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但也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平时就替人写书抄信,能得罪谁呢?” 写书?王言卿直觉捕捉到什么,赶紧问:“韩文彦竟然还会写书?” “会的呀。”孙嫂子说道,“据说还写的不错,很受贵人赏识呢。这些我也不懂,季秀才一家都是文雅人,你问他们就知道了。” 问完孙嫂子后,王言卿陷入沉默。陆珩好笑地怼了怼她的脸颊,问:“想什么呢?” “哥哥。”王言卿忽然抬头,眼中光芒灼灼,“你说写出《英烈传》的人,到底是谁?” 第90章 负心 陆珩查禁书途中遇到人命案,他本是顺便看看,没想到,死人竟还真和郭勋写的书有点关系。陆珩微笑,似叹非叹道:“到底是谁写的,去问问就知道了。” 王言卿回头,看向人满为患的院子,不由皱眉:“可是,这里人太多了。” 现在韩文彦家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关注,这还怎么查案?陆珩看看,说:“不必担心,不方便进去,那就把人叫出来。” 王言卿感觉他的话别有内涵,她抬头,果然陆珩已经进入角色。王言卿竟然同时在他脸上看出物伤其类、遗憾同情、古道热肠等美好品质,王言卿默默看着他,只见陆珩步履沉重地走向季涣,低声说:“季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季涣正站在人群中愣神,听到陆珩的声音怔了下,大概在意外这个人怎么还没走。他见陆珩表情严肃,不似玩笑,莫名不敢轻视,竟当真跟着陆珩走出来。 王言卿心里啧了声,静静跟在陆珩身后。陆珩带着季涣停在僻静处,一脸郑重道:“季兄,同是读书人,眼看一个才子还没建功立业就英年早逝,我实在心痛不已。实不相瞒,我在顺天府内有些关系,偶尔替人写写状纸。据我认识的朋友说,令弟恐怕不是意外身亡。” 季涣听到,惊讶地瞪大眼睛,道:“什么,竟有这种事?” 陆珩沉痛点头,他拱手,说:“我帮人出主意、写状纸,侥幸打赢了几场官司。不知道季兄是否了解韩家情况,如果方便,我可以帮你们通融一二。” 季涣连忙回礼道:“不知陆公子竟然是讼师,多有失敬。但我今日一早就出门了,刚刚才回来,恐怕没法提供什么消息……” “无妨。”陆珩说,“你只需给我讲讲韩文彦的为人就好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的话最有用,之后我透露给朋友,他们也好定案。” 季涣一听,道:“多谢陆公子仗义相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快里面请。” 季涣打开自家大门,请王言卿和陆珩进屋。屋里还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状况,桌上的茶已经凉了。季涣连忙说道:“抱歉,让二位见笑了。二位稍等,我去换热茶。” 季涣赶紧去隔壁叫常汀兰回来待客。趁着季涣离开,王言卿靠近,压低声音问陆珩:“你怎么又成了讼师?” 刚才还不得志呢,这就成了在顺天府内都有熟人的讼师,他的人设改动未免太大了。 陆珩轻声道:“我觉得我这样的人才哪怕考不中科举,也不应该不得志,所以适当修正了一下。” 王言卿轻哼一声,说:“表哥,你这样朝三暮四,会让我很为难。” 陆珩私自给自己加戏、改设定,这让她怎么配合? 陆珩握住王言卿的手,眸光胜水,深情款款道:“放心,我对你的话都是真的。” 这时候季涣、常汀兰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两人交握的手,怔了一下。王言卿赶紧将手从陆珩掌中抽回来,尴尬地起身,道:“季公子,常娘子,你们回来了。” 常汀兰抿唇笑笑,说:“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 王言卿正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回话,陆珩从容不迫站到她身边,点头应下:“我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一刻都离不开,见谅。” 当事人如此理直气壮,反倒让开玩笑的常汀兰闹了个红脸。常汀兰低头笑笑,将冷茶撤下,赶紧借着换茶的机会离开了。季涣留在屋内,干笑道:“两位郎才女貌,青梅竹马,真是羡煞旁人。不知二位是否完婚?” 王言卿做闺阁少女打扮,明显还未嫁人。王言卿难为情极了,不断在背后掐陆珩的手,陆珩反手将她的手指包住,坦然说:“快了,最晚正月成婚。” 季涣连连道着恭喜,连早生贵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王言卿没想到第一句新婚祝福竟然在这里听到,又窘又尬,陆珩拉着王言卿坐下,还贴心地替她解释:“我表妹比较害羞,多谢季兄好意,我们定不负季兄期待。” 王言卿想到季涣刚才说的“早生贵子”、“白头偕老”,脸都红了。陆珩却受用良好,经过这一番打岔,屋里的气氛轻松很多,陆珩顺势问道:“听说韩文彦夫妻也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我看今日简娘子哭得哀切,他们夫妻感情应当很好吧?” 季涣身体后靠,合住双手,淡淡说:“应当吧。” “那实在太可惜了。”陆珩叹息,“有情人不能终老,他们真是对苦命鸳鸯。不知季兄和韩家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句话,季涣脸上的表情变和缓,眼中露出细微的笑意:“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和韩弟就认识了。那时我还在青州,受邀去参加诗会。当年我才十五,年轻气盛,自命不凡,作诗只写上半阙,留下一半等待知音。没想到,竟当真遇到了能合我下半阙的知音,署名竹林君子。我多方打听,得知竹林君子正是韩弟的别号。我和竹林君子以文会友,一见如故,可惜没过多久我们家搬到京城,我和韩弟断了来往,多年来只能靠书信联络。前几年,连书信也断了。我本以为高山流水,再难相会,没想到今年我在岳父的摊子上偶然看到了竹林君子寄卖的文稿,我赶紧打听,竟然就是故友。我喜出望外,正好我们家有多余的房子,就请韩兄来建安巷定居了。” 陆珩慢慢点头:“原来如此。少年知己失散后还能重逢,实在难得。” 季涣深以为然地应和:“可不是么。我在京城看到竹林君子后欣喜若狂,可惜韩弟科举不顺,竟然没考上功名。真是可惜,韩弟的才华远在我之上,我本以为以韩弟之才,考中进士不在话下。” 陆珩拿出自己落魄文人的设定,和季涣唏嘘了好一会,感慨怀才不遇,世无伯乐。王言卿默默望着他,十分奇怪这个人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常汀兰提了壶热茶回来,依次给陆珩、王言卿倒茶。她去另一边上茶时,身体滑了一下,季涣连忙伸出左手,扶住茶壶:“小心。” 常汀兰站稳,连忙道歉。季涣面有责备,斥道:“毛手毛脚的,唐突了贵客怎么办?” 常汀兰脸臊得通红,赶紧转身走了。陆珩关切问道:“季兄,没烫着吗?” 季涣指尖有些红,他没当回事,甩甩手道:“没事。” 陆珩依然不放心,微微皱眉:“听闻季兄是写书之人,手指最是金贵,不能马虎。要不找人来看看?” 季涣挥手:“不用。说来惭愧,我不过写些通俗话本子,难登大雅之堂,哪有那么讲究?” “季兄这是什么话。”陆珩道,“据说季兄下笔如神,文采斐然,连武定侯都赞赏有加,怎么能叫难登大雅之堂呢?” 季涣依然摆手,脸上的笑却有些自得:“是武定侯给我颜面,我忝列门墙,诚惶诚恐。我这些日子忙着编书,顾不上家里,多亏左邻右舍帮我照应。” 季涣口中的“编书”,多半就是陆珩和王言卿此行目的了,但这本书内容敏感,并没有公开发行,若是他们贸然提起,恐怕会引起季涣戒备。陆珩没有继续问书的事,而是再次回到案子:“季兄忙了多久?对于巷子里发生的事,季兄知道多少?” 季涣听到这些话,飘飘然的神情收起来了,斟酌着说:“今年夏天比较忙,时常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没什么时间照应家里,入秋之后就轻松多了。至于巷子里发生的事,我还真不太清楚。” “是吗?”陆珩若有所思点头,突然问,“那今日季兄什么时候出门?” 季涣几乎不假思索,说道:“大概辰时正。” “什么时候回来?” 季涣停顿,想了想说:“没注意,应当是未时吧。我回来和娘子说了会话,没过多久,二位敲门,再然后就听说隔壁出人命了。” 王言卿看着季涣的眼睛,忽然开口:“季兄今日中午为何回来得这么晚?” 季涣没料到王言卿说话,他看向王言卿,眼珠上下撇动,说:“我一直都是这样,有时不回来吃饭,就在店里吃了。” 王言卿颔首,没有再言。陆珩接过主导权,继续询问道:“这段时间,韩文彦有什么异常吗?” 季涣皱起眉,语气诧异:“异常?” “对。比如有不认识的人来寻找,形迹可疑,或者说奇怪的话、身体不适等,所有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说。” 季涣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道:“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一件事。月初的时候韩弟似乎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折腾了足足一天。第二天他总算能正常下地了,我劝他找个郎中看看,他说不用,但依我看,他脾胃还没好全,脚步虚浮,脾气也不太好,经常自说自话。说不定就是他拉坏了肚子,身体虚弱,才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陆珩应了声,不置可否,问:“季兄,你可知附近有什么隐蔽的地点吗?” 季涣一听,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兄不要误会。”陆珩和和气气地补充道,“先前官差抬着尸体走时,相熟的衙役和我说,他们在韩文彦身上找到半截穗子,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上扯下来的。他们怀疑今天的河岸不是韩文彦落水的地方,尸体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冲过来的。如果能找到落水现场,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证物,那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季涣瞳孔放大,忙问:“他身上有吊穗?是什么样子的?” 陆珩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只是听人说,我也没见过实物。” 季涣抿着唇,不再说话。陆珩看了他一会,轻声提醒:“季兄?” 季涣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道:“隐蔽之地……我也不清楚。恕我无能为力。” 陆珩注视着他,轻轻微笑:“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季涣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陆珩和王言卿告辞,他也没心思留。等出来后,王言卿踏着橘黄色的阳光,轻声问陆珩:“韩文彦身上真有一个穗子?” 陆珩轻笑:“我怎么可能把真的证物告诉他们。诈他们的。” 陆珩说完,微微眯眼,意味深长笑了下:“不过,倒还真在他贴身衣兜里找到一方帕子。” 王言卿挑眉:“帕子?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陆珩抱住王言卿肩膀,好笑地在她头顶说道:“卿卿,没有男人会在贴身之处放男人的手帕。” 王言卿抬头,用力瞪他:“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告诉我?” “我今日全按你的吩咐办事。”陆珩颇为无辜地说道,“是你说要先查简筠的。” 王言卿没好气横了他一眼,没工夫和他胡扯,皱眉问:“那方帕子是什么人的?” 陆珩沉默,这回不等他开口,王言卿自己就接道:“肯定不是简筠的。我知道,没有男人会在贴身之处放妻子的手帕。” 陆珩被堵了一下,赶紧撇清:“那可未必。如果是你给我绣帕子,我肯定随时随刻贴身安放。” 陆珩又暗搓搓地占人便宜,王言卿暗暗翻白眼,不想理他。陆珩见卿卿不接腔,内心颇有遗憾,再接再厉邀功道:“你看我今日配合的如何,没耽误你问话吧?” 审问女子时由王言卿出面更妥当,但如果是男人,对方就未必配合了。所以刚才询问季涣时,全程都是陆珩提问。陆珩旁观了好几次王言卿审讯,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他提的问题基本都在点上,而且询问季涣出门时间时,陆珩特意在前面加了一个问题,帮王言卿判断季涣回想时间的基准。 季涣可能在出门时间上说谎,所以陆珩提前问他忙了多久,在这种问题上,委实没有必要撒谎。两个问题对比,就能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其实即便陆珩不加这一句,王言卿也能看出来,然而他一副邀功讨赏的语气,王言卿忍俊不禁,她正要说什么,前面门开了,简筠出门送客人。 说时迟那时快,王言卿立即翻脸,回头推开陆珩的手,气冲冲骂道:“表哥,我为了你付出这么多,无非想和你长相厮守。可是,你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 陆珩自认这些年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此刻也有些懵了:“嗯?” 王言卿眨眨眼,眼中涌上雾气,委屈说道:“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他们两人的动静传到四周,立刻引来许多视线。男女感情永远是人群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这是对俊男美女,短短两句话中似乎透露出许多八卦。 陆珩眼睛飞快朝前方瞥了眼,简筠正在送客,客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他们。陆珩觉得他明白王言卿想做什么了,但是,戏来的未免太突然。 陆珩毫无障碍地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负心汉表情,看着王言卿说道:“表妹,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最爱你。” 陆珩说着,心里也叹了声。临阵加戏就算了,为什么又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形象?他看起来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作者有话说: 《影帝的自我修养》 自带编剧进组,随时随地改人设、加戏份,而且控场能力要过硬,哪怕没剧本也要接住同伴的戏。 第91章 偷情 王言卿泪盈于睫,控诉道:“我不信,除非你发誓,再也不见她。” 陆珩一时拿捏不准这个“她”到底是谁,只能纵容地看着她:“卿卿,你又胡思乱想了,根本没有别人。” 王言卿心想,陆珩对于扮演这种始乱终弃、拈花惹草的负心汉很有经验啊,瞧瞧这句话说的,王言卿都要生气了。她委屈道:“到如今,你还想瞒我?我早就发现了。” 陆珩看着她,发自真心叹气,伸手欲要给她擦泪:“你想多了,别哭了。” 王言卿却推开陆珩的手,瞪大眼睛说道:“我不信。以后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 陆珩静静看着她,眼神无辜又无奈,一如他此刻内心的想法。然而陆珩的表态却坐实了四处留情的薄幸郎形象,王言卿捂住眼睛,崩溃般哭道:“你走,你走,我要和你一刀两断!” 王言卿双手捂着脸,肩膀细微抖动,看起来可怜极了。陆珩担心她该不会是真哭了吧,伸手欲揽她的肩膀,被王言卿躲开,用力转过身体。陆珩心里替自己叹了口气,看了她一会,转身走了。 巷子里的人看到陆珩当真离开,甚至脸上没有生气也没有怜惜,还是原来那副翩翩锦衣郎的模样,众人都瞪大眼睛,一脸谴责。 陆珩的气场太过强大,当着他的面,没人敢指指点点,但目光还是充满了数落。陆珩在这样的视线中从容不迫,面无表情。等走出建安巷后,他默默呼了口气。 陆珩也很奇怪,他到底是什么运气,早期替傅霆州背锅,被郎中骂只顾自己享受不顾女方身体;现在又替王言卿背锅,成了一个始乱终弃不想负责的表哥。 天底下还没人能让陆珩白担骂名,等今天回去,他一定要把花心表哥该做的事情都做个遍。 王言卿捂着脸假哭,听背后的脚步声,陆珩应该走远了。陆珩对渣男的拿捏委实入木三分,王言卿光代入一下都要生气了。这时候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对方欲言又止,最后试探道:“姑娘,别哭了。” 简筠见王言卿细微回头,似乎有期待的样子,叹息道:“他已经走了。你便是哭瞎了眼睛他也看不见,何必呢?” 王言卿听到陆珩走了,双肩垂落,明显十分失望。简筠见巷子里都是看热闹的人,替王言卿留面子,就说:“姑娘若是不嫌,进来洗把脸吧。” 王言卿就等着这句话呢,她放下手,垂着脸,低声道:“多谢。” 王言卿怕被人看出来装哭,全程低着头,紧紧跟在简筠身后。简筠见王言卿始终遮着脸,以为她不想被人看到,心领神会地替她打好水,悄悄离开。王言卿用水净了脸,出去向简筠道谢:“多谢简娘子。” 王言卿天生有红眼尾,刚刚她揉了眼睛,如今眼尾微红,眼睫毛上沾着水,怏怏垂眸的模样竟像真的哭过。简筠看着美人郁郁寡欢,十分怜惜,语气中充满了叹息:“姑娘,你和你表哥……” 王言卿闷闷说道:“他风流多情,处处都是红颜知己,我原本以为我们从小长大,情谊总是不一般的。可是如今看来,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简筠想到刚才那位公子漫不经心含笑的模样,完全能理解为何王言卿这么美貌的女子都为他牵肠挂肚。简筠叹气,不得不提醒道:“姑娘,他婚前就这样,婚后恐怕更不把你当回事。今后你们还要成婚吗?” “不然呢?”王言卿垂着眸子,语气茫然,“我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呢?” 这句话说完,简筠沉默了。她在地上怔怔站了一会,没再劝说,而是默默给王言卿倒了杯水。王言卿握着水坐下,推心置腹问:“简娘子,听说你的丈夫也是表哥。他如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简筠露出苦笑,“车到山前必有路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言卿顺势问:“简娘子,你为什么会嫁给你表哥呢?”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简筠的回忆,她想了很久,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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