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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她心里没个主意,一边打电话一边等,等到7点,正打算跟陈知遇汇报这件事。 陈知遇飞快往表单上瞥了一下,记下地址,安抚课代表:“你现在镇上找个正规酒店住下,不要乱跑。” 安排好课代表,又给村委会拨了个电话。村委会说是苏南6点半到村委会去了一趟,给付了酬劳,之后人就走了。 陈知遇在群里嘱咐各位同学晚上留在酒店不要随意外出,自己迅速下楼取车,开往g镇。 天已经黑了,沿路大片空旷的田野,黑暗之中,几星灯火。 40分钟,陈知遇抵达村委会,然而村委会已经下班,黑灯瞎火。 路旁稀疏立着路灯,好些已经坏了,成群飞虫聚在光下,嗡嗡地往灯泡上扑。 下了车,捏着手机,沿道路缓缓往前,视线扫过黑沉的湖面,森森树影,还有风里摇晃的芦苇杆。 “苏南!” 四下空旷,风声略过耳畔,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喊。 心急如焚的滋味,算一算,已有多年未曾体会过了。 人生何来绝对? 只有你以为每一次已准备好时,猝然发生的意外、惊喜、机遇。 人不是靠着点儿“不可预料”,来给自己平庸无趣的生活增添注脚么。 左边田埂上一道灰蒙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脚步一顿,喘了口气,向着那儿喊了一声:“苏南?” 片刻,怯生生的,“陈老师?” 杂草绊着裤脚。 狂奔而去。 苏南赤脚坐在田边,手臂上,裤腿上,半边身体全裹着泥水,手里捏着一支同样泥糊糊的手机。 她目光有些失焦,在陈知遇停在在自己身旁时,才渐渐清晰起来,笑了笑,“陈……” 陈知遇目光沉沉,隐隐似有怒气。 她不自觉敛了笑容,急忙解释:“手机掉进田里……哦,问卷……”她往旁边书包瞥去一眼,“问卷没事……” “你没带脑子?” 一怔,片刻,有些无措地别过目光,咬了咬唇。 手指上的泥快干了,轻轻一抠便落。 陈知遇喘了口气,好半晌才压抑住火气,“站不起来了?” “脚崴了。” 他蹲下身,把她腿扳过来。 她不自觉缩了一下,“都是泥……”却被他抓得更紧。 脚踝被他握住,微凉的手指轻轻用力,“这儿?” 她“嘶”了一声。 “怎么肿这么厉害。” “嗯……田埂土松了,我急着回电话,没注意,一踩上去就往下滑,脚陷进泥里崴了一下,不知道踩着什么,脚掌也疼……还好水里没蚂蟥,我最怕那个了……” “少说两句,憋不死你。” 乖乖抿住嘴,“哦。” 陈知遇把她腿抬起来,摸出手机照着,往脚掌心看了一眼。 半干的泥混着半干的血,半指长一道伤口。 “不知道喊人?” “天黑了,等了半天没人。我看见您的车过去了,喊了,您没听见。” 他火气撒不出去,嘴上越发不饶人,“你怎么不顶个斗笠直接下田插秧呢?” “……” “不知道早点往镇上去?你同学等你半天,你没点集体意识?” 她闷着头,没敢辩驳。 他把自己手机往口袋里一揣,一看她手里还捏着一支,“……”一把夺过来,也往口袋里一揣。拾起旁边地上的书包,往她肩上一挂,背过身弯下腰,“上来。” 她愣着。 他不耐烦,“快点!” 苏南伸出手臂,攀着他肩膀,微一使力,爬上他的背。他颠了一下,稳稳背上,踏着荒草,往路上走去。 头上漫天星斗,田里栖着虫鸣。 她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想这一条路,永远没有终点。 第12章 (12)流水 时间里,季风一目十行读乱我的字句。我不敢想象在长长的一生里,我的足音能否铿锵。 ——简媜《行书》 · 四周空旷寂静,连树的影子动一下,声音都格外清晰。 陈知遇脚步平稳缓慢,脚踩过野草,窸窸窣窣。 呼吸、脉搏,随着他的步伐,两人逐渐落入了一样的节奏,一时分不清彼此。 她本能地不敢呼吸,视线越过他头顶去看夜空,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的槭城还不是现在的槭城,满城青枫,流水十里,驳船栖在岸边,月光下,谁家阿妈端了木盆去河边浣衣。 她被父亲背在身上,从这一棵枫树,走到下一棵枫树,她跟着父亲唱,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村口……阿哥是谁?于是改口,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爸到村口……门前开着碗口大的牵牛花,年迈的黄狗趴在狗尾巴草上打呼,父亲的背是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又稳稳当当。 南南,以后争气,不要再生病,害你妈妈担心。 南南,念书要学你姐姐,再机灵点…… “陈老师……” 陈知遇脚步一顿,“嗯?” “……您真像我爸。” “……”陈知遇被气笑了,“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背上的人就一丁点儿重量,比他预期得还要轻。那天在河边抱她时就发现了,伶仃一把瘦骨,可骨子里却没有软弱只有抗争,以及,无声的抗争——面对他的时候。 “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预备在这儿坐一整夜?” “……不是正打算起来去村里找人么。” “全班都没出问题,就你一个课代表出问题。” “……课代表要发挥带头作用。” 陈知遇差点笑呛住,“带头给人添乱?” 苏南不吭声,埋下头,悄无声息地嗅了一下他身上极好闻的气息。 只给您添乱。 “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跟你导师交代?” 苏南一怔。 一句话,就把她轻飘飘的幻想一下拂灭,像人一把扯断蜘蛛网那样轻易。 她小声的,“……对不起。” 他没话说了。 气已经气过了,只剩下心有余悸。 这些年,除了早些年交的那些朋友,他几乎不跟人发展出任何关涉到离别就极易惆怅的关系。知冷知热之人,三两个够了,剩余都是点头之交。 人生重重苦厄,躲不过的是“无常”二字。 然而他这傻学生有本事,太有本事了。 如果平日里对她诸多种种“欺负”皆是造下口业,那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自己这拿不起也放不下的心情,大抵就是报应。 “长这么大,就背过我三岁大的外甥女儿一人,你觉不觉得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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