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出门在外,结伴放心一点。”朱毓秀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两个女子进内室更衣。陆珩淡淡朝里面瞥了眼,尽显一个好哥哥的风度,替妹妹和朱毓秀结账。 陆珩并没有和老仆攀谈,陌路相逢,一见面就热情结交才是可疑。与此同时,王言卿和朱毓秀进入内室,王言卿暗暗试了试门,确定无法打开后,猛不防逼近朱毓秀,用力捂住她的嘴。 朱毓秀正打算换衣服,忽然被身后袭击,都惊呆了。朱毓秀瞪大眼睛,里面流露出害怕和后悔,王言卿没空解释,单刀直入道:“朱小姐莫要害怕,我们是京城锦衣卫,奉皇上之命,来江南彻查朱大人之死。” 朱毓秀眼睛瞪得更大了,完全没法理解自己听到的事情。王言卿快速判断着她的表情,确定她没有敌意后,说道:“朱小姐,我不会加害于你。你不要出声,我就放开你。” 朱毓秀赶紧点头,王言卿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松手。朱毓秀果然没有大喊大叫,她用力吸气,等能自由呼吸后,朱毓秀戒备地盯着王言卿,小心翼翼问:“你们真的是奉皇上之命来的?” 王言卿直接拿出锦衣卫的令牌。这是陆珩昨日交到她手里的北镇抚司令牌,背后有卫所名字,做不得假。朱毓秀看到上面的“顺天府”字样,终于能放下心。 是北京来的人,可以信任。如果是来灭口的,没必要从京城千里迢迢赶过来。 王言卿见朱毓秀的神态冷静下来后,压低声音问:“朱小姐,现在可能有人盯着你们,我们没多少时间,长话短说。朱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到父亲,朱毓秀眼睛湿了,咬着牙道:“父亲是被逼无路,只能以死证明清白。” 王言卿一听,忙问:“朱大人自尽之前,发生了什么?” 朱毓秀擦干净眼泪,将老仆带回来的消息重新给王言卿复述了一遍。原来,朝廷钦差到达后,朱纨十分重视,亲自陪杜汝祯去诏安调查,并且给杜汝祯展示了佛郎机人走私的证据、被佛郎机人鸟铳打伤的士兵等。朱纨自认问心无愧,他杀那佛罗人、倭人和那九十六个海盗,是因为他们实在太猖狂,必须用他们的脑袋来吓退蠢蠢欲动的效仿者。 杜汝祯当时一口应诺,回京后必会向皇上如实禀报。谁能知道,杜汝祯私底下收了主和派银两,回去就反咬一口,说朱纨擅杀。 朱纨听到朝廷要派钦差捉拿他回京后,悲愤不已。他出身寒门,不屑于那些巴结逢迎的营生,性子又臭,为官以来没结交到什么朋友。他连杜汝祯都说服不了,回了京,如何在口诛笔伐之下自辩呢? 朱纨怀着读书人的刚烈,宁折不屈,自己写了墓志和绝命词后,饮药自杀。他宁愿死,都不愿意背负官场强加给他的罪名。 朱毓秀说到后面哽咽不能语,王言卿听后深深叹息,然而现在并没有时间留给她们伤感,她们进来太久,店家已经派人来问了。王言卿朝外面喊了声快了,握紧朱毓秀的手,说:“朱小姐,时间不多,我们得走了。朱大人的书信、绝命词等遗物可还在?” 朱毓秀连连点头:“父亲的东西,我当然好好收着。” “好。”王言卿飞快道,“你先换上这身新衣服,之后,我们会以帮你洗衣为名,找时间造访朱宅。你回去后赶紧将朱大人的遗物收拾好,尤其是书信、名册等能证明朱大人清白的东西,我们一定会原封不动呈给圣上。但你千万小心,你们家外很可能有人盯梢,你决不能露出破绽,让朱大人的遗物落到他们手里。” 朱毓秀被这种阵仗吓住了,讷讷点头,慢半拍将王言卿的话记下。她们两人七手八脚,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换好。王言卿将被冰酪打湿的旧衣服叠好,回头对朱毓秀说:“控制好表情,我们要出去了。” 朱毓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王言卿旋即拉开门栓,娇憨天真地走向自家哥哥。 “哥哥,我们出来了。” 陆珩和老奴一直站在大堂等,听到王言卿的声音,他转身,微笑着接住妹妹。路过朱毓秀时,陆珩笑意浅淡,礼貌对朱毓秀示意。 朱毓秀想到王言卿刚才所说的“我们”,手心渗出一层冷汗,不自主地捏紧裙摆。 王言卿娇声娇气向陆珩抱怨更衣室太寒酸,她花了好久才适应,陆珩始终耐心听着,一副十足好哥哥模样。陆珩示意侍从去更衣室将旧衣服拿出来,说:“姑娘,今日多有对不住,这身衣服当做我们兄妹给你的赔礼。你的旧衣我会让人浆洗后,亲自送还给姑娘。” 如果是原来,朱毓秀一定会拒绝,她的衣服怎么能让陌生人拿走?但现在她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木着脸点头:“好,多谢二位了。” 王言卿娇滴滴地窝在哥哥身边,心中却在想,朱毓秀说错话了。她不应该向他们道谢的。 只是一句话,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王言卿和陆珩带着衣服回客栈,为掩人耳目,他们也在街上买了两身衣服。回客栈后,陆珩让人把朱毓秀的衣服送去浆洗,并且着重说明加急,他们今日就要用。 等店小二走后,王言卿问:“为什么这么急?等衣服晾干,恐怕都快晚上了。” “迟则生变。”陆珩简略道,“船还在港口停着,我们要尽快回去,最好今夜就走。”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珩吩咐了加急后,果然下午干净的衣服就送回来了,甚至熏了香。陆珩、王言卿装作富家少爷小姐出行,带了几个随从,往混堂弄走去。 他们一路光明正大走到朱家门前,大大方方敲门。朱毓秀开门,看到是他们,意外地睁大眼睛。 显然,她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王言卿笑着道:“朱姑娘,抱歉今日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回去后赶紧让丫鬟清洗好了,这就来给你送衣。” 朱毓秀应了一声,将门拉开,让出位置来:“有劳。你们先进来说吧。” 王言卿提着裙子进门,她不动声色扫过四周,这是一个简单的姑苏小院,小巧的房屋围出来一个天井,为数不大的院里种着几拢菜,虽然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屋里人听到声音,颤巍巍问:“秀儿,是谁来了?” 朱毓秀为了不吓着祖母,并没有告诉祖母今日遇到了什么,连老仆都瞒着没说。她扬起声音,说:“阿婆,就是我中午和你说的,街上遇到的那伙人。他们来给我送衣服了。” 朱家祖母一听,赶紧走出来,嘴里不断说道:“他们请你买衣服,这怎么使得?快把钱还给人家。” 王言卿一听,连忙推辞:“老太太您不用客气,本就是我们失礼,这是我们应该赔给朱小姐的。” 朱家祖母却不肯,操着一口吴语严厉地说什么。王言卿听得似懂非懂,她心想朱纨大人刚烈固执,可能也是像了朱祖母吧。陆珩趁王言卿吸引了朱祖母的注意,对朱毓秀使眼色,朱毓秀会意,说:“有劳几位亲自送过来。放到这里吧。” 陆珩跟着进屋,侍卫若有若无地挡在门口,遮住了四面八方的视线。朱毓秀快速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各种书信、诗集。陆珩从中翻动,指尖夹起一份书信。 陆珩拆开信件,快速扫过。这是朱纨的绝笔信,陈述了他为官以来的经历,其中一大半都和督军、倭寇有关。他在最后写道:“吾贫且病,又负气,不任对簿。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吾死,自决之,不须人也。” 我贫穷而且多病,又意气自负,不擅和人对簿公堂。纵使皇上不想杀我,闽、浙的官员也一定会杀我。我自己死,不须假手他人。 看得出来,朱纨确实是悲愤失望而死。陆珩暗暗叹息,将这封信单独收好。他来苏州是查朱纨的死因,有这份绝笔信,已足以向皇帝交差了。 后面人沉默而迅速地将剩下的文书贴身藏好,朱毓秀看着这一切,全程不敢说话。不知怎么回事,她看到陆珩,总是本能害怕。朱毓秀看到陆珩亲自将父亲的绝笔书收起,鼓足勇气问:“这位……大人,父亲的冤屈会大白吗?” 陆珩回头,见朱毓秀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似乎期待答案,又害怕听到否定。 陆珩面色沉默冷淡,微不可见点头:“会的。” 王言卿还在另一边被朱祖母拉着,陆珩转身,举步朝王言卿走去。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侧身问:“我记得有人说你父亲整理了一份和水匪勾结的官员名单,你知道在哪里吗?” 王言卿最后也没说过固执的老太太,收了银钱,悄悄藏到朱家显眼的家具下面。朱祖母眼睛不太好使了,她看到一个高挑又灿丽的人影走来,问:“你们是夫妻吗?” 王言卿笑道:“不是,我们是兄妹。” “兄妹好。”朱祖母煞有介事点头,“有兄长,以后嫁了人也有人撑腰,不怕夫家欺负人。” 王言卿笑着道谢,陆珩站在后边听到,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他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他这个假哥哥、真夫君听着,总觉得自己被排外了。 朱家祖母枯老的手用力抓着王言卿,絮絮问王言卿定亲了没。王言卿只能按照提前编好的说辞,说已经定亲,夫家在杭州。朱祖母听到杭州,点点头说:“杭州啊。那边的人心眼多,你不要太相信他们,要多防备。” 朱祖母不断教王言卿嫁人后如何应对夫家,朱毓秀听着尴尬至极,忙上前拉住祖母:“阿婆,天快黑了,人家该走了。” 朱祖母一听,又要留饭,王言卿几次推辞,终于从犟直又热诚的老太太手里脱身。朱毓秀送他们出门,陆珩和王言卿出来后,转身和朱毓秀告别。 “朱小姐留步。”陆珩说,“天色黑了,外面恐不安全。朱小姐和祖母尽快关门休息吧。” 朱毓秀听到,默默点头,目送那些人走远后合上了门。 离开朱家后,王言卿暗暗松了口气,陆珩笑道:“你似乎很讨长辈和小孩子喜欢。” 可能王言卿长了一张美丽而无害的脸,所有人见了都担心她被人欺负。 和陆珩恰恰相反。 王言卿道:“朱祖母也是好心。朱大人官至总督,统率四省军队,家里却依然住这么清寒的宅子。这样的官员却早早死了,真是令人遗憾。” 陆珩挑眉,似笑非笑道:“卿卿,你这话是在暗讽我?” “你看你这种人。”王言卿道,“我什么都没说,你非要对号入座。” 两边都是白墙青瓦的姑苏小院,两人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巷,宛如来江南游玩的神仙眷侣。巷道十分狭窄,仅容两人通过,王言卿转过拐角,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道拉回去。陆珩环着她转身,随即,耳边传来火炮声,在寂静的夜晚极为刺耳。 作者有话说: 吾贫且病,又负气,不任对簿。纵天子不欲死我,闽、浙人必杀我。吾死,自决之,不须人也。——《明史·卷二百五·列传第九十三》 第126章 巷战 黄三蹲在巷口,百无聊赖地数地上的蚂蚁。他热得心烦,本能探向腰间的酒壶,然而别说酒,他连水都没了。 黄三听着巷外热闹的叫卖声,颇想转身出去,找个酒楼痛痛快快搓上一顿,然后去青楼快活。哪像现在,待在一个晦气阴潮的巷子里,无聊的只能数蚂蚁。 黄三骂骂咧咧时,后脑忽然被人拍了下。这一下又猛又快,黄三差点栽到土里。他爬起身,正要转过头大骂,看到来人的脸时骤然息声,转而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意:“余大人,您怎么来了?” 余晓看了眼前面木门紧闭的宅院,拉着黄三到树后面,问:“最近他们家有什么异常吗?” 黄三奉命在混堂弄监视朱家。要说这户人家也奇怪,据说原本是总督,最风光的时候总管浙、闽海防军务,江浙、福建的官都要听他的,现在却沦落到身败名裂,只能在这种破旧的巷子里讨生活。 黄三也不知道大人到底让他来盯什么,要他说,这种落魄的前官家小姐有什么好看的,人长得一般,没丰厚陪嫁,性格也不可爱,无趣的紧,仪香楼随便找个姑娘都比她强。但上面人下令,黄三也不敢违抗,只能顶着酷暑,苦哈哈在朱家门外盯梢。 黄三正抓心挠肺等着换班的人来接替他呢,突然余大人亲自来了,并且一上来就问有没有异常。黄三懵了,赶紧回想,把这一天所有事情像倒豆子一样全部吐出来:“今天早晨朱家小姐去街上买衣服,他们家老仆陪同。小的让另一个人盯着门,我跟在朱小姐后面。他们去了集市,先去买菜,又去看衣服,逛了几家店就回来了。他们出门期间,也没人接近朱家。然后小的就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现在。” 黄三说完,费解地挠了挠头:“他们去的都是以前常去的店,没什么异常啊。” 余晓听到,沉着脸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上面有消息传来,说是京城来的锦衣卫藏在苏州,正在查朱纨的死因。我几次提醒让你们警敏些,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你们倒好,还是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得手了。” 黄三一听愣了:“不可能,我们全天盯着朱家,连只苍蝇都不敢放过,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靠近他们家呀!” “靠你们盯梢,能成什么事?”余晓愤愤骂完,深吸一口气,脸色转瞬变得高深莫测,“幸好大人另有准备。内部线人说,今天下午他们要来朱家,晚上就要坐船走了。你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紧了,一旦有人靠近,立刻传信。” 黄三臊眉耷眼挨了顿骂,赶紧把所有轮班的人叫回来,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朱家。日头降下去,暑热逐渐消减,倦鸟归巢时分,黄三忽然看到一伙人径直朝朱家走来。黄三赶紧拉同伴衣袖,示意他别说话。 他们两人小心翼翼趴在树上,树冠茂密,他们又穿着不打眼的褐色衣服,趴在树冠里面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屏住呼吸,听到一队脚步声从树下走过,黄三壮着胆子,探出头来。 风声沙沙,树影摇曳,隔着摇晃的树叶,很难看清那些人的全貌。但哪怕仅是一闪而过的侧影,也足够让黄三印象深刻了。 黄三的眼睛越瞪越大,这不是早晨在衣铺前撞到朱毓秀身上的那对男女吗?他们竟然是顺天府锦衣卫! 黄三叫苦不迭,原来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要不是内部线人提醒,他完全没有起疑!地上男子敲门,朱毓秀很快放他们进去。黄三赶紧推身边同伴,说:“你快去向余大人禀报,他们来了。” 同伴像猴子一样溜下树,飞快跑了。黄三借着树丛掩饰,继续往院子里看。可惜这棵树高度不够,他看不清院子全貌,只看到那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和朱祖母说话,剩下的人头时隐时现,正好被院墙挡住了。 黄三扼腕,这棵树再长高一点就好了,怎么偏偏看不清呢?不过那个女子真是漂亮,黄三见识过这么多瘦马名妓,从未见过像这位一样出挑的人。她的美不只是五官标致,更抓人的是雪白的皮肤、窈窕的身段、眼角眉梢清冷又娇媚的神态,妖女再妖娆,玩过几次后也就索然无味了,唯有看似不染尘埃的神女似留情似无情,最是勾人心痒,欲罢不能。 黄三明明知道他应该注意院子里其他人,但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那个女子。锦衣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探子,如此美人,什么情报拿不到手啊? 黄三就这样心猿意马地盯梢,等那伙人出来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黄三趴在树上,待那些人走远后,他拿出早就约定好的红色布条,绑在鸽子腿上,用力放飞。 他想到那个美貌的女探子,心里颇为遗憾。但美女再诱人,终究是小命更重要,这个巷子一会不太平,他还是赶快溜之大吉吧。 混堂弄外,一个穿着短打、精壮黝黑的男子趴在房顶上,眼睛对着照门、准星,不断在巷口巡回。他有些不耐烦,骂咧咧道:“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大哥说这是朝廷最精锐的锦衣卫,依我看,和那些阉人一样,在爷爷我手下都熬不过三招。” “二当家,你少说两句吧。”旁边的人劝道,“大当家说了,这次行动十分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些人是北边来的,不靠海吃饭,要是出什么差错,恐怕兜不住。” 二当家伍章冷嗤一声,不屑道:“能出什么差错,他们还敢杀我不成?” 原本他们是不害怕的,他们早就和官府达成默契,只要别抢了乡绅老爷们在城里的产业,其他地方随他们去。官府装样子追一追,等他们进海后双方就能收工了。 这是默认的规则,海盗不进城,官府也不出海。但是去年,浙江来了一个不懂事的新官,竟然用炮轰开了双屿港,还杀了三个佛郎机人。 沿海所有人都指着和佛郎机人换火换炮呢,那个姓朱的竟然杀了西洋人,还端了虎爷全帮人马。这个不识好歹的官员冒犯了底线,浙闽帮派们难得联合在一起,各显神通叫姓朱的好看。 朱纨果然很快就死了,总督换了张进,沿海重新太平起来。生意似乎恢复如常,但大家再出门,不敢再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了。 随从是大当家伍胜的亲信,今日特意被派来保护二当家伍章。伍章是伍胜唯一的弟弟,年轻气盛,再加上受兄长宠爱,性子十分张狂,谁都不放在眼里。在岛上时众人都礼让他三分,但今日事情紧急,随从少不得提点一两句:“二当家,我们今日不是来放风的,而是有任务在身。我们毕竟是民,要想继续做生意,还得靠那些大人。他们吩咐下来的事,不能马虎。” 伍章很不服气,骂骂咧咧道:“狗屁的大人,依我看,都是一群废物、孬种!” “行了行了。”随从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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