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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捕捉相应的细节痕迹。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第四百九十七章 死有规(五) 数秒,或者更短时间的恍惚之后,宫启似乎听到些什么。那细微的声息,好像隐藏在血魂寺场域“血血血、火火火”的呼号赞美之后,更加遥远,也更加纷杂混乱。 宫启心念追溯而上,混乱的程度持续提升,就像是来到大都市的中心,四处都是拥挤的人流,闭上眼睛,时时刻刻都是嘈杂的人声回响。明明窥探幽微,却在这个层面上,几乎被喧嚣的“声息”淹没掉。 所幸他经验丰富,及时调整这一轮感应的错误方向,不再去琢磨分析嘈杂群声的细节,而是力图去捕捉混乱中的共性。 罗南,就算是罗南吧,那个见鬼的年轻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标准,聚集了如此庞大的信息洪流? 其实,认真去考虑的话,是有脉络可循的。 血魂寺场域、哈尔德夫人的气血燃烧、血与火的极端信念……隐藏在些具现化的东西之后的,怎么也要有些关联。 信众的念力、呼唤、祷告? 不,是更原始的东西,还没有形成具体的逻辑,那么就是情绪,什么样的情绪? 是……恐惧! 一点点地分析、感应,直到捕捉了最关键的线索,宫启的思路突然就明晰、开阔了起来。 没错,是恐惧! 那混沌的信息层面,既存在无所适从的惊悸慌乱,也有着困兽之斗的暴戾凶残,近乎两极的反应,又统一在最本质的内核之上。所有的这些,在那个隐秘的层次堆积、运化,层层加压,如同高温的熔炉,还在不断地加注燃料。 每一个参与者,都在有意识无意识地加快这个进程,即便这要求他们不断地付出、消耗,直至变得虚弱、恍惚。 在里世界,类似的事情其实并不鲜见,宫启利用他的经验,很快给事情定性: 献祭! 罗南在搞一个献祭仪式。这种仪式,以所谓的“高维度架构”,将低级资源,换为一种高级资源。哈尔德夫人在配合他,或者更准确地讲,是这套仪式的知情者、执行者。 血焰教团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利用恐惧、愤怒等极端激烈情绪的秘密组织;血魂寺则是最高效运用这类情绪的高端架构。 可按照宫启先前的感应判断,血魂寺并非主体,它处在了附属的位置,也许只算是架构中的一根梁柱。这根“梁柱”目前也在炽烈地燃烧着,和那些在恐惧和躁怒中献祭出自身精血元气的人们,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应该说它燃烧得更猛烈、更极端! “哧哧”的气流声,不只是在物质层面,也在宫启心神区间流转,每个起伏都带着灼热的锋锐之意。 哈尔德夫人的攻击,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攻伐锐气的提升,也看不到上限。至少在她的形骸、元气焚尽之前。 宫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击退,将她到洞窟石壁上、熔岩里,打碎她的骨头,禁锢她的元气。可是,这压倒性的优势,却无论如何也挫磨不掉哈尔德夫人最本质的内核――已经舍弃一切,唯有本心闪耀的极端锋芒。 这种状况本不应该出现的,精神意志坚如金刚,也抵不过物质基础的朽灭崩亡。 可如今的哈尔德夫人,拿出了最极端又残酷的办法。她舍弃了一切,又是以最高明的方式舍弃掉――她把自己、也许还有整个血焰教团的体系,都摆上了由罗南架构的祭坛,进行献祭,以此交换到远超出她能力极限的支持。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 这场战斗下来,就算哈尔德夫人活着,基本上也是半熟,后半辈子就要在病榻上哀号度过、生不如死。除非、除非她在这一场战斗中攫取灵机,临阵突破,成为超凡种,修正重塑肌体架构。 她就对罗南这么有信心? 事实证明,她的信心得到了有力的回报。 舍弃一切的极端作为,换来的是轰破所有桎梏的无限潜能。相对于在物质层面的冲击力,哈尔德夫人的心志,正淬炼出无匹锋芒。每次对冲,就算她的攻势被轰得七零八落,宫启这边也要受到锋利意念的切割,杂念纷起,心神越发难以圆融。 当然,这不只是哈尔德夫人攻伐的影响。 宫启真的不明白,哈尔德夫人自愿献祭也就罢了,为什么他这边也在不知不觉间栽了进去,稀里糊涂就入了套? 是因为交战气机牵引、彼此攻伐的缘故? 不,不!作为超凡种,宫启周身气机自成一体,自具规则,只有他同化别人的份儿,决不应该轻易被牵涉到别的体系中。至少在气息能量运化的层面是这样。 可排除掉这些,再往更深层、往更原始的层面想一想,以恐惧情绪为根基的献祭标准,就是说,他本人也符合要求? 他在恐惧……吗? 哈! 宫启本能要砍掉这个念头,可是血魂寺场域之中,虚缈又实在的气机连结,以及对应的理智分析又告诉他: 自欺欺人毫无意义。 没错,他就是在恐惧。 在雾气迷宫中,他恐惧罗南一系列的谋划,以及逐步实现的坚强执行力; 在血魂寺场域中,他又恐惧哈尔德夫人舍弃一切的极端意志。就算这女人目的不纯,可通过“献祭”这一模式,其与罗南的目的目标,又形成了完美融合。 观敌如照镜,当对方的设计完美无瑕、毫无破绽,自己这边的斑点缺子就给映照得特别清晰明白。 不管再怎么否认,宫启终究是怕的。 怕败、怕死、怕绝前路。 偏偏这一切都又掩盖在受挫于孺子小辈的狼籍心态下,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心中有了破绽而不自知,就给了那边可趁之机…… 要稳住! 宫启对自己喊,灵智之光照射到了他心底角落中的不堪,感觉确实很糟糕,可是这远远不到绝境。 认真想一想,罗南折腾了这么多,一环扣一环,不就是为了制造他的心灵破绽,以引他上钩吗? 可他是超凡种啊! 是什么样的依仗,让罗南有自信,可以建构起困住超凡种的框架?那是什么层次的知识、力量? 里世界从上到下,近百名超凡种,代表了地球武力的最高层级。在宫启数十年的副秘书长生涯中,他与这些人有恩有怨、有仇恨有交情,真正能做到如数家珍。 他现在用最理智客观的心境,将这些人以及所在势力历数一遍。从能力者协会到三大秘密教团,从坐地分赃的大佬,到飘泊四方的游侠。 然后,他得出的答案是: 没有! 要同时满足与罗南有关联、与他有怨仇、有实力有资格设下杀局的强人或势力,一个也没有! 这才正常,若非如此,超凡种也不会是世界上最顶端的战力;他在能力者协会辛辛苦苦几十年,也就没了任何意义。 所以,冷静下来吧,不要自己吓自己! 宫启再次向自己喊话。 即便罗南架构起来的这些,他真的没能看太懂,那些深藏在简单献祭原理之下的复杂又深邃的细节,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可如果罗南确实有压倒性的优势,又何必做如此复杂的前置工作?这更像是一种炫技式的威慑,是一种精巧却有其限定的手段。 对付这种手段,他有经验! “你没机会……” 突然有话音切入,开始之后隔了好久,哈尔德夫人终于主动和他说话。受高温炙烤的嗓子,沙哑难听,却仿佛是最终的判语,刺耳得很。 “忝为主祭,却为一己私欲毁败教团,你这毒妇,还敢乱我心神!” 重做了心理建设之后,宫启的回答也是直指根源,犀利太多。而相应的作法,则更加直白凌厉。 迎着哈尔德夫人飞纵的血光,青灰云气倏然滚沸膨胀,高矗如崖,色泽转深,便如夏季的积雨云,臃肿庞大,顶部凝结晶化,强行抗衡血魂寺场域的躁热高温,并形成强大的对冲力量。 浑茫云气,便如捣天之柱,强行撑裂了血魂寺场域在物质层面的法则根基,给这片熔岩之国涂抹了完全悖离的色彩。也让其间最活跃的坚强女性,变成了微缈的爬虫。 “呼隆隆”的气流崩摧之声,直接压过了熔岩翻滚爆裂的轰鸣,仿佛有一场暴风雪,从天外而来,压垮了上方不知多深的岩层,将彻骨的阴冷冰寒降下。 超凡领域的强行扭曲干涉,一者镇压血魂寺场域规则,一者是超凡种级别无所保留的冲击。 哈尔德夫人再次被轰飞了,宫启心理建设之后的决断,终于对血魂寺场域实现了足够的压迫,破坏了相关环境,部分力道甚至打穿了场域架构,落在外围。 熔岩洞窟开始坍塌,外围通向蚁巢的甬道也受到冲击,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火神蚁湮灭化灰,作为血魂寺场域重要支撑力量的火神蚁群体意识也遭到冲击。 这样级别的攻伐,再有两到三轮,宫启便有信心将血魂寺场域彻底轰破。更重要的是,随着超凡领域之间的深度干涉对撞,宫启对于他所面临的环境有了更细腻的认知: 第一点,罗南缠网式的框架建构,要比他二度判断的水准还要高妙许多。虽然前面的攻伐已经搅乱了支撑哈尔德夫人发挥的血魂寺场域,可更层深的无形框架和约束仍无声耸峙,同时架设在物质与精神层面之上,似无实有,似实而虚,任熔岩澎湃奔涌、渊区风暴肆虐,也未见受到影响。 真的是罗南的手笔? 不像,真不像! 如此建构,研究之透辟、思虑之深邃、框架之高妙,隐然已经超越了渊区层面,向更高层探入。按照宫启的了解,恐怕只有艾布纳那老鬼,或三大秘密教团领袖这种级别的强人,才有资格涉及,若真如此…… 呸,这不又是与刚捋顺的逻辑相悖了么? 那么就是某种未进入里世界关注范畴的“成果”――云端世界都有了,再有这么一个高端架构,也不算什么。至于罗南以怎样的方式去支撑这个建构框架的地基,让它存在并运转,恐怕是一个非要到事件终结才能解开的疑难问题。 相较于这一个难以解释的疑难,宫启发现的第二点,让他放松了些:撇除忌惮,砸破血魂寺场域之后,舒展开来的精神感应,没有发现罗南的第二张底牌。 是的,除了那个精巧到不真实的献祭架构,周围可以探知的范围,再没有任何超凡种级别的力量。罗南这个年轻人,真的只用哈尔德夫人及其血魂寺体系,作为截杀他的最终手段……或者,是作为把他扯入罗网的弯勾。 这究竟是超卓的自信呢,还是无可奈何之下的妥协?又或者有危险敌人以绝大的耐心,在远方做更致命的伏击? 这些都不重要了。 宫启灵体的瞳孔结构,都被青灰色的精气所浸染。同色的粗壮云柱,裹着他强横的规则和意志,再一次与血魂寺场域对撞,并发出地震般的轰鸣。 无所顾忌的第二击! 整个熔岩洞窟都在摇晃摆动,火光乱迸。 穷究更细节的敌方心理,已经不是宫启的当务之急。因为扩展开来的精神感应网络,为他标注了一个狭小但又绝对安全的区间。有这么一段距离作缓冲,就算缈无信息的外围区域,真的还有强敌埋伏,宫启也有自信全身而退。 毕竟,他拥有世界上最顶级的“瞬移”技术,只要破坏掉血魂寺场域这个巨大干扰源,让周围时空环境保持相对稳定,哪怕只有短短一秒钟,也足够他远遁千里之外。 此前罗南用云端世界、雾气迷宫,还有这个血魂寺场域压制了他的能力,但如今他不可能再回到前面两处见鬼的地方去,而剩下这个看似麻烦的干扰源,在缺少了最让人忌惮的潜在威胁之后,也就不能再称之为麻烦。 是的,不……能? 青灰“积雨云”忽地摇晃了一下,上层隔绝高温高压,自发凝结的云层顶端,或许是其表象与自然界中某种气象条件太过接近,便在低温云气与外围高温场域密切接触的锋面处,滋啦啦的电火闪过。 宫启已经浸为青灰的光瞳,闪烁微光,随即冻结。 云层之上的光芒也只是短暂的闪灭,可在这一刻,正是这细微的电火,让某种尚未明晰的不祥暗影,暴露出了些许轮廓。它还在生长、还在爬升,如同一株从地狱裂隙里扭曲着挣扎出来的丑树。 它每一分显化,都代表着多个维度的增长。长度、面积、体积、气息强度、力量层次…… 不,这不是增长,而是暴涨式的增殖! 宫启确认他已经及时捕捉到了对方的存在――那本就是在他的超凡领域对血魂寺场域扭曲干涉的锋面上,近在咫尺,而且随时可以干涉作用。他也确实做出了反应,出于心头不祥的“触感”,他本就是存着将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的想法,手法猛烈而干脆。 这应算是第三击,较之前气势略逊,而精微处远胜之。 那一方区域内流转起伏的能量被他彻底冻结、抽干。这种“抽吸”是如此猛烈,以至于时空结构都在抖荡,并小部分湮灭,释放出更暴烈的冲击。 这等直指微观层面的干涉,也就是超凡种级别的技巧和经验,才能在精神感应未能完全透析、驾驭该层次变化的前提下,实现强大的效果。 毫无意外,血魂寺场域再一次被扭曲撕裂,而且短时间内似乎难再弥合。 洞窟顶部的岩层炸碎,原本无形的冲击波,借着无数道四面辐射、并持续延伸的宽大裂隙,嚣张地暴露出来。所有裂隙汇聚的源头,就是岩层上漆黑的深洞,边缘涂抹着熔岩和青灰云柱交织而成的光芒。这些光芒本身似乎就具有腐蚀力量,使刚刚成形的洞口,转眼就有崩溃之势。 按照宫启的估算,那暴涨式增殖的不祥阴影,应该与那个洞口同步受创,触碰到其力量层次的天花板,飙升势头中断并急转直下,再被他支起的青灰云柱攫住压制。 事实上,青灰云柱在撕裂了血魂寺场域之后,已经鼓动余势,要硬生生捣进岩层爆裂的中心点,不给那不祥阴影任何避让的机会。 对方确实没有避让,可相应的,那令人心悸的暴涨式增殖势头也没有丝毫减弱。它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根本不给宫启再做反应的机会,就以那种仿佛理所当然的步调,碾过了99.99%的里世界能力者都难以触碰的天花板,就像是正常人随意踏上的一层阶梯。 青灰云柱与血魂寺场域扭曲碰撞的锋面上,灿烂电火再度闪耀,在阴晦颜色的云柱中击打穿梭,却决不只是展现力量而已――因为形成这无数电光的区域,不可计数的阴离子、阳离子、水分子……在并不那么充分、甚至完全相悖的物质条件下,在超凡领域充分扭曲干涉的复杂环境中,与来自于其他维度的精密结构准确对应,彼此影响干涉,迅速架构起某种强横又稳固的别样秩序。 就算是宫启,也无法撼动的秩序! 第四百九十七章 死有规(六) 既然无法撼动,反作用力就随之而来。 相较于有形有质的冲击,心理层面的震撼弹要更早一步爆开。 “超凡种!” 宫启光瞳中,恍如冰封的青灰颜色开裂,这一刻,他眼前的色彩和光度急剧变化。 刚刚打穿的岩层洞口处,本是遭火光阴云肆意抹画颜色,如今却有纯粹而刺眼的光芒汇集,如同太空巨舰蓄能待击的炮口。周围撕开的扭曲裂隙深处,也蹿动着眩目的光波,偏又没有任何流散泄露的征兆,有的只是恍若无限的聚合、束缚、压缩! 欲待捣入岩层的云柱上端,直接就崩碎了。洞口新近架构起来的规则区域不算大,却坚实稳固得让人绝望。而正是这样坚实的力量,已经牢牢锁定青灰云柱之中宫启所在,毫无偏移,无所动摇。 顷刻之间,攻守之势易位,本已经掌握了绝对主动的宫启,一下子就成了他人捕猎的目标。 “草!” 在宫启罕见的咒骂声里,如高崖天柱般的青灰“积雨云”骤然崩塌,虚缈云气四散。其中一部分,很快在血魂寺场域的高温高压下蒸发,但更多的还是沉降扩张,占据了更多的区域,也把宫启的独有规则,投送到更广阔的范围内。 有那么一瞬间,血魂寺场域的温度整体下降,宫启的规则对其形成了充分干涉,即便它还远不足实现“镇压”的目标,可在一个极短暂的区间里,却还是给了宫启活动的机会 “嗡”声颤鸣,宫启所在区域的云雾抖荡,他的灵体随那震荡一起波动,然后虚化。 几乎就在同时,电离通道架构完成,刺眼的电光长龙轰落,将宫启所在之地的云雾及相应规则法度彻底蒸发。已经在高温高压下扭曲的空气,不具膨胀发声的能力,前后看上去就像一幅瞬间定格的画面,却依然震撼人心。 超凡种级别的手段,毫无疑问! 宫启的身形出现在五十米开来,在之前要命的时刻,他凭借云层规则干涉及对应的瞬移之术逃出生天,却没有任何庆幸放松。心里只有解不开的疑惧: 那边是谁?渊区建构坚实稳固,肯定是精神侧,偏又是干涉范围最广泛的电磁方向……貌似里世界并没有这等人物。 总不会是政府或军方? 未等转过弯儿来,突袭又至。宫启背后,哈尔德夫人循着罗网框架的奇妙引力,捕捉到宫启挪移的目的地,无声无息掩至,血光穿刺。 “滚开!” 低喝声里,宫启强行把扑击而至的血光轰退。这是一次不对等的对撞,散乱的血光里,哈尔德夫人几乎已经不成人形,可是那柄虚无锋刃,却是伴着嘲弄轻笑,如同涂抹了腐蚀性的剧毒,生生在他心头一剜。 “恐惧的滋味儿,其实也不错。” “……” 宫启又似迎面挨了重重一拳。灵体状态下他抿弃了大部分无用的生理情绪,就像枯水断流的河道。可这一刻爆炸的刺激,用更加直接的灵波电流,代替了神经递质的信号传递,制造了更惨烈的伤口和裂隙。 刚刚做完了心理建设,重构了局势分析和对应策略,这迎面砸过来的重拳,砸落的何止是他的脸面,还有存身保命的根基! 他心神有些恍惚,此时侧方电光长龙轰落的长痕,还在云雾中残留,而上方岩层裂隙中的光波,已经开始第二轮聚拢。他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受其牵引,如果头顶上的电光炮连发,每一击都是刚才那般的威能…… 糟! 危险征兆陡生,不是来自于上方的“炮口”,而是电光长龙撕裂的“弹道”。便在电光与底层熔岩交织的切面上,忽有人影暴起,抓住宫启心神恍惚偏移的空当,瞬间碾过仍然震荡未休的场域空间,轰然而至。 刚刚轰下的电光炮里,竟然真是有炮弹的! 宫启避过了第一击,却终究没躲过第二击。 威胁来得突然,且势头猛烈,强横的规则干涉,将宫启铺开的精神感应网络,都给扭曲破坏。 他能够捕捉到对方的来势,却无法再有更进一步的研判。本能想要再度瞬移远遁,可周边动荡的规则环境,已经不给他机会,无奈之下,身外青灰精芒闪灭,聚合云气,强行架构规则,形成坚固屏障。 然而屏障刚刚成形,就被强行轰破,一具裹着金属装甲的手臂,同样也裹着刺眼的电芒,迎面轰至。 肉身侧! 先期判断瞬间倾覆,同样是电磁向,精神侧和肉身侧怎能等同?特别是仓促之下,竟然被对方近身,强横形骸气血反冲渊区,形成了最让人糟心的干涉力场。若他渊区根基尚在,还能将其强行拉升层次,趋向极域以获得辗转腾挪的空间,可如今根基毁丧,平常时段临时组构都要慢上一拍,遑论近身激战? 宫启心头悸动,几乎就在同时,电光重拳正中面门,灵体结构嗡然崩解,随即与周身缭绕的青灰精气缠绕在一起,如大风卷云,呼声四散。 这是多亏了宫启处在灵魂出窍状态,才能这般说散就散,避让正锋。 可出拳那人一声不吭,拳锋稍往回收,包裹着外骨骼装甲的身躯,顺着拳势回转旋身。正是这一旋,由暴烈的冲击,瞬间转化为内聚待发的拳架,说收便收,圆转如意处绝不比灵体状态的宫启弱到哪里去。 尤其是绕体蹿动的电流,在物质层面支撑起强电磁场,在精神层面实现了风暴般的扰动,这等攻守兼备的转换,以及强势控场,体现了最顶级的强者姿态。 也正因为如此,宫启复聚灵体不免多花了几分力气,倒是某个名字更加自然地在他心头闪烁,随即放射出去: “金桐!” 肉身侧驾驭电磁力量的超凡种,宫启记忆中只有此人而已!一旦惊觉,那份熟悉的气息印痕,也从裹着外骨骼装甲以及一层古怪皮膜的“外壳”中剥离出来,映射心头,确凿无疑。 宫启愤怒的意念横扫虚空,却并未激起任何额外反应。对方重新锁定了宫启灵体所在,不言不语又是一轮狂攻袭至,两三拳就再度将宫启的灵体结构打爆。 “金桐,你特么疯了!” 在宫启认知里的金桐,是最顶尖的荒野猎人,麾下五金猎团实力不俗,同时与能力者协会总会拥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毕竟总会是里世界最大的畸变种资源分销商。金桐团队每年与总会的交易额,都在数亿元左右,且涉及了颇多的精品份额,对彼此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大客户。 在这种背景下,宫启和金桐当然是有交情的,就算不是死党,每年也有往来。 可如今这形势,究竟是什么鬼! 宫启心神动荡,无数个念头起落,组合成千百种阴谋可能,如同暗夜里摇曳的树丛阴影,在心底铺展开来。 他明知道这状态大大的糟糕,一时也难以镇定。也是几个闪念的功夫,他的灵体结构又被打爆了一次,这回已经不是他主动崩解卸力,而是真的被重拳给轰散了。 宫启真的受伤了,即便灵体对于物质层面的冲击免疫,对于肉身侧有部分优势,可这仍然无法完全消解金桐强横的气血力量。与此同时,他受创又重构的心理防线,再次崩缺了一角,更有无数看见看不见的裂纹蔓延开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能! 宫启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为什么金桐会站罗南那边,而且还是外骨骼装甲覆体这种藏头露尾的行径。也许这就是一个不可解的谜团。而更现实的问题是:在连续的判断失误后,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先机,被金桐近身压迫。对方的强势打法,狂暴冲击以及周密控场兼备,甚至比认知中的还要强上一筹,显然是状态爆棚,根本没给他喘息之机,以他目前的半残状态,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要被硬生生地磨死了…… 去你丫的! 绝境之下,宫启青灰光瞳如冰层绽裂,随即砰然粉碎。这一刻,他彻底舍弃了灵体架构,与千锤百炼的精气浑融一处,形成半虚不实的光雾,强行侵入金桐周身缭绕的电光里去。 散去灵体架构,并非是要卸力,而是要在更细节、更微观的层面,与金桐寸土必争,疯狂绞杀。而由此带来的消耗将以几倍、十几倍的程度增长,甚至有可能损伤它灵体核心,后患无穷。 性命都没了,还管屁的后患! 哈尔德夫人驾驭血光停在外围,她原本还试图悄然切入,夺取几分战果。可事态在第一时间就进入了最激烈的层面,炽白电光与青灰精气的渗透与反渗透、对抗与反对抗,激起了一层幽暗的火圈,无声撕碎了血魂寺场域,隔绝出一个致命环境,谁要强行进入,都将成为两位超凡种对冲力量的宣泄口,承受双倍打击。 她没有任何插手的机会,只能是拖着残躯,静静感应、等待。她的眼睛在连续的对冲下,已经被打爆了一只,此时晶体都蒸发掉了,可是心眼明透,更有罗南搭建的框架为探针,直指前方敌人的心底深处。 宫启真的拼命了,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绝,在他与金桐交手的区域内,青灰精气如同跳跃的冰焰,既有水一般的渗透力,又内蕴着暴烈的破坏力。此前金桐驾驭的电光已然交织成网,可如今这张网开始剧烈扭曲,时不时就要崩开网结、连线,然后重塑……循环往复。 可宫启又是恐惧的,破损、重构再破损的心理防线,已经将伤痕深深烙刻在他意志的最深层。此时他能够如此决绝,是因为那崩开的裂隙中,正喷涌出躁怒的火焰,形成了爆发式的动力――恐惧和愤怒,本就是一体之两面,随时切换。 宫启能撑多久呢?在近乎失控的爆发下,在框架罗网的抽吸中…… 唔? 哈尔德夫人微皱了下眉头。 超凡种厮杀的幽暗火圈里,忽然有一道异色的火光闪灭,来自于本是稳如山岳的金桐身上。 那是他体外包裹的外骨骼装甲上,一层火焰燎过,留下了浅浅的焦痕灰烬,而火光未燃尽的位置,包裹在外的筋膜状异物,只剩下了不足道的些许,还在炙烤下微微抽搐,宛如活体。 “啧!” 哈尔德夫人分明听到了某人略有些懊恼的砸舌声。 战圈中的宫启,则感受得更为直接。金桐那边的压迫力骤降,狂风暴雨般的打击节奏也出了不可思议的断点…… 机会! 在规则、气机绞缠密织的此刻,宫启的思维已经远远落后于本能反应,刹那间他做出了最正确的动作――青灰精气瞬间聚拢,光色提纯,几若透明,同时淬炼出超越极限的锋锐,更有蚀透灵魂的阴损。在气机牵引下,卡着那绝不应该出现的断点,顺势直入。 锋利的精气矛剑直接刺入外骨骼装甲的面甲中央,穿透了两层金属甲片以及中间的血肉之躯,前进后出,彻底贯穿。 噫,中了? 此时的宫启有些茫然,滞后的思维好不容易跟上来,却是翻起了不怎么相干的念头: 记得金桐这厮,驾驭电磁力量,太过随性,本身又有躯体金属化的异能,二者相得益彰,足以支撑一个完整的规则体系。所以不太喜欢、也不太擅长与外骨骼装甲配合,世界上也很难有适合承载他超凡力量的载具…… 前面这家伙,真的是金桐吗? 骤然反转的局面,同样反转了力量的走向。宫启一击中的,二者绞缠僵持的力量就此失衡,朝着弱势的方向倾泄而出。 外骨骼装甲的构造强度,根本承载不了这种层次的冲击,转眼间上下扭曲崩碎。当然,最先崩掉的就是遭受直接打击的面甲。 诡异的血光透出来。 宫启的感应,穿透破碎的金属外壳,也穿透了莫名的血光,锁定了那张扭曲变形,却仍然给出熟悉感觉的面孔。 金桐,不,不是,至少某些时间不是! 血光中,仍被精气矛剑穿透的某个模糊面孔正在消融,金桐的五官轮廓则重组呈现,就像是捏起来的胶泥作品。可这张脸面刚刚成形,又扭曲消融掉了,此前那张脸模糊面孔替代呈现,带着份难以形容的熟悉和陌生……然后再扭曲、消融、替代,周而复始。 那是,我的脸? 轰隆隆! 宫启的思维突然间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在轰鸣声中倾覆,又似是撞出了悬崖,在虚空中翻滚挣扎。 正因为他如此,他都没有发现,外围已经静候许久的哈尔德夫人,重新驾驭血光,无声突进。 宫启陷在失控的思维里,他有很多地方都想明白了,但还有很多不明白。可不管怎样,那浑浊狰狞,又蕴藏着大残酷、大恐怖的事实,就这么直楞楞地砸落心底,化为妖魔手爪,狠狠攫合。 精气的正锋,仍在前面那无比熟悉,此刻却让人恐惧作呕的面孔震颤搅动,但凡是个活人,便是超凡种,也死了九成九。对方的气息也确实在迅速衰落下去,可是,同样急剧衰弱的,还有宫启。 那是心灵层面的衰弱,乃至崩塌! 意志壁垒轰然粉碎,情绪则像是喷发的火山,炸开了毁灭性的焰光,并在混沌的精神世界里,发出了尖锐的啸叫。 哈尔德夫人近身,血光刺入了刚汇集在一处的青灰精气深处。然而下一刻,青灰光芒爆发式横扫,冻结与爆裂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伤同时作用在哈尔德夫人身上。 血光凝结,随即爆炸,哈尔德夫人已经残缺的身躯,几乎被剔除了一切血肉,只剩下扭曲的骨架,且还在剧烈燃烧。可就是这个扭曲的燃烧骨架,将前方青灰精气牢牢吸附,就像是涂抹了强力胶水,又或者经过了最彻底的磁化。 “宫副秘书长,你没机会了!” 重复的宣告,便如淬毒利刃的二次穿透。 宫启咆哮,他要撕碎绞缠上来的哈尔德夫人,同时也撕碎前面虽然迅速衰弱,却还顽强存在的噩梦面孔。 可是,他也在衰弱。 在他灵体的核心处,虚无的暗影正快速蔓延。就像是吞食血肉的植株,在暗地里发育壮大之后,便暴露出狰狞面目,光明正大地注毒吸血,进行可怖的转化。 暴怒的背面就是恐惧。 最狂暴的两轮挣扎过去,宫启仍然没能摆脱哈尔德夫人,更没能抵御心底暗影的吞噬。那么情绪自然翻转,恐惧的阴风反吹到崩塌心防的裂隙里去。 很讽刺的,他的思维在此刻回归。 宫启彻底明白了,对方的主攻方向从来都不是血魂寺场域的压制,不是哈尔德夫人,也不是那让他发疯的超凡种对手――对方始终都在腐蚀他的心灵,将致命的毒素涉透到他的心底,这是类似于暗面种的手段,是那些最顶尖的心灵大师擅长的绝招。 罗南,就是一位心灵大师! 宫启忽地一个激零。他头一回给那少年清晰的定位,而看清了对手,也等于是看清了自己。恍惚中,他似乎抓到了一线生机: 罗南固然占尽上风,可底牌尽出,没了后手。这里离春城并不远,现在两大战力都在与他绞缠,血魂寺场域则在对战中崩开了口子,再难隔绝内外。他就算不能瞬移逃遁,只要缓过劲儿来,把僵持的时间拉长,超凡种级别的气息,多半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如果…… “咚”地震动,似是有鼓捶在他心口上重重一敲。熔岩洞窟在摇晃,而其源头则来自于虚空架构的动荡。 就在残破的血魂寺场域某部,那个由血神蚁穿透并固定的裂隙处,灰白的雾气正渗透进来。分明只是丝丝缕缕,可刚一渗入,高温高压的熔岩地狱,便涂抹了一层很难形容的灰质,整个熔岩洞窟的光度骤然转暗。 宫启心神颤动,因为他确信,这丝缕的灰白雾气,来自于他不久前才逃出的雾气迷宫――这也不是什么雾气,而是领域碎片,是精密细腻到极致的时空结构元素。 熔岩洞窟光度的变化,只证明了一件事:这些精密的时空构件,正与血魂寺场域快速互渗融合,这令人头皮发麻的恢宏复杂工程,几乎没有任何冲突,就算是有,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整。 一系列过程看上去像是随手抹画的涂鸦,而最终的结果,分明是最精致的工笔画。 在时空建构上,这是让人绝望的认知差距。而更绝望的则在于:刚才还暴露出来的场域缺口,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修补完整,其强韧之处,更胜往昔。 心灵大师之外,难道还要加上时空大师的称号吗? 宫启的精神感应茫然游动,心灵深处,霉斑腐块般的阴影持续扩张。或许是同化到了一定层次,他首度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无形耸峙的框架罗网。 他心神探入,随即便被炽烈的光芒罩住。 太阳,似曾相识的深渊中的太阳! 在幽暗无边的深空中,日轮座落于中央,蛛网密织,血光流动。那是频繁交换、转化的生机元气,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来自他身上。 此时的宫启,分明就是一个已经被捆缚成茧的蚊虫,无数根蛛丝缠绕,无数个节点消化,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任何希望。 呵,呵呵! 宫启忽又一声咆哮,心灵世界的场景在吼声中崩塌,他重新回到现实层面。眼前是暗红的空间,更是某种领域的雏形。 本地时空、血魂寺场域还有雾气迷宫的领域碎片,三方结构若彻底交汇融合,这就是超凡领域没错。那时称呼罗南一声“时空大师”,决不为过。 可现在……还差一点儿。 关键在于,世上无论哪个强者,断没有一缕心念分神,就能演化领域之事。由此可证,罗南,那个心灵的、时空的天才,就在这里――也许刚到,也许早早的藏身在此。 不管怎样,那少年就在这里,在他可以攻击杀伐的范围内! 自从交战以来,宫启的心神从未如此清明、如此集中,当死亡已成定论,最后的滞碍也就灰飞烟灭。超凡种级别的精神感应,放射出最通透的光芒,照彻这片已经极致恢宏,却还未臻完美的虚空。 然后,宫启捕捉到了那个人影。 那个应该也是灵体状态的人影。 尖啸声起,青灰精气瞬间爆燃、纯化,就像此前穿透超凡之躯那般,以仇恨和愤怒为燃烧,淬化为最锋利的矛剑,跨空投射。 “去死!” 无所顾忌的一击,宫启已经用尽了他的一切,包括此前受场域干涉而难以动用的瞬移法门。由此抹消了几乎全部的空间距离,方一发动,精气矛剑便已经来到了目标的面门。 渊区,不,更上一层的区域奇妙运化,那个本来存身于世间的灵体人影,骤然拔升了一个层次,向上走了一步。 这一步,从实到虚; 这一步,力不能及。 宫启迸发出又一声嚎叫,而此刻,他忽地看到了一对陌生而冷漠的眼睛, 那眼睛离得极近,又是很远,让人憎恶。 宫启本能要斩灭这眼睛,可在这瞬间,他仿佛坠入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长河,逆着水波,向前挣扎一个身位,却被激流冲得更远。 冰冷的水波冲刷,带走了他的精力元气,带走了他的生机灵光,带走了他的情绪意念,带走了生命所应有的一切,留存下来的只有苍老、衰败、腐朽等毫无价值的东西。 宫启嚎叫,挣扎着向前,终于看到略微熟悉的面孔,那是他陷入云端世界前,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那个吸引他去夏城,价值深蓝项目千分之二股份的女孩儿。 他并不清楚,他瞬间闪灭的念头和对应的状态,与之前和他激斗的金桐临死时构成了近乎完美的镜像。 这无伤大雅的细节,对于仍在世之人而言,毫无意义。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刚开始 2097年5月3日凌晨3点。 殷乐又一次低头,看手腕上那件精致女士腕表,确定了这个时间。 完美隔音的下层甲板生活区,安静沉寂,居室之间的小客厅,主灯一直没有打开,桔色夜灯倒是亮着,和投影工作区的柔光交织在一起,照出壁角、地板,还有沙发上那保持坐姿,却已经沉眠多时的人体轮廓……或曰空壳。 过去的十多个小时,除了照明光线调整以外,这片区域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相较于物质层面,精神层面的感知结果截然相反,特别是来自于渊区血魂寺的震荡,几乎与罗南“沉眠”的时间等同,从一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其中还有几个区间,震荡运化之激烈,简直下一刻就要崩解掉的样子,几乎要把殷乐的心脏都颠出胸腔,悸动、焦虑还有恐惧的情绪,如影随形。就算这样,她还要强自镇定,努力去安抚教团内部那些不知情的高层,避免他们糊里糊涂做出蠢事来。 好吧,其实她所谓的“知情”也不过是半调子,目前只能在游艇上被动地等待。 数分钟前,渊区血魂寺刚度过一个激烈区间,现在的运转势头非常平缓,殷乐也暂时松一口气,分出些心神,看投影工作区上那幅长时间呈现的通灵图。 也许是长时间观察导致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幅海上龙卷风暴的图景,出现了些古怪的陌生感,好像看久了一个字,冷不丁地就不认识了那样。 这时候,内置耳机中响起电流声,游艇的船长主动和她联系:“殷经理,有情况。船体突然吃重了。” 殷乐第一时间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船体吃水深度在增加,就像是硬砸上来十吨货,目前已经超过了设计吃水学深度,可还在持续……距离结构吃水的上限也不远了。我们可能着了道!” 船长刚从军队退役不久,说话已经带上了匪气,事实上那边也响起了枪机扳动的声音,显然船员区那边已经紧张了起来。 殷乐心头也吃紧,可她面临的局势要比船长考虑得复杂太多,哪能轻轻易做出决断? 正头皮涨痛的时候,沙发那边传来了些微声息,貌似是罗南鼻孔里“嗯”了声。殷乐看不太清楚,却能感觉罗南醒了过来,眼皮在动,张开了一条缝,但还没有完全抬起,如同长睡后的醒觉,半边意识犹在梦中。 殷乐呆了呆,心中骤然涌起狂喜的情绪。 偏在这时,船体微微一震,本来隔音良好的生活区,也能听到船尾处咳嗽似的轰鸣。正在湖面游弋的射线号游艇,速度骤降,像殷乐这种感应敏锐的,甚至有明显的下沉感。 显然,船长报告的情况正在持续恶化。 也是这时候,罗南睁开眼睛。 殷乐注意到,罗南瞳孔的颜色有些奇怪,先是一层灰翳,还透着暗红底色。但随着眼皮眨动,这些杂色很快剥离,代之而起的是跃动的灿烂光芒,似乎要比室内的光源更加明亮,以至于投影工作区那边都暗了下去……唔? “先生!” 殷乐下意识觉得不对,向那边招呼一声。沙发上的罗南显然是听到了,转过脸来。然而随着他的动作,小客厅里的空气,却发出了“崩崩”的声响,好像是勒物的绳索不堪重负,齐齐崩断。 这一瞬间,殷乐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推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一跤跌到进来的台阶上。而她显然还是幸运的,因为就在她前方,承载着罗南的沙发组直接崩碎、周围的茶几乃至更远处的吧台都扭曲变形,仿佛遭到一记重锤砸下,连底部的舱板都崩塌了。 可就是在这样的变故下,罗南仍保持松弛的坐姿,纵然身下已经是崩散的废料和直到底舱的空洞。 罗南的状态确实是松弛的,分明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承载着他,不像是遇袭……那么用始作俑者称呼他或者更合适? “殷经理,殷经理!” 船长那边大声呼叫,显然发现了生活区变故,殷乐只是坐倒在台阶上,无法理解当前的局面,也就很难给出回应。 从容虚坐的罗南,还有闲拨动了一下身前的工作区――这处虚拟投影大概是除他以外,唯一保持不变的东西了。 然后他再次转过脸,对不远处的殷乐笑了笑:“收拾一下吧。” 便在说话的空当,罗南后方的舱壁也在木板和钢板的扭曲中迸开一个口子,他耸耸肩,身形虚浮后移,仍带着光芒闪烁的虚拟工作区,穿透游艇侧舷,向下沉降,很快没入了湖水深处。 殷乐起身,几步来到破损的侧舷位置,看着扭曲钢板裂口发呆,数秒钟后才记得回复船长,让他派船员过来,开始悲催的全面检修过程。 是夜,北山湖上起了大雾。周边区域的畸变种群分明在躁动,风声、水声、嚎叫声连绵不绝,整艘游艇上的人在浓雾中过得心惊肉跳,又稀里糊涂。 至于“始作俑者”罗南,则在水下慢步行走,越走越深。 北山湖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堰塞湖,最深处超过两百米,湖底有大量三战前城市建筑的遗迹,此时都成为了各式各样水底生物,乃至畸变种的巢穴。 据说阪城市政府一直在尝试探索挖掘,还想建个湖底纪念什么的。只不过随着今夜的罗南到来,湖底的建筑物遗迹,真的是倒了大霉。 无形的压力,来自于本来不沾边的时空,只因为罗南的存在,部分结构与本地时空干涉,造成了细密的震荡。而且,这部分外来的时空结构里,还流淌着大量“未曾消化的赌资”,更加重了干涉的力度和分量。 这些“赌资”,来自于魔符所搭建的祭坛框架中那场舍了身家性命的豪赌。参赌人是宫启、哈尔德夫人以及最后才插手的瑞雯。 主持赌局的庄家,无疑就是罗南。 只不过,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公正立场,和搭建框架的魔符一起,赤膊下注出千,把唯一的对家宫启,照着死里坑。在宫启无力破坏、甚至都没有看透这场赌局本质的情况下,最终的结果,符合它应有的逻辑。 唯一意外的是,事态进程要比预计中的,还要轻松很多。 由始至终,宫启的反扑都没能真正触碰到他们这一方的破绽和致命之处,宫启所有的挣扎,都没有脱离罗南先期的预案。这无疑是长达半年时间的筹谋以及构形知识体系夯下的根基,是以大量且高效的时间积累,换取的瞬间爆发式战果。 面对这样的战果,罗南的理智能够分析解释,可在有些时段,也难免有心志飞扬的飘然之感。 原来,我能够做到这么多、做得这么好! 原来,我能够调动的力量也是如此强大! 罗南在幽暗水底的某处高点停步,这里应该是三战前某个高档写字楼,也许还是当年的地标性建筑,建筑质量出奇地好,抗过了几十年前的洪峰和泥石流,也抵御住了这些年来的水压,以及畸变种的折腾。 罗南就站在楼顶的外沿处,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他在控制情绪,又是在享受这一刻的成就。 湖底没有给他正常生存的环境,可是正实现干涉的异时空结构,就是罗南最强劲的保障。 在那里,宫启输掉了他的所有,超凡种级别的灵体架构和恢宏能量,沦为了哈尔德夫人更一步的资粮……且还远远超出。 瑞雯勾掉了宫启的生机,按理说要得到很大的一份,可是她似乎也到了某个瓶颈,并未取走太多;除此以外,魔符导引分流了一部分,作为蛛网祭坛的运转成本和未来储备;三处血魂寺各分享一些,内置的傀儡、相关信众都有分润。 可就这样,还是没有分完。 剩下的,就都积存在罗南这里,让他的灵魂力量再次暴涨。 此前,罗南每一次灵魂力量的爆发式增长,都伴随着近乎致命的形神失衡风险。可这回,风险并未如期而至。因为他目前仍然严重失衡的形神结构之间,出现了一处坚固且高效的“水利工程”――或许可以称为“罗氏领域”。 毁灭性扩张的灵魂力量,以及大量仍未消化的“赌资”一起,与不断调动组合的构形碎片一起,逐分渗入精密时空架构中,进行更深层的转化。 从泼天的洪峰,转化为源源不断的电力,一切的一切,都显然自然流畅。 罗南明白,里面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他渐渐深入掌握的构形理论。这份明显高出地球现有层级的知识体系,正迅速夯实他立身存世的基础。 这是个好的开始,也仅仅是个开始。 前方虚拟工作区里,通灵图持续闪烁。 罗南视线落在原属于宫启的那道海龙卷之上,随着他的注视,其细部的线条阴影结构,正在持续转变。在过程中,此前飘飘然的心绪,也随着细部的勾勒变化,持续沉淀,渐归于沉静。 要入场了。 从一个“伪超脱”的构图者,成为真正的参与者。因为在此刻,他具备了与其他“海龙卷”鼎足而立的能力。 如前所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排查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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