已经被六少爷操控的军营。 “我必须回到京中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二哥。”八少爷掌心托着将印,擦擦唇边的唾液,“如果不能阻止那个人的阴谋,华朝就要亡国了!” 慧闲皱眉,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说:“我所知道的青羽王府六少爷,并不是卑鄙之人。或许他这样做,有不能明言的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八少爷情绪激烈地反驳,“咱们王府、咱们华朝,供他吃供他穿,给他书读将他养大,他反手就将咱们全都卖了,这个卖国贼!亏得大哥生前最看重的就是他,他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不管你认不认,咱们俩才是亲生的姐弟,他跟咱们流的不是一种血!七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是因为四姐死了,怕和亲的事情落在你头上,才连夜逃出京城,跑到这种偏远地方来剃度出家。我没有骂过你一句贪生怕死,可你今天不帮我,对得起哥哥姐姐们泉下冤魂,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说完,他又霍地站起身,冲到不见寒等人面前,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上地面。 “拜托各位哥哥姐姐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只要你们把我送到京城就好了,求求你们帮我阻止他,别让大华亡国啊!” 不见寒被这姐弟俩吵得晕头转向,按着太阳穴说:“等等,八少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八少爷说:“什么?” 不见寒:“你知道你四姐是怎么死的吗?” “啊,这,是因为不愿意屈身于北疆蛮子,为了自保华朝女儿的清白……” 不见寒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八少爷的话:“你四姐是为了替你的哥哥姐姐们讨回公道,在上殿觐见时刺杀皇帝,以谋逆之名被处死的。” 八少爷布满泪水的小脸,表情一怔。 “我不知道当时具体是怎么判案的,但是我猜一般行刺皇帝,罪名肯定是诛九族。”不见寒说,“你现在还能站在我们面前哭诉,说六少爷多么卑鄙多么没良心,可你知道是谁让你活下来的吗,为了让你活下来还对真相一无所知,那人付出了什么代价?” “可是不管怎么说,”八少爷讷讷说,“忠义是做人的底线,他不应该叛国啊……” “你对事情的认识很片面。”不见寒摇了摇头,“第一,你根本不知道六少爷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第二,你根本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武断地下定结论,这样真的好吗?或许来日,在他死后,你才发现原来你误会了他,到那时你怎么办?” 八少爷有些迟疑了。 “你无法说服我,而我不接受任何道德绑架——借用楚静渊刚才那句话,我也不是一个有道德的好人。”不见寒说,“很遗憾,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帮你。” 第201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十八 男寮内,唐申与楚静渊的客房。 释梵和唐申在一张茶几前对坐,桌上摆着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 释梵其实并不善于下棋,他对棋艺的记忆仅停留在小学时期的飞行棋里。他只是在看着唐申自弈,虽然看不懂,但是打发时间也足够了。 他受楚静渊之托,在这里保护唐申的安全。然而在这儿枯坐许久,除了楚静渊中途回来过一次以外,客房并没有第二个人造访。 房间中万籁俱寂,只剩下棋子不时落在棋盘上发出的轻微响声。忽然之间,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请进。”释梵说。 门被人拉开,逆着月光站在门下的人,是傅逸明。 “咦,你们也没有休息?”傅逸明见到两人面前的棋盘,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打扰你们——你们见到裴尧去哪儿了吗?” 唐申轻轻摇头,释梵也说:“不清楚,他不是和你一间房间的吗?” “他半夜尿急,说要去找厕所,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傅逸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似乎是在为裴尧担忧,“你们没有见到他吗,那他去哪儿了……?” 他说完,匆匆说了一声打扰了,就要往屋外走。走了没两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头探进门内问:“不好意思,半夜独自在这种地方活动,心里总有点没谱。你们要是方便,能陪我一起去找他吗?” 唐申指尖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垂眼说道:“我行动不便,你邀我同去,遇到危险也无所助益。” 傅逸明将目光投向释梵,释梵也摇头道:“我答应了楚静渊,他不在这期间代他保护唐申。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对啊……楚静渊原本不是和唐申一间房吗?”傅逸明这才注意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怎么是你们两个在一起,楚静渊去哪里了?” “去收集剧本线索了。”唐申简单回答道,其余的不再多言。 这两个人一个高冷少言,一个固守原则,都不是游说的好对象。傅逸明自讨没趣,不再多说,退出去的同时,慢慢将门带上。 就在门缝合拢到只剩下一个拳头的大小时,缝隙中,一道寒光忽然映月闪过。 释梵反应极快,几乎是立刻踢开椅子,一拳打向门板。但傅逸明有备而来,又是先发制人,闪躲的动作同样飞快。释梵一拳打在门板上,门板轰的一声向外掀开,却打了个空。 与此同时释梵右肩一阵刺痛,一支麻醉剂扎进他肌肉中,注射器迅速将麻醉的药物泵进他体内。他从右肩开始发麻,麻木感蔓延到手臂、身体,顷刻就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裹进一团厚厚的纱布中,失去知觉,无法控制。 他摔倒在地上。 “这个局面,你们没有料想到吧。” 傅逸明踢开释梵的身体,走进房间内。 释梵倒在门边,竭力回头,但是被麻痹的肌肉已经无力支撑他的动作。他只能看着傅逸明绕过他,一步一步走向唐申。 “你不应该让楚静渊离开你身边的。”傅逸明对唐申说,“释梵是有名的七星玩家,只要在复苏市内稍微打听,就能知道他的操作特色。他擅长沉浸式体验剧情,开解剧本角色的心魔,以度化的方式通关。因此星级虽高,战斗能力却不能与其他高玩相比。” “如果你是第一次参加五星挑战剧本,就当我免费给你上了一课。星级越高的剧本,选择分歧就越多;不要以为这里不是战争剧本,玩家之间就不会互相残杀。遇到抉择冲突时,背刺队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明明知道自己行动不便,你就不应该离开你最信任的队友。假如楚静渊在这里,我或许还会有所忌惮。可惜了。” 傅逸明说着,拿出一把手术刀,慢慢走到唐申面前。 “我本来也不想与你为敌,奈何有人一定要你离场。放心,我是学医的,切割动脉的手法非常精准,不会让你感到太痛苦的……” 他说着,举起了手术刀。 “如果下次再在剧本中见面,希望你能变得更聪明一点吧!” 听见他这句话,唐申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微妙。 “既然你也知道,只要在复苏市稍一打听就能知道释梵的特点,”唐申说,“那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将楚静渊支开,只留下释梵在这里呢?” 傅逸明握住手术刀的手骤然一僵。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难以动弹。身上不知何时,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银色丝线。 那些银线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只有逆着月光,才能窥见端倪。它们原本像蛛丝一样遍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中,却随着他踏入房中,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身上。 唐申下棋的动作,实际上正牵引那些银丝准确地编结成狩猎的网,将自以为是的入侵者拢入网中,陷为猎物。 身份卡的技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身为唐门杀手,暗器使用是必修的基础课程。熟知一切暗器的特性,并且能够娴熟运用它们。 的限制效果固然极大地削弱了唐申的体力和耐力,令他不能剧烈运动和使出足够的力气,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技能使用。更何况,有许多事情需要的并不是体力,而是技巧。 “若我是你背后之人,想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也是将我自己限制住。”唐申淡淡说道,“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傅逸明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唐申在回答他最开始的那一句“没有料想到吧”。 唐申伸手在棋盘上一抹,满盘黑白分明的棋子被搅成一团纷乱。 下一刻,傅逸明的视线颠倒,被一大片暗红泼满。他的头颅肢体像被剪刀裁开的纸人,每一道裂口都整齐利落,最终碎成了一地。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唐申没有提醒释梵躲开自己的麻醉针,不是他没有预料到。他是故意让释梵被自己麻醉,免得释梵要阻止他杀死自己啊……! 数秒之后,傅逸明感到自己像脱水而出,复活在原地。缠绕在他身上的丝线已经消失了,但他仍然感觉自己像被缚在网中,浑身僵硬,不敢轻易动弹。 他动了动嘴,声音艰涩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青羽王府剧情中,我曾经使用技能探查过六少爷的关键词:‘南柯无觅,叛国通敌。’”唐申说,“然而青羽王府剧情全程,都没有关于六少爷叛敌一事的暗示。所以,在得知王府中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境之后,我得出结论——六少爷确实叛敌了。只是叛敌的六少爷,不是那个梦中的六少爷,而是经历了兄姊惨死后的、现实中的六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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