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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重要的是沟通,这还是你教给我的。”不见寒对着爱慕瘟疫七零八落的残景说,“一味故步自封,不敢伸手试探,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你到底静完了没有,什么时候才肯出来面对问题?” 从愿光海深处,传来了少女暴躁的怒吼声。 “那是我和俞尉施之间的问题,又关你什么事!” “一而再再而三的,真是烦死人了!读小学的时候你妈没教过你吗,只要别人没有向你求助,就顾好你自己,少管别人的闲事!” 第313章 剧本十五·妄想天国·四 深邃的海面之下,海床逐渐抬升。珊瑚礁和海葵的彩色影子在碧蓝的海水下绰绰浮现,旋即绽放成蓬簇的花丛。 五彩缤纷的海底世界浮出水面,形成美丽的岛屿,承接住理想城广场一切流散在海面上的装饰,形成新主题的活动场景。而被海浪淹没的理想城,宛若一座龙宫,矗立在海岛中央。 宫殿的墙面上长满了藤壶,门和窗户都被绚丽的鲛纱和水晶帷帘取代。照亮城池的灯火皆是五光十色的东珠,被砗磲含在贝肉中。珊瑚花丛里不时冒出成串的气泡,将东珠的莹光折射出七色。 爱慕瘟疫破浪而出,将领域内的一切从不见寒领域的海洋中剥离开来。但理想城已经无可避免地遭受到了妄想天国的侵蚀,形态由原本的购物中心被感染成了现在的样子。 牧糍怒气汹汹地推门而出,站在理想城的城楼上。 她现在的模样十分怪异——又或者应该说,比起之前普通女中学生的外观,她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被病异侵蚀到狂异的程度,患病者不刻意维持姿态的话,已经很难控制自己呈现出正常人类的形状。 少女的皮肤是蛋糕奶油一样诡异的纯白色,不断往外冒出彩虹色的泡沫。虹膜变成了桃心的形状,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 从珊瑚丛中冒出的彩色泡泡飞向她,黏着在她朴实无华的校服上,将她的衣着变化成彩色的蓬松公主裙。裙摆无风自动,哗哗扬起,被蝴蝶结装饰满的表面闪烁着细腻的珠光,底下是重重叠叠的蕾丝衬裙,和像两支糖果一样细长流畅的双腿。 她看起来像一只被精心装点过的蛋糕。 只有同为患病者的存在看见这一幕才会明白,放弃维持类人的形状,任由自己展露出怪异的模样,这是一种犹如为自己披挂铠甲的备战姿态。 “你终于肯出来了。”不见寒仰头道,“之前不是约好了吗,等你找到猫猫鱼,你会请我们去你家里做客。” “但是擅自闯进别人家里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牧糍气得抓着水晶栏杆朝楼下大喊。 “怕被别人撬门?你有本事把自己家门锁好啊。”不见寒抬手,做了一个招手的姿势,“下来吧你。” 。 从岛屿海崖的石窟中,飞出旋风般的群鱼。 鱼群在空中追逐,密密麻麻,像飓风一样变换着形状。它们为了飞翔生出的长而且薄的鳍展成可以折叠的结构,鳞片延长成覆羽,最终长成翅膀。同时有着鱼尾和翅膀的奇特生物在天空中翱翔,朝牧糍的龙宫翻飞赴去,衔走建筑上的帘珠和贝瓦。 瀚海般的星空也同时翻了一面,露出皎白的腹部。仰首而望,才惊觉那根本不是什么无垠星海,覆盖在众生头顶的是庞大不见首尾的巨鲸。当它仰面倒游的时候,众人看见的是它有着闪烁光星的宽厚背脊,此刻它悠然转身,才使白昼一般的柔软腹部出现在众人面前。 投映在鲸腹上的粼粼水光,变幻若极光。一轮烈日沿着巨鲸腹部的轨迹翻滚而上,华耀四方,群飞的鱼鸟在日照中闪烁光芒。 城楼上的牧糍振臂,扬出一把宝石的粉末,被封结在琥珀中的种子纷纷飞落,坠在鱼鸟群上。但出乎她的意料,没有任何一颗病花能够在鱼鸟身上成功寄生——借助耀眼的阳光,她看清了这些家伙关节衔接处的缝隙,以及鳞片上的金属光泽。那根本不是血肉生物,而是一群被机械驱使的傀儡。 没有人能在对领域的入侵和改写上胜过不见寒。 “之前在你的领域里,只能遵守你的游戏规则,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不见寒说,“现在是我的主场,就该按照我的规矩来玩了。” 他的手往下一指,被鱼鸟啄食得千疮百孔的理想城地基动摇,顷刻坍塌大半。 随着建筑崩塌,牧糍从城楼上跌下。她在半空中拧腰改变姿势,一脚点在坠落的瓦贝上。瓦贝向后激射,溅得粉碎,同时牧糍也往前一冲,凌空跃起。 裙裾飞扬,她脚尖连踏数只鱼鸟背脊,朝不见寒奔来。 “你真的——” 顷刻之间,她已经闪身在不见寒面前,高高攥起拳头。 “烦死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见寒撤走了自己彻底挟持住爱慕瘟疫的领域。失去领域的掩饰,他和离他只有一米之遥的牧糍,同时暴露在棘心区的废墟里。 天空依旧是夜幕,暴雨仍然凝滞在半空中。 他们出现的地点,正是不见寒和另外几人约定好的位置。不见寒矮身,反手在身后一抄,捡起了地上装有血液的试管。 释梵的血免疫所有病异,他们无法将其带入爱慕瘟疫中,只有将牧糍从领域中拽出来,才有使用不入地狱制约她的机会。 牧糍的拳头朝他砸下的同时,他抬手挡在自己面前,捏碎了手中的试管。 鲜血飞溅在少女盛怒的面孔上。 皮肤上怪异的雪白霎时间褪去,她恢复了人类的模样,但是这一拳也同样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不见寒格挡的手臂上。不见寒的双臂立刻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向后倒飞出数米远,后背落地,砸在废墟的残墙上。 暴雨落下,远近一片噼里啪啦的水声。 以身为饵,释梵的血液也溅落在不见寒自己身上,限制了妄想天国的使用。他无法使用病异为自己缓冲乃至修复伤害。 糟了啊。 不见寒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脱离病异的较量,牧糍是他们这几个人中,近战能力最强的。 背后疼得厉害,不见寒咳出两口血,几乎爬不起来。但这一拳显然不足以让牧糍解气,她阴沉着脸,快步走向不见寒,再次举起了坚实的拳头—— “糯米糍!” 俞尉施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没来得及朝不见寒挥出这毫不留情的一拳,牧糍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往发声的方向望去。但她没有看见自己的恋人,而是目光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苍行衣模仿的俞尉施的声音,虽然不完全相似,但也足以骗过她的耳朵。 目光传播不知是否生效,但足以让牧糍动作停滞一霎。就在她反应自己动作到底有没有被苍行衣操纵的瞬间,藏身在废墟之后的裴尧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小腿。 “别扒拉我!你们有完没完!” 牧糍厉声叱骂着,抬腿就要踹开裴尧。裴尧闭着眼睛把脸藏在肩膀里,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不入地狱对狂异的免疫时效很短,牧糍很快就会恢复操纵领域的力量,他已经有了觉悟,无论怎样挨揍都不会撒手,至少一定要撑到不入地狱生效的那一瞬间,给牧糍套上纯白王冠的光环。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牧糍这一脚抬起,就没有落下来。 “……糯米糍。” 穿越重重雨幕,熟悉的冷淡嗓音,在牧糍耳畔响起。 这不是苍行衣的模仿能够抵达的程度。她曾经每天听见这道声音对她朝暮问安,耐心地向她讲解写作思路,探讨她难以理解的哲学命题。他会在无聊的时候给她唱歌,被她怂恿去挑战不擅长的绕口令,或者翻开他们写过的故事,扮演自己笔下的角色,将台词声情并茂地念给对方听。 褪去爱慕瘟疫的装点,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丑陋的样子。 没有上妆的脸皮肤粗糙暗沉,雨水将打湿的乱发沾在她脸上,没有腰封约束衬托身材,宽大的校服显得臃肿而邋遢。她还不讲道理地向别人举起拳头,像极了粗俗的疯子。 她不敢回头,唯独庆幸暴雨掩饰了脸上狼狈的泪痕,小声说:“……不要看我。” 雨中响起沙沙声,似乎是蛇类腹部的鳞片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她用力从裴尧手臂中抽出自己的小腿,裴尧猝不及防,竟然真的被她挣脱。她转头就跑,一头扎进无边的雨幕里。 “释梵的血已经被雨水冲得很淡了。”揉着自己疼痛的背脊,不见寒在苍行衣的搀扶下,从废墟中站起身,对俞尉施说,“无人之境很快会再次对她生效,在这之前,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最好动作快一点。” 俞尉施对他道了一声谢,长尾游弋,转瞬消失在棘心区的夜雨中。 苍行衣托着不见寒的手臂,替他撑着伞,伸手去握不见寒的手。不见寒推开他,说:“不用管,一会儿不入地狱失效就好了。别搞得你也给沾上了。” 苍行衣摇摇头,执着地掰开他捏碎试管的手,替他从掌心的伤口里挑出玻璃的碎片。 拗不过他,不见寒只好叹了口气,低头看着他认真处理自己手心的伤势。 和牧糍领域对抗,他并不如众人看起来的那样轻松。病异的侵蚀度在不断上升,操控领域侵蚀和变幻的代价,是他自己的意识都险些溶散在庞大的时空运转中,成为万物生长、天象变迁的一部分。他在失去感情,失去自己的意识。直到现在,那种意志离散的恍惚和麻木感,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化身为新的世界,从此世间再无不见寒。这或许就是谢祈曾经对他说的,你会在病异的膨胀和污染中逐渐失去自我,从此不再是你追逐执念,而是执念取代掉你。 执着之人终成怪物。 苍行衣终于替他清理干净了掌心的伤口。此时不入地狱已经失效,但他没有直接用病异愈合伤口,而是看着垂眼为他包扎手心的苍行衣。 内心的寒意和麻木崩解消散,一股温热从裂隙中汹涌而出。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呼吸连绵不绝。 在这个世间,他没有记忆,远离曾经的亲人朋友,也不存在任何一处他熟悉的地点。他和自己的过去完全割裂,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能够维持住自己意识的边界,只因为他对眼前这个人心怀无法控制的感情,会为这份独一无二的渴慕而心动。 于是他伸出双手,在苍行衣惊诧的抬头和雨伞的坠落中,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心上人。 这是他自我最后的锚点。 怦然而动的心脏告诉他,他并非除了疯狂之外一无所有。 第314章 剧本十五·妄想天国·五 追溯着牧糍逃离的痕迹,俞尉施在废墟中穿梭前行。 尾巴在粗糙的地面上游走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他已经很久没有独立行走过了。自从双腿被八星剧本的崩溃影响变成尾巴后,他就很少出门,即使偶尔外出,也是被牧糍抱着,或者推着小推车到处闲逛。 暴雨落下之前,牧糍还在家里和他商量买轮椅或者婴儿车的事情。牧糍看中了一款神奇的轮椅,前半部分是轮椅,后半部分是自行车。牧糍充满期待地说,她可以坐在后面的自行车上,蹬轮子推动轮椅前进,这样他们就能实现无排放环保飙车了。 她总是表现得很幼稚。她任性,爱撒娇,喜欢穿公主裙吃香甜软糯的点心,说话用叠字和拟声词,向往一切美好天真的爱情故事。时常捧着脸说自己只是个傻白甜,一副很好让人看懂的样子。 俞尉施不知道她想要躲起来的话,会逃到什么地方去。从她哭着消失在无人之境中那一刻开始,好像一夜之间,被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了许多他从未窥见过的秘密。 摆脱感情带来的干扰,他用自己所拥有的心理学知识进行理性分析。人在慌乱之际,熟悉的环境会带来更多安全感和归属感,对他们更有吸引力。他在理想城里逡巡了一圈,没有在任何熟悉的店面中见到牧糍之后,打道回府,来到了别墅小区1314号门口。 沿着熟悉的花园路径进入城堡,俞尉施在客厅的水晶球里,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的牧糍。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埋在宝石堆里,背对着门口,肩膀一颤一颤。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看起来像一颗掉进泥水里的毛绒玩具,被放在宝石堆里,完全不适合这个位置。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沉默在城堡大厅中蔓延了很久。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牧糍间歇的抽泣声。 俞尉施慢慢地游到水晶球边上,左右探头看看,最后小心地伸出尾巴尖,轻轻扒拉一下水晶球:“糯米糍,糯米糍。” 水晶球摇晃,里面的宝石在滚动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为什么要来找我?”牧糍把脸埋在膝盖里,“你不是曾经说过,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喜欢,也永远不会喜欢上我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搭理我?” 俞尉施从来没见过牧糍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诚然,他心理学出身的专业知识和敏锐的观察力,可以让他从幽微的言行细节中,洞悉任何人类的真实想法。但医者不能自医,问题一旦涉及到身边的人和事,他就容易对自己的判断失去自信。面对心思细腻多变的少女,他更是很难从对方喜怒莫测的语气里,把握住她的真实想法。从牧糍抗拒的态度中,他只能揣测,她此刻或许不是太想和他说话。 他可以理解病异侵蚀会对患病者造成情绪影响,但多少还是感到有点受伤。于是他试探道:“……那我走了?” 牧糍仍然背对着他颤抖,没有回答。 俞尉施开始慢吞吞地往城堡门口游走。 他离开时故意将尾巴用力扫在地毯上,发出动静十分明显的声音,就差贴在牧糍耳边大声告诉她“我真的要走了哦”。 他一步接着一步,用龟爬一样的速度挪出城堡大厅。终于,他走到门口,只要再向前一步,身体就会暴露在滂沱的暴雨中。 可牧糍还是没有回头。 俞尉施扶着沉重的大门,轻轻叹息一声。他最后转头,看了一眼牧糍,旋身准备游进雨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牧糍哽咽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我不是真正毫无条件地爱你,我只是想要你创作的能力而已。” 俞尉施出门的动作停下了。 “我以前其实很讨厌你。”牧糍的声音在颤抖,她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哭声,想让自己的叙述听起来平静理性,而不是一味发泄情绪的埋怨,“你的文字在震撼和感动我的同时,也经常让我感到敬畏。我想追上你,能成为和你并肩而立的人,可每当把我写的那些东西拿到你面前,你却告诉我,还差得远,我永远写不出能够让你惊叹的东西。” “你说我被成长环境限制,没有足够的创新能力和自己独特的风格。我绞尽脑汁构建出来的世界观,觉得惊奇新鲜的、像宝贝一样想分享给你的故事情节,在你眼里,居然和那些千篇一律的套路小说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你早已经看腻味的东西。” “每次听到这种话,我都恨死你了。我心想俞尉施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比我大几岁,多看过几千本书,多写了几年小说吗?等我再练几年,和现在的你一样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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