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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陆珩虽然这样想,脸上表情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他原本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等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他讨厌那种被约束的感觉,但现在陆珩却觉得,或许还不错。 不管发生什么,这世上始终有一个地方点着一盏灯,等他回家吃饭。多么令人安心,哪怕她等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他。 想到此处,陆珩的手微有凝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坐到对面,握着王言卿白皙柔软的手,像天底下再模范不过的好兄长一样,柔声问:“卿卿,你现在好点了吗?” 第8章 帮忙 灵犀灵鸾听到“卿卿”这两个字从指挥使嘴里说出来,心脏都停了一瞬。王言卿背对着灵犀灵鸾而坐,并没有察觉那两人的异样,要不然,她一定能意识到她的“哥哥”不对劲。 然而王言卿没有看到,她陷在陆珩温柔含笑的眼波中,周身的警惕一点一点消融:“我好多了。二哥,你在镇抚司待了这么久才回来,想来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饭菜,只是我不记得你喜欢什么,只好把我晚上吃过、觉得还不错的菜点了一份。” 陆珩干的事见不得光,他可太怕别人给他投毒了,所以即便是陆家的厨子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王言卿询问未果,只能按自己的喜好为陆珩准备晚膳。 陆珩朝红木回纹八仙桌看去,上面放着好几样菜,荤素汤菜俱全,食盒下面有保温层,丫鬟们每隔一段时间换新烧的热水,即便放到现在饭菜也不见凉。 陆珩回头,发现王言卿正小心翼翼看着他,似乎生怕他不高兴。陆珩失笑,想摸王言卿的头,忆起她头上有伤又收了回去:“我说了,你在陆宅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这么瞻前顾后,战战兢兢。这些正好是我喜欢的,不过夜深了,我没什么胃口……” 后方灵犀灵鸾垂着头,眼睛里没有丝毫意外。看,她们就说,指挥使不会碰的。 然而灵犀的想法没落,就听到陆珩语气转了个弯,笑道:“除非卿卿你陪我。” 灵犀嘴角一抽,险些没掌住表情。灵犀灵鸾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即便再吃惊都不会抬头看。陆珩的眼睛像水波一样潋滟勾人,尤其当他专注看人的时候,几乎能把人溺毙。王言卿脸红了,幸而没人朝这个方向看来,她暗暗松了口气,小幅度点头:“好。” 王言卿不能剧烈活动,陆珩扶着王言卿慢慢站起来,悠悠走向饭桌。丫鬟们上前将食盒撤走,王言卿掀开瓷盅,熟稔地盛汤:“二哥,你刚回来,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陆珩笑着接过她端来的鱼汤,眼睛却在不动声色观察。她没有记忆,但生活本能还在,看她盛汤递碗的动作,明显以前做惯了。她关心的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但是,王言卿的表现,却和资料上的记载略有出入。 陆珩扫过桌上的菜,口味都偏甜、偏淡,桌上的肉都是白肉,和记录上写着的“嗜好咸辣、喜羊肉”截然不同。 陆珩慢悠悠含了一口鱼汤,问:“卿卿,你受了伤,郎中特意嘱咐了要注意饮食。羊肉最是滋补,明日我让他们运一批黄羊过来怎么样?” 王言卿眉梢细微地拧了下,问:“二哥你要吃吗?” 陆珩笑着摇头:“不。送来多少,都是你的。” “那还是别了。”王言卿低头舀动汤匙,说,“我不喜欢羊肉那股膻味。” 陆珩确定了,咸辣、羊肉并不是王言卿的口味,而是傅霆州的。王言卿为了迎合傅霆州,才说自己喜欢这些。 陆珩心里嫌弃地啧了声,他开始怀疑那份调查的真实性了。看来背资料并不代表万事大吉,更多细节还是得靠他自己观察。 陆珩看着王言卿低头搅汤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声,拍了拍她的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有膻味是羊的错,你闷闷不乐做什么?” 王言卿没忍住笑了,抬头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吃人家的肉,却还怪人家有膻味,哪有你这种道理?” “它们让卿卿不高兴,自然是它们的错。”陆珩坦然说着他的强盗逻辑,丝毫不觉得不妥。他心道傅霆州这个人真是恶心,但“卿卿”叫多了,还挺顺口。 以往陆珩吃饭总是沉默而戒备,因为每一口都担心有毒,进食于他而言完全谈不上享受,只是身体需要而已。今日有王言卿陪着,说笑间竟也吃了不少。 王言卿准备的饮食清淡好克化,一顿热食入腹,身体从内部热起来,脑海里那些令人头疼的案子仿佛也不算什么了。王言卿傍晚用过饭,现在不过陪陆珩,陆珩放下碗筷后,她也撂了筷子,拿起帕子拭嘴。 丫鬟们上前,轻手轻脚撤去餐具。王言卿给陆珩倒了盏茶,轻轻放到陆珩手边,试探地问:“二哥,你遇到什么棘手事了吗?” 陆珩回神,发现他又无意识想起案子。他掀开茶盏,缓慢撇动茶沫,热雾氤氲在他眉眼前,一时看不出他的真实心绪。 陆珩隔着水雾打量王言卿,他发现王言卿对表情识别很快,连他的心事都能看出来。他原本以为王言卿寄人篱下,早早锻炼出察言观色的习惯,但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一种天然敏锐的直觉。 天生敏感,再加上后天锻炼,才造就她近乎邪门的“读心术”。以前生活经验告诉她要掩盖自己的异样,所以她有意收敛,混在后宅中并不明显,外人最多觉得她反应很快罢了。如今她失去记忆,行事像孩童一样天真懵懂,却频频语出惊人,这份惊世骇俗的天赋才凸显出来。 陆珩眼珠细微地动了动,更加仔细地打量王言卿。王言卿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打鼓,笑着问:“二哥,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虽然笑着,但肩膀已不知不觉紧绷起来。陆珩轻轻笑了,拉过王言卿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 陆珩缓慢揉捏王言卿纤长的指尖,说:“卿卿,你不必迎合我。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需揣摩我想听什么。” 她天生擅看人“脸色”,对情感的体察能力很强,能根据细微的表情变化猜出对方想听什么。这确实是一种生存技巧,但,陆珩不希望王言卿把这些技巧用在他身上。 他更想看到真实的王言卿。 王言卿怔了下,试着问:“你们不是这样的吗?” 陆珩忍俊不禁,低低笑出声来:“当然不是。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有你这种能力,皇上也不必每日和那些蠢货生气了。这是上天赐予你的礼物,你可以拿来自保,但对着我尽可直言,不必瞻前顾后。” 王言卿第一次得知她和别人不一样,依然忍不住观察陆珩的神情:“真的?” “真的。”陆珩大大方方坐着,任由她打量。这确实是他的实话,不怕她看。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指,笑着说:“你我是一同长大的兄妹,比亲生手足都亲。一家兄妹,你不和我畅所直言,还有谁会提醒我呢?” 王言卿放下心,身体不由放松,脸上的笑也真实起来:“好。” 陆珩感受着手心玉石一样的触感,无声无息地审视她。抓到她纯属意外,陆珩原本想拿王言卿开条件,发现她失忆后陆珩立刻改了主意。他打算把她雕琢成一件对付傅霆州的秘密武器,但现在陆珩发现,王言卿的用处比他想象中更大。 这么罕见的天赋,这么强的情绪洞察能力,留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太浪费了。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陆珩看着王言卿,意味不明笑了笑,忽然坐正了身体,颇有些郑重地拉着王言卿的手,问:“卿卿,你愿不愿意帮二哥一个忙?” “帮忙?”王言卿睁大眼睛,十分惊讶,“我?” 王言卿虽然还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但她知道陆珩是锦衣卫指挥使,看大家对他的态度,他手里权力很大。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需要她的帮助呢? 这样想着,王言卿也说了出来:“我什么都不会,而且还不认得人,我能帮上二哥什么……” 陆珩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止住她的话:“不要妄自菲薄,卿卿能帮我的可不少。前几天送来一份折子,保定府锦衣卫千户梁卫去世,他的妻子梁文氏上报,说长女竟在这个关头和人通奸。保定府衙判处此女死刑,递到京城核审。” 地方上是没有权力判定死刑的,任何人命案子都要递到京城复核。京城批准,地方府衙才能行刑,京城若觉得有问题,整个案子都要重审。此案牵扯到锦衣卫,所以不经过六部,由锦衣卫内部批示。 王言卿听着皱眉,思索片刻后问:“梁文氏是梁卫长女的亲生母亲吗?” 陆珩眼中露出笑,很聪明,这就抓住了重点。陆珩不答,反而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情理上说不通。”王言卿回道,“父亲去世,女儿怎么会有心思和人通奸?就算她真的在父孝期间做出这等事,母亲发现后也该想办法遮掩,为何要主动上报朝廷?只有一个可能,梁文氏不是她的母亲,而是继母。” 陆珩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梁文氏确实是梁卫续娶的妻子。还有呢?” 王言卿无奈:“你什么信息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猜?不过继母残害原配子女,大多都是为了利。她敢明目张胆害原配留下的女儿,多半自有倚仗。她有没有子嗣?” “有。”陆珩颔首,痛快应道,“梁卫有两个儿子,长子、长女都是原配刘氏所出,唯有小儿子是继妻所出。而且我可以再告诉你一点,锦衣卫千户可以世袭,梁卫去世,千户之位理应由他的儿子继承。至于落到哪一个儿子头上,就看人看势了。” 按大明律,父亲死亡,一切祖产、荫蔽由长子继承,长子再传长孙。但大明已传承百年,开国时立下来的律法,实际执行时早已变形。最近的例子,镇远侯傅钺跨过儿子,直接将侯位传给孙儿;指挥佥事陆松也绕过长子,将锦衣卫世袭官职传给次子陆珩。 傅霆州和陆珩算是个人能力突出,破格传承,但世界上更多的是普通人,在聪明才智上并没有太大区别。比如梁卫这一家,按照礼法应该让大儿子继承千户之位,但如果以才干更出众为由让二儿子继承官职,实际上也可以操作。 王言卿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她含了怒,道:“这就说得通了。梁卫尸骨未寒,梁文氏却在这个时候逼原配长女死,甚至连自家名声都不顾,多半另有图谋。这个案子,绝不是通奸。” 王言卿说,陆珩就安静地听。等王言卿说完,他喟叹一声,道:“卿卿真是冰雪聪明,比外面那些官员强多了。” 王言卿听着这句话不对,油然生出种不妙的预感:“莫非,这个案子判下来了?” “没错。”陆珩口吻倦怠,似叹非叹,验证了王言卿的猜测,“案子定了,陈都指挥使同意了这个结果,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位梁小姐就要以通奸罪被处死了。” 王言卿试着问:“陈都指挥使是……” “陈寅陈大人。”陆珩眼睛看着王言卿,里面光芒幽深,似有暗流,“正二品都指挥使,执掌锦衣卫,亦是我的上级。” 王言卿一下子噤声了,陆珩长官定的案,这…… 官场上就是如此,尤其陆家从军,军中最在乎等级尊卑。长官觉得这是通奸,该处死,下面人就算发现疑点,也得照做。 王言卿低下眸子,想了一会,还是觉得气不过:“可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人以通奸罪处死,若她是被冤枉的怎么办?” 陆珩叹气,深深望着王言卿。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波光粼粼,里面有怅然,有叹息,有请求,像坛陈年佳酿,几乎要灌到王言卿心里去:“这也是我觉得不忍的地方。忤逆上官是重罪,卿卿,你愿不愿意帮我?” 第9章 质问 陆珩的眼神真挚热忱,王言卿像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想答应他的话。她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珩笑了,亲昵地按了按王言卿的手,安慰道:“不要紧张,只是让你帮我看几个人,识别他们有没有说谎罢了。陈都指挥使定下的案子,我要想翻案,必须拿到十足的把握。你愿不愿意随我去保定,亲自去梁家走一趟?” 这回王言卿着实惊讶了,她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她当然意识到陆珩在引导她。她以为陆珩想利用她的能力做什么,没想到,竟仅是针对这个案子。 王言卿直视着陆珩眼睛,诚实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管这种小事。” 陆珩是正三品指挥使,在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通奸案根本递不到他手中。这个案子不是他判的,也不是他审的,他原本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人物,忤逆自己的上级。 王言卿双眸清澈明净,一眼可以望到底。陆珩看着她的眼睛,意识到她大概误会什么了。陆珩笑了笑,说:“我没你想的那么高尚,与我无关的事,我向来懒得搭理。只不过这个案子凑巧让我看到了,破绽又着实明显。让这种蠢人如愿,是对锦衣卫的侮辱,所以我才多惦记了两天。卿卿,你果真冰雪聪明,既然你已经识破了我的意图,那我问你,你愿意吗?” 王言卿微微叹气,说:“你是我的二哥,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帮梁氏女翻案,你愿意出手,就够了。你让我在你面前畅所欲言,同样的,你也不必向我解释你的意图。我相信你。” “为何?”陆珩挑了下眉,眼底暗藏探究,深深看着她,“只因为我是你二哥?” “我既然选择信你,便接受你的全部为人。”王言卿说着,故意眨了眨眼睛,笑道,“谁让当初是你把我领回家的呢。” 王言卿见他第一面就知道这个人心机叵测,城府深重,从不会白白施舍善意,他给出一,必然要收回三。包括今夜他突然和她说起梁家的案子,背后也另有打算。然而,王言卿心甘情愿做他手里的刀。 这是她失忆都无法忘却的人,她怎么能拒绝他? 王言卿不想气氛太沉重,故意说玩笑话活跃氛围,可陆珩只是勾唇笑了笑,看起来并没有被取悦。陆珩心里冷嗤,他就不该问那句话,就止在王言卿说相信他,让一切停留在花团锦簇、情深意重的假象上,不好吗?何必非要问穿,徒败兴致。 陆珩没有让坏情绪影响表情,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卿卿愿意帮忙再好不过。等你伤势好一点,我安排手续,带着你去保定走一趟,看看梁家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不过,没拿到证据之前不宜声张,所以我们要换一个身份,只以一对普通兄妹的身份出城。卿卿,可能要委屈你受累了。” 王言卿摇头:“没关系。二哥你的仕途最重要,我受些冷冻算什么。” 她越是这样说,陆珩心里越不舒坦。她所有的温柔体贴,真诚信任,都建立在他是她养兄的基础上。她如今眼睛里看着的,其实是另一个男人。 陆珩唇边噙着笑,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好。不过我离京得和宫里说一声,你先在家里养病,出行的事不必操心,一切有我安排。等出发时,我派人来接你。” 王言卿毫无异议,点头应下,乖巧极了。 陆珩嘴上说着不急,但第二日散朝后,他径直去找皇帝。锦衣卫可以直接面圣,太监一看是陆珩,根本不敢拦,讨好地作揖:“陆大人安好。陆大人,您来向皇上奏事?” “是。”陆珩笑着点头,“劳烦公公通禀。” 太监道了声不敢,进里面传话。没一会,皇帝身边的张佐亲自迎出来,道:“陆大人,里面请。” 陆珩和张佐问好后,稳步朝殿内走去。乾清宫内,皇帝正在榻上打坐,陆珩给皇帝行礼:“臣参见皇上,圣上万岁。” 皇帝应了声,依然保持着打坐姿态。陆珩观察皇帝脸色,说:“圣上今日气色极佳,面色红润,气息稳继,看来留仙丹效果不错。” 皇帝神情一直淡淡的,听到这里他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颇为自得道:“你也看出来了?朕服用后觉得身体轻便很多,早起也不像以前那样心悸了,邵天师所说的醮祭之法确有其用。” 陆珩陪着皇帝论了会道,皇帝说高兴了,问:“你来有什么事?” 陆珩说:“皇上,臣前些天接到一个案子,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有疑点,想出京亲自去看一看。” 皇帝和陆珩是认识了十来年的人了,说话口吻都很随意。皇帝问:“什么案子?” 陆珩把梁卫继妻告长女通奸的案子又给皇帝说了一遍,最后,陆珩说:“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父孝期间通奸,实在有违常理。就算这是真的,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罪不至死。这就判梁氏女死刑,未免太严苛。” 皇帝十四岁来到京城登基,刚开始可能水土不服,皇帝一病多年,好几次险些过去了,那段时间宫里都觉得皇帝活不过二十。后来道士入京,慢慢给皇帝调养身体,他才逐渐硬朗起来。即便如此,皇帝也气喘咳嗽,体虚多病,和陆珩这种上天入地、精力充沛的身体不能比。 太医治了那么久都没有治好,道士却做到了。他们救回了皇帝的命,而且在道士的调养下,皇帝身体越来越好。所以皇帝不信太医,不信佛祖,唯独信道。 道家不像佛家一样禁欲,讲究宽厚、道德、阴阳和谐,皇帝转念一想也对,女孩子年纪到了,春心萌动乃人之常情,哪值得喊打喊杀?皇帝点点头,说:“既然你觉得有疑,那就去核查一遍吧。” 陆珩低头应下,眼中飞快划过一阵暗芒。他一字没提陈寅,但已给陈寅告了一状。皇帝是聪明人,之后他肯定会查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自然会知道陈寅已经把这个案子定了。甚至陆珩绕过陈寅来和皇帝禀报的心思,皇帝也能猜到。 这就是陆珩和皇帝的相处之道,对付一个聪明人,永远不要试图操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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