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的。 我裴尧就算是死,在暴雨里被雷劈到,也绝不会回楼上拿伞。 他正准备用外套蒙住头冲进雨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只见他家对面的街道处,一家玻璃门被砸破的便利店里,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抱着一箱食物冲了出来,好像在实行抢劫。但奇怪的是,这个抢劫者自己头破血流,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不断大喊着“滚开”。 紧随他身后,另一个挥着登山杖的男人冲了过来,伸长的登山杖狠狠砸向抢劫者的后脑,把他打昏死过去。纸箱装的零食掉在地上,箱子被雨水打湿,袭击者从雨水里捡起生存物资,忍不住仰头大笑,像个疯子一样。 很快,他的笑声变得古怪起来,仿佛是一个被灌满了开水的气球,不断往外冒出沸腾的气泡。血水和内脏一起被他呕出来,在这些混杂的污垢中,畸形的血肉怪物撕裂了人类的皮囊,从他身躯中钻出,在原地继续发出尖锐的笑声。 血四处飞溅,染红蓝色街牌上三个白字。 目睹这一幕,裴尧差点没能抓稳手机。他浑身冰冷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胃里一阵阵抽搐。 怪物很快注意到了他,一团不断冒出血泡的肉,蠕动着向他爬来。 裴尧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冲上楼梯。 男孩子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自己! 他顾不上家里还在闹鬼,仿佛视错觉一般的灵异现象绝对没有血肉横飞的杀人现场带给他的冲击感强烈。冲进房中,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反锁房门,飞快地钻进被窝里,一阵一阵发抖。 怪物很快追了上来。 咚,咚,咚——! 它尖锐地大笑着,不停地撞击他家的门。 穿透力极强的笑声宛如一把在脑子上反复横刮的剃刀,让人头皮刺痛,裴尧躲在被窝里,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克制恐惧,让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失去思考的能力。 万一它撞破了门怎么办?家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能挡住它吗,还是会和它一起谋杀自己? 如果真的那么不幸,它撞破了门,他只能从窗户跳下去。 不要紧。他家在三楼,楼下还有遮雨棚缓冲。摔不死人的。 他飞速地转动大脑,竭力运用自己在剧本中学习到的所有经验,思考逃生的方法。 过了不知道多久,笑声渐渐变小了。 它走了吗? 裴尧犹豫了许久,终于慢慢爬下床,走到门边。 他往猫眼上看了看,一片漆黑,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他缓缓把手放在门把上,在聆听门外动静的同时,就是否要开门探查情况,激烈地思想斗争了十来分钟。 他最终咬牙,将门把缓缓往下按。 ——咚! 突如其来的剧大冲击,震得他跌坐在地上。 他本能地张大了嘴,但是超过承受界限的恐惧和惊慌,竟然使他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他很快庆幸自己的失声,因为门外的怪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撞击。 浑浑噩噩中,裴尧又躲回了床上。 门外的怪物似乎并不急于一次将门撞破,而是反反复复戏弄着他,每当他以为门外沉默得够久,怪物已经离开了,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袭击。裴尧躲在屋里整整一天,紧张得胃部痉挛。饿到了极点,他只能将零食薯片倒在床上,塞进嘴里等含软了才咽下去,不敢发出太大咀嚼的声音。 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裴尧近乎麻木地想道。 就在他又一次躲在被窝里向薯片伸出手时,他忽然感觉手背上一凉。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裴尧动作一僵。 他感觉到不知何时,有一具冰冷得像尸体一样的人形从自己被窝里钻了出来,冷冷的,硬邦邦的,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裴尧终于发出了破防的尖叫声。 门外的怪物被尖叫声刺激到,再次发出了刺耳的狂笑。它撞破了裴尧家的门,与此同时裴尧从被窝里滚了出来,从地上爬起来就冲向了窗边。 千钧一发之际,他拉开窗户,从窗子跳了出去,摔在遮雨棚上。 打了一个滚作为缓冲,他又连滚带爬地摔在了街道上。 豆大的暴雨打在身上,冰冷刺痛,积淤的雨水中荡漾着血。他顾不上身体被雨水浸透的冰冷,顾不上思考这些血水从何而来,踉踉跄跄往街道前的岔路口跑去。 沿街有好多尸体,两旁的平时营业的店铺商户门窗都被砸破了,洗劫一空。裴尧忍着手脚和腰上擦伤的剧痛,一瘸一拐,奔向岔路口。 他已经听见身后沉重的扑通声,怪物也从窗口跳出,追他而来了。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千万不能被抓到! 他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和坚毅,竭力向前奔跑。 面前的街道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对方打着一把藏蓝色的雨伞,从街角处缓缓走出来。他没有头发,手腕上带着一串檀木佛珠,看起来是个佛教信徒。 裴尧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剧本里见过这人,还记得他的名字叫释梵,连忙朝他大喊:“快跑,快跑啊!后面有怪物!!!” 释梵却不为所动。 裴尧冲到他身边,想要拉起他的手拽着他一起跑,释梵双脚却像是稳稳扎根在地上,完全无法撼动。裴尧大急,正想大吼,释梵一把拽住他,将他扯往身后,倾伞遮住落向他的暴雨。 男人抬起一只手,低诵佛号:“阿弥陀佛。” 奇迹发生了。 对裴尧穷追不舍的怪物,竟然在裴尧被释梵遮挡住之后,停止了追逐。 它仿佛失去了自己锁定的目标,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然后向着街道另一个转交走去了。 裴尧不敢置信,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来得及问释梵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上他的大脑,他浑身酸痛发烫,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 最后他无力地扯了一下释梵的袖角,昏倒在雨水里。 第259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六 裴尧再次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地铁里。 由于全市停电,手机的电量有限,大家只能用蜡烛照明。昏黄的烛光照透地铁两侧车窗,一侧是隧道墙壁,一侧是地铁站台,立柱上贴着“太平涧”三个大字。 除了裴尧,车厢里还躺了好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大家模样都很狼狈,每个人身下垫着一张破破烂烂的瑜伽垫,场面看起来有些像天灾过后的露天停尸场。 又像一窝流浪猫集体参与绝育手术之后,整整齐齐摆在墙角,等待麻醉褪去的情形。 何冬堂跪坐在他身边,正在拧干一条热毛巾。见他睁开眼睛,道:“你醒啦。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完全是一个女孩子了。” 裴尧:“???” 吓得他当即摸了摸胯,确认自己没有失去什么生命中不可失去之重。 “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裴尧还发着低烧,头晕乎乎的,嗓音沙哑地问。 “这里是松陵街……现在应该叫送灵街了,地铁4号线上。”何冬堂把毛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擦擦脸,“是释梵带你到这里来的——我也是被他从怪物手下救下来,送到这里来的。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幸存者们暂时把这里当成落脚的安全点。” 随着她对情况简单的介绍,裴尧逐渐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抬起头,正看见释梵提着一把收拢的雨伞,从另一节车厢走进来,见他苏醒,朝他点了点头。 “外面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既然你醒了,我简单跟你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释梵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释梵简明地向裴尧介绍了复苏市内目前发生的异变,包括病异、患病者、怪物等概念,以及地铁站外惨烈的情形。 最后,他对裴尧说:“你之前昏迷中经历的高烧,就是你正在向患病者异变的过程。假如你发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及时告知我。没事最好,但出了问题我会尽量帮你解决,而且你的病症觉醒之后,或许能成为协助我们在怪物面前提高生存率的利器。” 裴尧似懂非懂地点头。 何冬堂对裴尧说:“你该好好谢谢释梵。我接诊过很多发高烧的病人,都要昏迷三到七天,在这种情况下你昏迷三天,命肯定没有了。是释梵分了一片指甲给你吃,才让你睡一天就醒了过来。” 裴尧的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我吃了什么?” 释梵伸出双手,他双手的指甲被修剪到紧紧贴肉,一点白色边缘都没有剩下。 “我的病症名为,表现比较特殊。”释梵说,“它可以让任何病异都无法对我造成影响,而吃下我身体一部分的人,会有一定程度抵抗病异侵蚀的能力。” 虽然知道这是为了救命,但裴尧还是觉得自己的胃狠狠抽搐了几下。 “不入地狱?”裴尧说,“是出自佛教那句很经典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 释梵摇头道:“是‘我不入地狱,谁爱入谁入’。” 裴尧:“……” 好一个谁爱入谁入。 想起在自己胃里被消化的指甲,他干呕了两声,用力捂住嘴。 释梵见他脸色难看,思考了片刻,企图安慰他:“你听说过佛教密宗的‘甘露丸’吗?” 裴尧心觉不妙:“那是什么东西啊……?” “甘露丸是藏传佛教的圣物,”释梵慢吞吞地说,“它由五种圣者的遗物制成,分别是粪便,尿液,脑髓,男上师的精华,女上师的经血。通常被认为食用之后可以长生。” 裴尧瞳孔地震。 释梵:“相较之下,指甲是不是很好接受?” 裴尧脸色发白地缓缓点头,然后问:“既然身体的一部分就行,为什么不能是血液?” 释梵连连摇头:“不,不行。就像有些人晕血一样,我晕疼。扎手指我会疼昏过去的。” 裴尧:“……” 行。 高低没点毛病,不配做世间人。 释梵看起来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忙碌的事情,在裴尧旁边掸了掸地上的灰坐下,说:“我家住在谷围山那边,复苏市的暴雨下起来之后,就像松陵街变成了送灵街一样,谷围山变成了鬼山。” “你知道复苏市周围环绕着的红雾吗?鬼山边缘的那些红雾,被暴雨浇灌之后,仿佛变成了有意识的活物,朝居民区侵蚀过去。人们绞尽脑汁,在绝望中尝试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也没能阻止它一厘米的推进。红雾所过的地方,一切都被吞没了,谁也不知道雾后发生了什么,被侵蚀的一切都从复苏市的版图上消失了。消失在雾里的人,就连惨叫都被抹消了。” 光是听释梵没有声调的描述,裴尧都已经感觉到了头皮发麻。不难想象,当时他们面对的究竟是怎样诡异恐怖的场景。闻所未闻的怪异一寸寸逼近,吞噬着生存的空间,所有人都被绝望笼罩,陷入疯狂,在消失、变成怪物或者自相残杀之间徘徊,竟没有一隙生路。 “红雾不断蔓延,直到将整个鬼山淹没,我不得已来到了相邻的送灵街,在这里遇到了其他的患病者。”释梵说,“我和其中一个叫霜傲天的小丫头达成协议,我帮她抵抗病异的侵蚀,她负责保护我,我们尽可能地多救一些人。如果其中能有人成为新的患病者,一起保护大家,那就更好了。” “其实对你来说,保密自己的病症,才是更好的选择吧。”何冬堂忽然问,“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病症特征告诉我们呢?病异伤害不了你,可是人会伤害到你。只有不说,你才能更安全。” “病异的侵蚀不可逆转,你的病症对被侵蚀的人来说是救命的药。甚至在现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有居心不良的人想把你控制起来,垄断你身体的使用权,也很正常。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病症告诉别人?” 释梵笑了笑,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佛吗?” 何冬堂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啊?” “我很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女人。她大我十八岁,在社会上是女强人,聪明而且富有。”释梵说,“我那时候只是一个穷学生,喜欢画画,亲戚朋友都觉得我不务正业,只有她说她欣赏我。” “我做了她很多年情人,从十六岁到二十一岁,在我很年轻还不懂事的少年时期,我把自己所有对被认同、被理解和被温柔对待的渴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她就像我的长姐,导师,宽慰我,引导我,对我来说无与伦比地重要。我觉得只要她爱我,我什么都能够做到。” 裴尧瞳孔地震,这种话题对于才十五岁的初中生来说似乎有些为时过早。 已经成年的何冬堂虽然有些吃惊,但也觉得不算离谱:“这年龄差……好吧,只要你觉得舒服,这不是也挺好的,后来呢?” 释梵:“后来她跟我分手了。” 何冬堂和裴尧:“啊?为什么?” “分手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早就结婚了,有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老公。”释梵说,“但是她结婚之前不清楚,婚后才知道她老公其实是近亲结婚的产物,生育功能有问题。离婚会涉及财产分割,非常麻烦,所以她一直在外面找年轻的男学生借精生子。我只是她鱼塘里一条不够优质的鱼。” 何冬堂仔细看了看释梵的脸,觉得他五官还算俊朗,称得上是个帅秃子:“你这还不优质,身高一八零以上,长得也可以啊。” 释梵:“我大学学了设计系专业之后,患上了严重的脱发症,很快就稀疏了。她说她接受不了我把秃头的基因遗传给她的后代。” 何冬堂和裴尧:“……”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崩溃,患上了重度抑郁症。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爱情是虚假的,学业又一塌糊涂,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价值,活着只会给亲戚朋友带来麻烦,无数次想到不如一死。”释梵叹息,“我在抽屉里放了手术刀,想着哪天勇气到了就割开手腕。经常去天台徘徊,每次都有往下跳的冲动。” “有一回我半夜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走到自己家阳台上,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护栏。我爸半夜醒来上厕所,看见我往外跳,硬是抱着我的腰,生生把我拖了回来。” 聆听的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地听着。 “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我这样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朋友。我决定振作起来,于是我联系了一间寺庙,去里面清修一段时间,重新感悟人生。”释梵说,“这次清修改变了我很多,我逐渐感觉过去困扰我的事物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琐事,当我打坐听禅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内心前所未有地平静。遵循清规戒律,行善积德,让我感觉自己的人生还有价值,能得到满足。我在宗教信仰中找到了救赎。” “所有前往世间之人,皆因心中有一个坚定强大的信念。我来到此地的愿望,就是想要世上所有曾经与我有过相似的意难平的人,都能获得这样的平静。我一直希望,当我成为一个被寄托期待的人时,能够不要辜负别人的期望。” “如果我有能救人的力量,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我站在这里,他们就可以相信自己不会被病异吞噬,这世间的一切,都还有希望。” 第270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七 释梵话音才落,轰的一声巨响,地铁站里震动了一下。 车厢中点燃的烛光被激荡的气流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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