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于我们的!” 群情激奋,眼看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裴尧大惊失色,连忙举起手里的水桶:“等等,大家有话好好说,君子不动口也不动手——哎呀!” 他刚往前迈出一步,便不知被谁的脚绊了一下,手里水桶飞了出去。满满一桶海水,全洒在地上。 不见寒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苍行衣抬手一个响指,给出一条禁令:“白海贝岛禁止争执打闹。” 顷刻之间,所有人像被掐住了脖子,鸦雀无声。 同时,一串水母从头顶的天幕海浪间飞落,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争执中心的人浇了个透心凉。 岛民们面面相觑,虽仍然神色愤愤,却没有人再争吵叫骂、动手斗殴。 老渔公看到裴尧等人,顿时脸色一变,往路边啐了一口唾沫。 裴尧从地上爬起来,问老渔公:“老爷爷,不好意思,你对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误会个屁!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外乡人,白海贝城才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老渔公似乎不敢骂得太大声,但又非要说出来泄泄愤,“从前尊老敬老的传统一点都没有了……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老的,全都会老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白海贝城已经灭亡了!” 他低吼着,抱着珊瑚杖,跌跌撞撞地跑远了,只留下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嘀咕骂声。 “非我招灾,蛟龙勿怪;非我招难,海神勿怪……” 老渔公落荒而逃后,围观的青壮渔人们拧干衣服,陆续散去了。只剩下珠姨双臂紧紧环抱在胸前,皱眉站在蚝墙屋边。 “珠姨没事吧?”裴尧关切地问她,“我和老何昨天在你们家借宿,给你招来麻烦了吗?” “不用管那死老头,他就是疯疯癫癫的……”珠姨摆了摆手,又朝不见寒和苍行衣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是你们朋友?” 不见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的手臂。 她刚才一直将手臂紧紧环抱在胸前,此时稍微放松了一些,侧面似乎露出了一小片不甚明显的、发暗的痕迹。 ——像是水溅落在纸张上,残留晕开的湿痕。 留意到不见寒的视线,珠姨微微侧身,似乎有些不太自在,那处暗痕也被遮挡起来了。 “……我们是裴尧的旧相识,会和他一起在岛上待一段时间。”苍行衣朝珠姨露出微笑,“我们刚来到这里,对岛上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白海贝城有什么特色,或者有哪些禁忌事项,您方便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他俊朗温柔的外表向来很容易博取他人的好感,珠姨的态度立刻被他表现出的善意软化了。 “当然可以啦!要说我们白海贝城最大的特色,那肯定就是白海贝节了。要我说啊,你们来得时机正好,距离白海贝节开始,也就只剩五天时间了!” 第495章 剧本二二·瀚海愿光·五 珠姨热情地将众人迎入家中。 屋中点着一盏鲸脂灯,四面通风,干净整洁,只有日用家居物品,以及少许带有海洋风情的装饰。几人围桌坐下,一股属于海洋的、带着些苦涩的咸腥臭味涌上来。 不见寒张望了一圈,发现这股气似乎来自小屋四壁,只能粗略猜测,这或许是墙体使用蚝壳作为主要材料所带来的弊端。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不见寒抚摸了一下墙面上凹凸不平的蚝壳,手指上并没有残留的异味,又感觉那股怪味似乎并非来自这里。 他问珠姨:“这墙壁很特别,是岛上的特色吗?” “是啊,用晒过的海沙和上好的白蚝壳砌的,这房子还是我和我丈夫一起盖的呢……”珠姨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这房子都快二十年了。” “你丈夫似乎不在家,去捕鱼了吗?” “他已经不在了。” 不见寒停顿片刻,然后放轻了声音:“抱歉。” “没关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珠姨摇头,“他是在风暴之战中战死的,是一名勇敢的战士。” “风暴之战结束后,岛上的气氛一直团结祥和,即使十几年来我一直这样孤身生活,也从没遇到过什么困难。这是我的丈夫、大祭司以及和他们一样的勇士,浴血换来的,我非常以此为荣。” “或许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给他留下一个孩子吧。” 珠姨说完,朝裴尧招呼道:“小尧,你跟他们说说白海贝节,我去给你们拿点吃的。” “诶,好,麻烦珠姨了。” 珠姨转身进入房间里,裴尧向不见寒和苍行衣简单介绍了白海贝城的节日。 “白海贝节,是和平之节,也是白海贝城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它象征着白海贝城的岛民在灾厄面前,团结一心的坚强意志。” “每年的这一天,岛民们都会举办向灾厄祈福的祭典,祈祷海洋风平浪静,同伴团结和睦。那一天,大家会向灾厄献上丰饶的贡品,贝珠,巨鱼,稀有的海宝石和星光——最有趣的要算迎灾仪式,大家会聚集在一起,聆听大祭司的祷告,然后相互泼水。” “从天而降的水花象征着海上的风暴之灾,它告诫着岛民们,灾厄随时可能降临。唯有在灾难面前团结一心,才能守护住白海贝城如今难能可贵的和平。” 不见寒:“难怪你跑到这座岛上来了,听起来确实是你会喜欢的风俗。” “啊哈哈哈……算是吧!我确实很喜欢这里。”裴尧赧然地摸了摸鼻尖,“经历过那么多场生死激战,乍一来到这里,我都有些不敢置信,乐园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简直像做梦一样……” “荀千秋对我说,他很喜欢这里,想努力保护这里的和平。他说他甚至几乎忘记了自己来自他乡,愿意将自己当做在这里出生的人,在这里留下来。我想,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或许我也愿意在这里度过余生……” 不见寒:“所以,为什么不呢?” 裴尧的目光黯淡了些许:“我在原来的地方,还有很多在意的人。如果我留在这里,那对他们来说,我是不是突然消失了啊?这样好像不太公平。我爸妈一定很担心我,还有我以前的朋友他们……”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何冬堂:“老何,你说对吧?” 何冬堂坐在桌边,又开始安静地摆弄手中的剪刀和纸片,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裴尧又问:“来到《世间》这么久,你们也会经常想念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怕家人担心自己吧?” 不见寒环抱双臂,神色冷淡:“最在意我的人已经死了……况且,相较于那一边,我本就更应该属于这里。” 裴尧:“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伤心事的。那苍先生?” 苍行衣微微一笑:“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在下定决心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舍弃过去一切的准备。” 裴尧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尴尬时刻,珠姨终于回来了。她端来两碟晒海鲜干制成的小零食,鱿鱼丝、鱼虾干和瑶柱干壳脆肉韧,虽然闻起来带着淡淡的咸臭味,细细咀嚼却鲜中带甜,让人一尝就停不下来。 珠姨问:“你们说到哪里啦?” “刚刚介绍完白海贝节,”不见寒聊起了最初的话题,“都说白海贝城最重视和平,和平之节即将到来,应该更加注重和睦才对,可刚才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老渔公,珠姨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快:“那个疯老头啊,他一向就是这样。不信大祭司、不敬畏灾厄,迟早会遭报应的!” 不见寒:“嗯?这话怎么讲。” “裴尧刚才应该跟你们说了,现在这些白海贝节的习俗,是十几年前大祭司带领我们打赢风暴之战后,才逐渐形成的。”珠姨说,“在那之前,白海贝城最重视的,不是和平,而是‘长寿’。” “那时候我还小,更详细的事儿,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当时的白海贝城以长者为尊,年幼的岛民要无条件服从年长的人。由岛上年纪最大的十二个人,组成了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十二长老,其他所有岛民都要听从他们的差遣。” “但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人可不是年纪越大就越聪明的,不然怎么会有‘老糊涂’之说?那些老东西霸着位置不放,只要不死就可以一直呼风唤雨,搞得岛上乌烟瘴气……后来我们的大祭司来了,带着大家推翻了那些老东西的统治,才有了现在的白海贝城。” 珠姨一说到“大祭司”,语气中的自豪和信赖几乎要满溢出来,和提及“十二长老”时的轻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渔公就是十二长老之首、大长老的弟弟,他们家从前风光得要命。风暴之战后,十二长老全都死了,他一夜之间从嚣张跋扈的贵族沦落为乞丐,人也疯了……他总惦记着十几年前尊老贱幼的那套,以为自己多不得了呢。也不看看如今都哪年哪月了,还当自己活在梦里啊?” 不见寒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是外来者的涉足改变了乐园原本的风俗。我就说有关和平之节的设定,我怎么没有印象呢。” 珠姨:“啊?什么?” “他向来习惯这样自言自语,不必在意。”苍行衣笑着向珠姨解释,“聊了这么久,有些渴了。您家里有清水能给我们喝一口么?” “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家里是没水了!” 珠姨一拍大腿,恍然惊醒。 “海水不能直接喝,而且这几天都没怎么下雨,蓄水池都干了……你们等会儿,我去海边给你们弄点椰青回来,再整些海石花、甘草果盘,保证生津解渴!” 说罢,她叫上了裴尧跟何冬堂:“我一个人扛不动,小尧小堂和我一块去吧,咱们早点回来!” “好,没问题。”裴尧欣然答应。 何冬堂没说什么,只是收起了手里的东西,默默起身,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出门。 三人离开之后,不见寒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擦了一下。 一颗暗黄色的颗粒粘在他指尖上,轻轻一捻,展平开来,竟然是一小片不知从什么地方搓下来的、湿漉漉的纸屑。 苍行衣忽然说:“珠姨有问题。” 不见寒:“你说。” “我刚才引来海水,是对准争执人群中央泼的,两方应该都会被淋到。可结果是只有老渔公被浇透了,珠姨仅是手臂沾到了水。”苍行衣条理清晰地分析,“如果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相信荀千秋的灾厄和平理论,她就应该欣然接受象征风暴的海水,为什么要躲开?” 不见寒:“嗯,我也在她手臂上看见了不同寻常的湿迹。” 苍行衣沉吟:“其次,从客厅的布置能看出,她是一个很注重家中整洁的女人。这样一个人,被人在家门口泼了血,第一反应该是去洗干净。怎么可能完全不收拾,就开始招待客人?” “最后,她招待客人居然只端来了海鲜零食,完全不记得要添置茶水,直到我提醒才想起来……她不是忘了这回事,是故意没有提起,而且希望我们也忽视掉这件事情。” “——她很怕水。”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同时在彼此目光中看见了质疑之色。 一个出生在深海孤岛中的人,一个常年与愿光海岸为伴的渔女,怎么会是一个畏惧水的人? 屋中咸腥的臭味越发浓郁了,仿佛近在咫尺,就在身畔。 不见寒自桌边站起身,轻轻说了一句:“有意思。” 银色刻度铺开,曾在这间房屋中发生过的一切,化为银色的时间回溯影像,一一倒映在不见寒眼中。他在过去纷乱来往的人影、彼此交错的场景中,看见了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他走向珠姨刚刚进入过的房间,抬脚踹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一个木制的巨大储物柜,贴墙放置在侧对房门的位置。 拉开柜门,上层是珠姨家中储藏的海鲜干货零食,下层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布袋子。所有的咸腥臭味,都来源于此。 不见寒扯开白布袋子,尸骨腐臭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出,浓郁到令人窒息。 眼前的东西,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一具女性干尸被从袋子里倒了出来。尸体姿态蜷缩,几乎完全失去水分,皮肤已经变成了棕褐色,紧紧贴在骨架上,赫然如同一具骷髅。透过骨相,隐约能够辨认出,她的面容和刚刚招待他们的中年渔女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白海贝城岛民,珠姨。 第495章 剧本二二·瀚海愿光·六 愿光海的夜风潮湿带腥,吹得皮肤发腻,衣袖紧紧贴在手臂上,给人一种粘稠的不适感。 裴尧替珠姨举着鲸脂灯,努力在礁石间攀行。 白海贝城岛民口中的“海岸”,其实是一片倒耸在海面下的礁石林。 一条摇摇晃晃的悬桥一头系在主岛上,一头穿过礁石,将它们衔接在一起。攀过这条长长的、倾斜向上的飞桥,便抵达礁石林间。礁石峰大多是上大下小的形状,分布着着被海水侵蚀出的孔洞。外壁上有用珊瑚枝架成的长梯,紧贴礁石峰旋转向上,摇摇欲坠。 礁石接近海面的地方,有许多攀附在漆黑石壁上的海草和螺贝。裴尧好奇地朝伸手试图摘取,却在靠近海面的时候,感觉到海面对他产生了微弱的吸引力。 幕天海域的重力以海面为分界线,被割裂成两种类型。海面之上、海水之中,重力轻盈,生灵可以自由地在水中穿行;一旦脱离海水,海面之下、空气之中,重力则明显起来,方向指往脚下的天空,一不留神,就会坠入无底的深空中。 “夜里的礁石林里,最危险的生灵就是水母,千万别乱碰。它们挂在礁石壁上,看着不起眼,却是致命的。”珠姨告诫他们,“愿光海的水母毒性不比寻常,你碰了它,中毒还算轻的。若是不慎遇见遗渊巡游到附近,接触了海皇幻,只需要一瞬间就会被同化掉,直接从世上消失。” “……试试就逝世是吧?我一定不乱碰!” “危险的可不仅仅是遗渊。愿光海有七大海域,彼此交叠毗邻,我们所在的天幕海域只是其中一隅。当你看见海水和天色发生变化的时候,就要提高警惕,很可能是有其他海域闯入了我们这里……” 珠姨的声音在海浪声中一沉一浮,逐渐变得模糊。裴尧的注意力,已经被他眼前所看见的景象吸引了。 礁石岸边迭起的潮水,泛起荧荧的蓝光。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海浪碎撞在礁石上时骤然亮起,像一片盛开的蓝色烟火。紧接着,这种蓝荧光扩散开,浮现在每一朵浪花边缘,卷向四方。 潜藏在海面之下的漩流,也因为触碰到礁石,在暗礁深处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光辉,是深海中此明彼灭的极光,变幻莫测。 少年仰首,头顶万年如一日的海幕千浪迭起,在黑沉无际的夜下,绽放成一朵巨大的、荧光璀璨的蓝莲花,向白贝似的海岛拢起花瓣。浪尖的愿光金星犹似破碎的花蕊,于夜风中跳跃,徐徐飞落在肩上。 在这鸿篇巨幅、闻所未闻的美景面前,无人能不感到自己渺小卑微,无人不为之神魂震慑。 裴尧瞳孔收缩,呆立在原地,失去言语。 “我靠,也太美了……” “这真他妈是人类能想象出来的场景?!” 在来到世间以前,他自认为已经是想象力最丰富的那批人之一。可是想到眼前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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