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处传来一声惨叫。 杜小姐呆呆地坐在血泊中,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在惨叫中被开膛破肚。破碎的骨、稀烂的内脏,溅得满地都是,即使在剧本里,她一生中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形。 恍惚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脚并用,拼了命地爬到不见寒面前。 “我,我劝过傅医生的!”她跪在不见寒面前,用颤抖的声音对不见寒说,“我劝过他的,让他不要杀苍行衣,我跟他说苍行衣也是无辜的……我尽力了,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拦过他的!” “可不可以,求求你……不要杀我?” 不见寒垂眼,看见了她难掩惊惧,仍然竭力想讨好他的神态。 “原来你拦过傅逸明啊。”不见寒说道,朝杜小姐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你,曾经替他说话。” 杜小姐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下一秒,天地颠倒。 她的头颅,被阴影从脖子上勒断下来。 短短数息之内,住院楼里除了不见寒、谢祈、牧糍三人之外,再也没有站着的人。 鲜血铺满了走廊,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地向下流淌,淌出住院楼的大门,最终被暴雨冲散,随着湍急的水流,带往遥远的黑暗。 牧糍对这脏兮兮的场面有些嫌恶,捏着鼻尖站到了一张椅子上,不断往衣服上擦拭被溅到的血迹。谢祈倒是没什么所谓,抱着手臂站在墙边,甚至还舔了舔溅到手背上的血痕,露出享受的表情。 不见寒身上同样被血污泼溅到,脸颊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经过这一番几乎可以说是滥用病异的发泄,他的侵蚀度又往上涨了好一截。没有想到,他为了对付巨茧而增强的病症,没有用在与怪物抗衡的战斗中,反而用来屠杀了一群普通人。 真是有够讽刺的。 他不带任何表情,对谢祈说道:“住院楼里所有人都清理干净了,没有傅逸明。” “我回来的时候,他人已经消失了。”谢祈摇头,“如果住院楼里真的没有他,那就只能说明,他确实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冒雨离开了住院楼。” 不见寒没有说话,他在盯着谢祈看。 很明显,杀死一群无关紧要的普通人,不足以让他将怒火发泄干净。谢祈感觉有些不妙,如果不见寒将迁怒的苗头指向她,她真不一定招架得了。 无论是对病症的探索和了解,还是受侵蚀的深度,不见寒都不如她。她对不见寒应该没什么好忌惮的才对。 可是被不见寒这样盯着,她莫名产生出了一种极度危险的警报直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注视到了,对方的庞大、诡谲与危险,将程度恐怖的压力施加在她精神上。仿佛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她的灵魂就会扭曲破碎,彻底崩溃。 这一刹那,她竟然觉得面前的人,模样和苍行衣有一瞬间的重叠。 诡异,冷漠,残酷疯狂。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际,她忽然听见,从哪里传来一声动响。 像是有什么人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力不从心,跌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立刻扯开话题,试图转移不见寒的注意力:“你听到动静没有?好像是从你身后的病房里传出来的,是不是苍行衣醒了?” 她一边说着,手臂延长成触手,准备去帮不见寒把他身后病房的房门拉开。 不见寒转身抬腿,一下子踹在门框上,拦住了谢祈想献殷勤的触手。 他微微侧首,面无表情,对谢祈做了一段无声的口型。 ——我老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 谢祈:“……” 她收回触手之后,不见寒也放下了腿。 阴影在他身上流转而过,血迹被一扫而空,恢复了干净清爽的模样。大肆屠戮的冷漠和戾气顷刻消融,在打开门之前的一瞬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露出了鲜活真挚的、担忧的表情。 和挂念心上人安危的普通少年没有任何区别,他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开门带来的风,扬起了病房里的窗帘。 “苍行衣,你没事吧?” 第252章 剧本十二·雨夜洗血·二十四 风扬起了窗帘,外面正下着暴雨。 疼痛使他从眩晕中惊醒,从一个扑朔迷离的幻象中,又坠入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梦境。 紧接着,右臂钻心刺骨的疼痛几乎使他再度疼晕过去。 ……好疼。 右手好疼啊。 他努力睁开眼睛。 眼前是翻倒餐桌,摔碎的碗碟,刚刚做好还没有动两筷子的饭菜全部打翻在地,油和汤水淌得到处都是。 右手实在是太疼了,根本不敢动弹一下。他用左手撑在地上,努力想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地板上酒瓶的玻璃碎片扎进他掌心里,血顿时溢出来,左手也变得湿黏肮脏。 他坐在一片狼藉中,客厅昏暗,一大半被淹没在污秽的黑夜里。 意识逐渐变得清晰,生锈的思维终于能够开始按照逻辑正常运转。 路灯惨淡的光从窗中照入屋里,使狼狈的一切暴露无疑。 他家客厅简直像是被过境的飓风扫荡过一番,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桌椅翻倒,地上血和污迹混在一起,浓郁的酒臭、被打翻的饭菜、血腥的刺鼻味道像潲水一样,混成一团,令人作呕。 隔着翻倒的桌子,他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脸朝下,趴在破碎的碗碟中,一动不动,好像是昏过去了。从男人头顶上流下鲜红色的液体,可能是酒,但也很可能是血。 就在离男人不远处,他看见了一只尾部被击碎的酒瓶。 他脑海中闪过少许支离破碎的记忆。 喝醉的男人涨红了脸,愤怒的朝他咆哮,抓着他的右手手臂按在桌子上,向下猛拗他的小臂。他大声哭喊,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叫骂也无济于事。 最终,他趁男人醉醺醺地去厨房寻找菜刀的时候,他拿起了一支酒瓶,从后面砸破了男人的头。 右手的疼痛变得更加剧烈。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右臂软绵绵地垂着,小臂正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明显是骨折了。 血太多了,他看不清伤口,它们还沿着苍白的手臂一直往下淌,几乎整只右手都被浸泡在血水中。 ……我得报警。 他坐在这一片污秽中,近乎麻木地想到。 他用双膝在碗碟碎片中爬行,终于爬到了中年男人身边,用左手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摔裂了,而且被他的左手沾满的血弄脏了,触感很不灵敏。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打开手机。但是手机有屏幕保护设置,他不知道密码,打不开。 他放下手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朝门口走去。 他得去找人帮他报警…… 不,不能报警。 他明天还要参加中考,报了警就会被关进公安局里,不能去考试了。 那现在要干什么? ……救护车。 对了,叫救护车。 先把断掉的右手接上…… 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家里的事情,他明天可以去参加考试的。 右手只是很疼而已,他可以吃止痛药。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忍着的。他很能忍痛,这不会影响他拿笔…… 啊,他的右手断了。 对啊,右手断了。他拿什么考试? 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扶着门口一旁的鞋柜,却感觉身体里好像被抽走了一根足以支撑自己站立的脊骨。他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滑,最终跪坐在地。 “你又想逃跑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他吓了一跳,惊恐表情浮现在脸上。 他僵硬地,缓慢地回头,玄关旁边落地的穿衣镜中,映出一个少年的人影。 那少年大约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半长的黑发扎成小马尾,穿着休闲的衬衫和工装短裤,双手环抱在胸前。年轻得有些倨傲的面孔上,写满了讥讽和不屑。 少年站在破裂的镜面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冷漠,像准备审判他的神明。 他浑身剧烈地震颤起来,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不见寒。 不等不见寒再说什么,他便仓惶地扶着鞋柜爬起来,踉踉跄跄,想往外跑。 身后传来不见寒残忍的质问:“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被玄关处的拖鞋绊倒在地,右手撞在墙上,又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他压抑地惨叫了一声,连滚带爬,躲到最远的角落里,惊恐地蜷成一团。 “不,不要……”他用哀求的声音哭泣道,“不要看我!求求你,不要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没想逃跑的……” “不是故意的。”不见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吗?” “可是我真的好痛啊!”他大声哭喊,竭力用左手遮住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已经很痛苦了!我每天、每天都在后悔,真的……我撑不住了……” 不见寒说:“对我说你有多痛苦,是想要祈求我的原谅?” “不,我……” 不见寒冷漠道:“你配吗?” 他浑身巨震,睁大了双眼,泪水从脸颊上滑下来。 “我知道你恨我……” 他喃喃自语道。 “假如你知道我是谁,做过什么事,你一定很想杀了我吧?”他慢慢放下了左手,指尖在地上触碰到一件硬物,“你一定会的……对不起……” “你讨厌我,憎恨我,认为我庸俗又虚伪,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说的对,我不配。我是最可耻的叛徒。” 他在地上摸到了一把水果刀。 他用血淋淋的左手握住刀柄,举起了刀,反手将刀刃对准了胸口。 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绝望、痛苦、自责和悔恨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了。他好像濒死者见到救赎之光,眼中闪烁着一种可怕的偏执。他殷切地看着镜中的人影,目光诡异,流露出渴望和痴迷。 “是我曾经的懦弱害死了你。”他神情狂热,望着不见寒喃喃自语,刀刃瞄准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如果要苍行衣活着,代价就是不见寒的死。那这一次……” “就用我死去,换不见寒活下来!” 刀锋捅进心脏。 血迸出来,溅在镜面上,沿着破碎的裂纹向下渗透。最终染红了镜中少年冷漠的双眼。 仿佛从高空中坠落,苍行衣忽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跳剧烈,咚咚声在耳边响个不停。 右臂和胸口仍然残留着梦中的剧痛,让他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痉挛。他目光溃散,半晌之后,重新凝聚。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 不是十五岁的白皙纤细,而是二十四岁的修长和骨节分明。 右手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多到他几乎难以辨别这些痕迹的来历。每当天气阴雨的时候,陈伤仍然会阵阵隐痛,存在感异常鲜明。 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中,胸口阵阵剧痛。被子上晕开大片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急促的雨声中,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病房里是空的。 不见寒呢? 他最终还是走了吗?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眩晕失重,拔掉了手背上输液的针头,扶着床头的栏杆就想下床。 可是高烧和长时间的卧床,让他的身体无比虚弱。他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牵动胸前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不见寒会走,也不奇怪。 毕竟他那时候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很多逾越的话。别说不见寒了,他现在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失态,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理智告诉他,他还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足可以挽回这次失误。但是心中仍然止不住地涌起恐慌和委屈。 他紧紧地攥住染血的床单,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没有了再爬起来的力气。 就在此时。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苍行衣,你没事吧?!” 不见寒匆匆朝他跑来,半蹲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地把手伸向他,似乎想要扶他起来。 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一时间和梦境中染血的冷酷双眸重合,苍行衣怔怔地望着不见寒的眼睛,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是不见寒啊。 这是与他记忆中的严厉高傲,截然不同的不见寒。 温柔的不见寒,会朝他微笑的不见寒,愿意讲故事给他听的不见寒,会关心他、保护他、对他说“喜欢”的不见寒。 一个如此鲜活的不见寒。 不见寒见他没有反应,迟疑着将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他忽然抓住不见寒的手腕,将他拉向自己,然后紧紧抱住了他最重要的少年。 不见寒有些惊讶:“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 苍行衣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摇摇头:“……不是噩梦。” “没事啦。”不见寒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我之前发烧的时候也经常做噩梦,睡醒就一切都好了。” “真的不是噩梦。” 苍行衣说着,将脸埋在不见寒颈窝中。 胸口心脏处仍然在隐隐作痛。黑暗的环境使他的表情暧昧不清,同样,也将他双眼中的狂热和狠决掩藏在夜幕里。 “……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美梦。” 第253章 剧本十二·雨夜洗血·二十五 苍行衣的苏醒,是自复苏市这场暴雨落下以来,最让不见寒感到欣喜的事情。 他的体温还没有完全降下来,但是只要人醒了,就说明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阶段。这次不用不见寒说,谢祈自觉地交出了所有退烧药,并且没有询问不见寒任何有关沐汀兰的事情。 苍行衣出事,属实是她大意所致。现在苍行衣醒来,对退烧药的需求本就不如昏迷期间急迫,她和不见寒之间的交易条件已经不再成立。与其再死抓着这点不放,倒不如大方一点,做个顺水人情。 不见寒去给苍行衣接了饮用水吃药,并且叮嘱他身上有伤,不要随便乱动。苍行衣这才发现自己胸口的阵阵刺痛不是错觉,原来真的有一道伤口。 他有些惊讶,开玩笑似地问:“这道伤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我在昏迷期间,梦游给自己胸口捅了一刀吧?” “这是我的错。”不见寒有些有些愧疚,“在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应该保护好你的,但我却疏忽了。” 他紧紧握着苍行衣的手,低声发誓:“这种事,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苍行衣没有回答他这句话,只是低下头,看了自己被握在不见寒手中布满伤痕的右手,说:“你把我的手套摘了啊。”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不见寒有些局促,“如果你很在意的话,手套落在家里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找回来。” “没关系。戴手套本来就是不想让你看见手上的伤痕,觉得很丑陋。假如你不介意这件事,我戴或者不戴,没有纠结的必要。”苍行衣慢慢抽回了右手,握在自己左手中。 在刚刚苏醒的短暂失态后,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戴上一贯优雅从容的假笑面具:“你的左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是从前,但凡他问,不见寒肯定就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但这次,他学聪明了。 “我是可以告诉你。但是,你想知道的话,用一个条件来交换吧?”不见寒朝苍行衣狡黠地一笑,“我想知道你的右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痕。你的右手换我的左手,这很公平吧?” 苍行衣一怔,旋即失笑。 “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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